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王亲征,军民士气大振,才能战胜吴军!吴军号称三十万,精锐全在其中,倘若大王不亲征,何以鼓舞人心?”
“不,此举不妥。下官以为,大王千金之躯,理应坐镇后方,运筹帷幄,方为上策。而且大王刚刚从吴国归来,千万不可再草率领军,冲在前面。”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胆敢诅咒我们大王再次被擒!”
大殿之上,各人争锋相对,好像争论的重点在于越王是否应该亲征。
越王则眉宇烦愁,拿不定主意。
黎小石下跪启奏道:“大王,诸位大人,现在讨论亲征与否,是不是有点离题了?”
此话一出,堂上静了下来,有人不屑地接口:“一个年纪轻轻的三品武将,也敢如此指摘各位前辈上官?”
黎小石略微弓了弓腰,算是表示谦虚:“不敢。只不过,末将想要提醒大王,吴王北征中原虽然败绩,可是精锐主力并没有被全部消灭。这一次带着满腔怒火前来,一定是抱着不拿下会稽不回头的想法。”
旁边人的口气更为严厉起来:“这还用你说!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更有人窃窃私语:“虽说是三品武将,毕竟根子浅,没有教养,是个粗人,大王和诸位大夫们面前,居然也敢造次。”
二百八十七章 据城坚守
黎小石叹口气,心里骂道,你给我闭嘴,老子还没说完呢!一群老废物!
再次开口,仍旧不疾不徐,不卑不亢。“所以,末将以为,当下应该避其锋芒,不可与吴军主力硬碰硬,而应该据城坚守,凭借劲弓强弩,搓其锐气。再以周围市镇的屯兵,用游击战的方式,不断从侧面突袭。这样,吴军远途跋涉,却达不到速战速决的目的。而我们会稽城墙坚厚,可以用最少的力量损失,最大程度地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
越王听到这里,双眼渐渐有了光芒。“爱卿之言,甚为有理,能否再详细解释一下,比如‘游击战’,唔,还有‘有生力量’。”
黎小石摸着下巴,心道,多亏了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当年创造的战术,现在被我拿来活学活用一番。
咳嗽一声,道:“游击战嘛,就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充分利用熟悉的地形,展开灵活的战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通俗地说,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打了便跑,边跑边打。”
又道:“消耗对方军队的有生力量,而不是攻城略地,或者防守某个要塞,才是我们此战最主要的目的。如此,才能彻底挫败吴王,使他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反过来看,我们也应该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这样的话,即使丢掉某个城镇要塞,也有将来复盘的机会。”
想了想,还是继续说了最坏的打算:“退一步说,即使会稽不保,大王也应该当机立断,带领将士弃城远走,而不是死守。这个道理,其实大王早已经通透明澈,因为正是当初大王自愿入吴王宫,才能保存实力。”
这一番话,说得越王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中领军将军所言甚是。孤王决定在会稽,与吴王决一死战!中领军将军既为禁卫军首领,命你率左翼军,防守宣南门!”
黎小石道:“末将领命!”
越王又道:“都尉将军!”
一个虎背熊腰的将领出列。“末将在!”
“命你率右翼军,防守江北门。”
“末将领命!”
“国尉将军!”
“末将在!”
“命你率中路大军,防守镇西门。”
“末将领命!”
此时吴王正率领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地奔往会稽。一路上未遇到太大阻力,越军主力不见踪影。
既然拿下了余杭,进可攻退可守,吴王就没有后顾之忧,大军不日便到会稽郊外。
探马回来报称,附近没有发现越军主力,只有会稽城严阵以待。
“那就给勾践来个瓮中捉鳖!”吴王冷笑。
这个越王,表面臣服,内心却如此奸猾,趁自己在中原大败,洗劫王宫,掳走心爱妃子,悔不该当初拒绝伍子胥的进谏,姑息养奸,才酿成今日大祸!若把勾践、黎小石、偃炆等人捉住,定然就地五马分尸!
他仔细分析了会稽地形,一面临河,只有三面城门可攻。
一旁的申擎道:“大王,现在吴军驻扎在城西郊外,自然直攻西门较为便捷。”
李洪心此时亦是一身戎装,道:“大王,卑职以为,攻敌不备,最为可取。镇西门一向为会稽城防守重点,越军肯定严防死守,不如首攻宣南门。”
吴王取过一面小旗,插在宣南门上,道:“就从这里突破!”
第二日,天空阴沉,云层紧锁在会稽上空,凌冽秋风带来萧瑟寒意,尽管没有入冬,会稽的树木已渐寥落。
黎小石站在宣南门城楼,极目望远,天边那一团闪着雷电的光云,被漫天云汽遮盖,此刻寻不到半点踪迹。
他忽然觉得,自己身处在此地,已经离时间光云越来越远了。
低头看脚下的城墙,墙垛口下,排满甲兵,地上随处是密密麻麻的羽箭,还有巨石堆。那是将士们连夜运上城墙的,一夜奋战,人人眼中布满血丝。但此时不是休息的时候,大战即将来临,无人可以独善其身,包括本来不属于这个地方的黎小石。
正是深知这一点,他低低叹了口气。
偃炆站在他身边,见他眼中暗淡,以为他对大战胜负没有信心,便道:“仗还没有打,你怎么就如此低落?”
黎小石看了她一眼,她身披铠甲,头戴盔帽,眉目间肃杀之意正浓。“你向越王请求随我出战,不怕吗?”
偃炆负手而立,冷笑一声。“我的武功虽不及你,但自幼饱尝征战离乱,见惯了沙场铁血,有何可怕?”
黎小石点点头,宣南门的守军将士们,需要这样的将领。
城外有战报传来。“吴军主力转移至宣南门外。兴林、武安等地的屯兵已经到达会稽郊外百里,静候指令。”
黎小石说道:“命令他们,分散成小股部队,灵活机动,自主寻找吴军目标,以突袭为主,不可久战。”
“是!”
偃炆看了看远去的传令兵,道:“朝中大夫们,都在笑话你的游击战,说这是小地方来的乡野村夫,搞的小偷小摸战术,成不了大事。”
她斜眼瞟着黎小石,本以为他会大怒,本想到黎小石反而哈哈大笑。“当年老蒋鄙视朱毛,好像也是类似说法。”
“猪毛?”偃炆皱眉,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黎小石笑着摇头:“不用管他们,自古官僚都有这个通病,无论面对什么事情,总是先考虑站队对不对。我既然不是他们一队,又没有什么派系,是个外来户,他们自然看我哪里都不顺眼。”
偃炆笑道:“这话倒有几分可信。你才刚刚当官,怎么就有这么深的体悟?”
黎小石撇撇嘴,信息技术先进,新闻媒体发达,有一个好处就是,高层政治斗争不再只隐藏于庙堂之上,而是通过各种渠道渐为人知。
但他没有说出这些,偃炆这个人,刨根问底的功夫也是了得,给她嫌解释起来,实在太累,便只能随口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二百八十八章 攻城
宣南门前,尘土飞扬,寒风带来金铁之气。
黎小石深深一嗅,这就是沙场的味道。“他们来了!”
过不多久,马蹄、车轮、脚步之声传来,一片黑压压的影子覆盖了宣南门前的缓坡。
吴军继续向前推进,在越军羽箭射程之外停住。
第一梯队,长矛手。
第二梯队,骑射手。
第三梯队,步甲兵。
第四梯队,战车、攻城车。
第五梯队,劲弩手。
军令大鼓准备就位,静等吴王指令。
城头上,黎小石大喊道:“劲弩手退后,长矛手上城垛!”
射程更短的劲弩暂时退在一侧,长弓手排成三排,搭箭上弓,凝视前方射程最远处。
嘭!嘭!嘭!对面军鼓开始敲打,轰鸣之声响彻云霄。
“拿下会稽!灭亡越国!”申擎大吼一声。
身后的将士们随之大喝一声,声音充斥原野。
“给我冲!”申擎喝令一下,手持盾牌的长矛手率先往前冲。
不用等黎小石号令,守卫墙垛口的越军,一见敌军进入射程范围,立即向下投掷长矛。
嗖嗖嗖!成千上万的长矛破空而去,划破寒风,直逼吴军。
当即就有一排接一排的兵将被射杀,长矛大多穿胸而过,或将人扑倒,或直接钉在地上。更多的长矛直插在地上,形成了一排刺篱笆。
毕竟城头守军占有高度优势,倘若面对面投掷,对方以盾牌抵挡,不一定会有这样高的致死率。
而且那时候的盾牌,大多以铁炼成,为了提高移动速度,只能略微牺牲厚度,防御力便不是特别强。
不过,也有一半吴军长矛手避过第一波投掷,向前推进五十米,终于到达以下射上的射程范围。
嗖嗖嗖!一支支长矛射中城墙上的守军,不断有人从城上掉落,摔得粉身碎骨。
第二波长矛手立即替换上前一队,到达墙垛口,继续向下投掷。
吴军方面,在长矛手开始反击之后,立即派出了第二、三梯队,骑射手一马当先,步甲兵紧随其后,一齐向城墙推进。
接着,战车和攻城车向城门处缓慢移动。
劲弩手以战车为掩护,一步步朝城墙靠近。
相比较城头守军,吴军显然死伤更多,不到一个时辰,第一梯队长矛手几乎全部覆灭,此时骑射手正好取代了他们的位置,他们移动更快,很快就到达城下。
投掷长矛的速度实在太慢了,难以应付快箭连射的骑射手,黎小石命令劲弩手上前,对着城下一阵急射。
骑射手并不难对付,骑兵求快,必然不能穿厚重的铠甲,防御能力较低,虽然也持有盾牌,但很快便消耗殆尽。
然而在骑射手的拖延下,吴军的主力部队步甲兵顺利推进到了城下。
一根又一跟八爪绳索通过抛掷机,被抛上城头,卡在墙垛口。随后,一条又一条云梯架起,绳索粗如手臂,以油浸泡,日晒半月,坚韧胜甲。
长矛手立即抛弃长矛,抽出长刀,集于云梯两侧,既然砍不断绳索,那就不砍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二个杀一双。
吴军步甲兵很快爬上来,一个接一个,如同蚂蚁一般覆盖了云梯。
黑沉沉的羽箭劲弩,以及巨石,从天而降,砸向吴军。
无数人爬到中途,惨叫一声跌落下去,摔成几折。云梯下的尸体比任何地方都多,简直堆成了山包。
也有一些勇猛的,爬上城头,翻过墙垛,却被迎面劈来的砍刀劈成二半。
黎小石转眼去看城门,那是整个城防最薄弱的环节,也是敌军重点攻击的位置。
战车排布在城门周围,里面的劲弩手接着战车的掩护,向城头连发快弩,击落一批又一批守军。
攻城车开至城门外,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铁甲,一般弩箭根本无法穿透。
铁甲之内,架设一根粗大的攻城锤,以绳索系于铁架之下。后方四十个士兵,分成两列,排布在攻城锤两侧,用尽全力拉起绳索,将攻城锤吊起,口中齐喊:“一、二、三!”
四十个士兵一齐放手,轰!一声巨响,攻城锤狠狠撞在城门当中。
这一下,几乎将大地震得颤抖三分,城门受到重击,门后的十根巨梁,同时震颤不止,发出轰鸣,当中那一根直接受到冲击,“咔擦咔嚓”接连几声脆响,已有裂缝爬满中央。
“一、二、三!”攻城车里的士兵,再次拉起攻城锤。
轰!又一声巨响,门后巨梁再次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咔嚓咔嚓”声。
城门上的守军加快了劲弩的发射速度,齐齐对准攻城车,弩箭如同倾盆大雨覆盖城下。可是攻城车不但没事,里面的劲弩手还不断还击,射落了一批又一批越军。
守军又推下巨石,石块砸中车顶坚甲,砸翻了一些劲弩手,周边战车里的劲弩手很快过来补充。
“砸攻城锤!”可是石块的准头太差,根本砸不中。
城门内,大量越军甲兵密集排布,后排更有劲弩手和长矛手,他们手中紧握兵刃,目光紧盯城门。
一旦城门不守,他们的任务是冲上去以身堵门。
虽然有必死之心,但是听着门外攻城锤的轰鸣,感受到脚下大地的震颤,他们还是忍不住手臂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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