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码头可谓死气沉沉,全然没有平时的繁忙景象,不过也真是如此,杨琏一行的十几艘商船才能停泊在此地,突然出现的商船令不少百姓纷纷围观,不知道这些商船所为何来?
杨琏、刘彦贞、林仁肇一行人赶来码头,百姓受惊,纷纷躲开。杨琏吩咐下去,让人先搬出五千石粮食,赈济灾民。士兵们迅速忙碌起来。
围观的百姓听见杨琏的话,顿时有胆子大的,靠近杨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大人赈灾而来,小人一家已经食不果腹,还望大人施恩,救我一家老小,小人感恩不尽,来世做牛做马,报恩大人。”
“你不要命了,也不看看他身边是何人!”有人认出了刘彦贞,顿时惊得头发乍起。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刘彦贞,顿时惊得站了起来,刘彦贞是何许人也,在这楚州城,残暴、贪婪,小小百姓哪敢惹他?心中当即后悔不已,但这时已经晚了。
杨琏不露声色,淡淡看了一眼刘彦贞,又上前几步,那百姓还以为身高马大的杨琏要揍他,吓得连连后退,一时没有注意,被身后的深坑绊倒,就要摔倒在地上。
杨琏忙上前一步,伸出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没有事吧?”
那人定了定神,发现被杨琏拉着,这才松了一口气,忙站稳了,道:“多、多谢大人。”
杨琏笑道:“不用谢。”说着,抬起手臂,用力鼓掌。声音清脆,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刚才这一幕,也有一些人看见,当即围拢了过来,粗粗估计,应该有二三十人,这就够了。杨琏心中闲着。
“诸位乡亲,楚州遭灾,百姓遭殃,本将杨琏,乃是新任海楚两州的顺天节度使,今来楚州,是为了赈济灾民。”杨琏大声说道,如今是收揽民心的最佳时机,杨琏怎会放弃?
听见杨琏的话,百姓沉默,赈济灾民?这话说的好听,却没有几个人肯相信。在灾情发生的时候,楚州刺史刘彦贞也是如此说着,但实际上呢?他却是提高粮价,借机榨取钱财,有了前车之鉴,相信杨琏的人自然不会太多。
一时之间,杨琏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没有人相信杨琏之言。
杨琏自然清楚这群百姓的意思,毕竟刘彦贞在海楚两州作恶多年,百姓对官府的印象并不好,想要一时扭转百姓的看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杨琏咳嗽一声,后退几步,看着众人,高声喝道:“诸位乡亲,本将知道你等心生顾忌,但身为朝廷官员,自当为民做主,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本将一概不论,但从今日起,楚州城的百姓,决不能饿死一个人,否则,就是本将的失职。”
杨琏这话说的颇有几分真诚,人群中顿时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但仍然没有人肯相信。难道这新任的什么顺天节度使,真的是个好人?有人心中如此想着,但当看见杨琏身后不远的刘彦贞,顿时心生寒意,不敢说话。
这时,有士兵搬了一麻袋的粮食下来,陆续放在车上,百姓人都看出了麻袋里的便是粮食,有几人猛咽着口水,他已经好几顿没有吃过饭了。
杨琏看见百姓如此,当即快步走了过去,伸出双手,奋力抬起一麻袋,走到百姓跟前,从腰间抽出长刀,“刷”的一刀,刺进了麻袋里,顿时,白花花的稻米流了出来,让人垂涎欲滴。
“诸位乡亲,这一麻袋的粮食,你们都分了吧。今日,本将会贴出告示,从明日开始,发放赈粮。只要本将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诸位。”杨琏高声喝道。
百姓依旧没有说话,但已经有不少人眼勾勾地看着麻袋里的米粮,杨琏这一笑,走上几步,将麻袋递给一个壮汉的手里。那壮汉吃了一惊,身子一沉,差点抱不住麻袋。
杨琏帮他抱稳了,这才拍拍他的肩头,笑道:“这一麻袋的粮食,你们都分了吧。切记,若有人硬抢,本将以后得知,绝对饶不了他!”后面这话说出来,十分严厉,更是充满了一丝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半响有人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噗通”一声跪下,道:“大人是好人,我等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恩情。”
随着此人的跪下,不断有百姓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着话,感谢杨琏的恩德。
杨琏上前,扶起其中一人,道:“起来,都起来吧!”
那人身体瘦弱,被杨琏这么一扶,便站起身来,看见杨琏脸上的那道刀疤,顿时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可亲了。
“乡亲们,这一次天灾,十分困难,还望诸位同舟共济,与我共渡难关!只要不饿死一个人,那就是最大的胜利。”杨琏说道。
一名百姓振臂高呼,道:“节度使说的没错,只要渡过了这一关,我等自当奋力生产,已报大人之恩!”
一人这样说,余下百姓纷纷附和,百姓们的情绪顿时被调动了起来,纷纷高呼这杨琏的官职。杨琏等众人喊完,这才朝着百姓拱拱手,高声道:“正如诸位所言,熬过了这一段时日,本将当兴修水利,积极发展生产,改善百姓生活。只是,这种事情非我一人能办,还需要诸位乡亲大力支持。”
“杨节度的事,就是我等的事,只要杨节度一声吩咐,我等自当竭尽全力!”百姓有人说道。
“竭尽全力!”顿时,不少百姓纷纷说道,这引来了好几人,他们充满了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琏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让他们先回家,多通知四邻,多看告示,明日准时领粮。百姓们千恩万谢,这才逐渐散开。杨琏忙完了这边,继续指挥士兵们搬运粮食。
刘彦贞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杨琏这是在收揽民心,手段虽然稀疏平常,但往往最简单的办法,容易取得最好的效果,有了这批百姓的宣传,刘彦贞相信,杨琏的名头,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宣传开来。而他这个楚州刺史,已经要逐渐被架空了。若非刘彦贞心中已经有了退意,他一定会设计暗害杨琏。
看着忙碌的杨琏,刘彦贞细细品味着杨琏的话,想了又想,刘彦贞觉得这话里,有些话是对他的说的。刘彦贞仔细想了想,觉得杨琏对她应该没有太大的敌意,不然也不会说出那句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来。
如果是这样,刘彦贞倒觉得,无论杨琏要做什么,他都不必去管。沉思间,刘正带了五百名士兵匆匆赶来,有了这批生力军的加入,搬运粮食的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
刘彦贞找了个机会,把刘正叫道身边,问道:“正儿,叔父给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
刘正脸色阴晴不定,想了想,刘正摇摇头,道:“叔父,侄儿想要跟在你的身边。”
刘彦贞摇摇头,道:“正儿,这杨节度善于收揽民心,刚才发生的事情,你虽然不知,但叔父却看在眼中。只是这短短的时间内,杨节度的名声很快就会传播全城,跟着他,有很多好处。叔父有多疼你,你自然是清楚的,叔父怎么会害你?”
刘正还是显得有些犹豫,迟疑了片刻,道:“叔父,真的要投靠他吗?”
“自然是真的。不过你若是不愿意,叔父也不勉强!你若是愿意,叔父找个时间,与杨节度说了此事,想来三五年间,你就能加官进爵。”刘彦贞说道。如今的刘正虽然跟在他的身边,但却是以亲兵的身份,实际上没有什么官职,甚至连九品的武将都不是。
刘正抿着嘴想了半响,这才缓缓开口,道:“叔父,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既然是这样,我就为他效力,看能不能博一个前程!”
刘彦贞闻言大喜,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正儿,你能如此想,叔父很是欣慰。这一次赈灾,是一个表现的机会,你可要好好表现,这样叔父也才好与杨节度提这事。”
“侄儿明白。”刘正拱拱手,跑到一边忙碌去了。
第七章 诧异的杨琏
响午时分,杨琏带着三十多名禁卫军士兵,此外刘正带着五百精壮士兵,朝着西门赶去。一路上,二十多辆马车连绵不绝,吸引了很多百姓的注意,他们议论纷纷,这是发生了什么士兵?
小道消息无疑是传播的最快的,很快,不少百姓都知道了,这是刚来的顺天节度使,拿着赈粮去接济城外的百姓。对此,有人颇有微言,城中照样饥民遍地,节度使为何不先赈济城内的灾民?再说了,据说城外的灾民,多半是汉国人来的。楚州作为前线,与中原朝廷瓜葛太多,彼此都有仇恨,很多百姓因此不满。
不过,也有知道西门外发生的事情的百姓,当即便反驳了。城外的灾民虽然是汉国人,但毕竟也是人。再说,他们气势汹汹,说要围攻楚州。若是让他们打破城池,那楚州城的百姓,可就惨了。
这人话一出,顿时有人又反驳,那些灾民,多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又饿得没有了力气,怎么可能攻打楚州城?刘刺史虽说治政不成,但楚州身为前线,也是有不少精兵,若是连这群灾民都挡不住,何以保家卫国?
百姓们各自说着,谁也不能说服谁,这个时候,一名手中拎着锣鼓的士兵一边走,一边敲打着锣鼓,大声喊道:“诸位乡亲,以坊为单位,通知各户领取赈粮,若有不明,可去官府看告示。”
士兵大声说着,重复了几遍之后,很快就消失了,去下一个坊宣传去了。
百姓们先是愕然,旋即大喜,官府终于放粮了,有了粮食,全家老小勒裤腰带,就算不能吃好吃饱,至少也不会饿死人了。在乱世中,百姓的要求倒也不高。生存是最基本的要求,若是满足了这一点,百姓们也就满意了。
不过,还是有人反对,刘彦贞是什么货色,大伙儿都知道。如今虽说来了个什么节度使,恐怕也是一丘之貉,贴出告示,无非是想要安定民心,理由嘛,很简单,城外的灾民就要攻城了,若不能稳定内部,这楚州城恐怕就要落入灾民之手。那时候,这些个达官贵人,什么节度使,什么刺史,都会成为阶下之囚。
不过很快又有消息传来,说是有人见过那节度使,还赏赐了一大麻袋,至少有百斤重的粮食给百姓,听到这个消息,有的人羡慕,足足一百斤的粮食,分到每个人的手上也有二十多斤的样子,足够一家老小吃上几天了。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不信,毕竟他们没有看见。
众说纷纭中,杨琏一行已经到了西城门,登上城头一看,百姓果然离城有五百多步的样子,城下只有十几名壮汉站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杨琏一眼就看见戴礼在其中。戴礼看见杨琏,忙奔了上来,在城头下招手。
杨琏点点头,这个戴礼还算讲信用。
“戴礼,人都安排好了吗?”杨琏高声问道。
“都安排好了。”戴礼回答。
杨琏挥挥手,士兵们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先是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走了出去,紧接着士兵将粮食运输了出去,一溜烟在城外摆开。杨琏又调集了三百多名弓弩手站在城墙上,一旦情况有变,城下的士兵便立刻抛弃粮食,进入城内。
不过,杨琏预想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在戴礼的协助下,城外的灾民有条不紊地领取灾粮,只用了一个半个时辰,所有灾粮全部发完,灾民们感恩戴德,几名为首之人在城下连连鞠躬,向杨琏等人表示感谢。灾民退下之后,杨琏依旧站在城头,凝视着远方的灾民。
林仁肇慢慢踱步,走了过来,道:“杨节度,今日的事情,还算顺利。”
“就是太顺利了,反而让人觉得有问题。”杨琏伸出手,指着城外,“什么时候,百姓有了这么强的组织能力?恐怕就算是一般的军队,也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林仁肇点头,表示赞同,军队,尤其是溃败的军队根本没有纪律可言,而这些灾民,情况并不比溃兵好,可是偏偏他们做到了,在领取粮食的时候,没有人贪心,更没有人见了粮食心生歹意。要知道,当年神武军在冯延巳的带领下,赶往苏州骚扰钱文奉,当时神武军受袭,军心涣散,败兵同样做出抢劫百姓,甚至杀害百姓的事情来。
训练有素的士兵都如此,这些百姓怎么会有如此强的执行能力?
“毫无疑问,百姓之中,有人在暗中操控,一定要想办法找出幕后主使者,不然随时可能会闹出事情来。”杨琏说道,而且他更担心的是,幕后主使者不知道有什么阴谋。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是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林仁肇道:“杨节度,不如派人潜入灾民之中。”
“恐怕不成,这些灾民多半是以寨子为单位,彼此都很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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