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了,得给小洁打电话,只有她能明白。”他坐沙发上,盯着手机。
“你打,我去端鸡汤。”鸿滨走到厨房门口折回来,“当男人梦见渴望中的女人时,如果你是画家,将如何使用色彩?”
他拉她坐下,摸她的额:“你梦见了?”
“哎呀,考试,按刚才那小子讲的,看你适不适合当画家,你得闭上眼睛。”她蒙住他的双眼。
“再怎么闭,也没有梦……明白了。”他紧闭双眼,除了一些灰白光晕,再没有任何光影,想点什么呢?对了,想她和小洁的*,一会儿,中间出现一小团弯曲着的白色光影,附带一阵轻微的悸动,连忙睁开,“有了,面前是一张纸,先全部涂成白色,不过有轻重淡薄,表示在跳动或流动,这是梦,在中间涂上浅浅的黑,对,形状像两个胎儿,几个月大说不清楚,两个重叠的女人,是你和小洁,渴望的梦中女人,生命一部分。”
“呵呵,夸张,没糊弄我?不是别的女人?”她被极富想象的描述逗乐,翻开他的右眼皮,“虽然我不会掏钱买这样的画,不过真有那意思,说明你有当画家的潜质,离精神病也不远了。”
“在常人眼里,艺术家就是间歇式的精神病,指的是创作中的状态,我刚才把颜色颠倒了,你们本是白色的,作品,是拿现实站在心灵镜子前,得反着,不过,没我的讲解,谁都看不明白。”他想这种没人能看懂的画,意义何在?
“到时我也试试,当艺术家好像不难。”她想的是自从云明重逢,是两人第一次独处,跟三人在一起的感觉略有不同,说不清更喜欢哪种。
“很难的,有时想写一两首好诗,越琢磨越没感觉,与那种自然的一气呵成,完全不沾边,特别是超现实诗,不能留下丝毫雕琢痕迹。”他的状态像在创作中。
“以我为题,给我写一首,允许你自由发挥。”她想起以往在一起的情形,山涧、树林、土屋,连车震也是一气呵成,觉得三人和谐行,也得偶有二人情调,小洁是什么感触?
“万一你看不懂,扯到别的女人身上,就煞风景了。”小洁曾对那首《**》表示怀疑,他学会慎重,女人对男人的文字特别在乎,何况是作品。
“别太抽象,像那鸡汤似的,灵芝和蘑菇不见了,可味还在,这样,就不会整错了。”她觉得身子软软的,“把鸡汤热一下,要你喂我。”
“嗯,你喜欢喝就好。”他起身去厨房。
她一把抱住他的腰:“是不是傻了呀?这么明显,也听不出?”
顿时,他的内心百味杂呈,右手伸进她的头发里,用身体紧贴:“还生我的气吗?”
“嗯,我这么容易忘记仇恨?你本来就是我的。”她的头不住磨擦,眼泪像屋外小溪。
他蹲下来,捧着她的脸:“知道我原来最担心什么吗?”
“知道,也知道你为什么带小洁过去,是你找来的药引子,断我的病根。”她双手揪住他的耳朵。
他惊异得张大嘴:“当时你就看破了?”
她猛亲他一口:“是第二天早晨,迷迷糊糊照镜子,看见你在身后偷笑,我一下就明白了,天南海北的,你完全可以继续说谎,我蒙鼓里,小洁啥都不会问,只有一种解释,你是为了我,这招太阴损!”
他长出一口气,带着明显的颤栗:“对小洁太不公平,当时见到她,没想别的,就想把她带到申市,女人留下的根,得用一个更好的女人来根治,一直坚持不碰她,是相信自己可以抵御风尘浪行,但她不是,她的单纯可爱超乎我的想象……”
“结果还是碰了,别找理由,这些我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她用面颊蹭他的脸。
“你突然想要孩子,没有更恰当的解释,父母不再逼,事业正上劲,你想用孩子来分心,真要怀上,就对孩子犯下了滔天罪行,不是爱的晶体,是恨的集结……”他实在说不下去,“这么多年,没能力让你爱上我……”
“我爱你!你这个傻子。”她双手薅住他的衣服,仿佛人在痉挛,“你们走后,我才明白,当天晚上,差点服了安眠药……”她泣不成声,“懂了你的深意,也懂了我自己,我爱你,爱得发疯,所以不顾一切去找你,接受你想我接受的一切!”
“爱,让我们变得卑鄙!”他吻她。
“是啊!”她推开他,突然破涕为笑,“接触小洁后,觉得把所有贬义词用在自己身上,都不过分。”
“告诉我实话,小洁起作用了吗?”他在她耳边悄声问。
“还用说吗?是另一种作用,她让自己明白我爱你,帮我清除过去,让我摸到一颗完美的心,懂得真正的女人爱。”她急促地在他耳边说,“千万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告诉她,她的心才是精致瓷器,一旦破了,无法修复,她是你的一部分,也是我的一部分,这种浑然天成必须永葆,除非我们死。”
他一屁股坐地下:“天哪!我差一点同时毁了三个女人。”
“别再自责,结果证明你的冒险是对的,你救了三个女人,你看小洁多开心,她今后会成为我们的骄傲。”她拉他到沙发上,推倒后捶打,“必须回答一个问题!”
“好好说,像那嫂子似的。”他仍觉得惊心动魄。
“乱讲,我当时要是接受小洁,小洁也无异议,是不是就扔下我们不管了?”她的问题如同刮骨疗伤。
“怎么会?”他记得当时抱着视情况而定的心态。
“怎么不会?现在有钱了,漂亮女人多的是,什么口味的都有。”她问题的核心是他有多在乎自己。
“傻,以为你冲过去搂着她说喜欢,就完事了?”他捏她的鼻子,“别的女人在我眼里,都不是女人。”
“这还差不多,快起来,去关门。”她趴他身上,“嘻嘻,趁她没回来。”
“不会有人的。”他的手伸进她衣服。
“那也不行……”她刚想爬起来,外面嘀嘀两声喇叭响,不由地大笑道,“这死妮子看得可真紧!放风时间都不给。”
第116章 怀春
迎出门,待看清副驾驶座上的女人,鸿滨惊讶到直拧他胳膊,又咬自己手指,见那女人正轻轻挥手。
小洁拎着一只画框下车,单手搂住跑过来的鸿滨:“进屋再说。”又回头招呼,“下来呀。”
车门慢慢打开,露出一只厚得像木屐的凉鞋,嫂子跳下车:“你们好!”装着初次见面,竟透着腼腆。
他点点头,转移大家视线:“这么快就画好了?”
“画什么呀,原来的,是他自己最满意的一幅。”小洁把画递给他,转身拉嫂子进屋。
“让他帮你画,我只是说说,还当真了,赶紧看看。”鸿滨抢进屋,推他坐沙发上,与小洁收拾桌子。
他郑重其事的把画框摆正,招呼小洁坐身边,对面的嫂子微微弯腰,目不转睛的盯着三人,小洁的手放他背上,另一个女人的手撑他腿上,像半搂半靠,小洁居然没注意,只顾盯着不知所云的色彩。
画的颜色十分鲜明,上方橙黄绿青蓝,占去约三分之一的画面,五种颜色缠绕成均匀的缆绳状,像彩云,又像一条涂了颜色的绞绳,从绳的两端各有一条对称的弧线向下延伸到底部,中间同样是橙黄绿青蓝,显得无序且杂乱,右边皆为紫色,左边涂成红色。
他和鸿鸿只看得云山雾罩,不约而同地望着小洁。
小洁哈哈大笑,起身蹲在桌边:“第一个问题,先别管内容,假如正在装修,你们愿意把它挂在墙上吗?”
嫂子这回看清了,小洁不是没注意,是根本不在意,顿觉奇怪,提醒自己不能妄下结论。
他挠挠头,又揪揪鸿滨的耳朵:“你会挂吗?”
“觉得还不如你刚才画的。”鸿滨瘪瘪嘴。
“啊!他也会画画?”小洁像看怪物。
“那个等会再说,说来话长。”鸿滨指画。
“就当你们都不愿意,第二个问题,你们各自给这画会起个什么名字?”小洁示意嫂子拿椅子坐,嫂子坐那,越想越不自在。
沉默片刻,鸿滨噗嗤一笑:“我起的名字叫‘无题’。”
“这也算。”小洁认真的表示认可,拿眼神催他。
他指着弧线连接部位:“关键是这不起眼的白色小点,像个人。”
“女的男的?”小洁一下来了精神。
“女的,细微的曲线像女人的身体。”他比画曲线。
“我老公好厉害!继续说,把你想到的都说出来。”小洁像鼓励小学生识字。
“这弧线围出一颗残缺的心,只有心的下半部分,上面变成彩色的绳……”他闭上眼睛。
“继续,终于相信你能写出好诗了。”小洁又挤他身边。
他双手慢慢张开,像在抚摸玻璃:“这是一幅表达情感的画,绳和半颗心组合,就是这女人心里的爱情。”
“爱死你了!”小洁搂着他脖子,拍一下鸿滨的腿,“你啥都看不出,这也就对了,能看出,那才怪了。”
“你跟个疯子出去一两个小时,就跟着一起疯,还卖上关子了,就跟那苏老爷子似的。”鸿滨从他身前钻到小洁这头。
嫂子直看得后背发热,小洁明明一口一个老公,那女人也说“你老公”,可……
“苏老爷子?那小伙子姓木,叫木识丁,真的,看了身份证的,这幅画叫《怀春》,老公真蒙对了,虽然不准确,已难能可贵。”小洁重新蹲下,“把他抬进屋,放床上,小屋里全是画,眼花缭乱,安顿好,正想走,他让我挑一幅,我说不用,他不依,就帮我挑了这幅,说这是他对初恋的记忆,但把自己的情感嫁接到一个女孩身上,是他暗恋的那个女孩,说这是自我安慰,是希望她也暗恋自己,表明胆怯,连面对自己都不敢。”
“哎,跟你刚才转换颜色有异曲同工之妙。”鸿滨已留意到嫂子神情,故意摸他的脸。
“先听小洁讲。”他装着啥也没发现。
“等会记得给我讲。”小洁指画的左部,“红色代表白天,紫色代表那个……年轻人的生理萌动,相当于大白天做了个美梦,梦到初恋。”
“这下明白了,所以上面用颜色绞在一起,表明初恋的纠结。”他结合小洁说的又琢磨。
“大体就这意思。”小洁示意嫂子喝水。
“他家条件很不好吗?”鸿滨问。
“他妈很早就离了,独自抚养儿子,正因为这种环境,才产生这样的他,他用这种风格体现出弱不禁风和怯怯懦懦,特别不容易,他说长这么大,唯一的奢侈品是妈妈给他卖纸、画笔和颜料,说靠这些像梦一样的画才成长至今,只有一个愿望,挣钱,结束妈妈的辛苦。”小洁眼眶红了。
“我们再去看看?”鸿滨从他跟前挤到他们中间。
“暂时不用,骨裂,药也买够了,自己在家换药就行,养半个月,差不多能下地,只是脚踝磨掉一大块皮,疼得龇牙咧嘴。”小洁瞟一眼嫂子,“我留了一千块钱。”
“他的条件符合昨天提到的,唯有一条,有不有可能成为画家?这是他的作品,有不有市场?”他移动身体。
“谁也说不清,画展后才能知道,就别以这个为标准了。”小洁觉得应以条件困难为准。
鸿滨扭身看他,对小洁说:“他提的这个最重要,不然,我们的想法很容易走形,久而久之,就失去了标准,目的是什么?帮助真正有能力的年轻人,像他这种野路子,只有市场才能检验他是不是人才,如果不是,那就到此为止。”
“你们真狠心!”小洁轻推她一把。
他倾过身子:“小洁,这不是狠心,为什么要提出这个?是想通过眼前实例讨论清楚,不管做任何事,都要有原则,这样才能达成共识,才能达到目的。”
“小洁,你即使手里有十亿,见谁都帮,帮得过来吗?穷人多了,政府都忙不过来,仅仅因为同情,别人没帮上,反倒把自己拽进去。”鸿滨瞟一眼嫂子。
“其实我也舍不得,看见后揪心。”小洁泪水直打转。
嫂子听得怦然心动,先前惴惴不安已转化成继续听争论的专注。
“只有帮有潜力的年轻人,捐赠的钱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他拉过她的手,“画展后,也许木识丁就能实现挣钱心愿,只是我们都不懂画。”
“那好,说你懂的。”小洁指着嫂子,“我跟她说好了,之前的事都不作数,就因为那个木识丁横插一杠子,要我在,就不会产生误会了。”
“你在,更会产生。”鸿滨余恨未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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