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门前土封了坌宅后,先烧纸钱劝那些鬼放下执念,解脱一个是一个,解脱后的阴魂没了怨气,可从坌宅出去,那些厉鬼便继续困在其中,他们死性不改,我便把坌宅连他们一起烧了。”师傅说的云淡风轻,我听的心惊胆战。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那么二狗接下来就没事了吧?”我问。
师傅摇头:“山上阴魂太多,十里八乡的阴魂都聚集在那,哪有那么容易全部驱逐干净。这几天二狗家肯定还会鸡飞狗跳。不过剩下的散兵游勇不足一提,晚上随便栓一只公鸡在床边当替死鬼就成了。”
第二十四章 1996年的冬天
阴阳道的事情这才算玩。
接下来几天,二狗家一如所料的鸡犬不宁。
一过午夜十二点,用红绳拴在床边的公鸡就开始打鸣,一连七八天,宰了七八只鸡,二狗家才恢复往日宁静。
到了学校,二狗黑着眼圈抱怨:“几天没睡好了……”
大仙和三胖子还好,这几天一直没有遇见什么事情。
午休时候,我们端着饭盒在操场闲聊。
二狗指着教室方向:“你媳妇又偷偷瞄你。”
我抬头,看到叶晶仓皇失措躲避我的视线,撇嘴:“太丑了。”
二狗不置可否,大仙和三胖子正为了争一个肉圆子打的欢快。
叶家村的日子也不是一直惊心动魄,自打阴阳道的事情后,便再没灵异事件发生。
但师傅的名头打响了。十里八乡,谁家有个问题,都爱来找师傅。
师傅为人热情,有求必应,不过有时候他上班走不开,便吩咐我先去看看。
印象最深刻一次是邻村张家村有人‘中邪’了。
那是1996年,时值隆冬,我十二岁,大仙、二狗、三胖子升上六年级,大仙个子蹭蹭的蹿,我都懒得知道他有多高。
师傅上班,请不了假,于是我先去看情况。
不是我吹,那时我已经小有所成了。
记得那天是周末,我和大仙、二狗、三胖子在玩耍,听到叶老头老远喊:“蒋娃子,蒋娃子!”
我跑回去,见到一个朴实的中年妇女坐在叶老头家的院子中,问:“这位是……”
大仙抢着说:“这位是天师传人!”
中年妇女有些不信,叶老头连忙说:“这位就是天师的徒弟了,平常天师有事情走不开的时候,就是他去帮忙。”
妇女哦一声:“那么天师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家……”
我不耐烦:“师傅晚上回来,你爱等就等,我出去玩儿了。”这人也忒烦,一般小事,哪用我师傅出手。
而且外面冷风呼呼的吹,傻子才愿意赶路去邻村。
三胖子自来熟蹿到屋里,不知道从哪摸到个苹果吃的津津有味。
叶老头帮腔:“蒋娃子也是有本事的,这样吧,先让他去看看,如果不成,等天师回来了,再让天师过去一趟,您看行不?”
中年妇女一脸为难,良久后才开口:“那成吧,天师回来后,您一定要和他说说啊。”
叶老头点点头,让叶老太太看家并通知师傅,我则准备了要用的东西,便跟中年妇女走了。
二狗在边上喊:“蒋娃子,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大仙眼巴巴在边上看着,九十年代的农村好玩的东西虽多,但捉鬼这种神秘事情,总是比较有吸引力。
三胖子大声问:“那边有吃的吗?”
叶老头挥手赶人:“回去回去。”
我和大仙、二狗、三胖的革命友谊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中断,我眼珠子一转,说:“他们也是跟我见过世面的,山顶土屋那事儿,要不是他们我说不定就回不来了,带上他们,待会说不定能帮上忙。”
叶老头不知道其中关键,犹豫了一会,只好叹气:“那行,都跟着来吧。”
大仙他们愉快跟上,路上那中年妇女一直皱着眉,不愿多说什么。
二狗小声对我说:“看不起咱们!”
“看不起,还不是要我救她。”我撇嘴,心说,又没收你一分钱,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搞的像我欠她八十块似的。
中年妇女不理我们,我当然也不会理他。
大仙翻我包,摸出个玻璃瓶,问:“这是啥?”
我暼一眼:“瓶子里是无根水泡的柳叶,开阴阳眼用的,你们几个别添乱了。”
二狗捧着瓶子一惊一乍:“那我也能开眼?”
“要是谁都能开眼,不是乱套了。”我一本正经,这可不是唬人,阴阳眼说起来似乎谁都能开,但并不是这样,连我这种体质,都需要用无根水泡过的柳叶才能开眼,其他人更不用说了,要是人人都能随便看到阴魂,这世界早乱套了。
中年妇女在边上听见我们对话,眼神中流露出了深深的不信。
就在我们闲聊的时候,三胖子拧开了玻璃瓶的盖子,准备喝水,大仙看到连忙拦住。
我心脏狂跳:“你大爷的,差点坏事!”
无根水采集不易,柳叶需要在里头泡七天才有开阴阳眼的作用,我又没有师傅那种随手就能在柳叶上刻聚阴阵的本事,只能用这种土办法。
夺过玻璃瓶,三胖子一脸委屈。
好在已经到了张家村。
张家村在叶家村隔壁,距离不远,中年妇女的家在村口。
我一到门前,就看到个身材消瘦的男人在门口迎着,见到我们来了,连忙上前拉住叶老头的手:“这位就是天师吧?”
中年妇女尴尬笑了笑:“这位是叶大爷,天师人不在,他徒弟先来了。”
消瘦男人四下望了一眼,问:“人呢?”
我拍着胸脯:“在这呢!”
消瘦男人脸色一下变了,我才懒得理他,先进去看看情况才是真。
一进到屋内,就闻到一股恶臭,这房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打扫过了,一股子腐臭味。
屋子很小,就两间房,一个客厅,灶房与厕所则在外头。
两间房,一间房的门关着,另一间则大敞,里头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一点住着人的味道都没。
那么情况肯定在另一间房里头。
推开门,臭味更弄,这是屎尿混杂的臭味。
二狗与大仙捂着鼻子跑出去,三胖子满屋子找东西吃,对臭味毫无所觉。
我捏着鼻子走进去,不见天日的室内,一个老太太躺在床上,正值隆冬,还只盖薄薄一层被子,她一只手臂伸出来,在墙壁上四处乱抓,本来就贴满报纸的墙壁上,沾着许多黄色的液体。
老太太见到人来了,眼珠子转了下,又默不作声转了过去,自顾自抓起墙壁。
床边放着个粗糙的木质马桶,里头臭不可闻,臭味就是这个马桶和老太太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第一反应是也是老太太中邪了,这种情况太诡异。
摸出玻璃瓶,把柳叶取出来,然后把盖子拧好,这柳叶是一次性用品,无根水可不是。
把柳叶往眼睛上一摸,眼睛一凉,就朝着四下看去。
室内昏暗,但现在是白日,还算看得清,绕着屋子走了两圈,我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重。
即便开了阴阳眼,也看不见这屋里有任何怪异之处!
老太太身上也没有任何反常。
捏着鼻子走到老太太边上,盯着她的脸。
老太太神情呆滞,察觉到有人,眼珠子往上抬了抬,又赶紧瑟缩避开,仿佛在害怕什么。
我想了想,室内唯一没有查探到的地方就只有床底下了。
深吸一口气,慢慢弯腰,就在看到床底的时候,一个灰色的东西钻了出来!
这东西迎面扑来,我心脏狂跳,哇一声叫着躲开。
叶老头连忙跑进来,抱我起来,急切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吞了吞口水,心有余悸说:“一只老鼠……”然后在心里默默加了句,大爷的,吓我一跳……
那对中年夫妇也走了进来,问是怎么回事。
想到老太太的古怪情景,我反问:“老太太是怎么了?”
中年夫妇脸色有些为难,犹豫半天之后,说:“还是等你师傅来再说吧。”
我瞄了老太太一眼,心中疑惑越来越重,哼了一声就出门了。
大仙、二狗、三胖听到喊叫,也冲进来,与我迎面相撞。
“慌个锤子!”我心情很不好,“跟我出去趟,我们去问些事情。”
第二十五章 精怪
带着大仙、二狗、三胖子在张家村饶了一大圈,但大伙对于中年妇女家的事情却三敛其口。
我们一无所获,只知道中年夫妇男的叫张坡,女的叫容慧。
二狗靠着村头的树问我:“他家发生了啥?”
我拧着眉头,麻利爬上树,吹着冬日冷风,望向张坡的家,说:“那个叫容慧的女人说,老太太是中邪了,后来我开了阴阳眼在屋里晃一大圈,连鬼影子没看到,你说,这老太太是中的哪门子邪?所以他们肯定隐瞒了什么。”
三胖子歪着脑袋问:“他们把吃的藏起来了吗?”
“藏你大爷!”大仙怒,“难道是糟了精怪?”
大仙也有个奶奶,所以他看到老太太这样躺在床上的时候,于心不忍。
老太太被兔子精啥的迷了也不是不可能,倘若真是被精怪害了的话,精怪不在边上,我开阴阳眼还真看不出所以然。
精怪害人的例子还挺常见的,记得师傅和我说过一个康熙年间的故事。
我想了想,把故事给三胖子他们说了:
……
那时候有个住在乡下的大户人家,主人是个老员外,为人不错,时不时接济下乡亲父老,按理说,这种广积德的人是不会遇到什么大灾大难的。
可他们坏就坏在做了一件事。
记得也是个冬天,那年冬天不知怎么回事,特别冷,雪连着下几天,不见停。
那户人家家业很大,冬天还养着鸡供自己吃。
不过怪事来了,这雪一直下不停,鸡笼中的鸡也接连丢失。
每每早上醒来,只看到一地鸡毛跟一些血迹。那时候乡下人家谁家没丢过两只鸡,闻到鸡笼中的些微臭味,就知道是黄鼠狼干的,不过老员外有钱,也不在意。
他心想就当做好事了,黄鼠狼跟狐狸也算是生灵嘛。
不过情况越来越恶劣,一开始还只是丢一两只鸡,再到后来,鸡笼中的鸡竟然无缘无故被咬死。
老员外不急,他家也不在乎这两个钱,倒是下人们急了。老员外平常对他们都极好,他们心怀感激,黄鼠狼偷鸡吃倒罢了,吃完还顺带咬死几只,就让他们怒了。
几个下人便商量几人轮流守夜,把黄鼠狼办了。
结果守了几夜,鸡笼中的鸡变本加厉死的更多。
事情传到老员外那里,下人都嚷嚷一定要逮着这只黄鼠狼。
老员外心肠好,说还是算了,既然黄鼠狼要吃鸡,就让它吃,每天晚上只在鸡笼中放一只鸡好了。
下人无不感慨主人的慈悲。
但这样一来,情况却恶化了。
鸡笼中的鸡不仅被吃了,府中下人还接连受伤,最后连老员外的孙子耳朵都被咬掉一块。
多水灵的孩子,一岁不到,被发现在雪地里哭,血把半边脸染红。
老员外急了,乡里乡亲们知道情况,也帮着抓。
抓了半个月,情况不见好转,府上还是怪事连连。
这时候村里有个老头跳出来说:“这得请人来帮忙!”
老头平日在村子中素有威望,他说的话,很多人都听,老员外也不例外,连忙备了银两求老头帮忙。
老头不肯收钱:“钱员外,您人好,这钱我不能收,放心好了,我认识个人专门治这事情的,他住的不远,三天就能到。”
钱员外谢过对方,老头当夜就赶路去了别处。
结果老头这一去,去了整整半个月。
等他回来时候,衣衫褴褛,一瘸一拐。他身后跟着个道士。
“路上碰上那东西了。”老头狠狠啐了一口,“到底是畜生,一点人性都没,见到老子要搬救兵,半路把我劫住,好在我跑的快。”
道士背着八卦袋,叹口气:“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孽畜。”
老员外看到老头模样,连忙请医生来看了,将老头好生安置好,才请道士进门。
道士话不多,进了屋后,四下查探,好一会才说:“员外辛苦了,这畜生就交给我,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来了这里,那畜生肯定不敢现在现身,不过到底是畜生,忍的了一时,忍不住一世。等它再来的时候,我便拿住它!”
钱员外千恩万谢。
果如道士所料,就在他住进来的这几天,员外家里竟然什么事都没了。
但几天后,员外家里的家畜陆续丢了一些,不过都是小偷小摸。
道士老神在在,说:“不慌,这畜生机灵的很,这只是试探,想捉它不容易,等它胆子放开了,再行动不迟。”
过了几天,一开始只是小偷小摸,渐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