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狐疑地瞅瞅我,将信将疑地接了过去,果真堵了耳朵乖乖地上了床。
我将宫人遣散,里里外外巡视了一遍,然后席地而坐,看似闭目静修,其实是启动了全身所有的感观,门外的一切历历在目,有如眼前。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门外新换了一茬岗,总共十人,兰巴和吉利巴尔都在其中。
这兰巴还行,换了侍卫的衣服有模有样的,甚至还多了几分英气,可吉利巴尔就不行了。
侍卫们都是高大英武体型匀称的,偏他是又白又胖,此时,也不知是换了哪个侍卫的衣服,极不合身,浑身上下哪哪都撑得圆滚滚的,感觉下一刻就要爆线了,样子极为滑稽。
我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没笑。稳定下心神将视线慢慢上移,落在了俩人的脸上。这下我说什么也忍不住了,直接就破了功,笑出了声。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人在门外一本正经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吉利巴尔,搞笑的外型加上一张严肃认真的脸,要多不和谐有多不和谐。更受不了的是他两只眼睛还象猫头鹰一样不时机警地左右扫视着,好在有夜色掩护,否则,任谁见了都要大笑三个时辰。
我睁开眼,无声地又笑了一回,这才重又闭上眼,打坐静候“佳人”。
夜越来越深了,门外的人等了许久未见动静,都有些倦怠地打起了瞌睡。到了后半夜,更是连鼾声都此彼伏起来。
正在人倦鸟乏之时,风声渐起,远处的树枝被刮得沙沙作响。
吉利巴尔被风吹得一激灵,赶紧警惕地左右瞅瞅,见没什么异常,又一点一点地磕起了头,连兰巴的眼睛也开始粘了起来,止不住地往一直合。
风越刮越劲,树枝摇曳,其影婆娑,映在窗棂上,好似群魔乱舞一般。
我刚想要去外面,提醒他们打起精神来,谁知天在这一瞬间就暗了下来,整个寝宫刹时笼罩在浓重的黑雾之中,门外的侍卫一个个象被抽了筋一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我稳如磐石,端坐着没动。
黑雾将周遭的一切都吞没了,看不出有任何东西在里面,但是我能感觉到有一个人形生物就站在门口。我想,他一定也是一团黑漆的,否则,不会在黑雾中隐藏得这样好。
门大开着,外面有风吹进,带来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是一种刺鼻的伴着恶臭的动物皮肉被烧焦烤烂的焦糊味。
一阵旋风卷过,吹淡了黑雾,逆着月光,我看到一个从头到脚象被火燎了一样,乌漆墨黑的焦碳似的人站在那里,浑身正释放着恶臭的黑气。
他站在那里,好象看到这里多出了一个人有些意外似的,歪歪着头左看右看地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个遍。
我呼吸绵长,就象睡熟了一样。那焦碳的眼睛是活的,偶尔闪动的眼白,让我知道他的眼珠是转了又转。
又一阵旋风刮过,寝宫里的灯火噗的熄灭了,升起的白烟还未来得及汇聚成缕便被吹散在空气中了。同时,更浓的皮肤烧焦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恶臭充斥了整个寝宫。
那家伙通体颜色焦黑,与黑气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烧得没了眼皮露出些许眼白的眼珠子象浮在半空中一样,能让你知道他的方位。不对,还有气味!
他的眼睛黑多白少,不大容易辨别,但此时那不断逼近的腌臜之气却召示着他正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最终在我面前立定。
黑焦碳看了我一会儿,冲着我吹了一口气,恶臭难当,我连眉都没皱一下,但全身已进入了高度的戒备当中。
第一百九十章 除妖之守夜(三)
他把头侧来侧去,好奇怪地端祥着我,突然向我伸出一根手指,要摸上我的脸。
这我就不能忍了,我可不想被他的脏手污了我的脸!于是,我倏地华丽丽的在他面前消失,瞬移到了门外。
黑暗中他乍着手,愣了一下,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晕头转向,弄不清楚我去了哪里。接着,就见两个眼白在屋子里象两只没头的苍蝇一样东一趟西一趟快速地转来转去。
我等得不耐烦,站在门口打了声呼哨,两个眼白唰地就对上了我,然后就霍地冲我直扑过来。
我飞速向后退去。那家伙用力过猛,在门口那儿没扑到我,被脚下横七竖八躺倒的侍卫绊了一跤,一个趔趄就扑到了地上。
我无奈地收住脚,看着他将上半身慢慢撑起,晃了晃脑袋。估计是没弄明白,好好地怎么就摔了呢?
一抬头,看见我抱着膀看热闹一样地瞅着他,这家伙立马恼了,嘴里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叫,忽地直挺挺地跳了起来,带着风声向我扑来。
他的动作很快,但在我的眼中就象是被放慢了一样,我惊异地看到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十个指尖处钻了出来;而那先前还如焦碳一般漆黑的皮上竟然长出了一层白毛,眨眼的功夫就如敷了一层白粉一样,浑身上下变成了雪白。
这太骇人了,我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尸变?
他身上的白毛还在不断长长,被风吹得向身后飘去,居然还有点飘逸,我看得有些呆了。但当他的双手快要触碰到我的时候,我体内浩大的真气感应到了危险,瞬间做出了本能的反应,华光一现,将白毛怪弹了出去。
这一下完全是在我无意识状态下身体的自然反应,没有任何的收敛控制,这可惨了白毛怪,直接被弹飞,摔在了寝宫门外汉白玉的栏杆上。
只听咔嚓一声,栏杆折了,白毛怪一声惨叫,听得我都直咧嘴,疼。
我想着人家长了那么长的指甲和白毛,也挺不容易的,要不要过去拉他一把,正犹豫着,白毛怪的指甲和白毛就迅速地缩了回去,恢复了先前黑焦碳的模样。
“嗨!还想打吗?”我打算给他个宽大处理的机会,便试探着问。
黑焦碳忽地又从地上跃了起来,带着一阵恶臭的腥风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跑。
这也太没礼貌了,我刚要追上去教育教育他,吉利巴尔忽然动了一下,叫了声“法师”。
我连忙过去扶他坐起来,“感觉怎么样?”
吉利巴尔的脸色发青,唇色乌紫,气若游丝,浑身软得象团棉花,有气无力地问我:“抓到了没有?”
我看了眼恶臭远去的方向,安慰道:“放心,跑不了。”
遂将随身带着的化毒丹塞了一粒在他口。那化毒丹入口即化,直接进入血液,药效奇快,没出十个数,吉利巴尔的脸色就好多了。
我又给兰巴及其他侍卫口中分别塞了一粒,让吉利巴尔照看着,自己则进了寝宫,查看鳖灵的情况。
给鳖灵的耳朵塞棉花,本是为了防止兰巴使用镇魂铃时受到伤害,现在看来也有好处,就是防吓。刚才的那一幕若是被他看到,还不得吓死?
此时,鳖灵受了我的心理暗示,睡得还真香。
为了安全起见,我轻捏他的两腮,也放了一粒将化毒丹在他口中,这才返身退了出来。
此时,吉利巴尔已无大碍,兰巴等人陆续醒来。
兰巴看到被撞断的栏杆,吃惊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简而言之:“恶斗。”
兰巴听了,唏嘘着便不再说话。
我心里想着那黑焦碳,见他们没事了,便道:“你们先缓一缓,我去将那妖孽捉来给你们报一箭之仇。”
“我跟你去。”吉利巴尔一把将我拉住。
“你刚缓过来,行吗?”
“我没事。”
兰巴这时在一旁担忧道:“那妖孽会不会杀回马枪啊?”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我想那东西受了伤,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便开玩笑说:“应该不会,这里的气味已经淡了,那家伙很臭的。”
兰巴却很认真地分析道:“如果是逆风向,那气味就不好辨别了。”
我沉默。想想也是,先不说那家伙会不会真的回来,就是没事,如果我此时离开,刚受了惊吓的他们恐怕也会草木皆兵的。于是,我宽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好,那我就不走了,等天亮了再去收拾他。”
“现在不去追他,等天亮了,早躲起来了,上哪找去?难道您知道那妖孽的藏身之处?”吉利巴尔有些急,不解地问。
我讳莫如深地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兰巴松了口气,吉利巴尔就有些不满,唠叨起来,“法师,您这是故弄玄虚,不带这么玩的,您不说,吉利巴尔这一宿都要睡不好喽。”
我在他头上不客气地给了一下,“现在知道要睡不好了,刚才怎么就着了人家的道了?”
吉利巴尔挠着头不服气道:“法师,我都瞪了大半夜的眼了,警惕着呢!谁知道这家伙这么狡猾,专挑后半夜下手啊?
您都不知道,我闻着味不对,感觉到有人在我面前,一睁眼,正瞧见那家伙,乌漆墨黑的亮着白眼仁瞪着我,吓了我一跳。我刚张开嘴要喊,他一口气就喷我嘴里了,这才着的他的道。”
“那你呢?”我问兰巴。
兰巴指了指吉利巴尔,道:“我跟他的情况差不多。那怪物无声无息地就靠近了,我也是闻着气味不对,一回头,鼻尖碰鼻尖,也被他一口气喷在嘴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吉利巴尔追问我,“法师,您知道那是什么妖怪吗?我怎么看他象块烧焦的黑碳似的,气味也象。”
哎,谁说不是呢?做孽啊!我暗忖着,叹了口气,心里大概有了个谱,眼下却不好说破,只好说:“我觉得恐怕不是什么妖怪,应该是尸变的僵尸才对。”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除妖之守夜(四)
“僵尸?”两人一起惊呼起来。
吉利巴尔兴致顿时高涨,“我修行这么多年,这僵尸只是听说过,还没见过真的呢!太好了,这回咱们把他抓住,好好玩玩。”
兰巴也两眼放光,摸着鼻子,道:“我也是。你刚才见着个全身还不错呢!我直接就对他鼻子上了,除了两个眼珠子能看到点白,其它就是黑乎乎的一团,连轮廓都没看清就中招了。”
“嗯,你们刚才应该是中他的尸毒。”
“尸毒?”一闻此言,俩人一阵后怕。
兰巴抚着胸口说:“太悬了,我听说过尸毒,据说凡是中了尸毒的人,不出两个时辰就会全身长斑,奇痒难忍,溃烂致死,死状要多惨有多惨。”
吉利巴尔听了,浑身打了个哆嗦,“兰巴兄弟,你不要再说了,你一说我觉得皮都痒痒了。”
“放心吧,你们身上毒都已经解干净了,不会有事。”我看着他俩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儿,赶紧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吉利巴尔长出了一口气,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说:“真的啊?太好了,这我就放心了。兰巴,看来咱们俩还真是废物,要没咱俩拖累,这会儿法师一准已经把那东西捉了。”
兰巴也颇为过意不去,抱歉地对我说:“是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没帮上忙,还竟添乱了。”
“没事。”
我大度地笑笑,“总管大人,要不你们都回去歇着吧,反正那家伙也知道自己行踪败露了,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我一个人在这儿守着吧。”
“不!”
两个人异口同声,反倒让我吃了一惊,奇怪俩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默契。
吉利巴尔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将头贴在我的肩上,嗲声道:“不行,那僵尸没抓到,我哪也不去了,就粘着法师您了,您别想甩下我们。”
兰巴也扯了我的袖子,正色道:“是啊,我们今晚就跟着您了,您去哪,我们去哪。”
这两个家伙,敢情都藏着这个小心眼呢!我一片好心好意,他们却担心我甩了他们,哎!无语!
我颇为无奈的用两根指头掐着吉利巴尔的衣袖将他胳膊从我身上拿开,我瞪了一眼兰巴,“好啦!我跟你们在一起,成了吧?”
吉利巴尔指着身后跪着的一群瑟瑟发抖的侍卫,厚颜道:“法师,您不能生我们的气,我们都是正常人,也有胆小害怕的时候,您就多体谅体谅我们吧!”
我叹了口气,坐在台阶上,无奈道:“那好吧,就陪你们一宿,要不要我给你们讲几个鬼故事听啊?”
吉利巴第一个凑到我身边挨着坐了,嘿嘿笑道:“这黑灯瞎火的,鬼故事就不要讲了嘛。”
兰巴也挪到我身边,挤着坐了,道:“法师,我倒是有一事不明,那僵尸怪就没向您吐气吗?您怎么没着他的道呢?”
这一问倒是提醒了吉利巴尔,他忙附和说:“是啊,是啊,我觉得自己也没那么逊,却那么轻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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