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这夏牟死了,西园八校尉暂缺一人,你们谁有合适的人选?”
说话的天子刘宏眼睛瞪得鼓鼓的。
样子就像是谁要是说错了一句话,那就让对方去负责这件事情。
“……”
群臣知无不言。
马日磾等事不关己的臣子只是没事偷偷瞧着大将军府的曹掾和十常侍的狗腿子们相互明争暗斗,却各自屏气凝神的呼吸,乐得自在。
张让冲着许相点点头,意思却是说,中了,可以出击了。
张让点头,许相自然坐立不住,上前回应道:“陛下,臣之见,洛阳城淳于氏有一子,白衣飘飘,名士风范,却是可用之才!”
“哦,淳于氏?”
“臣知晓。”樊陵亦是开口回应道:“陛下,这淳于琼乃是少年俊杰,颇有辩才,又读兵书,可为重用。”
“当真?”
天子刘宏不解的瞧着许相和樊陵,心中却在不停的嘀咕着,什么时候他们竟然也都开始玩笑起来了,虽然淳于氏高官不是很多,但是天子刘宏也十分清楚,那一家子人都是自诩士人出身的。怎么会相助十常侍。如果加入此人,势必会加大士人的把握,不过话又说回来,张让和赵忠既然支持定然已是胸有成竹,否则怎么这么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用。”
见此,大将军一系人,虽然没有人反对,但也没有人全意附和。
只有天子刘宏瞧见许相和樊陵如此心事憧憧,点头回应道:“既然你们都同意就此人吧,不用孤家这里了,让他直接去往大将军府吧,由大将军何进前来监管他吧!”
“诺!”
终于说完了,马日磾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轻声笑道“陛下圣明!”
“什么圣明不圣明,还是看看这淳于琼是否能担当此任!”
第76章 谁杀的人
就在天子刘宏的一声令下后,淳于琼出任西园八校尉一事便这么定了下来。早朝也随之散了。大将军何进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目光一直游离在身后袁绍的身上。
眼下袁绍官职是虎贲中郎将,乃是隶属光禄勋的属官,统领虎贲禁兵,主宿卫,秩比二千石,说起来职位也不低。
袁绍仿佛早就预料到大将军何进有话要同自己讲明,随即上前回应道:“大将军,绍有话要讲!”
扫了扫身旁已经开始离去的众人,何进点点头,然后冷笑道:“你当然有话要讲!”
“呃。”
袁绍一怔,抬头瞧了瞧何进。昨日他杀夏牟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般想法,虽然当时已经考虑很多,但说起来毕竟还是有些小冲动,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在考虑要不要同何进说。
让过众臣,两人沿着小路朝着宫外走去。
左右无人后,何进才转回身盯着袁绍,轻声问道:“你说,我该不该信任你?”
“此话怎讲?”袁绍双手一摊,诚心可鉴的回应道:“绍为大将军谋划可是尽心尽力!”
“是吗?”
“当然。”
袁绍一脸挚诚。
闻此,何进慢慢靠近袁绍,开口问道:“我再问你,封谞、夏牟、刘焉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闻这话,袁绍的脸上浮现一丝茫然,当中夹杂着一些尴尬,不过却很快的反应过来,解释道:“虽然他们一死,获利最大的是我们,但是我袁绍还不会蠢到让人这么明显的看出来!”
他话音一落,何进仰面回应了一声,道:“也是!”
“就是啊!”
“不过,听说你昨日下朝后,谁都没有见?”
何进突然变换脸色的问了一句。内心却在不停的咒骂袁绍,如果不是昨日袁隗派人来问西园军一事,自己也不会知道袁绍昨日的举动很异常。昨日异常,而夏牟昨夜被杀,不用多言,便很可能的清楚这一点。而袁绍去跟自己说没有什么事情,这样狗屁的话,鬼才信!
“好!”
袁绍一怔后,随即回应道:“夏牟却是我派人杀的!”
“你疯了!”
“我没有。”
“还说你没有。”何进猛然推开面前袁绍的手臂,脸色狰狞的望着袁绍,刻意压低声音,却忍不住的低吼道:“还说你没疯,没疯能办出这样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
“杀夏牟,无疑是挑起我同十常侍的争斗!”
“我承认手段却是有些毒辣,但是我们未尝没有获利!”
“获利?”何进变得冷静下来,然后看着眼前的袁绍,问道:“死了一个夏牟,出了一个淳于琼,左右都是他十常侍的人。如今这上军校尉已经被蹇硕拿下,我们已经受制于人,你非但不谨慎行事,难道真想……”
“呵呵。”袁绍这一笑,却是笑的何进傻傻不明,袁绍上前一步,道:“可如果淳于琼是我们的人呢?”
“是……是……我们……”何进傻傻一怔,惊呼道:“怎么可能,他不是许相、樊陵的人吗?”
……
与此同时,皇宫城外的某个角落里,同样上演着这一幕。
“大人,一切皆已妥善。”
“嗯。”皇甫岑点头,看着段珪道:“办的不错。”
“大人安排,小人自当亲力而为。”
“段公公客气!”
“哪里要不是大人你开口,恐怕我们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容易躲过去!”段珪摇摇头,略带几丝疑问的回应道:“大人,明明已经定下夏牟,为何要支持这淳于琼。”
“张让和赵忠可曾质疑过这淳于琼?”
“那倒没有。”段珪摇头,回应道:“张让虽然派人暗中试探过淳于琼,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我意在平衡!”
“意在平衡?”段珪摇头,不敢质疑皇甫岑,却又觉得不好不多言,怯懦的支吾道:“可夏牟虽死,这淳于琼也是十常侍一系,虽然蹇硕并不隶属我十常侍,但他毕竟还是我曹,总要心向我等,怎么说也是十常侍占据着绝大部分的优势。”
皇甫岑摇摇头,笑道:“你真以为这淳于琼是你们的人?”
“难道……不是?”
“夏牟突然被杀,淳于琼此时出现,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这。这。这。”
“你紧张什么!”
事先,皇甫岑同狄清交代过,以后见到段珪不要恶言相向,所以今天见面,狄清一字未说,但见段珪如此白痴,狄清忍不住的出言相劝。
“没有。没有。”
“淳于琼是袁绍安插在你们那里的棋子。”
皇甫岑耸耸肩,他这份超然的金手指并不是谁都能够比拟的,史上,淳于琼同袁绍的关系可是异常密切。
“那夏牟是袁绍杀的?”
未等皇甫岑回应,狄清双手怂了怂,刀柄对着段珪,道:“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你现在什么立场知道不?你不是十常侍的人了!”
“哦。哦。”段珪急忙擦着脸上的汗水回应着面前的狄清。道:“就是想知道,日后在宫中也好行事。”
“段公公此言不假。”皇甫岑既没有斥责狄清,也没有对段珪说些话,反倒是很平常的回应着。意味可是非同。接着道:“封谞却是死于我手,要不是没有你段公公相助,我想我也不会成功。而这夏牟、刘焉,是谁所为就不关我事了!”
皇甫岑话中半真半假,说起来却是一脸的凝重。
而旁的段珪点点头,瞧着皇甫岑的脸色,知道皇甫岑也没有必要同自己说谎,低吟的猜测道:“难道说……都是何……”
“呵呵。”皇甫嵩一笑,回应道:“这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这段时间,我不会出现在洛阳,有什么事情,你同城内的白马义从联系。”
“大人要走?”
“什么叫要走?”
狄清白了一眼段珪。
“我自然要回去服丧,而且我本居河东,洛阳关我何事?”
“呃……大人若走,我该如何?”
“一切照旧!”
留下四个字后,皇甫岑带着狄清飘然离去。
第77章 草民告辞
“你要走?”
旦日清晨,皇甫岑起床后,便已经着手让狄清等人收拾行礼,自己则是转到阳安长公主的会客地,前来辞行。而闻听皇甫岑要走的阳安长公主似乎并没有做好皇甫岑要走的准备。随即,吃惊的问道。
“是。”
“可是有什么礼数不周之处?”
阳安长公主偷瞄皇甫岑,却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没有。”
“那是?”
“草民诸事已经忙完,要回河东为恩师服丧!”
“这。”阳安长公主终于站起身来,走到皇甫岑近前,盯着皇甫岑,然后开口问道:“本宫记得当日你同本宫信誓旦旦的说要扶大汉之将倾,这才过了几日,便想走?”
“草民当日有求长公主,才有此言!”
“你……”
“嗯。”
“你在戏耍本宫?”说话间,阳安长公主少有的动怒之色终于浮现在脸上,信誓旦旦的表情异常的严重,似乎对面前皇甫岑的表现感到很不满意。不过阳安长公主转念又想了想,觉得不对,皇甫岑不应该是这样的本性,定然有事瞒着自己,收敛少有的怒火,压低声音的瞧着皇甫岑,问道:“你是说……夏牟……”
“长公主多想了!”
“不是你。”
“不是草民。”
“可。”阳安长公主终于想不明白的坐回原位,抬头瞧着面前的皇甫岑,循声问道:“既然不是你,那么是谁?既然不是你,你又为什么要走?本宫不相信,也不会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长公主。”
皇甫岑放下架子,突然觉得浑身上下舒坦无比。
“就知道。”
阳安长公主白了眼皇甫岑,似乎再说,就知道夏牟是你杀的。连封谞都能杀,还有谁你不敢杀的。
不过未等她有何表情的时候,皇甫岑已经开口否定了阳安长公主的怀疑,轻声道:“杀夏牟的人却不是我。草民之所以要回河东,却是有思乡之情;二来,却是诸事已经办妥。”
“办妥?”阳安长公主眉毛一挑,瞧着面前的皇甫岑,问道:“朝廷如此糜烂,你办妥了什么?就这样走了,当真对得起本宫对你的信任?”说这话的阳安长公主竟然有着连她自己都不太信任的口吻。
但是皇甫岑似乎并未注意到,开口解释道:“我等草民,能力有限!”
“呵呵。”闻此,阳安长公主苦笑两声,略带讥讽的口吻说道:“你皇甫岑坐拥十万虎贲,河东、并州上下俨然已经以你为首,何来贱民之说!”
“草民布衣之身!”闻此,皇甫岑一脸凝重的站起身来,对着阳安长公主,深鞠一躬,回应道:“长公主,随行之人,皆是我皇甫岑的家眷门客,并无并州大小官员。草民做事无愧天地良心,于国于民都未曾有愧!草民……”
“好,就算这么说,可是你总要让本宫放心才好!”
“长公主大可放心。”皇甫岑点头,目光直视眼前的阳安长公主,道:“当今朝堂之忧最甚的不过是改易刺史为州牧一事,既然长公主巧借十常侍之手扰乱此事,草民自然完成任务。”
“继续。”
“第二件,便是这京畿重权,不可落入外戚与十常侍之手,虽然眼下草民并未办妥,但事实证明,陛下处理的比预料中的要好。权衡两方势力,这西园军的军权外戚与士人共掌,也不至于惹出事端。”
“还有呢?”
“没有了。”
“就这些?”阳安长公主站起身,回应着皇甫岑,道:“好,既然你说完了,也该本宫说了。”
“嗯?”
“即便你这两项措施可以预防大汉瓦解,也减弱了外戚与宦官一方势大的可能,但是你可曾知晓?”说话间的阳安长公主转回身凝视着皇甫岑,问道:“大汉危机四伏,各地战乱本宫不讲。本宫说句逾越的话,你可知皇弟现在身体如何?”
皇甫岑虽然心知天子刘宏病重,却装作不清地问道:“如何?”
“不好。”言至于此,阳安长公主一脸的凝重,瞧着皇甫岑,轻声问道:“为恐皇弟大限将至,两侯争帝,仲岚……”
汉灵帝时期,两侯是指皇长子刘辩,因为汉灵帝诸子都早早夭折,灵帝、何后唯恐刘辩如同他子一般早死,随即送养民间道士之家,故而人称“史侯”,而刘协因为母亲王美人死于何氏之手,自幼长与皇太后董氏膝下,人称“董侯”。
未等阳安长公主说完,皇甫岑猛然跪倒,摇头道:“禀公主,草民纵然有些实力威望,但也不会不自量力的介入这帝位之争!”
“你听我……”
“长公主,如果长公主因为草民未曾履行自己说过的话,长公主大可告发草民擅杀封谞一事。”皇甫岑急忙跪倒,抬头瞧着阳安长公主,回应道:“只可是帝王家事,草民一介布衣之身,不想,也不敢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