事实上,未律的猜测是正确的,四大长老正为伽寐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他们一方面要应付国家的追问,一方面要面对伽寐父母的哭诉,一方面又要维护学院的声誉,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其他事情。
当南软和未律敲开四大长老的房门时,二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四个老头住的是什么地方啊?偌大的房间里居然一片生机勃勃,各式颜色离奇、形状古怪的家具横七竖八摆满了各个角落,桌子上面长着蘑菇,椅子会唱歌,垃圾桶喜欢逮老鼠,一看见有老鼠经过就整个扑上去。
“还真是贴切的风格啊。”南软抬脚越过一只在地上滚来滚去似乎是锻炼身体的水杯,“也只有那几个老头才有精神弄这些东西。”
“你们来了啊。”正坐在桌旁写字的琰长老放下笔,略略抬头,像是对他们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坐吧。”南软干涩地笑了笑,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她可不敢乱坐,要是哪张凳子长了仙人掌之类的坐下去还得了?
脉长老从书柜后探出个脑袋:“小朋友别怕别怕,那是圭老头搞的鬼,非要拿咱们的东西来练魔术。”南软狐疑地瞟了他一眼,压根儿就不相信他不是帮凶。
未律小声清了清嗓子,让大家把视线集聚到他身上:“四位长老,打扰了。”“是来问地脉皇朝的事吧?”脉长老拿着一本书笑眯眯走过来。未律有些吃惊:“是……是的。”
圭长老从一个角落里冒出来,皱起眉头:“你们是不是想要找那个……嗯,杀人的丫头?”他说到“杀人”的时候犹豫了片刻,眉头皱得更紧。南软愣了几秒,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词,只好暂且同意了对方的叫法:“是,就是要找那个女孩。”
“唔……那个不容易啊,那丫头很有可能就在皇朝里,而且似乎还有同伙,岚老头的星见能力不会错。”原来四大长老早已私底下调查过地脉皇朝的动向了,发现在皇朝那里竟活跃着一个年轻少女和一个中年男人的气息!
“为什么不容易?”未律有点疑惑,长老们不是知道皇朝入口的吗?进去不就能够找到人了吗?
“十二年前,我们四个老头接管了这里,并改名为钟阳学院,又在那个时候封印了被灭族的皇朝。”脉长老忽然岔开了话题,“小朋友啊,你们知道为什么这里要叫做钟阳吗?”
未律沉吟了一阵子,试探地开了口:“因为这里……有一座钟楼?”
脉长老捋着胡子呵呵直笑:“不错不错,就是这样,小伙子真聪明啊,不枉我们几个老头子一番栽培。”南软在旁边很是不屑地翻白眼,这几个老家伙什么时候栽培过未律了?
“因为有座钟楼就叫钟,那么阳呢?该不会是因为有个太阳吧?”南软僵硬地扯扯嘴角,替学院名字肤浅的含义感到悲哀。
“想当年我们起了这个钟字后啊,一抬头望见头顶的太阳,就顺便起了钟阳这个名字了……”
果然是这样……南软无力地垂下视线,就知道这四个老头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想法。
脉长老忽然扳过她的肩膀,正色道:“小朋友啊,那个被关在异空间的皇朝的入口,就在钟楼里!”圭长老认同地点点头:“那钟楼被我们布下了强大的结界,没有人能够进得去的,除非用一种特别的传送术。”
脉长老再次接过话头:“是啊,那个结界是会伤人的,为了不让钟阳的小朋友靠近结界,我们几个老头子可是煞费苦心了哪!”
南软倒吸一口冷气,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钟楼闹鬼的传言,该不会……该不会就是你们传开的吧?”
众长老一致点头,南软再次无力。
未律握紧青纹长杖,紧张地问出关键性问题:“请问长老,到底那个进入钟楼的传送术是什么?”
脉长老摊开双手,又耸耸肩膀:“那个传送术啊,具体咒文早就失传了,而且……啊哈,我也忘了。”也就是说,南软他们来这里,问到的几乎是一堆废话!
“我不明白。”南软保持一贯的懒散作风,傍在墙边,眼中一闪而过凌厉的光芒,“既然传送术已经失传了,那为什么还有人能进入地脉?是不是你们结界有漏洞啊?”她对四大长老的实际能力可是怀疑得很。
“绝对不可能!”众长老齐声驳斥,语气异乎寻常地认真。
“结界不可能有漏洞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使用了失传已久的传送术。”脉长老拍拍南软的肩膀,“小朋友啊,地脉的事我们也一脑子浆糊,不行啊,人老了真的不行了啊,你们要好好把握青春,偶尔也要激情一下,奔放一点知道不?”南软不着痕迹地拨开他的手。这个老头又在胡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长老,既然这样,我们就自己想办法!总不能让皇朝继续侵扰人类吧,而且……”南软顿了顿,没把下文说出口——而且,不希望有人先于自己找到舞轨,因为自己真的很想知道一切,很想挽回那个也许还来得及拯救的朋友。
南软在心中疲倦地叹息一声,正想借故溜走,却听得一直沉默的岚长老忽然一字一句开了口:“小朋友,记住老头子说的这句话:有时候事实,并不就是真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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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南软和未律离开四大长老的房间不远后,突然有人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人身材矮小,戴着一顶尖长但十分宽大的帽子,牢牢遮住了脸。南软好奇地弯下腰去偷窥他的样子,不料对方忽然把帽子一掀,露出一张绿色的脸和尖尖的耳朵。
“咦?是你?”南软顿觉无趣,说话也不客气起来——虽然她嘴巴一向都毒得很,“你又来干嘛?没被关够啊?”
原来这人竟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精灵族的王子。
王子蹦了几下,用尖锐的声音回答:“人类,我是来给你这个的!”它摊开右手,掌心露出一支粗短的笔,这支笔是黑色的,笔身上刻满紫红的符文,笔尖处削得又长又平滑,煞是美观。
“给我笔干嘛?”南软瞪着精灵,一脸不耐烦。
“人类!听说你帮助了我们的朋友——人鱼族人,所以我们精灵必须知恩图报!”王子将笔硬塞到南软手里,然后尽量把胸膛挺高,“你们上次不是问蜡烛馆吗?我们精灵是无所不知的!我们发动了所有族人,找到了这个——去蜡烛馆的方法!”
“去蜡烛馆?”南软把眼睛瞪得更大,几乎可以与精灵的铜铃眼媲美,“用这支古怪的笔能去蜡烛馆?”
王子点点头,一手扣上帽子,一蹦一跳地走开,边走还边大声回答:“用这个在墙上画一个门,就能开启通往蜡烛馆的通道了!人类,精灵感谢你们的帮助,同时也随时等候着你们使用精灵一族的祈祷!”
☆、甬道
题记:选择走在你的身后,是因为我想将你整个人放进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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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软看着手中的笔,慢慢用力将它握紧,然后仰起脸,轻声说:“未律,我们今晚就去蜡烛馆,叫上木头!”未律点点头:“那……琉小姐怎么办?”
“她……”南软咬着嘴唇思索几秒,毅然下了决定,“她情绪还没完全恢复好,就我们三个去吧!”
“可是,蜡烛馆是地脉的地方,我担心我们几个去会有危险。”
“那又怎么样?”南软皱起眉,冷冷驳斥对方的说法,“难道带着那些只会喊打喊杀的法师、骑士去吗?要是遇到舞轨的话,只怕那些人二话不说就要杀舞轨了。”
未律仔细想想,觉得南软说得也有道理,只得勉强认同了她的建议。
这一天的夜晚降临得很早,天空不一会儿就全黑了,只剩下繁星在各个天角散落微茫的光。
南软挑了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确认这地方没有人会路过,这才掏出笔,伸长手在墙上画门。随着笔在墙上画出一道道线条,一扇朴素的长方形门也成型了。南软后退几步,直退到穆和未律身旁,疑惑地问道:“画了门,然后该干啥?”
未律一扬青纹长杖,指着墙:“南软小姐,你看。”
只见那几条线渐渐立体起来,绘画的门竟变成了一扇真正的门!
南软惊讶地走上前,轻轻一推,吱呀一声过后,门慢慢打开了,几道淡蓝色的光从门里透出来。
南软跨过门槛,迈了一只脚进去,发现门后是一条绵长而狭窄的甬道,狭窄到只能容两个人并排通过。甬道四周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岩石,岩石上嵌着细碎的鳞片,正熠熠闪着蓝莹莹的光,照亮了脚下的路。
南软又把脚缩了回来,转身笑盈盈:“看来那个精灵这次没有吹牛嘛。”
穆抢前一步走到门前,拔出重剑,一脸严肃:“南软,我先进去,你们跟着来,一定要小心为上。”南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怕什么,我看里面似乎安全得很啊。”穆横眉一瞪她:“即使看上去安全也要做好万全准备!毕竟这里是地脉皇朝的地方,听说他们的族人凶暴成性,若是发现我们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是谁都不能预料的!”
“知道啦……”南软小声应了穆一句,不想反驳他,但又不想认同他的说法。她始终不愿意去相信那些流传已久的历史,始终不愿意去怀疑自己和舞轨建立的友谊,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只能缄默无言。
南软摸摸脖子上的小瓶,垂下脸,正要随穆踏入甬道,忽然听见未律在旁边大声说:“谁?是谁在这里?”南软抬起眼帘,刚要问未律发生了什么事,却看见不远处的矮树丛中闪现一个身影。
那身影动了动,迅速从阴暗处走出来,一头青黄发在黑夜里显得很是苍凉。
“为什么不喊上我一起去?”原来那人竟是琉。
南软哑然,下一秒钟才回过神来:“琉……你不是……”
“我现在应该是在宿舍里昏睡对不对?”琉的眼里微微冒着火,“什么破烂昏睡咒,南软,你害我就这么浑浑噩噩睡过了好多天!”
“琉小姐。”未律开始替南软说话,“你之前情绪太激动了,南软小姐才不得不请来法亚导师给你施昏睡咒,再说这些天南软小姐都在日夜照顾你,她是为了你好,你不能这样说她的,”琉咬了咬下唇,垂着眼睛左右走了几步,再次仰起脸时语气明显柔和起来:“我……确实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她走到南软面前,轻轻握起南软的双手:“南软,我答应你,不会再冲动了,带上我一起去,好吗?我也想知道一切,我也想知道舞轨为什么做那样的事……”
南软静静看着琉,许久才叹了口气:“好吧,一起去吧。”面对朋友,她总是心软。
穆见状笑了笑,大步踏入甬道,他喜欢这个看似懒散坏心眼,但其实内心无比善良的南软。
“你们走前面,我在最后跟着。”未律轻轻补充,不料却被琉嘟哝了一句“胆小”。他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笑了笑。
选择走在他们身后,是因为可以随时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及时为大家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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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很长,也很寂静,长得似乎永无尽头,静得让每个人心里都悄悄滋长了压抑的情绪。
这种情绪很显然令急性子的琉感到焦躁不安,一路上她都在嘀嘀咕咕“怎么还没到啊前面会不会有什么啊”,明显的神经紧张。
南软拍拍她的肩膀,顺便打个呵欠:“哎呀安啦,有木头和未律在,没事的没事的。”
似乎又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四周的景色几乎一点都没变,依然是满眼的岩石与荧光。
南软无聊地向带头人喊话:“哎,木头,休息一下吧,我累了。”她不分场合发作的懒散毛病让琉十分火大。琉边往前走边朝南软嚷嚷:“拜托你偶尔也给点认真的态度好不好!你啊……”话音未落,她前面的穆和南软二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她一下子没留意,一脚踩上了南软的鞋跟。
南软也不在意,只是缩缩脚,然后道:“琉,你看。”
琉抬起头,一下被眼前的景物吓呆了。
只见前方有两个巨大的蛹并排吊着,垂到地上,牢牢塞住了他们四人前进的道路。
那两个蛹都是椭圆形的,缠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丝,左边的蛹呈灰色,右边的蛹呈白色。它们都在不停地动着,如同脉搏一般有规律地一起一伏。
南软好奇地伸出手想戳几下,却适时被穆制止。
“南软,不要乱碰,很危险的。”
“不就是两个蛹嘛。”南软不高兴地撇撇嘴,她就是受不了穆这种过分紧张的态度。
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接着转过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