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似自己平日里看不起的地痞。
“那好,”剑圣淡淡地说。
“您答应啦?!”李雏然欣喜若狂。
“滚出去,到外面慢慢等。”剑圣缓缓地将话说完。
李雏然颓然。
“还愣着?”他声音冷漠。
双乐先反应过来,礼貌一下,鞠躬作揖,“那么多有打扰了,晚辈等告退。”李雏然还愣着,被他拉着踉踉跄跄地出了茅庐,失望令他的力气全失。
☆、圣道空途1
李雏然接着呆立门口一会儿,想来剑圣不会愿见自己处在这儿,便有退到柴门外。他神色依依不舍,但还是好好帮之关好门,自己则在外面呆愣。
“走了。”
“去哪儿?”他眼里红光闪烁,像是要哭,又像是要发怒。
双乐见此了然,李雏然定然又想起输给飘零客·荆碎玉手里的事儿了。
此人曾自命天下第一少侠,不巧,败在了尚且籍籍无名的同辈,并遭其羞辱,作为大丈夫,自然难以忘怀。
连双乐都还记得,当时荆碎玉用那柄凡铁指着输家脖子时的样子,淡然而狂傲,他说:“我荆碎玉走南闯北,见过最多皅B0!B1是你这样的,芸芸众生尔尔。你若安生,尚可赖活,若非自比天高,那么呵呵……”而被指着的李雏然已倒地不起,头染尘埃,一身狼狈。
荆碎玉尚且如此,那些爱八卦碎语的市井之徒更是多加讥讽了,且好好地在暗地里说。据李雏然说,每次他路过他们就会停下来,想发火也找不到证据。反正,一段时间之后,李雏然夜郎自大的名胜就飘扬四海了,真是悲哀啊,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有扬名立万,就臭名远扬了。
此生耻辱!定要雪之!李雏然狠狠地将拳头砸在了柴门上,脆弱的柴门发出一声哀鸣,然后产生了倾斜,也就是说,门坏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雏然惊慌失措地申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绝对不是因气愤您不收我为徒,绝对不是!”
双乐囧,可怎么听都是越描越黑的节奏啊。
一声冷哼在屋子里响起,越远远地传入俩人耳中,他们耳朵一痛,不由地跪了下来。
李雏然你害死小爷了。双乐埋怨,并叹慨:高人就是脾气大……
不痛了的李雏然,举手高升呼喊:“前辈,我会给你修门的!现在就去找木材,一定给你修个又大又结实的新门!”
里面的人不置可否,李雏然拉着双乐,径自呼呼咋咋地离去,后者浑身一点干劲都没有。
半天之后,他们俩各自扛着巨大的楠木凯旋,到底是练过武的,虽然剑数拙,但底子好,力气大。
“嘭!”楠木落地的声音巨响,屋里打坐的人有了反应,扭头盯着那方向。
这道门,双乐花了半天不到就修出来了,至于李雏然,他一直想要帮忙却帮不上,直接被双乐以“碍手碍脚”打发走了,心道他修三天也不一定能修出合格的来。
一道足以防备野兽、贼人的门,屹立而起了。李雏然拍拍手,神气活现地仿佛是自己修的门,并冲里面大喊:“剑圣前辈,门修好啦!这样您就不用怕野兽侵袭啦!”
里面的人斥了句:“别吵!”
双乐抽嘴,“话说剑圣为什么要怕野兽。”
“那贼人?”
“什么贼人打得过剑圣?”
“那这门有什么用?”
“应该没什么用。”
“那我们为什么要那么辛苦?”李雏然哭丧着脸。
“别难过,反正这门是我辛苦不是你。”双乐说着不算安慰的安慰。
但有种人就是不需要安慰,自己也是能阳光灿烂起来的,“虽然没有野兽和贼人能打得过剑圣,但剑圣总要出门的,那个时候门就派上用场了,可以防贼嘛!”这么一想,觉得自己还挺伟大的李雏然拍拍手,满意地望着门笑了笑。
都说了门不是你修的,你得意啥?双乐翻白眼。
这扇不怎么有用的门并未引得剑圣的青睐,吃了闭门羹的两人意见相左。
“走吧,我想他非但不会收我们做徒弟,连话都不会愿意跟我们多说。留这也是浪费时间。”这是双乐的想法。
“不姓,怎么能这么快放弃,不说‘烈女怕缠郎’么?缠着他让他答应!”李雏然握拳激动。
“……剑圣不是烈女,你的比喻明显有问题。”
“那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咱‘融化’他?”
“那也是形容男人和女人的。”大哥您在国子监里都学了啥,我个穷乞丐都比你有文化!
“额……没有推不倒的墙;只有……只有什么来着?哦!”李雏然一拍脑袋,“只有不努力的小妾!”
双乐将头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落下,便随着一声沉重的:“唉!”显然他读的都是风月,念的都是香|艳。
无法说服一个蛇精病的双乐,只好同意暂且留下。
之后的几个山中寒夜里,他们就蜷缩在附近的小山洞里歇息。李雏然总是哆哆嗦嗦的,手插胳膊拥抱自己取暖,有时候蹭过去想要抱双乐,却总是被无意识或有意识地踹开。双乐虽然看着平易近人,但很排斥别人靠得太近。且从小当乞丐,经历了各种恶劣环境淬炼的,根本不惧这点风寒。
畏寒富家少爷,总是勉强才能睡去,却迷迷糊糊半睡半醒。据说,曾经在梦与清醒之间,看有素色的身影掠过他身前,某个穴道被轻点,然后他会感到骤然温暖,酣然睡去。对此他醒来之后,兴奋地说:“这山洞里一定住着心底善良的美丽仙子!她不忍心看我受苦。谢谢你啊,仙子姑娘,如果你出来,我愿意娶你……”
对此,双乐无语凝咽,一口槽梗在喉咙里,不敢吐出来——大少爷,您想去的是冰山剑圣你造吗?真是活腻了啊。
那个素色“仙”影,双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了。他的警惕心可比大少爷要强,就算是脚步飘逸如仙的剑圣,他都能感知道。
默默做了好事的剑圣,却以冰冷无情的眼神注视着双乐,“小子五感不错,倒是块璞玉,可惜似乎没有求真精神,想来不堪大用。”
这就是不愿意收自己的理由吗?被否定的双乐淡然地点点头,“我知道哦。”自己本来就是小人物,别人打斗的背景板而已。
“那么你还来求什么剑道呢?迷恋凡尘的人都归于凡尘吧,别扰了我的空山清寂。”剑圣的声音寒冷飘渺,仿佛自九天广寒而来。
“前辈也道是‘空’和‘寂’,为何还要画地为牢呢?”双乐求的反而是这种问题的答案。
“你……”剑圣气息略有凝滞,“胡说什么?”
剑圣居然不承认自己寂寞无聊么,胆大包天的双乐笑容戏谑,靠坐山壁前,枕自己的脑袋,二郎腿,吊儿郎当,“大家都是红尘之人,谁能脱离其中呢?即便囚自己于深山,也必然需要吃喝拉撒睡吧?前辈可曾后悔当初的选择呢?是否偶尔也会对着空空如也的大山,觉得‘道’什么的‘剑’什么的其实无所谓?”
“你,死小儿,还不住口!”剑圣的气息凌烈,冰火两重天,显然被说中了要害,磅礴凝重的内劲在体内乱窜。
一代剑圣该不会被自己弄得走火入魔吧?双乐有些冷汗,不过看了下睡得不安分的同伴,他还是将早想好的下面的话讲出来:
“前辈啊,如果你后悔还来得及,也不用管我和这只傻瓜了,径自去逍遥天下,何必固守剑道呢?——如果您的目的是剑道,可您深居简出,并不传播它,它存在的意义又在哪儿呢?只有您知道的话,星辰一般的真理就会被蒙尘,万世无人知。可惜的不仅仅是您,还有剑之真理啊。”
“好能说的小子……,”剑圣的语意未绝,看样子是在思考,他的气息逐渐平复未那终年不化般的冰冷,最后他看着双乐说,“这可不招人喜爱。”
“但您答应收我为徒了,不是么?”得逞的双乐露出狐狸似的笑容,与清风朗月似的面庞不称。
剑圣默认,8D%8,指着李雏然说,“但他不行。”
“为什么?”双乐的笑容戛然而止。
剑圣冰块似的眼睛里闪过嫌弃,“毫无天分,睡得像猪。”
双乐石化。很久以后他想,是不是所有白衣的人都是隐藏的毒舌一族?
“我我以为你很喜欢他,不然为什么天天来此输送内力,暖他的身体?”双乐不淡定地说,不过他还是很肯定自己所说的,他的眼睛不会看错,剑圣看李雏然的眼神是温柔的,比起看自己好多了。
“那是我不想看到他死在我家门前!”剑圣说完便拂袖而去。
切,傲娇,顶级傲娇。双乐一眼看穿,他懒洋洋地冲那白影轻嚷:“那我也不要学了!做兄弟要讲义气哒,要么一同留下,要么一同归去。”
“随便你。”剑圣不也回头,但看起来被双乐的某句话触动了,脚步飞快,像是要逃离。
☆、圣道空途3
次日,再战的李雏然又到剑圣门前“说服”,不过不如说是王婆在那自卖自夸,“剑圣前辈啊,您收我做徒弟一定不会后悔!不会吃亏。我腰好腿好天资好,人好脑好孝心好。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文能舞墨,舞能舞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再过百年您也找到我这样的天才之子啦!我会耍剑,会吟诗,会作对,会绘画,会高歌,会笛子,会打杂,会修门,会暖被……”那嗓音冲充满了力量和热情,绝对不会输给菜市场的王婆。
双乐坐在篱笆下,啃着一根大葱,从头挺到尾巴,内力各种吐槽吐血,但就是没有阻止同伴,他心道:哼哼,总不能老是我一个人痛苦把?独苦苦不如众苦苦。
“修得这么烂,怎么好意思得瑟?”淡漠的低音隔着门想起,估计终于受不了他的魔音传脑和奇葩言语了。
“剑圣!”李雏然惊呼,迅速推开了门,剑圣提起退后数步,衣袂翩翩擦地,若不是他退速快,一定要被门被拍扁了。
这是双乐第一次在明亮的地方,清楚地见到剑圣云崖,麻衣素白,鬓发全白,脸色苍白,浑身上下只有“白”字供叙述。
全天下都知道剑圣年纪轻轻就退出江湖了,双乐虽然有所准备,但也没有料到会见到一个鹤发童颜的“前辈”。剑圣看起来像个病弱的少年,顺带得了白化病的那种。
双乐皱眉,这不正常,正派武功虽能驻颜,但非能返春,也居然不会将人搞成这样。这其中定有隐情,说不定跟剑圣隐居之谜有关。双乐暗自将疑问藏在心底,但李雏然不同,他直接质疑了,“剑圣前辈?”
“嗯。”听到对方轻声的回答,李雏然才敢确认。
“您真的剑圣前辈?您多少岁了?”
也只有这笨蛋会直接问吧?不过双乐也想这个问题,他掐指算了算,估摸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吧,他不得不气馁,之前只顾着打听住处,居然连年龄也没弄清楚,想他还自诩消息灵通。
剑圣低眸觑着双乐微动的手指,嗤笑,“无聊。”
“呵呵。”双乐结束失败的计算中。
“难道比我小?!哇啊,不会吧,这么天才?比我还有天分呢!请受徒儿一拜!”李雏然不管不顾,来了个猛虎落崖、落叶归根、五体投地式大礼。
“榆木,你走吧。”剑圣转身负手,“门也修好了,人也见了,足够你回去宣扬了,走吧,我不收徒弟,尤其不收你这么白痴、老气的人。”
“我?老气?”李雏然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问。待到剑圣走回屋子,乱麻落下,他才回神,挠挠脸颊,呢喃:“虽然我长得是偏于急迫,可也无法掩盖我的帅气吧?怎么能质疑我的颜色呢?这有什么好嫌弃的?你说是吧,阿乐?”
双乐不答,他沉浸在不久前剑圣令人惊鸿一瞥的笑容中,他侧读出那笑容的意味:这个孩子真有趣啊。
原来剑圣是会笑的,且笑起来跟身旁的人一样稚气。
可转瞬笑弧落下,他又回复了那冰冷苍白的模样,眼神落寞悠远。
或许他曾经也像李雏然一样,鲜衣怒马,天真懵懂,可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他就成了孤独的剑圣,居于苍山之上,茫雾之中,不复欢笑。
双乐回想他所居住的环境,在哪里即便仰望,也只能看到纯黑色的屋顶把,一丝光芒也不会落入他的瞳孔。这般寂寞至死至枯朽的生活,为什么要持续?他到底在只执着什么,你居住在百里绯然的曼妙青山之中又有何意义?简直是浪费秀丽风景!你丫给我滚出来啊,看一看这莺飞草长,感受一下这万里的阳光。躲在屋子里当剑圣!当的的是剑圣吗,还是囚徒,还是废物?愚蠢愚蠢愚蠢!!!
双乐越想越生气,他看不起这样画地为牢的男人,——男儿志在四方,生当逍遥四海。不管发生什么,不管面对的是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