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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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 第5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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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没有自己文字的野蛮人,被隐宗这样的地下王者引领着,就好像一个精于洗脑的人,领着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壮汉,其危险程度可想而知的。

    有鉴于此,苏牧不敢放慢行军速度,离开汴京之后,便冒雪北上,一路上不断有禁军加入,队伍也越发壮大起来。

    到了大名府之时,苏牧手头已经有八万人马,浩浩荡荡,可谓声势浩大。

    也多得苏瑜和李纲这样的治世能臣,在平叛之后迅速地将大名府的局势稳定下来,发布了一系列安抚百姓的政策,免除赋税,开仓赈济,又以工代赈,招募大量的流民来进行基础建设。

    他们甚至还在范氏这样的大地主的支持下,开垦荒地,再将这些开垦出来的荒地卖给大地主,这样一来就能够创造大量的就业岗位,而大地主也能获得利益,加上王黼的倒台,这些人漫说反对苏瑜,眼下恨不得给苏瑜建立生祠,将苏瑜当活菩萨一般供起来。

    其实苏瑜此举也是无奈,他与李纲受到提拔,除了奖赏他们在河北的功劳之外,更多的是让他们担任前线补给的工作。

    眼下河北虽然平稳下来,但十室九空,流民刚刚才有了工作,不会再跟着造反,勉强能够吃上一顿稀的,哪里还有余力支持北方的战事?

    所以苏瑜和李纲早早就将目标定了下来,这些百姓是被榨干了,但大地主们仍旧肥的流油啊!

    先给他们一点甜头,将开荒出来的大片土地都卖给他们,首先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回收大笔的军费。

    而流民的数量太多,这种人力资源也不能浪费,开荒的进度也会很快,开荒的过程中,这些流民都需要地主来供养,官府最多在卖地的时候给予折扣,弥补这一部分的开支,地主们也是乐意接受,反正开荒出来的土地都是卖给他们的,他们比官府都还要上心,相对于大片的土地,喂饱这些流民工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一旦他们接受了苏瑜和李纲的买卖,就彻底跟官府挂钩,到时候战争开启,流民都是烂命一条,他们想不出钱出粮都难。

    而且苏瑜和李纲深谙官场规则,万一这些大地主不配合,他们就搬出王安石王相公的新法来,由不得他们不服气。

    许多人都以为王安石的青苗法等诸多新法,是为了改革国家,消除积弱,“劫富济贫”,又有人说他实在败坏国家根基。

    总之神宗朝的变法毁誉参半,褒贬不一,众说纷纭,也不好讨论。

    但其中有一个论点是非常值得让人深思的,那就是王安石变法其实根本目的是为了在短时间之内筹集到足够的军费,以支持朝廷收复吐蕃的河潢地区,以此来压制西夏!

    无论这种论点是否成立,但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那就是王安石的新法,用来短时间内筹集大笔军费,是完全可行的!

    因为王安石变法的本质就是在为国家捞钱,在最短的时间内,回笼最大的资金!

    这也是赵劼为何一直没有踢开王黼的原因之一,因为王黼最擅长的就是捞钱!

    而现在因为苏牧的原因,他不得不将王黼给踢开,但他还留了一手,那就是蔡京!

    他没有将蔡京踢开,不是因为蔡京老了,或者说蔡京根基太深,无法拔除。

    而是因为蔡京是王安石变法之时最得力的干将之一,若说到新法,蔡京是仅存的最了解新法精髓的一个人,没有之一!

    如果北方战事拖延下去,那么他就需要用到蔡京来筹集军费和物资了。

    这是一个饮鸩止渴,竭泽而渔,对国家根本造成极大伤害的法子,但总比被草原部落的铁蹄践踏山河要好,国家破了还可以缝缝补补,让这些蛮子占了可就很难拿回来了。

    苏瑜和李纲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觉悟,提前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才开始在大名府乃至于整个河北京东大刀阔斧地干起来。

    虽然是冬季,但大军过处,整个河北京东地界竟然呈现出一片热火朝天的场景来。

    有着苏牧和种师道坐镇中军,又有北伐军充当骨干,这些禁军自然不敢冒犯百姓秋毫。

    到了大名府之后,大军驻扎在外,苏瑜和李纲带领着官员和百姓出来犒师,也为苏牧践行。

    他们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声望已经在河北无人能及,为了讨好他们,大地主们纷纷拿出大批物资,送到苏牧的大军之中。

    虽然这些礼物和物资对于整个大军的吃喝来说只是毛毛雨,但已经表明了这些大地主的姿态。

    苏牧见得此状,也终于安心下来,有苏瑜和李纲在此,又有梁师成坐镇,加上未来或许也会加入的蔡京,保证后方补给,应该不成问题,那么接下来就要看北方大军的了!

    与苏瑜告别之后,苏牧便领着军马,加快速度,往幽州方向而去了。

    (PS:今日两更,从清明拜山就感冒,一直低烧,实在撑不住。。。接下来的一章写得有点难受了,希望大家不会反感。。。)


第六百七十二章 背老种,看幽州

    辛兴宗和刘光世终于加入了苏牧的大军,张万仙的敢炽军也成为了苏牧的斥候军团,对河北熟门熟路的他们,成为了大军的开路先锋。

    军士们都已经有了觉悟,他们之所以顶着寒风和大雪北上,是为了什么。

    北伐军的成功,让他们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而侍卫司在河北的功绩,也起到了楷模的作用,让他们知道,即便是窝在内地作威作福的子弟兵,也同样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

    本着这样的觉悟,这支数万人的大军,终于从莫州雄州等地,经历了不过短短十天的时间,就集结在了幽州城下!

    然而抵达了幽州之后,大军终于暂停了下来,因为有人走不动了。

    种师道走不动了。

    这个坚持随军北上的老军神,他累了,虽然他的心仍旧能够征战沙场,但他的身体已经无法跟上灵魂的脚步。

    他是西北军神,是西军的军魂,是当朝最像军人的一个军人,是大焱末期最称职,最堪称名将的名将。

    在他与童贯上殿之前,他的名字就足以青史留名,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北上,只是为了给苏牧提供最后一点点帮助,只是为了以军人的身份,死在战场上!

    他种家五代从军,三代英烈,名将无数,他是将门虎子,终究没有辱没门风,但他真的已经走不动了。

    这一天是一月十九日,老种真的老了,他躺在距离幽州城十里外的大营里,脸显灰白死色,一双眸子已经浑浊,手里紧握着一个早已摩挲得光滑温润的军牌,一如他多年的习惯,而口中则不断喃喃念叨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收到消息之后,苏牧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童贯等人都留在了营外,因为老种并不想让别人见到自己的死状,他是个硬汉子,无法死在马背上就已经够憋屈,又如何能够让一大群人围着自己落泪?

    苏牧走进了营帐,虽然火盆在熊熊燃烧,营帐内温暖如春,但种师道的身子却越来越冰冷。

    对于这位老人,苏牧是发自内心的崇敬,甚至崇拜。

    在这个军人早已沦丧的帝国,这位老人始终践行着一个军人的天职和使命,他是最称职的军人,却也是最孤独的英雄。

    听得苏牧的动静,种师道的眼中恢复了一些生气,却变得尖锐起来,嘶声吼道:“滚出去!”

    他倔强地仰起头来,直到认出是苏牧,才重新倒在了床上。

    苏牧走上前来,半跪在胡床边上,想要握住老人的手,种师道却如孩子一般将手缩回胸口,死死地捂着那块军牌。

    即便隔着这么远,苏牧仍旧能够听到他肺部里头的杂音,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极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呼吸。

    他实在太衰弱了,衰弱到苏牧甚至不敢大声讲话,怕口风重一些,就会将他的命吹断。

    “我。。。尽力了。。。”

    当老种吃力地说出这几个字,苏牧的眼眶湿润了,但他拼命强忍着泪水夺眶而出的冲动,只因为他知道老人并不喜欢在别人的眼泪中离开。

    他是一世英雄,就该有英雄的体面,就该有英雄的死法!

    “我知道。。。我知道。。。”对于这样的老人,你还能再要求些什么?

    种师道微微睁开双眸,直视着苏牧的脸庞,而后伸出左手来,苏牧连忙将脸凑过去,让他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金印。

    种师道一辈子都在跟黥面汉子打交道,很多时候他眼前的人影和人脸都会变得模糊,便只剩下一个个青黑色的刺字,而后这些刺字就会变成冰冷的悬挂在房间之中的军牌。

    虽然他认识苏牧不算短了,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审视这两行血色的刺字。

    那血红之色就像两条火龙,红得刺眼,仿佛在灼烧他的热血,让他回到最初的战场,那时候他的兄弟们都还没死,跟他一样在战场上瑟瑟发抖,因为见到敌人的尸体而肠胃冰寒,回到大营才偷偷呕吐,不敢吃肉干。

    慢慢的,兄弟们一个个死去,他的功勋越来越高,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心也越来越麻木,便是坐在死人堆里,也能安枕入眠,大口吃喝。

    但他却已经感受不到那股热血沸腾的紧张刺激,只是麻木不仁地审视战局,将活生生的军士,当成随时牺牲的陶俑,当成取胜的棋子,乃至于弃子。

    只有夜深人静之时,那一块块军牌里头的英灵,才会一个个冒出来,在他的营帐里站得满满当当。

    苏牧的金印渐渐模糊,他又看到了营帐里头,站满了他的兄弟,成千上万,有名有姓,却无头无脸。

    温热的老泪从他的眼眶之中溢出来,多少年了,他终于再度品尝到眼泪的滋味,苦涩而悲凉。

    他的老兄弟们已经不再叫嚣,也不再抱怨,只是用无尽的期待,召唤着他的加入。

    他甚至忘记了幽州城里那位老兄,喝了他的酒,还要骂他一句的那个老痞子。

    他的脑子已经模糊,但他突然清醒了过来,苏牧的脸再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有些模糊,但他却死死抓住不放。

    “我。。。我想。。。看看幽州。。。”

    他还是不甘心,他还是想记起那个喝他酒的老西,否则他死了之后,该怎么跟他打招呼?

    他老种从来都没忘记过这些老兄弟,也从未忘记过他们的姓名啊!

    “好。。。”

    苏牧偷偷抹了抹眼泪,而后用被子将老种裹起来,背在背后,又用毯子绑在自己的身上,而后走出了营帐。

    “我陪老将军到幽州看看。。。”

    守候在外的人听得苏牧这一句,纷纷低下头,亲兵团的人早已泣不成声,却又不敢放肆发声,怕打扰了老种相公。

    早有人往幽州方面通报,而苏牧一步步走出大营,数万军士在大雪之中围得水泄不通,随着苏牧一步步前行,在人潮之中不断分出一条路来。

    幽州方面的人也倾巢而出,大雪十里,十里都是人。

    老种已经看不到这些,他只是拼命想着那个老西的名字,他的手里,死死捏着那块军牌,仿佛那块军牌,就是他苟延残喘的命。

    大雪纷飞,为了给老种保暖,苏牧不断释放九阳真经的内力,驱散风雪,保着老种最后一丝生机。

    这数万大军的心,都系在了老种的身上,如今又系在了老种和苏牧的身上。

    苏牧的动作很轻柔,很平稳,看似很缓慢,实际上却很快,因为他生怕老种会撑不住。

    他的脚踩在积雪上,甚至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他的耳中没有风雪之声,只有隔着后背,老种越发微弱的心跳,和他那若有若无的气息。

    他已经到了最后的极限,也只有心里的执念,支撑着他最后一口气。

    幽州是他最后一战的地方,即便他要死去,也要死在幽州,那必将是他最后的荣光!

    十里说长不长,说远不远,若是骑兵冲锋,也就是一口气的事情,苏牧的速度虽然快,但种师道的生机流逝更快。

    种师道已经没办法感觉到苏牧的温热,他想要向这个后辈交代些什么,毕竟寻常人死之前都应该是这样的吧。

    但他已经说不出口,他要留着最后一口气,去看幽州。

    雪花落在铁甲上,沿途的军士终于不再低头,他们昂起头来,仿佛在接受一场洗礼,仿佛在继承老种留给他们的英雄之气。

    他们充满了悲愤地见证着一代传奇的陨落,以一种传奇的方式。

    “嘭!”

    童贯敲响了自己的刀鞘,就仿佛胎儿的第一次心动,就仿佛天地初开之时的第一声雷响。

    沿途数万大军以及幽州守军们,同时敲响了军甲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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