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儿,朱姑娘是贵客,你且好生招待。”
说到这里,唐冷朝唐月一使眼色,随即再对朱玉点了点头道:“我等还要再议决战之事,便先失陪。”
唐冷说罢,带了众人转身而去,唐月心下虽不情愿,可既然父亲发话,自也只有离开,不过好在雨娴之事,发生在自己离开大雪山后,这些经历,唐逸早与自己说了,一时却也不十分的担心。
唐月的心思,唐逸清楚的很,这二人再是心心相映,可唐月对她自己的年纪始终放之不下,这朱玉忽来,人又青春美丽,自然令她不安。
“那位姐姐便是唐月吧?”
待等唐门众人离开,唐逸陪着朱玉来到自己的住处,朱玉忽然开口问道。
唐逸点头道:“正是。”
朱玉的眉头却忽是皱起来道:“许久之前,我便是听过这位姐姐的传闻,这传闻里,她都一向不输男子,可是英洒的紧。但今日一见,却大是不同,英气少了许多,反优柔的好似普通女子。”
唐逸将朱玉让进屋内,随即坐下,笑道:“普通女子有何不好?女子便是女子,似了男子,才是不妥。”
这话本是唐月那日趁自己昏迷之时所言,唐逸当下顺口便说了出来,不过随即醒悟到这朱玉可是一身的男子打扮,当下便将话头一停。
朱玉玲珑心思,登时便是明了,摇头道:“我这一身装扮不过是便于行走江湖,可非羡慕男子,更不是有意要别人以为我是男子。”说到这里,朱玉的面上一嘲道:“真要有哪个人将我识做男人,除非他是瞎了,要不就是心里龌龊。”
唐逸闻言一怔,不禁暗道:“这朱玉说话倒是直的很。”
便在这时,那朱玉又看了看唐逸,点头道:“你这人倒也实诚,旁人不论是否知我身世,只凭我这容貌,便诸多的逢迎,见我身着男子衣杉,就以为我心望男子,却不见一人与我言到这女子便是女子,与男子就要有别的道理。”
唐逸闻言,微微一笑,坦然道:“这话却是月姐所言,我不过转而再述罢了。至于旁人逢迎,也非就是错,想朱姑娘生就美貌,人向往之,乃是自然,便是在下见了亦不敢说全无心动,只不过心下既已有了月姐,自就不会再往深了去想罢了。”
朱玉再是一怔,眼中神色也看重许多,不过却没有再多说下,话锋转将回来道:“雨姐姐的事,你可能说与我听?”
唐逸闻言,也不遮掩,既然这朱玉早便猜到了武帝的所为,且她家势力非凡,耳目都是通了天的,却也没什么可做隐瞒,当下便将自己遇到雨娴之后,如何救下她,可最终马斤赤到来,自己终是无力阻止雨娴被杀,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其间雨娴此来的目的,也没有半分隐瞒,便连雨娴最后的感悟都是一字不漏。
朱玉听的认真,面上虽然努力装做平静,但那眼神甚至呼吸都无不说明这少女越来越是愤怒。
唐逸口中说着,心下则是暗道:“这朱玉容貌天资均是绝世,不过看来城府却有些不够,虽说她那家里怕是这世上最逞心机之处。”
终于,唐逸将话说完,便见这朱玉的玉脸怒色已是难捺,唐逸望见,心下忽然是一阵的感叹,想自己当年冤屈受尽,可却无这等好友关心,而雨娴的死汛尚未传开,这朱玉却只凭些蛛丝马迹,便直寻了来。
不过唐逸稍是感叹,随即也为这朱玉的安危担起心来。以她的家世武功,武功低过她的朱玉自然不惧,而武功若是到了魂级以上,多少对朱家都有些耳闻,如此一来,便算修为足够,也无人敢来招惹于她。
“但那武帝身为胡人,是否还会有所顾忌便就难说。”
一念及此,唐逸开口道:“朱姑娘,你我交浅,不过在下却有一言相告。”
朱玉闻言,眉头轻轻一挑道:“可是劝我莫要轻举妄动?”
唐逸也不在意,只点头道:“虽然那胡人此刻伤重,可他的徒弟那勒,武功却着实了得。且马斤赤的伤势已愈,其人品性虽然极劣,可毕竟也是魂级,不可小觑。仅凭姑娘一人西行,真是有些难为。”
说着,唐逸恳道:“雨师姐的惨事固然不可忘却,但姑娘一人独赴关外,更是冒险。”
朱玉闻言,奇怪的望了唐逸一眼道:“你不似那些寻常男子一般的急色,且我刚又催你唐门去东南剿灭倭寇。更何况那位月姐姐看到我后,大是紧张,我见你与她也是情浓意蜜的,此时你应该希望我走才是,怎竟劝起我来?”
不过朱玉说完,却也不待唐逸答话,当下便是再道:“你且放心,我虽出身与常人不同,可却非无知。那胡人能为这天下大局准备十数年甚至数十年,自不会是简单人物,便是他此刻当真重伤,也不可能轻易被人杀了。他若连这等自保的把握都无,也不会游刃这中原的十大名门之中了。不说中原名门,便只那天山上的濯星仙子就已够取他性命,怎都不会一味屈服。至于雨姐姐之仇,自然要报,可却不急在一时,眼下东南一地的百姓受苦,才最紧迫。”
言罢直起身来,朱玉再道:“我自会去寻住处,你便不用送我,我自己之事自有分寸,只望你唐门能多留元气,好随我剿灭倭寇。”
只这几言间,朱玉便已远去,颇有几分雷厉风行之感,全不似少女作派。
“武帝伤重,确实是个除去他的大好机会。”
唐逸望着朱玉走远,心下暗道:“只可惜便算没有今日决战,名门亦要混战,谁都难有精力出关。想来这也是那武帝安心受伤的原因之一。”
至于这突然而来的朱玉,唐逸眉头轻皱,心道:“这朱玉的头脑可真清醒的很,虽然恼恨,但却知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半分都没有自大莽撞。我之前见她似是城府差了些,但如今想来,实是她的身份不同,完全不需要在我等面前隐藏心机罢了。”
想到这里,唐逸摇了摇头,朱玉虽然也是身怀武功,可与自己,与这嵩山数万江湖人比起,却全然不同。如今遇到一起,不过机缘巧合,日后根本便不会是同路。一念及此,唐逸也再不去多想。
“不错,便是这个道理。”
片刻之后,唐逸起身寻到唐冷的房中,见众人都在等待,当下便将自己与朱玉相谈的内容说了一遍。之后再听到唐逸的感想,唐怀点头道:“那朱玉与我们确实不是一路之人,逸儿此念无错。不过今日她忽是赶来,倒为我们送了个大好机会。”
说到这里,唐怀赞道:“逸儿今日代我唐门应下剿灭倭寇一事,做的很好,此事大利我唐门未来。”
唐逸闻言,谦虚道:“叔爷谬赞了,我也只是早一步开口。便是我不出言,再等上一等,最后这剿灭倭寇的责任,终也是要落到我唐门的头上的,想其他各派便是有心也都无力。”
唐冷点了点头,不过眼中也是闪过一丝的忧虑,沉吟道:“此事虽有利我唐门未来,可风头却也太盛了些,难免便被人妒,所以决战之时务必小心为上。便要记住一个道理,除我唐门之外,其余九派,俱是敌人!”
唐怀闻言,点头道:“不错,这道理想来在座的也都明白。”可唐怀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但明知敌人已有防备,自己的武功又不如对手,却还不知量力而行,这样的愚蠢念头,却是有人动了。”
第271章 略数六万,大半中原,旌旗接天。(一)
唐怀之言,唐逸听了前半句,便已知是在说自己。
万羊岗上,唐怀、唐冷、唐寒这三人同声阻止自己,实是让唐逸大感难得的温情,自母亲死后,似这等关爱自己的长辈可是再难寻找了。
不过虽然唐逸心中感激不假,虽然他当时也说了自己知晓轻重,但事实上,唐逸的心头却始终并没有冷下来,反是越念越热!
母仇非是其他可比,就算其他事上,唐逸再能冷静,可母仇在前,杀母仇人就在眼前,便是如今玄天神功的进境越来越深,都仍难压他心头的恨意!
唐怀虽然没有睁开眼来,可却能掌握身旁一切,唐逸的神情变化,全瞒不过他,当下便听唐怀再道:“你之执拗并非坏事,若无这份执着,以你这连番经历过来的险境,等闲人早便心灰志丧,稍有一丝的动摇,便不可能活到今日。不过万事都没有绝对,你这执拗也要分了时候,如今明知常家祖孙三人外加崆峒派的上下好手都在看护着罗志,你还要去,那不是执拗,而是愚蠢!”
唐怀的口中毫不客气,不过唐逸闻言却没有生气,毕竟老人的话虽难听,可其意却是真挚,唐怀如今是当真将自己看做晚辈,这才会直言训斥,若是以前,便算他动手杀了自己,也不会多说什么。
唐雪这时也插口道:“你叔爷这话虽是重了些,可也是为了你好,想那崆峒派此刻必然严加防范,莫说你去了,便是换做行云,也不可能在崆峒派的合力之下,还能击杀罗志。所以说,你此去,只能中了崆峒下怀,一旦损伤,自此东盟少了一个劲敌,而我唐门则也失了未来栋梁,更不说月儿的以后如何难过。你这一去,徒令仇者快,亲者痛。”
唐月在旁则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来,紧紧的捉住唐逸的胳膊,便似他现在就要生了翅膀飞走似的。
唐逸闻言,心下翻腾,如此多的长辈关怀,唐逸怎不触动?
便在这时,就听唐冷亦是言道:“你以前武功不显,知道敌我实力悬殊,这才忍了,今日你的武功高了许多,可反观那崆峒派举派之力,怎都非你一人一力所能撼动。如此一来,与之前相比,仍是敌我实力悬殊,既然以前你能忍耐,今日怎又不能?”
顿了一顿,唐冷再道:“我知你母仇不能不报,又惟恐决战之时,那罗志被别人杀了,以成终生憾事。那不如这样,决战之时,我保你有机会杀那罗志,便算不是你亲自出手,也必是出自你之指挥!你看如何?”
唐冷此言一出,唐逸的眼前一亮。
唐冷之意,便是决战之时,唐门可于自己的指挥之下,齐袭那罗志,想那罗志的武功虽还算不错,可哪能抵的住唐门进攻?这与自己出手杀了他,并无什么区别。
唐冷身为唐门之长,都为自己如此着想,唐逸也非不知好歹,一念及此,先是示意唐月放开自己,随即大礼道:“逸儿任性,可劳诸位长辈费心了。”
唐逸这一表态,便连唐怀都暗舒了口气,随即微笑道:“母仇不共戴天,至孝终是好事,若非崆峒早有防备,非你力所能及,我等断也不会拦你。”
说罢,唐怀一挥手,唐逸会意,直起身来。
“如何?心中可平顺些?”
唐雪虽不如他的哥哥和叔父一般的智慧,但身为女子,却是天生的细心,就算唐逸知晓自己等人的好意,可这训诫之后,软语却也不能少了。
唐逸闻言,沉声道:“罗志已是必死,晚辈怎都不会因这将死之人乱了手脚。”
唐雪见唐逸的眼神中大见清明,那份执迷少了许多,心头也是高兴。
如此,唐门因机缘巧合应下东南剿灭倭寇之责,唐逸也不再非要于这决战之前去崆峒寻仇,一时可说前景大好。余下的,便只埋头苦练如何在决战之中配合,以等那决战的到来。
与唐门相差无几,其他的名门也多是如此,直到三日后,再传来消息,点苍终于到了。
对于点苍的姗姗来迟,东盟自不会有什么意见,令旁人惊奇的是,西盟上下也没有半分责怪,这点苍为何于路上耽搁,竟然无人去问,无人去管。
也便在这几日,万羊岗外,围拢了许多人,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却是在看东西两盟合力伐树。
说起伐树,这可没有半分的稀奇,但这万羊岗上的树木虽是稀疏,可因为岗子广大,所以合在一起,数量也是不小。更何况决战眼看在即,自然容不得细细砍伐,两盟各负责一半,也暗有比较之意。
便如此,一时间,就见这岗上决战未至,可罡风剑气却是漫天飞舞,碗口粗细的树木根本就一剑而断,便算那几人合抱的巨树,也不过几剑的功夫,虽不如决战争杀来的激烈,可这等壮观伐树场面,却也是前无古人,令岗下的众人大开眼界了。当然,这还是名门的真正高手未出,若是魂级高手到了,哪管那些树是粗是细,自都一剑而断。
东西两盟暗里较力之下,万羊岗上的树木被砍伐一空,更显一目了然,旁观的江湖人大开眼界之余,也不禁暗想:“这只是伐些树木,若两盟举派尽全力争杀,又会是如何的惨烈?”
只是伐树便就如此惊人,那十大名门决战的场面,实是已经超出众人的想象,虽说如今来的江湖人已隐隐突破三万之数,后面还有人在源源不断的赶来,但也有些人心下生了怯意,甚至有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