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声由近及远,嗡嗡的回荡在雄州四野,皇甫岑没有阻止他们的高声呼喊,虽然有可能惊动身后的高句丽大营,但是这无疑是激发这些士兵最好的方式,他健马疾驰,身边景物飞快掠过。现在他就在这时代风潮的最高处。
老师卢植在看,太尉段颎在看,天子刘宏在看,白马义从在看,甚至士人们也在看,看着自己能不能定得了这个辽东。
皇甫岑下意识的回头,周遭一切的景物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已经放慢,现在的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纵横天下,万千虎贲追随欢呼的感觉。
“在昌黎城内,斩杀檀石槐的是谁?”
底下沉寂一下,呼喊声猛间爆发出来:“是我们!”
“在昌黎城外,八百破十万的是谁?”
呼喊声似乎更了起来:“是我们!”
“昌黎城上,杀得十二万鲜卑大败而归,自此鲜卑不敢踏足辽东的是谁?”
呼喊声似乎席卷了整个小山丘,震得宿鸟离林,铜钟响应:“是我们!是我们!”
“那么,天子把整个辽东都交给了我们,我们该不该相信自己?我们——是谁?”呼喊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将所有人全部笼罩其间!
“是我们,是我们,是我们!”
皇甫岑缓缓勒马,在呼喊声中单臂傲然北指:“那就杀过去,踏破高句丽的大营!”
欢呼声音从军阵深处爆发,直到每一个角落。不管是哪一路军队,都发疯一般挥舞着手中兵刃,敲击着膛,无数匹健马长声嘶鸣,这一席话,再度激昂士气!
第45章 其疾如风
“那就杀过去,踏破高句丽的大营!”
八百匹白马健步如飞,驰骋在幅员辽阔的辽东大地之上,这里是丰腴富饶的松嫩平原,后世,这里是曾是天朝的粮仓。虽然现在这里还不发达,还处于荒野、落后的状态,但是这里有足够的宽阔地让白马义从俯冲。
骑兵的威力,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皇甫岑不是没有想过,改良白马义从,重骑兵、轻骑兵,等等,马镫、马鞍,甚至连飞射、投射,这些对骑兵有划时代意义的发明用在白马义从的身上,可是眼下没有时机、金钱,等等,足够的条件让皇甫岑来发展这些东西。
辽东战事是一波接着一波。
所有的经历都聚焦在这一场有一场的大仗之中了。
皇甫岑手拿慕容风的马槊,突然想起那个鲜卑的英雄,如果他处在自己的位置,那么两人究竟谁能做得更好。
没有如果,只有事实。
所以,皇甫岑把手中的马槊高高举起,从山丘之上,率领着八百义从冲天而降,仿佛神明一般,接下来这场战事就交给他们了。
高句丽的士兵并不都是常备的军队,他们其中有奴隶,也有无数个农夫,真正的常备军队恐怕也不比白马义从多了多少。高句丽,《三国志》记载,人口三万余户,每户当时是四——五人,也就说,高句丽大概有民十三万之众,留下常驻国内城、尉那岩城(丸都城)、纥升骨城,三城的守军,能用来征战的也不过仅有八千之众。
虽然都是东北少数民族,但是高句丽却同鲜卑、乌丸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是以打猎,住岩洞为生的,根本就不可能同乌丸、鲜卑这样马背上的民族对抗。
所以,只要发挥好白马义从,想要彻底的打垮这支基本上算不得军队的高句丽联军,机会很大。
皇甫岑不是冒险,这些都是有多考虑过的,而且这里还是大汉的地界,没有到达盖马山(长白山)这样的高句丽境内,就没有太大的抵抗,骑兵的威力也不会减弱,当然要是进入盖马山,就另当别论了。
“杀……啊!”
当八百白马义从的马蹄踩踏在辽东大地的土地上,万马轰鸣的阵阵铁蹄声,已经彻底的撕裂了这片土地的安宁。
辽东,乱了。
“什么声音?”
收拾行囊,准备拔营起寨的高句丽士兵,纷纷转头,循声望去,却看见一批又一批的骑兵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俯冲而来。
黑压压的,虽然不是铺天盖地,可是那股骑兵却见不到头尾,究竟有多少人,没有人清楚。
“大……大,大——汉!”
那个实汉字的人高句丽士兵,结结巴巴的等到骑兵将至近前才喊出,不过,很不幸,他被面前的马蹄踩在了脚下。
白马义从如风如龙,席卷着整片大地。
不错,飘在最前头的却是大汉的旗帜,那杆昌黎城上的龙旗,它张狂的随风,借势飘扬,誓要踏遍每一寸它飘过的土地。
“大汉龙旗!”另一个懂汉字的高句丽贵族,惊慌失措的跑向中军大帐,“是大汉的军队,我们快跑!”
面对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高句丽军队,皇甫岑身旁的颜良、文丑甚至都有些觉得小题大做,敌人人数虽多,但实力却差劲的很,根本就对白马义从造不成丝毫的威胁。
没有方阵,没有像样的拒马,甚至连他们的弓弩都是绵软无力,且不用说他们还在慌乱的拔营起寨,手无寸铁的在白马义从的马蹄下抵抗,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
“那就等待死亡的召唤吧。”
皇甫岑没有怜悯,当他到达辽东,杀了苏仆延,打退十二万鲜卑后,他才发现人性最阴暗处,那种东西就是血腥、暴力的杀戮,而自己恰恰已经被激发出来了。
这不是后世的法制社会,汉律并不能全力束缚人的欲望。
更何况,面前这些本就心机不纯的高句丽人呢?
如果他们不来偷袭昌黎城,皇甫岑也许还会让他们多安逸的生存一段时间。但是眼下,绝对不可能,只有拳头和兵刃才能让他们彻底的记住教训,对抗大汉的教训。
总要为自己的行为方式,负责任。
“要怪,就怪你们的故国川王野心太大,太愚蠢,仅凭你们的实力,没有几世的积淀,想占据辽东?做梦!”
皇甫岑勒马向前,同颜良、文丑辨别着高句丽的中军大帐,寻找那里的帅旗。
“妈的,这是什么军队,装备简直比那些鲜卑畜生都不如。”颜良勒马大骂几句,然后环看着高句丽的中军大帐。
“嗯。”文丑冷淡的一句回答,更加无疑的显露出他对高句丽的鄙视。
“那里。”皇甫岑横槊在前,然后直指面前不远处一个简陋的帐篷,它的旁边插着一杆样子很老土,但却是唯一的一杆旗帜。
“妈的,竟然就是那里。”颜良看到后,兴致大减,他没有察觉到那里有什么奇特之处,除了简陋,别无形容,还是简陋。
“还能怎么办,砍了他们的帅旗,然后生擒他们的大王,我们这一仗就载誉归朝。”皇甫岑给他们很简单的答复,事实上高句丽的威胁确实很小。
“好吧。”颜良很搞笑,在冲锋的白马义从中发出一声很不是适宜的回答。
“这小子。”皇甫岑白了白颜良,然后提马槊迎向前。
此时,外头慌乱的情景已经惊醒还在整理物品的高氏三兄弟。
“大哥,什么声音?”
高严须伸手拿过自己的兵刃,披上甲胄,转身便要离去。
“好像是……”
高延优说到这里已经不敢去猜想,如果真是那个样子的化,那么对自己这些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毫无戒备的情况,被人打击,高延优不知道还能怎么抵抗对手。
高男武没有开口,压低眼眸,双目放光,从一旁抢过一把兵刃,转身出帐,外面的声音,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些敌军,应该就是大汉的军队。
三人提兵刃跑出大帐,迎面而来的正是皇甫岑和颜良、文丑,还有白马义从。
“是汉军?”
高延优脸上的汗水涔涔,身子发颤,他没有想到面前的敌人竟然来得这么快,转眼之间就到近前,自己还是太低估了他们。
“汉军!”
高严须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白马义从,这些人简直就是神兵天降一般,他们身上有着让很多人无法理解的不同寻常,他们已经开始冲破了面前的阻拦。
“来的这么快?”
高男武的下巴差一点都要掉在地上,谁也无法理解,怎么刚刚打完鲜卑那一战的白马义从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气魄,转瞬之间就已经打到了自己大营之前。
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高句丽中没有人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可是,也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皇甫岑目光紧紧地盯住面前的三人,然后高举手臂,喝道:“诛……杀!”
这一声厉喝,立刻便惊醒呆立那里的高氏三兄弟,纷纷上马,挥舞兵刃抵抗着面前的白马义从。
“颜良,你去先把他们的帅旗砍了,乱起军心。”皇甫岑转回头,看着文丑道:“走吧,接下来就让咱们会会这些高句丽人,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实力来称霸辽东。”
皇甫岑说完,文丑已经跨马而出。
“二哥,事已至此,你先率部先走,我来断后。”高延优横刀立马挡在高男武的面前,脸色铁青,手臂隐隐有些发颤,他已经感觉到面前的文丑绝对不是自己能抗衡的。
文丑的杀气扑面而来,已经不允许三人多说。
高延优怎敢大意轻敌,面前文丑的气场犀利无比,简直就可以刺穿自己的胸膛。举刀相抗,两柄兵刃抗衡之后,只听“砰”的一声,刀柄被嗑飞。
高延优没有想到,面前的文丑竟然如此强大,自己也是高句丽人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自己的力气一向是最大的,没想到今天只有一个回合便被地方击飞。
“老四,你先领着大哥先走。”
未等高延优喊完,那杆中军帅旗已然轰然倒塌,被另一个黑塔砍断。局势现在是必败无疑了,高延优也不希望能全身而退,只希望高男武能逃回国内城,再图报仇。
帅旗一倒,本来还有几分抵抗的高句丽士兵,一下子边作鸟兽散,大营已经崩溃。
这场大战,从头到尾都没有持续一盏茶水的时间。
“老四,你还在等什么!”
高延优用尽最有的力气,抓过一旁的兵刃,再次抵抗者文丑前进的步伐。
“三哥。”高严须咽了咽不甘的情绪,然后看了看远处的四散奔逃的族人们,铁了铁心,抓住高男武的手臂,“二哥,我们先撤!”
“不,我不走!”高男武双目嗔裂,神情欲碎地吼道:“死,我也死在辽东,死在昌黎城下!”
“好一句,死也死在昌黎城下,看起来,你还真是把这土地当成你的领土了。”一旁冷观的皇甫岑本想偷袭出手,杀了高延优,但是看到振振有词的高男武后,皇甫岑就改变主意了,这就是他们的本性,占了别人的东西,他们还理直气壮的。
“我——成——全——你!”
第46章 上策不追
“你?”高氏三兄弟同时把目光转向面前的皇甫岑,问道:“你—是—谁?”
“皇甫岑。”皇甫岑嘴角浅浅一笑,这种情况下还想逃生,要是真把你们全部放走,自己还真是无能的可以。斩草是要除根的。看着面前三人呆滞的反应,皇甫岑瞬间明白,看来自己在昌黎城的那一战,已经天下皆知,既然如此,那就多让他们更清楚一点,补充道:“对了,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昌黎守将。”
“唏——嘘!”
高氏三兄弟同时发出一声胆寒的低叹,一直以来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天终于见到了皇甫岑本人,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年轻,他的仕途之路还很长,如果他在,那么这辽东就再也不可能是高句丽的天下。
这个人能在昌黎城下站退鲜卑,又能拨马偷袭自己,还真是一个让人不可预料的家伙。
“好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就让我送你一程,文丑,动手。”
一声厉喝,皇甫岑和文丑出人意料的同时出手。
高延优、高严须没有想到,皇甫岑说话之际,就动起手来,这个人当真诡计多端,慌忙用手中的兵刃抵挡。
“不。不。”
高男武神情呆滞,频频摇晃着他的头,表情极度沮丧的自言自语着,甚至连身子一动都未动。他仿佛看到高句丽的末日一般,这样的家伙在,自己还会有机会吗?
没有。绝对没有。那自己活着还有意义吗?
难道还要像父亲那样,卑躬屈膝,在大汉王朝的脚下卑躬屈膝的活着吗?
“你们不能这样,我们是隶属于玄菟郡的属国,你们没有权利处置我们?”
高延优不同高男武那样固执,也不似高严须那般耿直,他具备成为枭雄的潜力。当然如果不是皇甫岑带来的蝴蝶效应,高延优的历史轨迹是代替他的兄长成长为高句丽的山上王。
“呃。”
闻听此言的文丑神情一顿,转回身看着皇甫岑,高句丽确实不同于其他异族,他们毕竟是玄菟郡的臣民,而自己这些人只是对辽东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