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性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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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性人生-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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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能保存到现在啊,几百年来要总使用,金柄都磨没了。”苏曼香用揣测圆鞭子出处。

    “不对,我觉得这不是那小伙子家传的。”何青屏摸摸柔软的鞭梢,见皮表磨损严重,相互缠绕的皮条多处松脱,似常年浸在水中的痕迹。

    苏曼香眉毛轻拧:“我的一位朋友认识那小伙子,地地道道的摩梭人。”

    “我没说他不是摩梭人,是说这鞭子不是他家的。”何青屏仰头朝天,脑海里飞速搜索,问冯运,“你听说过摩梭人的风俗吗?”

    “这个当然,最大风俗就是‘走婚’,男不娶、女不嫁。”冯运别有用心地笑。

    苏曼香的笑容同样怪诞:“这是我最向往的民族,一切女人说了算,对原来的男人要是不喜欢,直接关门外,然后,另找中意的。”

    “没错,摩梭族为母系社会,以女人为尊,问题也跟着来了。”何青屏指着鞭柄,“从上面这只怪兽的样子来看,鞭子的主人应该是男人,也可以想象成就是某位蒙古王,假设一下,比猛兽更狂野的蒙古王,会将自己心爱的马鞭奖给谁?除了战绩彪柄的猛将,我想不到别的人。”

    “没错,身边没有合适奖品,只有将马鞭送人。”冯运一唱一合。

    “首领是女性,为了生存,女性也可能参加拼杀和战争,单就打仗,她们要强过那些蒙古悍将,我觉得没可能,即使有某位女性首领能强过,蒙古王就会把金鞭送给她?前提是这个首领必须带部落立过很大的战功,我原来看过一些史料,摩梭人最早的确在蒙古生活,但他们不是蒙古人,是蒙古境内的少数民族,意味什么?意味会受到排斥,蒙古人以男性为尊,能向母系社会的首领表示明显的亲近吗?说不定,一个女人得到金鞭,百员战将闷闷不乐,我要是蒙古王,肯定不这样干。”他又补上一句,“他更不可能爱上这位首领,摩梭人的传统就是最大的限制。”

    “爱上,绝对不可能。”冯运问苏曼香,“你觉得可能吗?”

    苏曼香不清楚何青屏想说明什么:“你的分析丝丝如扣,接下来呢?”清楚蒙古王爱上母系社会首领似乎是不可能,那就断了其他获赠金鞭的可能性。

    “那小伙子说了假话,如果这鞭子不是他家传的,只能通过别的方法得到。”何青屏分发香烟。

    “我觉得你也适合干警察。”冯运调笑。

    “那小伙的话无论真假,都不影响金鞭的价值,对吧?”苏曼香略显不耐烦。

    张松接过话:“肯定影响,你收它,先不说收购价格,你是把它当成蒙古王的金鞭收来的,那它的价值就高得多,现在它到底是谁的,这还是个谜。”

    何青屏点头称是,直接问:“你想卖多少钱?”

    苏曼香一时哑口,原定价格说不出口,反复权衡后咬咬嘴唇:“冯警官,你出个价吧,合适就拿去。”

    冯运喷一口浓烟:“关键是合适不了,你觉得多少合适?”把难题抛给张松。

    张松摇摇头:“我觉得多少都不合适,要不看下一件?”对瓷器、铜器之外的藏品很少感兴趣。

    苏曼香心有不甘,碍于冯运在场,又不便发作:“看来今天累大家白辛苦一趟。”

    张松安慰道:“只要保持往来,就没有白辛苦,不能只想到我们这个环节,主要看那些最终买家需要什么。”伸手扶起最后一只盒子。

    苏曼香敏捷地按住他的手:“我想,这件东西更不入几位法眼,这样吧,过几天再约,或者我直接去市里,不能总让你们来回跑。”

    冯运端详她的脸色:“这里面是空的?”

    她略显迟疑,轻轻点头:“是空的。”

    冯运阅读表情的功夫几近炉火纯青,示意张松拿开手:“苏小姐,觉得你不够意思。”

    她回避他的直视:“怎么这么说?”

    “你们出来前,这盒子里一定有东西,是来之前卖给别人了,对吧?”冯运眼里散发出摄人心神的气势,语气透出强硬。

    她看一眼秦兵,双手一摊:“冯警官眼里不掺砂子,那是事先跟人约好的,我们之间从没约定必须带多少件。”

    “请你记住,今后我们再打交道,希望你更加专注一点,不愿意看到别人不把我当回事,生意是礼常往来,你敬我,我也敬你。”他话锋一转,“苏小姐,今天虽然没成交,我们希望跟你继续保持,也希望能把好东西留给我们,好吗?”

    苏曼香见他阴转晴,脸色也跟着云开雾散:“冯哥,我特别想跟你们做生意,今天怪我一时疏忽,保证下不为例。”

    “那好,保持联系。”冯运看看其余二人,“收工吧。”转身走向门口。

    张松与苏曼香交代几句,往门外走,只见何青屏又闪身进屋,差点撞个满怀。

    何青屏指着椅子上的纸箱:“突然想起来了,我的一个朋友特别爱骑马,去美国和欧洲,每次都带几样与骑马有关的玩意回来,苏小姐,那条鞭子大概什么价?”这时,冯运和张松又跟进来。

    “呵呵,这条鞭子又不能真的骑马用。”苏曼香意思是说现在骑马不用这种鞭子。

    “我知道,下周他过生日,我想送他一样生日礼物,他可以把它挂墙上,也好炫耀一番,表明他是真正的马上运动爱好者。”他摸一下裤兜,又摸屁股兜,“不过我没带什么钱,现在正给他俩打工呢。”暗示便宜一些。

    冯运拿他逗趣:“没带钱,那你还买?”

    “你不有钱吗?”何青屏又问,“苏小姐,我也不知道他包里有多少钱,你给个价。”有些狐假虎威的逼迫。

    轮到苏曼香犹豫不定,高了,冯运不爽,低了,那鞭毕竟是包金手柄,左思右想,脱口而出:“看冯哥面上,给八百,东西你拿走。”

    冯运正想说什么,何青屏说声“爽快。”伸手将他拦住,再平摊手掌借钱:“不会吧,八百都没有,到那边,马上让白岚给你。”拿话挤住冯运。

    “这话说哪去了。”冯运低头开包,抽出一叠,“你自己数。”

    苏曼香觉得不可思议,提醒道,“冯哥,这件东西就当你们买的,算第一笔买卖,我赔钱赚吆喝,今后得照顾我一点。”

    “那还用说?这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今天帮了他,也就是帮了我,放心吧。”冯运是一头表演上佳的老虎,接过剩余钞票,挥手示意离开。

    秦兵见苏曼香收钱,把鞭子递给何青屏。

    苏曼香突然拍拍脑门:“差点忘了留你的电话,得多跟你们联系。”

    何青屏指着空纸箱:“还是用那个装一下。”掏出手机记录她的号码,礼貌地道声再见,抱着箱子出屋,听屋里传来苏曼香嘀嘀咕咕地咒骂声,他心里一阵好笑,为接触上苏曼香这样一个渠道,也为巧取来的骑鞭。

 第22章 停靠

    冯运所说的晚上重要节目,是请大家到电影院现场观看京都来的表演,院内坐无虚席,爆笑如潮,笑点来自台上口吐脏话却不带一个脏字的主持人和演员,把成堆的黄色段子集中到台上,用活灵活现的肢体语言来演绎,踩着黄色的边,掀起男人鼓噪,打开女人眉梢,辞汇屏蔽工作至少比那些搞文学的单位做得到位,这是给何青屏留下的唯一印象。

    白岚趴他肩头:“我实在忍受不了了!”

    他打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等一会儿,你就说有些反胃,想吸点新鲜空气。”

    她趁势吻一下他的脸:“我马上跟翠红讲。”过了一会儿,她侧身在李翠红耳边叽咕,然后碰他胳膊,示意离场。

    刚出影院,她在门口有些夸张地大口吸气,回眸望一眼身后:“这人都疯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是这个世界疯了。”

    “低级趣味之最,总觉得我现在已够低级的了,再跟别人一比,觉得还是差得远。”她随他步下石阶。

    “呵呵,你有那么低级吗?”他抽出香烟点上。

    她绕到上风头:“工作,闲得无聊,到网上乱钻,幸好没有蜘蛛什么的,不然头上肯定是落满灰尘的丝网,等回过神,青春只剩下在网里挣扎的份了。”忽然抢过他的烟吸一口,呛咳两声继续道,“八小时之外,除了这玩意儿不抽,好像什么都沾上了,喝酒,高兴了还比画两拳,闷了,找闺蜜泡咖啡厅,再用没完没了的闲言碎语酿造情绪,把自己从头到脚的泡起来,原来咕嘟、咕嘟地喝着郁闷烦恼,还觉得那毕竟是一种有品味的生活,后来,再也品不出味来了,什么更刺激?麻将算,扯着嗓子喊也算,钻天打洞满世界找吃的,还是算,但都不如想你时那种针扎疼痛的刺激,因为这种刺激会进入梦里,让人24小时无空闲,夜半闻敲门,梦深有惊梦。”眼里没有泪光,表情似深秋般萧瑟,整个人仿佛徘徊在飘零地往事落叶里,对周围和季节却无半点知觉。

    他踩灭烟头,握住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沿着净洁的人行道,往繁华又飘渺地城市深处走去。

    她望着前方闪烁的建筑彩灯,轻轻地吁一口气:“无数次,都觉得再也找不到生活趣味,没有一样东西能让我惊喜或再次刺痛,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自由移动的植物人,只是暂时没找到永远收容我的那个入口。”

    他从她的话里和轮廓中,隐约地闻到死亡光临过的气味,知道死亡并不仅仅是生命结束,当生趣全无时,生活本身就是一口无形的棺材,以天空为盖,以地表衬底,在这口大棺材里,移动着无数的行尸走肉,飘荡着数也数不清无家可归、无穴可入的灵魂,自己身边的她,早已开始灵魂自由游荡,就看何时遇上把她整个人卷进去的绝望气流。

    同样的气味,曾在沈鸿滨身上闻到过,最终她从躺过八年之久的情感墓穴里爬了出来,把它踹成一堆废墟,同时她在他们中间又挖下一个深坑,当他意识到时,他特别惊叹女人自掘坟墓的能力,似乎在她们眼里,没有一处墓穴来证明,就不能完全表达内心深处情感熔浆的毁灭力。

    经过一处绿地,二人默契地进入,到远离人群的花坛草地边坐下。

    他下意识地拔起一棵草,不停地在指间捻动,她依他身旁,拧着身子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在看什么?”他轻声问。

    “看你的眉毛上漂着你的心事。”她笑。

    他摸一下眉毛:“我的眉毛成了心事传送带?”

    “是记忆胶片播放带。”她握紧他的手,“你想啊,人的岁数越来越大,只有眉毛不长皱纹,不露疲态,几十年如一日,它还不痛不痒,不怕风吹日晒,不像眼睛总是这样瞧不惯、那样看不上,披露主人复杂内心不说,也惹许多别的事非,我要是你的眉毛,就好了。”

    “呵,那成为你自己的眉毛呀?”以前,他从没发现她如此细腻,情绪滑动变化无预兆。

    “不,你要舍不得,就让我成为其中一根,保证乖乖地,绝不乱说乱动。”她伸出手指摸他的眉梢。

    “那实在太委屈……”他微微愣神,察觉到她的话别有深意。

    “就一根,也这样让你为难呀?”她似笑非笑,像方向捉摸不定的风。

    他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跟她讲申市另一个女人的故事,能在毫无隐瞒的情形下交往,当他感觉到她眼里即将形成的风,心中一紧,不能让她继续饱受往昔痛楚的袭扰,就在一瞬间,他明白只能用谎言为她铺设一条幽静浪漫的情感阡陌,是让她脱离二十年情感轨迹的唯一办法。

    他搂紧她,吻她的发,再吻她的额和眼睛:“知道吗?在外这么多年,飘泊中的最大收获就是认清我自己,觉得当年我们即使在一起,也没法给予你我应该承担的东西,发自内心地觉得配不上你,有时还偷偷地为没能陪伴你,感觉庆幸。”希望亲昵能分散那股风的凝聚,颤栗能改变她的风向。

    她挣扎着坐起:“你当时是这样想的?”

    “生活把你带给我,生存让我离开你,你是需要有精致生活的女人,而不是跟随我为了生存而奔波。”讲着违心的话,他觉得无比的别扭。

    “你怎么这么傻?傻到让我大开眼界,先不管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们在一起,总不至于为生存四处奔波,只要你这艘船想靠岸,我就是那静悄悄地的港湾。”她起身跪在他双腿之间,双手捧着他的头,“你当时要说一下,至于你远行千里,至于我在一条不归路上游荡吗?”

    他暗暗为自己的言行可能带来的更坏后果担心,硬着头皮说:“是啊,人确实像条船,船不逆风远航,又如何懂得港湾的守候。”

    她双手快速磨擦他的脸:“也就你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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