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一个打包价,谭诚金反问:“大哥,你说什么价格吧?”
“其实,我的价格早就说出来了。”何青屏故意纠缠。
“我明白了,二万二的赌债。”谭诚金看母亲。
谭婆婆想到什么,又不好意思出口,谭诚金催问:“你老人家做主,给大哥回个痛快话嘛。”
何青屏朝谭诚金摆摆手:“谭婆婆,是不是在想都搬走了,你们睡哪?”
谭婆婆感激涕零地点头:“空了,没法住。”
何青屏端起茶杯:“这个我想到了,钱都交给你,二万二的赌债,你陪着他还钱,另外,多给五千,让你们添新家具,再给谭兄弟五千,让他做生意,一共多少了?”
谭诚金欣喜地说:“三万二!”
谭婆婆眼泪直流,颤悠悠地起身:“幸亏这些东西占地方,那犟老头子才没法把它们收到下面去,太谢谢了,恩人哪!”
沈鸿滨站起抚摸谭婆婆后背:“你儿子如果是做生意的料,还可以跟他何哥学学,你老今后就享清福了。”
何青屏把右手伸向谭诚金:“我们成交吗?”
他先是一怔,忙不迭地说:“成交、成交!我妈都同意了。”
何青屏对谭婆婆说:“早晨起来后先清点,后列清单,没问题,你们在收条上签字,我们先付一万当订金,找来运输公司,全部打包上车,马上一次性付清剩下的二万二,至于运输费什么的,我们负责,你们配合就行,到时我和他再聊聊关于工作方面的事。”暗中担忧她会反悔。
接下来问清县城距离等情况,又聊一阵,何青屏搀着沈鸿滨回屋,见那大黄狗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想这是一条通人性的狗。
直到运输公司的车离开谭家,何青屏和沈鸿滨仍在争论十三件(八扇屏风算一件)老家具的目的地。
她坚持运往申城,租间仓库临时存放,请漆匠把它们变成崭新家具,新家将按它们的风格设计和装潢,所有费用由她一个人出,为此,计划在半年内重新购房,两年内结婚,三年内要孩子,十年内移民,同时把老家具带到国外。
他担心的芭芘效应产生,偶然得到的珍贵家具,不但没为敛财出力,还得搭上无数钱财和人身自由,对她的十年规划,除了购新房无法也无权反对,其余各条均以沉默表示异议。
她历来有坚定主意,看他勉强,并不揭破,心想时候一到,只能跟着自己走。
她开玩笑:“知道你缺资金,给你十万,权当收购这套家具的利润。”只一句话,家具没出山,市值已升至二十五万。
他莞尔一笑,心说你想折腾,孤仙蛇精也挡不住,为一套家具,动用数百万资金,真是钱多了烧的!
他的设想是先拿到那把成功标尺,再一起谋划未来,与她的规划恰好相反,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谋划另一个人的未来,谭诚金也许是未来的一部分。
下午,趁谭婆婆去店里,三人坐在上房前喝茶等候,谭诚金债务烦恼清空,说话也风趣起来。
“滨姐,你在申市那么多公司,我能给你打工吗?”谭诚金试探着问。
她抬起右手:“我来给你算个帐,你再决定是否为我工作。”屈起大拇指,“就算你一个月收入三千,房租去掉至少六百,生活费一千,零打碎敲三百,你每个月差不多剩一千,每年回家探母一次,五千要花,打一年工,真正挣的只有六、七千元,对吧?并且不能照顾老母亲,你觉得呢?”
谭诚金据理力争:“那我再节省一些,争取剩一半,一个月挣三千,原来想都不敢想。”
她眉头一皱,敢情是自己把情况说得太乐观,脸色一端:“万一你不适合在我公司干下去呢?用你可以,你不胜任,我也会按制度炒了你,到时,你觉得自己还能找到三千元的工作吗?”
谭诚金才发现她的目光犀利,竟能穿透自己的心,摇摇头:“我明白了,你给我工作,相当于引荐,能不能生存,得靠本事和努力,不过,很想试一试,这几年,我不给母亲添麻烦,她肯定觉得烧高香了。”拿眼神求助何青屏。
他本想继续当诚实听众,点着香烟后不紧不慢地问:“你在县城打工三年,觉得适合吗?”觉得多听比多说,得到的信息会更多,从他们的对话中,已获得想要的信息。
谭诚金回忆一下:“觉得挺困难的!”
“想过没有,是因为能力不足、学历不够,还是不专心?”他逼问。
“刚去时很专心的,我想跟能力和学历有关系吧。”谭诚金开始面对真实的自我。
“能力和知识都能在工作中提升,三年后,你反倒不如开始,是你心态不稳,这跟你的家教有关,上百年来,尽量不跟外界接触,那你出去后,自然很难跟外界融洽,不仅仅是你,如果你爸出去工作,说不定还不如你,你想呢?”他想姓名说明一切,“以诚为金”,这是传说中的道德标准,生意场上根本用不着,诚是门面,谁诚谁傻。
“嗯,轮到我,冷不丁地的出去,看一切都像在做梦,看什么都不真实。”谭诚金果然诚实。
“所以,你得学会利用家庭传统的长处。”他觉得已踩上那条敏感的底线。
“长处?我感觉到的只有百年落后。”谭诚金蹲他面前。
他笑道:“那套家具有百年了,它落后吗?”
谭诚金意识到什么,苦笑着摇头:“要好起来,我知道得靠传下来的东西,你们看见我妈的态度了……”
“可她看不见你所有行踪。”他跨过那条底线。
第40章 戏言
谭诚金反复嘀咕“所有行踪”,一会儿垂下头:“我要不顾一切,妈知道了,等于我杀了她。”
何青屏扔掉烟头,拉起沈鸿滨:“谭婆婆要回来了,收拾一下,准备离开。”
谭诚金像弹簧蹦到二人跟前:“何哥,滨姐,求你们指点一下,只有你们能帮我。”
何青屏不容商量的语气:“你的事,我们不再管,不想成为你杀害母亲的帮凶。”抬手请他让路。
谭诚金急得直跳脚:“何哥,本意不是那意思,我怎么可能害母亲!”
沈鸿滨拍拍谭诚金的肩:“一个大男人,弄得像个女人,多简单呀,想做什么,不让你妈知道,就行了,东西拿出来,再修好,修得比原来还好,祖先和你妈还得夸你呢。”
“不管何朝何代,迁祖坟是经常的事,那么多大楼,要刨多少家的祖坟,迁,就得动,你不迁,也不动,还修得更好,你妈说祖坟不冒青烟,为啥?因为总也不修,清明扫墓烧冥币,为给祖先送钱,后人修缮阴宅,祖先睡得才安稳,说不定就冒青烟了,这因为谁?因为你,凡事跟你妈商量,你这一辈子能做成什么事?”何青屏涂抹掉内心那条线,向他紧逼。
“明白了,悄悄地进行,只要引开我妈就行。”谭诚金不住挠头,“东西出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得看是什么东西?只要东西有用,不用担心以后的事,我会劝劝你滨姐,那套家具拉过去,上面总要摆些东西的,顺便还原历史中的兴旺谭家,不过她挺迷信的,不想沾太多阴气。”何青屏拧一下她的腰。
“首先声明,我不会一概拒绝,但必须是我喜欢的,否则,等于拿自己的生意开玩笑。”她拖着何青屏往前走,“反正得先说服你何哥,嘻嘻,只有他才能说服我,我最不敢的,就是拿他开玩笑。”唱双簧,她不需要演练。
谭诚金亦步亦趋:“好,懂了,到时怎么联系?”
何青屏回头说:“有手机没?没有,就去买,东西出来,打电话给我,你到凤凰城、我来县城都可以,就一条,必须离你家远一点,你心里也能踏实一些。”为自己的第一个供货渠道打下烙印,印上刻着“谭氏遗风,青屏出品”。
谭诚金跟他们进屋:“买哪种手机好呢?”
沈鸿滨朝何青屏微微一笑,意思是找你要手机呢。
何青屏从屁股兜摸出手机,递给谭诚金:“你想买这种手机,又觉得太贵?”
谭诚金爱抚手机,眼巴巴地点头:“坐公车,谁手里都是这样的,我……”
何青屏顺手抓过手机:“你记住,别人的钱,不可能白送的,给你买手机,你给我什么?”
“祖坟里的东西全留给你们。”谭诚金不停搓双手。
何青屏听得不是味,耐心地说:“那套家具,我们付了全款,你要手机,这事跟家具已没关系,是另外一笔交易,你得有东西来交换,至于祖坟里的东西,你可以不给我们,你的东西,你随便卖,就一条,如果我们没有优先权,那我们就一件也不要。”
“何哥,我又说错话了,别介意啊。”谭诚金看看空空如也的房间,“可没东西换了呀,你留下的那笔钱,轻易不敢动,好钢得用到刀刃上嘛。”
何青屏摸摸后脑勺:“说得也是。”猛地拍脑门,“你去把那把茶壶拿来,拿它换手机,象征性的,当个纪念,也不跟你计较了。”终于顺理成章的提及茶壶。
“真的可以啊!”谭诚金欢天喜地出屋,朝上房跑。
目送满载二手家具和母子二人的货车远去,何青屏和沈鸿滨回到车里。
“下一站,去哪?”他从后座上拎过那把彩绘茶壶。
她劈手夺过茶壶:“去哪,你说了算,这个我说了算,你说过不能让那套家具空着。”见他直揉胸口,“心疼送给他的手机,还是舍不得这把壶?”
“我有这么小气吗?是心疼这一路机会,结果都让你自己收了,心疼你的钱不说,这要收上瘾,那才是**烦,比那败家子的赌瘾更糟。”他觉得忍够了。
“呵呵,幸亏你提醒,我竟然没一点意识,这有点走你朋友老路的意思,可真的很奇怪,见到喜欢的,就想据为己有,好自然呢!是不是因为太便宜的缘故呀?”她接受批评的态度。
“到现在,一分没挣,你已花了好几万,花大钱还在后面,亲爱的,这样不行,至少得约定个时间和门槛,两年之内自己不收藏,门槛你定吧。”他想约法三章太多,担心她抵触。
她认真思考:“什么样的门槛?你说清楚,尽管控制自己挺难的,但知道你是对的,要是一摆进会议室,我就舍不得卖,挣多少也不够填这个坑,得改,必须改……”她把茶壶放他腿上,“从现在起,不再动心,那玉佩除外。
他感动得亲吻她的额:“也不是不能收藏,我也有舍不得的时候,所以定个门槛,就是嫌足多少钱后再收藏,那时当投资,等它们升值。”
她兴趣盎然:“你觉得定多少合适呢?你是家长你做主。”
他伸出左手食指:“至少这个数!”很清楚她目前也就二、三千万资产,活钱顶天了二、三百万,赚足剩余部分,至少也得十年、八年的,绝对不止两年之内。
“怎么觉得你有看笑话的意思呢?”她扶正他的脸,捋直他的眼神,一板一眼地说,“今天是你主动伸出这根指头的,今后不得赖帐,如果赖帐,你自己把这根手指砍了。”
轮到他捧住她的脸,她似笑非笑,有些深不可测:“你不会现在就有这个数吧?”顿觉不踏实,她现在要有一个数,会出现什么情况?
她坚定地挥手:“其他的不讨论,记着男人说话该怎样就行,到了我想收藏的时候,我会给你出具正式的财务报表,结束。出发。”扭头望向窗外,哼着小曲。
他启动车,已想清楚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只要她一年内拿出那份财务报表,就相当于宣判自己古董生涯的死刑,靠自己富起来,想都别想,她见什么收什么,直到自己老老实实地按着她画好的轨迹走,永远寄她篱下,一辈子也走不出她的阴影。
他懊悔,一句戏言变成那条黄狗身上的铁链,链卡在她手里,想收就收,想放才放。
第二天午后,返凤凰城途中,何青屏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沈鸿滨的财务总监来电话,说有一系列财务相关工作急需处理,问她什么时候回申市。
“稍等。”她对他说,“税务局的人明天早晨也到公司,今天必须赶回去,来得及吗?”
他认真盘算一番:“应该没问题,到云明坐最晚航班,反正你的箱子都在车里。”
她立即对那边说:“我今晚赶回来……好的,再见。”放下手机,掐他大腿,“看把你高兴的。”
“我……高兴?赶到云明后,今晚你别走了,坐明早第一个航班。”他打开导航。
“为什么?”她坏笑。
“多明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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