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在这里躺一个月?这是什么地方?”黎小石忙从床边拿了一条薄毯子盖在身上。
“当然是我家。”老头在屋子北侧的土灶前坐下,灶上烧着一个小罐,咕嘟嘟冒泡。
“刚才那阵风是怎么回事儿?你弄的吗?我们怎么会到了这里?”曾帅问老头道。
老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慢悠悠在灶台上摊开二片油纸,从灶上取下罐子,倒出几滴浓稠的汤汁涂在油纸上。
随后拨弄几下灶膛里的柴火,加入几片干木,灶火一下子便烧得旺旺的。老头取来一壶茶水放在灶上,又把一旁的茶叶筒拿起来对着窗口亮光瞧了瞧,可惜里面一片茶叶都不剩,看来只好喝白水了。
这时候老头估摸着油纸上的汤汁差不多温热,便取了一片,哗一下掀开黎小石的毯子。
黎小石心想这老头行事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忽听“啪”的一声,油纸贴在了大腿内侧的伤处,顿时只觉得一股暖热从伤处腾起,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这什么草药啊?怪舒服的。”
老头转身又拿起另一片油纸,冲苗健道:“你过来。”
苗健看了看黎小石,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带着犹豫脱下外衣。在这荒郊野外,想来距离医院应该很远,若是靠双腿走到有公路的地方,再搭车去就医,说不定那时胳膊已经废了。他只好暂且相信面前这个老头。
果然油纸一贴,疼痛立即缓解,他兴奋地说:“老伯,谢谢你啊!”
老头斜乜他一眼,不屑道:“我孙子都比你大。”
众人一听都不信,眼前的老头虽然胡子花白,可是看起来也不过五十上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孙子?
这时老头发话了:“都干站着作什么?想在我这住,必须干活儿去!”
说着冲胡柯道:“你!山上捡柴。”
又冲曾帅、邱益道:“你!你!去找草药。他们二个每天都要换药。”他从灶台上捏起一枝带叶片的草茎丢给他们,想必这就是救治骨折的草药了。
又冲苗康道:“你!太阳落山之前去山后小水潭里,把鸭子赶回来关进鸭棚。”
转身看了看谢薇薇和戚琪,问道:“谁会做饭?”
二人相互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老头嫌弃地皱了皱眉,厉声道:“那就学!”说完也不管众人答不答应,径直往屋前的高大槐树去了。
第三十五章 想留下就得干活
八人中除了黎小石无法行动必须留在这里之外,其他几人都叽叽喳喳起来。
“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为什么不走?”
“可是黎小石和苗健的伤怎么办?”
“可以抬走,送医院不好吗?”
“医院在哪里?这又是什么地方?万一路上他俩的伤口恶化怎么办?这里好歹还有草药。”
“可是那老头是善是恶?我们不清楚他的来路。”
“不过他好像很清楚我们的来路。如果有意害我们,就不会出手搭救。要不是那阵风把我们刮到这里,我们早就死了。”
“是啊!再说,这老头原来在西海明珠酒店门口出现过,我敢打赌这些天发生的事,问他肯定能知道一二。”
“可是他又不肯讲。”
“来日方长,先在这住下来再说。”
这样,八人便乖乖听从老头的指派,分头干活去了。
老头在槐树上折下几根粗细适中的树枝,把苗康的手臂夹住,用布带子绑起来吊在脖子上。
苗康感激他,讨好地说:“那我干点儿什么呢?”
老头见他除了一条手臂不灵之外,其他都完好,便指了指菜园子道:“去,每片菜叶上的虫子,给我捉了。但是不能扔掉或者踩死,收集在一起喂鸭子。”
跟翻山越岭找草药,或者捡柴劈柴相比,这活儿算是轻而又轻,苗康满口答应:“好嘞!”
有那么多人帮忙做活,老头一下子闲下来,搬了一把藤椅躺在屋门口晒太阳。
黎小石一个人躺在屋里,不多会儿便觉得寂寞难耐。可是众人都忙去了,戚琪和谢薇薇也在打水烧水,没人跟他说话。
他环顾屋内,这里真是简陋到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现代化的家具、家电一应全无,乍一看还以为回到了解放前。
隔着一扇门,他看着屋外藤椅上的老头,花白头发在风中轻轻飘摇。孑然一身在这荒山野岭避世而居,他究竟是什么人?
黎小石鼓起勇气轻轻叫了一声:“爷爷!”
老头毫无反应。黎小石又说:“您孙子也住这里吗?”
老头睁开眼睛,慢腾腾地说:“我一个人住。”
“那您的家人呢?”黎小石再问。
“关你什么事?”老头又闭上了眼睛。
黎小石只好闭嘴,他自作聪明地想要从家人谈起跟老头拉拉家常,没想到老头铁板一块。
四周安静下来,黎小石看不到屋外,只能靠耳朵听。起先他只能听到溪涧淙淙,接着能听到风吹过竹叶哗哗作响,再仔细辨别,还能听到蛙鼓鸟鸣,蟋蟀嘶叫。这些高低不同、长短不一的音调似乎交织成一支田园交响曲,久在城市的黎小石听来,仿佛回到幼时农村的姥姥家里,倍感亲切。
在没有网络、没有电、没有自来水的茅屋,时光好像流逝得特别缓慢,黎小石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这回什么梦都没有,异常踏实异常安稳。
醒来后抬头看一看门外,彩霞漫天、日薄桑榆,才到傍晚时分。
邱益和曾帅满身泥泞地回来,把肩上的背篓一倒,只倒出三四根草茎。二人不好意思道:“山路难走,今天只找到这么几棵,不知道够不够?”
老头捏起草药当宝贝一样放在手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胡柯也回来了,背着不少木柴,一卸下就不住喘气:“累死我了!”
老头却虎着脸道:“捡了这么点就回来了!再去!”
胡柯几乎要跳起来:“太阳要下山了,路都看不清,还要我去?山上有野兽怎么办?”
老头的拐杖往地上一顿,低声吼道:“叫你去就去!”他的吼声非同一般,贯透耳膜,好像有人重重一掌拍在太阳穴,直叫人头脑发晕,心底打颤。胡柯吓了一跳,逃也似地走了。
其他人目瞪口呆,心想老头不可貌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狮吼功?
谢薇薇战战兢兢地说:“爷爷,我担心山上真的有野兽。”
老头见有人再次顶嘴,本来还要发怒,但说话的是个貌美的女娃子,便换回正常的口气道:“哪里都能捡柴,他在这屋子周围转转就成,不会遇到野兽。再说,这么多人要吃饭喝水烧火取暖,他捡的柴哪儿够?肯定没有用心干活,偷懒探路去了。”
众人这才明白老头为什么对胡柯不满,原来他一眼就看穿了胡柯的不安分心思。
谢薇薇又问道:“那邱益和曾帅才找回来三四棵草药,你怎么没说他们?”
老头一边把草药放在小石臼里碾碎捣烂,一边说:“这叫续骨草,只长在山缝缝儿里,看得到够不着。他俩能采到这几棵很不容易,有伤的人要记着人家。”
曾帅和邱益在一旁听得心里直乐,笑道:“小事一桩!”
鸭群和苗康也回来了,鸭子们优哉游哉信步闲走,苗康则撵在后面不停地大呼小叫,驱赶那些掉队的落单的旁逸斜出的鸭子,直忙得满头大汗。
戚琪和谢薇薇拾起木柴开火做饭,二人初次尝试在土灶里烧火,直熏得泪水长流,满脸乌黑。蔬菜有现成从菜园里摘来的青菜、胡萝卜、土豆、番薯,除此之外没有一点荤腥。
把清炒青菜、清炒胡萝卜、清炒土豆、清蒸番薯四个菜端上桌以后,二个女孩忐忑不安地等在一旁,不知道能不能过了众人的品评一关。
众人看着这桌简单到极致的菜肴,额头一滴滴冷汗滴下。也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食材就这么多,做出来的菜肴又能丰富到哪里去?就算是搭配着炒在一起,也无非是青菜炒胡萝卜,胡萝卜炒土豆,跟现在的四个菜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想到此便纷纷下箸,没想到一个接一个吐出来:“太咸了!盐瓶打翻了吗?这样下去会叫人脱水而死的!”
谢薇薇慌忙抓起筷子尝了一口青菜,也吐出来,确实咸得过分。
而另一份胡萝卜和土豆则是寡淡无味,几乎没有盐。
只有老头一人吃得怡然自得,一会儿功夫就扒光了一大碗米饭。谢薇薇和戚琪感动地看着他把青菜吃完,又走到水缸边,舀起一大勺溪水,咕咚咕咚一气喝完,抹抹嘴巴拍拍肚子满足地回到藤椅上躺下。
第三十六章 全文背诵
众人无奈,毕竟干的是体力活儿,有的吃总比饿肚子强,便也硬着头皮扒光了米饭。
苗健一边吃一边小声问胡柯:“你探路去了?怎么样?”
胡柯说:“你怎么知道?”
苗健朝老头努努嘴。
胡柯摇了摇头:“我站在山顶上看,根本看不到房子或者公路,除了山还是山。”
众人一听都泄了气,这可怎么办?他们要怎么出去,怎么回家呢?
尤其是曾帅,此刻心系母亲,却困在这山谷里无计可施,心头愁思百结。
黎小石看着曾帅眉头皱成一团,明白他的担忧,不好意思道:“都怪我,把你拖累了。也不知道现在你妈怎么样了。”
老头忽然说话了:“他妈没事。人不是她杀的。”
曾帅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老头伸出左手掌掐算一番,道:“她命中有这一凶劫,但不致命,也没有牢狱之灾。我料定,必是有人陷害于她。”
曾帅一拍大腿:“对!肯定是!警察无能,抓错了人!”他跑到老头面前,恳求道:“老爷子,您再给算算,我妈是不是犯小人?到底是谁陷害她?”
老头忽然回头冲苗康道:“鸭棚的门关了没有?”
苗康猛然跳起来:“哎呀忘记了!”冲到鸭棚跟前一看,里面只剩下不到一半的鸭子,其余的早就逃出去,有的往山上走,有的下溪水里玩,难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全都开心地嘎嘎乱叫。
众人赶紧来帮他一起赶鸭子,可是鸭子不愿意听他们号令,东奔西突,扇着翅膀左右乱窜。老头从槐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在鸭子们头顶挥舞,口中嗬嗬有声,专门驱赶领头的雄鸭。雄鸭被他撵得没办法,只得乖乖进棚,其他鸭子不用多费事,也都跟着回去了。
天已经黑透,茅屋里没有多余的床,老头从灶膛后搬出一大摞干稻草铺在地上,就当是众人的床铺。只有戚琪、谢薇薇和黎小石三人躺在床上。
曾帅还想着母亲的事,刚开口叫了一声“老爷子”,只听老头的方向传来一声轻轻的鼾声,接着便一声大过一声,他沾枕就着已经睡过去了。
谢薇薇轻轻嘟囔了一句:“这么大呼噜,叫人怎么睡呀?”
黎小石笑道:“教你一个办法,调整自己的呼吸,跟上他的节拍,一会儿你就觉不出呼噜声了。”
可是不一会儿,茅屋里呼噜声此起彼伏,谢薇薇完全不知道该跟随哪一个人的呼吸节拍,只得哀叹一声,拿手捂住耳朵,面向墙壁睡去。
睡梦中,苗康感到身边有悉悉索索的响动,睁眼一看,身边苗健的位置空了。他起身到屋外一看,见到正在槐树下撒尿的苗健,便也上前拉开裤子。
苗健一回头,手一抖,差点尿到裤子上,便骂道:“跟鬼一样走路没个声响!”
苗康笑道:“你走路声音可重,只要跟你睡一起我都要被吵醒。”
顿了一顿,他看看身后,确定茅屋里没有动静,便压低声音道:“那晚在湖边别墅,你起夜的时候我也知道。”
苗健瞥了他一眼,正色道:“别到处乱说。”
苗康说:“当然不会。但是哥,你跟我说实话,偷袭谢薇薇的,到底是不是你?”
苗健拉上拉链,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回茅屋睡觉。
苗康慌忙甩了甩肩膀上的衣服,埋怨道:“你没洗手呢!”
第二天太阳刚露出一点点,老头就在院子里大声叫嚷开了,吵得众人没法再躺下去,起来一看,老头伸拳踢腿,一招一式颇有章法,再伴以喉咙深处发出的长啸,竟有世外高人的遗风。
戚琪一边跟着比划一边道:“这是太极拳吗?还是少林长拳?我可以偷师学艺吗?”
邱益嗤笑道:“什么太极、少林!花拳绣腿而已。”
胡柯打着哈欠道:“才四五点钟,起那么早干嘛?!读书的时候没法子,现在都考完了嘛!真是!”
黎小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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