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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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巾张狂-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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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并不是说匈奴人里面,没有汉话说的好的。只不过那些汉话说得好的,基本上都跟着“左贤王”于扶罗,跑到雒阳去赚军功了。要知道,在南匈奴贵族的眼睛里,即使当上了整个匈奴部落的“单于”,也抵不过在汉室朝廷混上一个“两千石”。
    只不过,对这些匈奴人来说,汉室朝廷的“两千石”,似乎比南匈奴的“单于”,还要难以到手些。所以,作为整个匈奴人的骄傲,被大汉武皇帝封侯托孤的匈奴王子金日磾,就成为最被他们敬重的先辈英杰了。
    攻杀了前任单于,刚刚被贵人们拥立的新单于,有着一张和善的面孔,和一副圆滚滚的身材。
    论实力,新任单于并非在场匈奴贵人中,部落领民最多的。论能力,他也不是在场贵人中,能力最出色的。按照匈奴人向来以强者为尊的习俗,似乎不应该由他来担任单于的尊位。
    但是,在经过多日的推举之后,各怀心机的匈奴贵人们,通过激烈而漫长的不休争吵,最终发现,他们最能够接受的新单于人选,就是这位一向和气,看起来野心不大的“须卜骨都侯单于”。
    那些看起来更加强大有力的贵人,反而一个个因为反对者的众多,完全无缘于“单于”的称号。
    认真的说起来,“须卜骨都侯单于”这个称呼,并不是一个单于的正式称号。其中,“须卜”二字,是此人的氏族姓氏。“骨都侯”则本来是他在匈奴王庭所任的职位封号。按照匈奴一向的传统来看,“须卜骨都侯单于”这个叫法,根本就是一个不正统的叫法。
    对于这件事情,新任单于固然心中有所不满,却也是无可奈何。自从南匈奴南迁归汉以来,每一位新上任的单于,都必须得到汉室天子的加封,才算是正式登位。
    新任单于虽然已经悄悄的派出一队使臣,前去帝都雒阳,请求汉室天子加封,却也知道,这件事情,只怕要拖上个好几年。毕竟,汉室天子那里,还有一个名分更正的“左贤王”于罗夫,赖在那儿,吵闹着要求汉室,帮助他夺回“单于”之位。
    而且,新任单于身边的那些贵人们,也乐得削弱“单于”的权威。这样,他们才好各行其是,自由自在,不受新任单于的管束。若不是为了防备“左贤王”于罗夫顶着“单于”的名号杀回美稷,鬼才愿意在自己头上,多出一个“单于”来管着自己呢!
    宴会热闹的进行着。
    一开始,匈奴贵人们还能够按照大汉的礼仪,相互敬酒。不过,酒宴喝到一半,等气氛渐渐上来之后,胡人们在辽阔的草原上,所培养出来的自由散漫的天性,终究还是暴露了出来。
    大家伙纷纷离开坐席,端着大口径的青铜爵,相互间敬来敬去。不时还有人,依着匈奴的古礼,席地坐下,共用一个青铜爵轮流着饮酒,开心的说笑。
    “蛮夷始终是蛮夷。哼哼……”
    看到这一幕,一个在旁边侍候的汉人奴仆,对着身边的同伴,低声的耻笑着。
    南匈奴王庭里的汉人奴仆并不多,大部分还是在过去数月的乱事中,刚被匈奴骑手掳掠来的。相比笨手笨脚的匈奴人奴仆,汉人奴仆显得能干得多。就如这次的酒宴,若没有这些汉人奴仆的帮助,是不可能成功的模仿出汉家的风味来的。
    所以,体现在价格上,一个普通的汉人奴仆,可以交换两、三个匈奴本族的奴仆。汉人所受到的待遇,通常也好过匈奴人奴仆。正应为如此,那个汉人奴仆,才可以将搬运酒浆的粗活交给一个匈奴人,自己却趁机休息,与同伴说说话。
    不过,这人说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他也不在意,或者说已经习惯了,口中依然继续说道:
    “这些蛮子喝的酒,还是从雁门抢过来的呢!你不知道,额看过他们自己酿的酒,闻着就有一股子酸味。要不是抢掠额大汉,他们这辈子,还不知道能够喝上几回美酒呢!”
    另一位汉人静静地听着,并不接口,只是用一双极为有神的大眼睛,机敏的关注着酒宴的形式。此人身形瘦长,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干练之气;脸上习惯性的保持着一丝笑容,见之可亲。只要他愿意倾听,说话的人,就愿意滔滔不绝的对着他倾诉。
    因为,无论你对他说什么,他都能够守口如瓶,绝不对别人透露一丝风声。
    “李四,你又在烂嚼什么耳根?”
    一个清脆的女声,将说话的汉人奴仆,吓了一跳。他急忙行了个礼,辩解道:
    “啊,额在讨论……还要搬多少酒浆呢……呼衍阏氏,额这就去搬酒浆呢!”
    见到说话者,有些狼狈的逃离现场,插话的女子脸上嫣然一笑,露出无限的妩媚。她注视着依然镇定的留在原地的汉人男子,轻声说道:
    “阿史,你也偷懒了吗?”
    阿史的手中,提着一个沉重的铜壶。他在酒宴中的任务,就是及时的为各位贵人们加满美酒。他对着突然出现的年轻美女略施一礼,温和的笑道:
    “呼衍阏氏,你要来一杯吗?”
    呼衍阏氏调皮的笑了笑,低声说道:
    “今天夜里三更,来我的帐房!”
    不等阿史表示意见,她又故意大声的叫道:
    “不许偷懒哦!”
    说罢,这位浑身洋溢着活力的匈奴美女,心满意足的转身走向另一个奴仆,监督他们的活计。
    阿史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只是,变成了苦笑。
    这位呼衍阏氏,出生匈奴名门,是“须卜骨都侯单于”目前最宠爱的侍妾。在整个南匈奴王庭中,这位年轻美女对大汉文明的痴迷,都是出了名的。她不但打扮的像一个汉人女子,还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就连平时的吃穿住用,都向汉人看齐。
    在她所喜欢的汉文化中,甚至还包括了汉人的男子。
    当然,知道最后一条的人,并不多。要明白,出身高贵的呼衍阏氏,可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但是,阿史可以肯定,这最后一条,终究会断送呼衍阏氏的未来。
    因为,就在阿史被呼衍阏氏逆袭推倒的第二天,“须卜骨都侯单于”的正室大阏氏,就将阿史召到面前,详细的询问了这件事情。
    然后,本来对呼衍阏氏被单于宠爱,隐隐有些吃味的大阏氏,突然态度大变,简直是将呼衍阏氏当做了亲姐妹来疼爱。这种转变,让奴仆们私下里议论纷纷,也让阿史头痛不已。
    ——吾可不是来搀和这些蛮夷的宫斗的!



第26节 决胜制万骑【二】
    有着在大汉帝都雒阳城里,听了十年宫掖秘闻经历的阿史,怎么会不明白大阏氏心里的打算?
    若是呼衍阏氏被揪出来,阿史这个奴仆,自然也逃不掉被株连的命运。纵使阿史武技过人,也足以让他极为头痛了。
    可是,头痛归头痛,阿史并没有放弃自己任务的打算。或者说,他心中的自信认为,眼下的情形,还不足以威胁到他的性命。所以,明知道自己就在一堆大火边上,随时有可能被烤焦,阿史还是决定留下来,见机行事。
    怎么说呢?
    或者呼衍阏氏那带着清香的柔滑肌肤,也是挽留阿史的原因之一?
    阿史在心中,当然要大力的否认这一点。不过,若是换了其他的阏氏,只怕阿史会当机立断的做出决定:走,马上走!
    并不是其他阏氏的容貌丑陋,让阿史心生厌恶。单于的阏氏,会\可能丑陋吗?
    只是,草原人的某一个特征,让阿史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些蛮子,居然一年到头,可以不洗一个澡!
    阿史是在大汉的帝都雒阳呆惯了的人。别的事情,他凭借自己经过严格磨砺过的心智,还可以忍受下来。但是,一想到自己要与一个从头到脚,浑身散发着浓厚骚臭味的女人合体,阿史的胃,就忍不住要抽搐起来。
    不管这个女人,长得有多美丽!
    只有呼衍阏氏。她疯狂的迷恋着大汉文化,经常洗澡。当阿史搂着她那具散发着清香的身体时,常常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凰独孤”中。那里,是阿史最能够放松身体的地方。
    虽然,“凰独孤”只不过是雒阳城里的一间青楼。
    “酒来……”
    一个匈奴贵人,举起手中的青铜爵,招呼阿史上前加酒。阿史一边动作麻利的为贵人加酒,一边仔细倾听着这些半醉的匈奴人,用含混的匈奴语,闲聊着的事情。
    “汉子们最近在西河,破了我大匈奴的两个部落!真是可恨!”
    “一些边兵罢了。要是汉子们没有这点儿反应,我可就敢说,要起兵打到雒阳去……”
    “对了,你的手下,上个月偷了我三只羊。你怎么说?”
    “放屁!明明是你手下抢了我的草场!”
    虽然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听起来很无聊,阿史却一刻也不偷懒。终于,他的耐心有了回报。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远处响起了一阵嘈杂声。当阿史在心中预测了半刻的时间后,终于有一个匈奴贵人注意到了这些声响。
    “什么声音?”
    “须卜,你要干什么!”
    “不是我!来人,去外面看看!”
    宴会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喝高了的贵人们,呼唤奴仆们,端上从汉地流传过来的醒酒汤,想要驱散醉意。可是,在醒酒汤被端上来之前,匈奴人先迎来了一声悠长的牛角声。
    有那么一瞬间,整个宴会场,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但是,下一刻,反应过来的匈奴人,开始高声的叫嚷起来:
    “那是战争的号角!”
    “有敌人!”
    “快去找武器!”
    “备马!备马!”
    一片混乱中,一个声音,以前所未有的音量,压制住现场的噪杂。
    “混蛋!停下!都停下!”
    人们惊愕的望向声音的来源之处。只见一向以和气著称的“须卜骨都侯单于”,此刻神情严厉无比,满眼俾睨之意,咆哮着:
    “冒顿的子孙们!你们乱什么?慌什么?
    是战刀已经砍到了你们的胸口,还是箭矢已经射中了你们的眼睛?”
    “须卜骨都侯单于”虽然威望不足,毕竟是大家推举出来的单于。被他这么一吼,其余的匈奴人也开始镇定下来。“须卜骨都侯单于”扫视了一圈,略为满意,忽的拔出腰间的佩剑,向天空中一挥,叫道:
    “区区几个蟊贼,何须大惊小怪?各位,拿起你们的兵器,召集你们的卫士,让我们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有理!”
    并不是每个匈奴贵人,都出现了慌乱情绪。一些经历事情较多的匈奴贵人,镇定下来的速度,并不弱于“须卜骨都侯单于”。例如,手下部众最多的“左日逐王”,便没有惊讶多久,而是迅速的将自己的亲随武士召唤到身边。
    当“须卜骨都侯单于”大声的斥责其余贵人的时候,“左日逐王”已经披挂上轻型的硬皮甲,握着一支铁矛,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来,像我,左日逐王,丘林军臣,这样,披挂起来,去收拾那些胆大妄为的蟊贼!”
    “左日逐王”插进来的这一出,让好不容易,才有种领袖群雄感觉的“须卜骨都侯单于”,心中暗暗诅咒。不过,他也是个识时务的人,绝不会在此时将这种情绪表达出来。
    “走,去召集部众,别自己乱了自己的营帐!”
    “须卜骨都侯单于”让亲卫簇拥在身边,也不披挂上盔甲,就这样要向外边走去。在迈开步伐的时候,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来的,不会是汉军?
    ——不,不,怎么可能?汉室天子都还没有定下新单于是谁,汉军怎么会就来呢?
    使劲的摇摇头,“须卜骨都侯单于”将这个自认相当荒谬的想法,甩到了一边。
    但是,这时候,在悠长中透着急促的牛角声伴奏下,一个出去打探情形的匈奴武士,跌跌撞撞的跑进宴会会场,神色惊恐的对着他的主人——“右谷蠡王”,大声的回报道:
    “汉子!是汉军!汉军来了!”
    这个消息让“须卜骨都侯单于”感到自己的头颅,仿佛被十斤重的大铁锤,重重的砸了一下。若不是身边亲卫的搀扶,说不得他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在胡说什么?你这个贱种!”
    失态到当场咆哮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镇定自若的披挂好的“左日逐王”。这短短一刻钟里,在他身上所发生的戏剧性变化,让周围的旁观者,无法将眼前“左日逐王”当做一个人。
    “丘林军臣,你遇见鬼怪了吗?怎么突然就怎么胆小起来?”
    发话的匈奴贵人,是个年纪轻轻的胖子。他刚才一听到牛角声时,腿脚忍不住打软,对“左日逐王”的镇定表现,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如今见“左日逐王”失态,就忍不住出口嘲讽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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