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子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碧袖偷眼看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安公子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没有兴奋,没有欣喜,他的两只眼睛发直,不知道瞪着什么地方。“公子为何不说话?”碧袖勉强又问了一次。
安公子站起来,转到床后,抱着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走出来,木呆呆地看着碧袖。
碧袖朝他怀里的东西一看,吓了一跳,这是一个跟人一样高矮大小的女人人偶,人偶穿着上好的绸缎做的衣裳,五官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栩栩如生,非常美丽,只是头上光光的,一根头发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不给她装上头发。碧袖的眼睛移到人偶的脚,心怦怦地乱跳起来,那双鞋子正是刚才自己看到的绣花鞋!
难道刚才安公子没有进来的时候,这个人偶自己跑出来了?碧袖打了一个冷战。
安公子抓住碧袖的手,放在人偶的脸上,碧袖感觉那脸上细腻光滑,好像是真人一样。她不由得又打了个冷战。难道这张脸是由人皮做的?
安公子还是不说话,抓住碧袖的手不放,移到人偶的光头上。这分明就是人的头!碧袖觉得自己的小衣已经湿透了。
安公子朝她嘿嘿一笑,呆呆地说:“我的夫人要你的头发!”
碧袖睁大眼睛,看着安公子把人偶轻轻地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给它盖上被子,然后毫无表情地向她转过身子,轻轻地把她头上的钗子簪子摘下。碧袖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顿时流泻下来。安公子的眼睛忽然透出狂喜,他抚摸着碧袖的头发,说:“对,就是这样的头发,夫人,你最喜欢的!”他温柔地看着床上的人偶,把碧袖的头发握在手里,温柔地抚摸着,慢慢地,慢慢地把光滑乌亮的头发缠绕上碧袖的脖子。
碧袖觉得自己的头发就像无数条小蛇一样,把自己的脖子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终于,她凝视着安公子的眼睛慢慢闭上了。她明白了,她是第六个向安夫人献上祭品的小妾!
“真看不出来,杜若还是个讲故事的能手呢。这个故事够温婉、够恐怖。不错,值得奖励一下。”任雪儿听得津津有味,“这个死法挺不错的,被自己的头发缠死,杜若,好像你也有一头好头发呢。”
“好听。”文姝简短地下了个评语。
“我觉得杜若在说这个故事时的声音好听,我都说不上是沉迷在故事中还是沉迷在声音中呢。”蓝紫烟的酒窝时隐时现,娇媚可人,“不过,这个故事太阴冷了。”
“你讲个不阴冷的吧。最后一个故事了,紫烟,把场子压好。”张玫玫看着蓝紫烟,“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呸呸。”蓝紫烟连忙呸了两声,“什么我怎么死的,是故事中的人好不好。”
“窗外有人!”罗小男惊叫一声,指着窗外,眼睛睁得大大的。
“啊!”蓝紫烟躲到文姝的背后。
“嘿嘿,骗你的。”罗小男伸伸舌头,“快点讲故事,别废话了。”
“你把我的故事给吓跑了,让我重新想一想。”蓝紫烟余悸未消,“既然杜若讲了一个古代故事,那我也讲一个古代的吧,也是有关小妾的故事。”
“看来你们对古时候的小妾情有独钟呢。”张玫玫嘲笑道。
如玉慵懒地躺在床上,重重的幔帐垂下来,一层一层的轻纱,就像一层一层的心事,把如玉一层一层地包围起来。
三少爷昨夜一定又是宿在新纳的四姨太的房里,那个狐媚子浑身都散发出一股狐狸精的骚味,偏又生了那样的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三少爷,她的三少爷已经一连一个月都不到她的房里来了,一想到以前的千般恩爱万种风情,如玉不由得银牙暗咬,却又无计可施。
“三姨太,三少爷命我前来问您,这房中有没有什么要添的?”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如玉的思绪,这是四姨太房中的丫头画儿。
如玉看也不看她一眼,慢慢地抬起一只手,放在眼前,好像要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仔细欣赏。要点什么呢,对了,上次房中的丫头秋枫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打发走后,自己的房中一直少了一个丫头,就让三少爷给买个使唤丫头吧。
看到她没有马上回答,画儿又催促了一声:“三姨太,您要是没有要用画儿的地方,四姨太房中的事儿比较多,画儿先回去复命了。”
如玉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小丫鬟,仗着那个狐媚子正在得宠,竟然也敢这么对我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看我怎么收拾那个狐狸精。她拖长了声调,曼声道:“你去回三少爷,我这房中还少一个丫鬟,如果你肯过来也行。”
画儿听出了如玉的不快,她恭恭敬敬地答道:“三姨太能看上画儿,是画儿的福气,只是,恐怕四姨太离不开画儿。”
“你回少爷去吧。”如玉挥了挥手。
第二天,如玉还是躺在床上,夏荷悄悄地走了进来,站在床前。
半晌,如玉才懒洋洋地问道:“有什么事?”
“少爷新买来一个丫头,叫我领进来让三姨太看看,满意了就留下,不满意就叫人领走。”夏荷轻声说。
“领进来我瞧瞧。”
如意就是这么进入容府的。如意这个名字是如玉亲自给她取的,她还把一个三少爷送给她的玉如意送给了如意。夏荷曾经在如玉心情好的时候提醒过她,如意这个名字跟她的名字太像了,会被人笑话的。可是如玉只是一笑,“容府的笑话儿多了,也不止这么一件,谁爱笑话谁笑话好了。”
不久,画儿失踪,谁也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
过了十多天后,园丁觉得后花园的井里总是发出腐败的臭味,结果在井里发现了画儿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了,眼睛在腐烂了半边的脸上瞪着,仿佛不能置信似的。
第七章 蓝紫烟的故事
三少爷把这事压了下去,说想起来了,半个月前,画儿失踪的那天晚上,他让她到后花园的井边摘一枝桃花,然后就没回来,一定是那天晚上失足掉入井中了。园丁们看了看高高的井沿,人不可能会失足掉下井去,不过谁也没说话。
一天晚上,三少爷突然出现在如玉的房中。他看到了床前放着两双绣花鞋,一双是红缎的,一双是绿缎的,重重的帐子中,尽是旖旎春光,两具朦胧的白色躯体正在忘我地交缠着,蠕动着,翻滚着,娇喘声和呻吟声一声声从层层轻纱中流出来。
三少爷看了一会儿,悄悄地走出去了。
不久,如意也失踪了。后花园的那口井给封了,理由是死过人,封上辟邪。
如玉知道,如意一定就在那一口井的井底下,俏丽的脸正在悄悄腐烂,那张脸长得多么像三少爷清秀的脸哪。
如玉在一天半夜里爬起来,走到后花园,来到被封得严严实实的井边,对着井口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她看见堵着井口的大石块动了一下,慢慢地悄无声息地移动。一只手从井里伸出来,伸到如玉的面前,紧握的手缓缓张开,一块圆润的玉如意静静地躺在已经开始腐烂了的露出白骨的掌心中。如玉从掌心中接过玉如意,放在胸口,尖声大笑起来。
园丁们赶到后花园,发现三姨太如玉站在封得严严实实的井边,不停地大笑,她已经疯了!
最后一个故事讲完了,大家忽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空气变得沉甸甸的。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风,呼呼地吹动窗帘。也许没有风,只是每个人心中有一阵阴风吹过。
“喂,说话呀。”罗小男打破了沉默,“几个故事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而且,蓝紫烟的故事不算,她的结局不是死亡,而是发疯。不行,罚她重新讲一个,不恐怖就让她讲到天亮。”
“里面有死亡,不是主人公而已。”蓝紫烟反驳。
“如玉爱的到底是谁,如意?三少爷?同性恋也弄上了,蓝紫烟你行呀。”任雪儿暧昧地看着蓝紫烟,似笑非笑的。
“这故事纯粹是瞎编的。”罗小男说。
“可是还是挺吓人的。”杜若把手放在胸口上。
“你的胆子难道比蓝紫烟的还小?”张玫玫转过头,看着杜若。
“不是故事把我吓着了,我在想,一个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的东西。”杜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一个人临死前会想些什么,她们知道自己要死了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你亲自去试试最好。”任雪儿在灯光的阴影中一笑。
文姝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过得真快,快十二点了,睡觉吧。”
“我睡不着,这些故事太刺激了,我们说一会儿话再睡吧,秉烛夜谈多好。反正明天第一堂没课,可以睡懒觉。”张玫玫意犹未尽地说。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罗小男说。
“玩个刺激些的。”张玫玫附和。
“你们请过笔仙吗?”任雪儿忽然问。
“听说过,没玩过,听说很灵验的。”文姝也来了兴趣,她问任雪儿,“你玩过吗?”
任雪儿点点头。
“灵不灵?”罗小男好奇地问。
任雪儿微微一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我们来玩这个。”罗小男很起劲。
“小男,我先警告你一下,只能说‘请笔仙’,用‘请’字,不然笔仙是不会来的。”张玫玫神秘兮兮地说。
第八章 午夜了,让我们来玩笔仙吧
罗小南伸了伸舌头,“文姝,还有多久到十二点?”
文姝看了看手机,“还有十分钟。”
“还来得及,”任雪儿说,“搬桌子,准备一张白纸,一支笔。”
“真请呀?”蓝紫烟露出胆怯的样子来。
“紫烟,这么多人,你怕什么。张玫玫刚才说秉烛夜谈,我倒想起来了,我们好像还有几支蜡烛。”罗小男动手搬了一张书桌到宿舍的中间,任雪儿找出上次停电时买的蜡烛,点燃,在宿舍的四角各放了一支,一熄了灯,那四支蜡烛就发出摇曳的光来,宿舍弥漫着一种阴森森的气氛。
“我还有一个提议,”任雪儿忽然说,“我觉得要是戴上这些面具来请笔仙会更有神秘感。”
“任雪儿今天晚上很有创意呀。”张玫玫笑道,“好,这样这些面具也不会浪费了,我也有一个建议,我们不是为了舞会准备了一模一样的白色连衣裙吗?现在我们换上,然后把面具全堆放在桌子上,大家都闭上眼睛,每个人选一个面具戴上,然后用假嗓音说话,这样,谁也认不出谁来,不是更刺激吗?”
“很好,我先把咒语教给你们吧。”任雪儿在纸上画着符号和数字,一边写了一个“是”字,一边写了个“否”字,还写了几个人的名字,然后用奇怪的声音念道:“笔仙,笔仙,快从深夜的彼岸渡过来,穿过黑暗之谷,越过亡灵之国!笔仙,笔仙,快从阴冷的地底升起来,穿过前世之因,越过今生之果!”
六个人默念了几次就记住了。她们换上白色的连衣裙,团团围着桌子。
任雪儿说:“这游戏原来是两个人玩的,也可以几个人一起玩。等一会儿我们闭上眼睛,在桌子上摸一个面具戴上,不停地换位置,一直到谁也不知道谁站在什么地方。我会在你们中间随便选一个人跟我一起十指交叉握在一起,笔就从掌心而过,笔尖点在纸上。其他人的手依次轻轻放在我们的手背上,然后一起念咒语,注意用假嗓音,一连念三次。笔仙来了就会在纸上画一个圈,然后我们就可以任意提问了。如果不想再问了,我们就要把笔仙请走,请笔仙走的时候的咒语是:‘笔仙,笔仙,回到黑暗中去,笔仙,笔仙,回到永恒中去。’千万要注意一点,在没请笔仙走的时候,千万不能让笔掉下来。如果笔掉下来的话,笔仙就会永远也请不走了。”
“那会怎么样?”蓝紫烟怯怯地问。
“玩笔仙的人就会大祸临头。”任雪儿环视这五个人,“怎么样,有没有胆量请?”
“怎么样的大祸?”蓝紫烟问。
“谁也意料不到的大祸!”任雪儿嘿嘿一笑,“也许是死亡!”
“有意思,试一试吧。”罗小男急不可待地说。
“我们还是不要试这种恐怖的事吧。”蓝紫烟的声音有点发抖起来,她觉得心里一阵阵发虚,又一阵阵发紧,好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了一样。
“你要是害怕也可以不参加,蓝紫烟,不过,只要你在这个屋子里,就算上你一个,除非你现在出去,等我们请走笔仙后再回来。”任雪儿说。
蓝紫烟看了看宿舍外,现在正是午夜,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整个楼层都没有人住一样,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有暴风雨正在酝酿着。她退缩地摇摇头,这个时候让她出去更让她害怕。
“十二点快到了,开始吧。”张玫玫催促着。
“好,开始。”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