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应着,匆匆退了下去,不一刻就听见后院鸡飞狗跳,想来是汉子在杀鸡,杨琏也不急着吃饭,而是打量着酒肆四周,用吴侬软语说道:“看来这一次契丹人南下,给中原造成的损害是极大的。”
陈铁抿抿嘴,笑道:“这开封比起南朝来,不要说金陵,恐怕常州都有所不及。”
林仁肇正色道:“中原遭到重创,虽说十分凋零。但中原民风彪悍,军队的战斗力不弱,只要君主励精图治,有了粮食。 ‘中原便有了南下的资本。”
杨琏点点头,依稀记得柴荣继位的时候,郭威称帝不过两三年,柴荣击退了契丹人的进犯之后,立刻挥师南下。打的南唐军队节节败退,李璟甚至被迫去掉了帝号,迁都洪州。形势变得如此的窘迫,恐怕此时的李璟根本想不到吧。
“这一次来到开封,如果有可能,我等要搅一搅浑水。”杨琏说道,如果能干掉郭威,那固然是好的。不过杨琏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刘知远又不是笨蛋,更何况如今的郭威手中握有大权。就算是刘知远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林仁肇也知道如今他的命运与大唐系在一起,便问道:“杨指挥,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暂时没有,我们先要了解一番开封的情况再说。”杨琏说道。
这时,汉子端了几样小菜上来,还有半壶浊酒,杨琏提起筷子,道:“边吃边聊。”
酒肆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味道还算入味。不过那浊酒味道苦涩,陈铁尝了一口,哇哇大叫。
“北朝缺乏粮食,这是果酒。”杨琏说道。果酒的味道自然差了许多,哪里能与粮食酿造的酒相比?更不用说烧酒了,想起烧酒,杨琏想起一件事情来,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酒精之类的东西。一旦生战争,士兵受伤在所难免。其实很多时候士兵受伤并不严重,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伤口恶化而导致士兵死亡的机率更大。
杨琏一时觉得,用烧酒来代替酒精消炎,是个不错的办法。南方暂时不缺乏粮食,可以允许杨琏这么干。思索间,汉子又将烤的金黄的羊肉切成片端了上来。
几人正在吃着的时候,酒肆里也走进来一个人,此人带着帷帽,帷帽上垂下的流苏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庞,杨琏也没有在意,依旧吃着喝着。那人坐下之后,同样点了几个菜,慢慢地在那吃着。8小 说‘
又等了一会,烧鸡也被端了上来,陈铁撕下鸡腿,正要说着,这时,一名乞丐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朝着陈铁拱拱手,道:“老爷,赏口饭吃吧。”
杨琏闻言眯起了眼睛,打量着乞丐,忽然笑了起来,他将一只鸡端了起来,走到乞丐边上,道:“这只鸡就送给你了。”
乞丐闻言,连连摆手,道:“老爷这可使不得,老爷只要赏几个馒头就好了。”
杨琏淡淡一笑,道:“叫你拿着就拿着!”说着,将烧鸡往乞丐怀里一塞,自顾走了。
乞丐连连磕头,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磕了几个响头,含着泪水走了。
杨琏坐下,朝着林仁肇眨眨眼,林仁肇会意,站起身来,道:“哎哟,肚子好疼,我去去就来!”
陈铁奇怪万分,道:“仁肇,你莫不是吃坏了肚子?”
杨琏淡淡笑道:“我们先吃。”又让汉子杀了一只鸡,做好了端上来。
两人不紧不慢地吃着,烧鸡端上来的时候,林仁肇也回来了。他朝着杨琏摇摇头,微微叹息了一声。
杨琏也不多话,林仁肇叹息,证明他跟丢了此人,当下也不懊恼,毕竟旁人是有备而来,虽然某些方面露出了破绽,但在其他地方未必会有破绽。吃饱喝足,三人继续在开封城内游荡。
杨玢府上,杨玢正在踱步,听着下人的回报。
杨玢个子很高,人却很瘦,脸颊的颧骨刚刚凸起,这让显得十分怪异。在整个大汉朝廷中,杨玢算是少数不贪钱财的大臣,而且他常常推荐人才,深受刘知远的宠爱。不过杨玢也有缺点,此人极为护短,又因个性倔强,不肯退让,与不少大臣关系不佳。
这一次,太子监国,令他负责与大唐使者杨琏谈判,对于杨玢来说,是个机会,为了在谈判的时候掌握主动,杨玢暗中令人盯梢,他甚至让人假扮乞丐,前去试探,但却被杨琏识破了。杨玢怎么也想不明白,杨琏是如何识破的。
听了下人的报告,杨玢挥挥手示意下人先去出去,转而思考起来。杨琏来到开封,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谈判的事情,而是带着自家兄弟,在开封府衙四周乱转,也不知道看个什么劲?
杨玢觉得,这个杨琏不简单,想了想,派人去找赵弘殷,毕竟赵弘殷跟着蔡王出使大唐,与杨琏认识,应该有所了解才对。赵弘殷来的很快,听见杨玢询问,便一五一十将生在大唐的事情说了。
杨玢听了,不由微微一愣,这个杨琏,实在是狡猾啊。恐怕杨琏也知道,就算蔡王刘信有刺杀契丹人的事实在,以汉国的地位,唐人还真不敢拿蔡王怎样。可是在杨琏巧妙的安排下,蔡王欠了杨琏一个人情,使得两国谈判的时候,大唐占据了一定优势。
杨玢又仔细问了问,觉得杨琏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但与他谈判,杨玢决不能落了下风。想起他曾经冷落蔡王一事,杨玢决定先不理杨琏,等等再说。
杨琏玩了一天,对开封有了大致了解,至少城中的布局,大致的方向有印在了脑海中。回到鸿胪寺,傅姑娘在做着女红,见杨琏回来,忙像个小媳妇似的,端上了茶水,又笑道:“杨公子今日忙坏了吧。”
杨琏也假装忘记了昨日的事情,道:“今日也就是在开封胡乱看了看。傅姑娘明日若不嫌弃,不如去四周看看风景。”
“那自然是极好的。”傅姑娘笑了,眼睛弯成月芽,说不出的好看。
就在鸿胪寺用了餐,吃过了饭,杨琏在院子里踱步,曾忆龄说让米诗薇前来护送,也不知道如今在哪里?难道还没有到金陵?杨琏摇摇头,这时,林仁肇匆匆走了过来,低声道:“杨指挥,蔡王派人送来请帖,说明日在家中设宴,款待我等。”
杨琏想了想,道:“既然蔡王相邀,明日就去应约。”虽然是在开封,想必刘信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夜里,杨琏早早休息,半夜,杨琏听见一声响,抬起头看时,月光下,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什么人?”杨琏警惕地说道,手已经摸向了长刀,难道说,在这开封城中,有人想要对他不利?
“是我!”声音响起,充满了戏讪。
杨琏皱皱眉,道:“你一个女人总是这般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道日后谁会娶了你?”
那人闻言冷哼了一声,道:“若非曾姑娘求我,我又怎会千里迢迢,来到开封?”
说话的人正是米诗薇,杨琏差点以为她不会来了,杨琏披上了外套,毕竟这个季节,尤其是在中原,已经有些凉意,穿好了外套,杨琏笑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比你早到两天。”米诗薇说道。
“早到两天,为何此时才出现?”杨琏问道。
米诗薇哼了一声,道:“我若早些日子出现,岂不是坏了你的大事?”
“我能有什么大事。”杨琏不解。
米诗薇努努嘴,朝着里屋示意,杨琏幡然醒悟,摆摆手,道:“她是楚州刺史刘彦贞所献,我见她孤苦无依,这才带着她走。日后她若是寻到亲人,又或是如意郎君,我自然会放她走。”
米诗薇抿抿嘴,摇摇头不愿与杨琏争执,等杨琏说完,低声道:“今日我得到消息,杨玢召见了赵弘殷等人,应该是在想办法对付你。”
这一点就算米诗薇不说,杨琏也早有准备,当即点点头,道:“多谢米姑娘提醒。”
第七章 大相国寺
“身处漩涡之中,这一次恐怕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如果这个时候离开,或许还能保全性命。”米诗薇又劝说。
杨琏摇摇头,他早就知道这一行并不简单,如果什么事情都是容易才做,那就没有了意义,杨琏摆摆手,道:“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说。如果你觉得担心,大可离开。”
“你”米诗薇觉得杨琏当真是油盐不进,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一番好意呢当即冷哼了一声,翻窗走了出去。
“果然有女侠风范,走路都与常人不同。”杨琏摇摇头,走上前去,将窗户关好,继续睡觉。
次日一早,先是起来锻炼,然后吃饭,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傅姑娘在一旁看着她,不时递上帕子、收拾碗筷之类,让杨连觉得颇为过意不去。便提议带她出去游玩。
傅姑娘出人意料地答应了,开封城内,大相国寺最为出名,杨琏便带着她去了大相国寺。大相国寺据说乃是魏公子信陵君故宅,北齐天保六年在此基础上创“建国寺”,后来唐睿宗敕令改名为相国寺,并赐“大相国寺”匾,故有此名。
大相国寺后来经历战乱损毁,又重修,可谓多灾多难,见证大唐朝前期的鼎盛之后,中后期的衰败也尽收眼底。
杨琏身着布衣,打扮的极为平常,傅姑娘也换了一身衣裳,虽然也是布衣,但却有说不出的气质。林仁肇、陈铁等人生恐杨琏出事,远远地保护着。
杨琏出了鸿胪寺,便叫了一辆马车,直奔大相国寺。两人坐在马车里,傅姑娘的脸色忽然变得潮红起来,她虽然大方,也与杨琏认识了一段时日,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如今与杨琏在同一辆马车里,怎能让她不紧张呢。
杨琏倒是没有想太多,其实他带傅姑娘出来,是有深意的。前几日傅姑娘的话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他的心够狠,早就将傅姑娘一刀杀了。马蹄声碎,朝着大相国寺走去。
沉默片刻后,杨琏开口。道:“傅姑娘,在这开封,你可有认识的人”
傅姑娘摇摇头,道:“没有。”
杨琏又道:“我在这开封也不知道要停留多少时间,而且,我这一次前来开封,担负着重任的同时,性命随时可能不保,傅姑娘若是跟着我,恐怕会牵连姑娘。”
傅姑娘眯起眼睛笑了。道:“杨大哥,我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杨大哥若有需要,前方纵然是刀山火海,我也不皱一下眉头。”
杨琏认真地拱拱手,道:“多谢傅姑娘。”事实上,杨琏猜到一种可能,可是他又不太确定。
傅姑娘对杨琏充满了好奇,便不时问着杨琏在金陵的情况,杨琏也不介意。事实上杨琏也想弄明白傅姑娘的身份,杨琏甚至觉得,傅姑娘不姓傅,至于姓什么。杨琏暂时还不清楚。
杨琏简单地说着自己的身份当然,前朝旧太子的身份便闭口不提,杨琏的经历可谓神奇,短短数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傅姑娘美眸闪动。对杨琏更加好奇了。
不过,等到杨琏简单说完,不经意地问题傅姑娘身份的时候,傅姑娘依旧是那番言辞,她只是一个富家千金,为了逃婚而出逃,运气不佳,被刘彦贞给抓住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杨琏基本参与其中。
傅姑娘守口如瓶,让杨琏找不到任何信息,杨琏摇摇头只得放弃。
说话间,已经抵达了大相国寺,杨琏放下了租金,带着傅姑娘朝着大相国寺内走去。大相国寺内人并不多,只有一些富贵人家在此烧香许愿如今大部分的百姓温饱都有问题,根本拿不出足够的香油钱,又怎会来这里拜祭呢
杨琏扫了一眼冷清的大相国寺,便沉吟了起来,后世他曾经来过,不过此时的大相国寺显然与后世不同,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这座装饰的极为华丽的大相国寺,承载着大唐最后的辉煌。
杨琏身着布衣的样子并不起眼,这时,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瞧了杨琏一眼,冷哼一声,道:“大相国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看他样子,是瞧不起杨琏一身布衣的模样了。
杨琏淡淡地看着他,一个小沙弥而已,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居然就会戴有色眼镜看人了,这让杨琏心中有些不爽。杨琏看着小沙弥的眼神同样让小沙弥觉得很是不爽,小沙弥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正要说话,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小沙弥转过头一看,立刻兴高采烈地迎了出去,杨琏看过去,只见一个老妇人在一名年轻女子的扶持下缓缓走了进来,在年轻女子的身后,跟着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男子。男子身材很是魁梧,足有八尺,相貌堂堂,双目有神,一看就是个武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杨琏心中想着,收回了目光。
小沙弥小心翼翼地带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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