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焕根本不知道是谁,但不论是谁,反正不是他们一行人,肯定是村子里的人无疑。那么,这个年轻人究竟要干吗呢,干吗一个人先跑了来拦住他俩的去,意欲何为呢?如此行径,显然引起江成焕的好奇,既然都来了,不妨再走下去,拦住去路是什么意思啊?他这么想着,进前一步想看一个究竟。却在这时候,听到身有气喘吁吁的喘息声,还没待他辨别清楚时,那喘息声已经在他的耳根旁了。
“你、你们,跑到我们大山里来,倒腾来,折腾去,搞得我们不得安宁,现在又要上哪儿去?”
这是老耿头的声音,显然是在责怪他俩继续往深山中去。
呵呵,真是怪道了,他俩进山去,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嘛,如此,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对门王二不曾偷嘛,反而引起了江成焕的怀疑。还别说,这老耿头真有点体力呢,虽然是气喘吁吁的,能够赶上来,足见其体能还是了得的。但不知这老人家这么在意卞他俩的去向和作法,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连个死人都不放过,人死了,都埋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你们偏偏要瞎折腾,还让不让死人安宁啊,至于这样子嘛,我可要告诉你们,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城里有你们城里的规矩和做法,我们山里有我们山里的规矩和做法,我们尊重你们的规矩和做法,可是,你们也不能拿我们山里人不放在眼里。”
老耿头继续唠叨着,语气十分强硬,有那么点农村主事人的骨子,似乎要同卞海波硬拼到底。
江成焕不懂了,这老人家说的,即使他俩想干点什么,也不是想破坏他们乡下人的规矩和做法啊,至于这么正而八经嘛,如此反倒引起别人的怀疑。于是,他用好奇的目光盯着老耿头,过了一会儿,又转向卞海波,他要看一看他们究竟怎样继续下去。
“你是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了嘛,所以才拦住我的去,不让我继续前行,至于嘛?”
“你去干吗,我哪知道啊,笑话,”老耿头几乎是歇斯底里,“你至于嘛?我求求你了,你尊重一下这里的风俗,好不好啊,别再折腾了,别折腾得我们村子里连安生的日子都无法过下去了,好不好哇!”
“风俗?”
第63章 移墓
江成焕听老耿头提到风俗,心里似乎有了那么点谱子。老耿头是担心他俩要做有伤风化的事情来。那么,卞海波要做什么呢,这是要带他去哪儿呢,又是干吗呢,江成焕一点不知道,他同样被蒙在鼓里,他是稀里糊涂跟在卞海波身后,直到现在还没有结果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到了这个时候,他心中的天枰已经开始偏向老耿头了,同样觉着没有必要继续下去,黑灯瞎火瞎折腾什么啊!
就在这个时候,江成焕忽然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臭味,他本能地深吸了一口,果然是臭气,是尸体腐烂后发出来的特殊气味,他不觉警觉起来。
“想必大家都闻到了一股特有的气味了吧。”此时,卞海波似乎觉察到江成焕在深吸气,于是,怪声怪气地说道,“这是什么气味啊,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对了,这就是尸体腐烂发出来的特殊臭气,确切地说,就是阿宝尸体上发出来的臭气。”
啊――
江成焕心中惊叫了一声,他总算明白卞海波带他上这儿来的目的了。他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这黑灯瞎火、生疏陌道的大山深处,他卞海波同样不熟悉,又是怎么知道阿宝的尸体是在个位置上呢?又是如何断定是阿宝尸体上发出来的臭气呢?难道说,他有特异功能,或者说,有千里眼,顺风耳嘛,唉,真是不可思议。他就那么十分自信地带着自己往这片旮旯里来,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江成焕不觉抬头瞟了老耿头一眼。
老耿头正微微低头,脸上毫无表情。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从这里绕过去不足十米的一块低洼地处,便是阿宝灵魂暂时栖息地,阿宝棺材就搁在那儿,在这里可以找到阿宝的尸体。”卞海波面对老耿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老人家,你不会不信吧,因为,你比谁都清楚个中原因。若是不信,我这就带你前去核实如何?”
唏――-
顿时,黑暗中发出一片唏嘘之声。
老耿头肯定是不会一同前去,他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江成焕完全傻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希望老人家能跟大伙儿解释一下究竟是什么原因,免得大家蒙在鼓里不知究竟。”
马尚魁见卞海波这么说,赶紧近前两步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啊,把我都搞糊涂了。”
“你糊涂了吧,”卞海波附和了一句,接着,他朝四周喊道,“我在在场的人,除了几个挖掘坟墓的劳工外,大家都被蒙在鼓里,是不是啊!”
黑暗一片嗡嗡声。
“乡亲们,我知道大家心中有顾虑,害怕开棺验尸不吉利,这种心情和想法是可以理解的,”卞海波继续说道,“但是,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是封建迷信思想,我们要相信科学,如今社会的进步不都是归功人类社会科学的进步嘛,否则,哪有今天的美好生活呢!”
卞海波跟抗战时的学生领袖一样,站在高处,朝着黑暗的四周挥舞着手势,慷慨陈词。
原来,早在卞海波听说山上被挖掘出来的棺材是崭新的时候,便开始怀疑其中有猫腻,埋葬死人的棺材怎么崭新可能如初呢,凭他多年在基层摸爬滚打的经验,他很快有了一个明确的判断,这其中有诈。
诈从何来?
一开始,他同样不知究竟,只知道其中有问题,但不知问题出在哪儿。后来,他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的举动中发现了端倪,老耿头总是鼓动大家的情绪,让他自然而然联想到农村的风俗习惯来。他知道现在农村里,好多地方是忌讳挖掘坟墓的,认为被埋葬的尸体再掘出来是不吉利的,不仅对死者家人不利,对附近的人,甚至对整个村庄的人都是晦气。可偏偏阿宝家特殊,家里的人都死光光了,只剩下媳妇一个人还关在大牢里,并且,终究逃脱不了被砍头的命运,挖掘坟墓根本不影响阿宝家。于是,大家自然而然把重点投放到自己身上,大家议论纷纷,无论如何别把晦气招惹到自己头上来。这是全村人的大事情,于是,他们三三两两跑去村里反映这件事情,要求村里阻止挖掘坟墓,别再折腾死去的人了,死了就死了吧,别在折腾死人的同时,搅和得活人不得安宁,这比什么都重要。
老耿头是见过世面的人,乡里、市里甚至省里没少跑趟儿,自是见识不一般的,知道这是在破案,是不可以胡乱阻拦的,搞不好被扣上阻碍公务的大帽子,哪能因顾及小节而失大体呢?可是,他毕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乡里乡亲,面子上抹开,何况,在他心下,也是有这种想法,觉着开棺验尸是倒霉的事情,是不吉利的,不管怎么说,最大莫过平平安安,于是,在乡亲们苦苦哀求,内外夹攻下,只好应承下来,表示会尽全力阻止他们开棺验尸的。
至于接下来怎么阻止比较妥当呢,还别说,他们还真是绞尽脑汁,前后琢磨了不下有七、八套方案,先后都被一一否决掉了,最终选定了两套方案。
第一套方案已经实施,即,制造一起抢劫案件,在半道上阻拦、耽搁他们进村的行程。这位老耿头知道抢劫案件性质恶劣,一旦发生,就是重案要案,是必须侦破查处的,没有十天半个月,解决不了问题。届时,法院那头说不定判决生效,成了铁板钉钉子的事儿了,甚至,牛氏都有可能被打头了,还有谁自讨没趣折腾阿宝尸体来。
孰料,抢劫案很快告一段落,一行人竟然弃之不顾驱车直接钻进深山老林来。
处置了抢劫案件,直接驱车进村,是在老耿头预料之外的。
如此情形多少有点手忙脚乱,闻讯之后,他们便着手实施第二套阻拦方案,即正在进行中的移棺转移视线。他们以为,只要找不到尸体,从源头上阻止,便大功告成。他们还有一种想法,只要棺材不被撬开,不惊动尸体是不会倒霉的,于是,他们将整座棺材搬移到了距离坟墓十几、二十米的山洼里,待一切结束之后,再抬回来重新埋葬。
坟墓挖掘之后,一个大窟窿,总是要有棺材填充的,上哪儿弄棺材去呢,问了好几家老人,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喜棺搬出来,一是舍不得,二是不吉利。老耿头不得已便将自己的喜棺抬了来填充进坟墓中去。
呵呵,还别说,做出这样的决定真不容易,可以想象,这位老耿头之所以德高望众,同他高尚的为人处风格不无关系,真是舍得花老本钱豁出去。自己的老屋是百年之后的最终归宿呢,是多么重要啊,连这都舍得拿出来折腾,可见他用心良苦。正因是自己的老屋,他舍弃自己老屋花了真本钱,结果还是将事态捣鼓成现在这步田地,哪有不恼火的道理。顿时失去理智,气急败坏来。
按说,这件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卞海波是怎样察觉到了的呢?
这件事情看上去有点微妙,其实,细想一下,不难分析出来。其实,是他们自己弄巧成拙,试想一下,坟墓里怎么会有崭新的棺材呢,这本身就引起卞海波泊怀疑。当然,仅此一点是不足以证明其中有诈,同样是他们自己十分夸张的举动更进一步印证了是在做戏。什么夸张的举动呢,即,下跪朝拜,是不是太过夸张啦,并且,显得是那么步调一致,一切如同设计好了似的。远处卞海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乘这个空档,便悄然在附近搜索开来。
第64章 开小灶
卞海波是个整天同死尸打交道的人,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样的尸体没有见过的,是个什么都不觉害怕的主,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一个人悄然打着强光手电筒隐没在大山深处去寻觅阿宝的棺材。
这个相对容易寻找,因为,毫无疑问,被掘起的阿宝棺材不可能摆放太远,也不可能太偏僻,否则,那么大的一个家伙,如何运输。时间又是那么紧凑,来不及有更周全的考量。更好寻觅的一个特征是,从坟墓中掘起的棺材不可避免会散发一股难闻的臭气,在夜晚,这种臭气肯定会到处弥漫散发开来。他只要搜寻到这种气味,便可以断定距离棺材不远了。
于是,他秉承这个原则一路寻觅,一路伸长脖子作深吸气的动作,如同警犬一样。虽然四周漆黑一片,但很快明确了方位,因为,他很快在寻找的道路旁闻到了这股特有的臭气,并断定就是尸臭。
唉,真可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绞尽脑汁设计的诡计被卞海波轻易破解。
顺便要说一句,那位扮演被抢劫的受害人,其实并没有受重伤,伪造抢劫现场之后,他很快离开现场。说是被送往医院,其实,这个所谓的被害人一直在山上人群中看着热闹。反正他们是自说自话,没有谁亲见,要怎么说都行。
尸检当即照常进行,按照既定安排,仍由江成焕具体操作,卞海波和陈法医一旁协助。卞海波负责照像,陈法医负责记录,江成焕第一次享受高级别助手待遇,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儿飘飘然来。
接下来,大家把几个强光手电筒集中起来用于照明,仍由先前几个挖掘坟墓的劳工负责开棺。
棺材盖打开的一刹那,令人料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从慢慢移动的棺盖下“噌”地一下窜出一个犹如老鼠的什么东西来,在冒出来的一瞬间便消失在茫茫夜幕中。那几个开棺劳工当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待到那个不知名的小动物消失之后,一个个才尖叫起来。
江成焕当时正在忙于配戴验尸用的软皮手套,没来得及注意刚刚一幕,当听到尖叫声时,那小东西早已不见了踪影。但这一幕恰恰被不远处提着照像机拍照的卞海波看个正着。
“别紧张,没什么,我看清楚了,就是一只山老鼠,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山老鼠啊,果真是老鼠嘛?”其中一个劳工似乎不相信地望着卞海波怯怯地问道。
卞海波没有理会,只顾盯着棺材。
那劳工怯生生地转向棺材。
见状,江成焕打圆场道,“不是老鼠,你以为是什么,难不成还有鬼怪嘛,即使有鬼怪,这里有这么多的人在场,它也不敢妄为造次啊!”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隐约有汽车行驶过来的轰鸣声,接着,一道光亮在半山腰上闪了一下,又闪了一下。显然,有汽车行驶过来。大家不觉奇怪,在这个深山老林中,在这个时候段,哪来的汽车啊?于是,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