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瞟了一眼丁老爷,道:“问句和尚我不该问的话,我看夫人风韵犹存,您为何还要纳妾啊?”
丁老爷脸红了一红,面露难色,道:“这个,哎,不瞒你说,还不是为了子嗣的事。你也看到了,我生意做大了,家产多了,偏偏连个儿子都没有,你说这家产以后留给谁呀?”
“您不是有个女儿吗?”
我记得他家有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儿的,小的时候还一起玩过呢,当时总爱追在我后面,经常被我修理得很惨,哭咧咧地回家,然后她妈妈就会扯着她来我家找我爹算帐。
“女儿大了就要嫁人,随人家夫家的姓,不是我老丁家的人啊。”
我喝了口茶,打趣道:“也是,不过丁夫人可真是贤惠,您纳妾她也能答应,若换了别人家,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这丁夫人可厉害得很,我打小就知道。丁老爷出身贫寒,全靠他娘家接济发的家,因此十分的惧内。以她的个性能同意丁老爷纳妾,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丁老爷摆摆手,道:“都是老邻居,知根知底的,我也没必要瞒着你,她要不是生不出儿子没办法,而且眼看着我俩年岁也大了,你以为她能同意啊?”
丁老爷侧头瞅着我,不住地摇头叹息,“哎,要说啊,我那女儿打小就喜欢你,若不是你出了家,招你做上门女婿倒是不错。”
他这话说得我一点防备都没有,太突然了,刚喝进口里的茶水几乎全喷了出去,还剩下点呛到了鼻子里,搞得我咳了半天。
丁老爷会错了意,以为我是害羞、不好意思了,忙说:“那神龙寺现在也没什么人了,你若有意,不如就还俗了吧,做我女婿,以后这诺大的家财就全都归你,怎么样?我可是一直都很喜欢你的。”
我看他是想儿子想疯了,妾死了,生儿子的希望没了,便打起了我的主意。
我干咳了两声,掩饰掉自己的尴尬,道:“人各有命,我与佛家有缘,方丈于我有养育教诲之恩,我对神龙寺的感情极深,所以对不住了,我是发誓要重振神龙寺的,还俗是万不可能了。”
丁老爷倒不勉强,只是十分惋惜地说:“哎,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
我赶紧起身告辞道:“丁老爷,我出来的时候没想到要在这儿多留几日,寺里的小沙弥不见我回去会着急的,我先回去交代一声,晚上自然会再来。”
丁老爷十分爽快,起身道:“那好,需要我们准备什么,你尽管说。”
“不必麻烦,有我在就可以了。”
丁老爷一路将我送出大门口,惹得守门的家丁直眉愣眼的抓不住重点,搞不懂我一穷和尚,缘何他家老爷会对我如此礼遇,可又不敢问,只能垂着头立在那里战战兢兢斜睨着我瞎猜。
我就全当没看见,双手合十与丁老爷告辞便出了门。
走不多远,身后跟上一人,我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怎么没走?”
身后传来伙计坚定的声音,“我担心着您,就在外面多等了会儿。”
嗯,这还差不多,没辜负张老板对他的一番信任,也算张连生没看走眼。
“我现在要回寺里交代一下,这几天就留在丁老爷家里做法事,衙门那儿的事你盯着,有什么情况直接去丁老爷家找我。”
“小的明白。”
拐过个路口,我们就分开了。我见四下无人,便一个瞬移,回到了寺里。
净空的禅房,大白天,里面的窗子也都被帘子挡着,里面黑漆漆的,有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般。
念慈长年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夜视能力极好,我一进门,倒在床上正听净空讲故事的他就看到了,拍着小手就蹦起来了。
“师叔,您回来啦!我都想您了!”
哟,这小嘴甜的,我赶紧过去把他抱了起来。
“怎么这么晚回来?吃饭了吗?”净空盯着我的眼,细心地问。
我把孩子放下,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净空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听着,末了,用陈述的语气说:“把我和念慈收到乾坤轴里带在身边吧。”
我知道他这是在担心我,便按了按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
净空突然抬起头,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我,说:“我知道,是我不想再错过你的任何事。”
我一下子就无语了,怔怔地瞅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末了,还是点头答应了他。
净空下厨,亲手为我们准备了午餐。本来用不着他那么辛苦,但他说恐怕要几天都吃不上他做的饭了,所以必须得让我们一次吃个够。看他那么诚心,也不忍心拒绝,便遂了他的愿。
吃饱喝足,又小憩了一会儿,待天黑了,才将他们收入卷轴,移步进了城。
这回,门口的家丁倒是客气得很,离老远就跟我打招呼,恭恭敬敬地把我往里请,“哎呀,您来了,我们老爷已经恭候您多时了,快请进吧。”
我随着家丁进了院,迎头正看到丁老爷从月亮门里踱了出来,见到我,紧走几步迎上前来,“哎呀,你可算是来了,我这等得直心急,还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要不来了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 疑案〔十〕
我瞟了一眼丁夫人,此时的她也正紧盯着我,叉着腰看似强硬的姿态却掩盖不住她眼中的慌乱,心里大概也就猜出了七八分。
我收回目光,将手掌敷于二夫人的头颅之上,从百会灌入我的真气以化解她体内的淤堵,然后将淤塞之物及其体内残留的毒素导引着聚集在一起,一拍其后背,疯女人“噗”的吐出一口黑血,我又及时将其魂魄归位,疯女人的眼神立马变得清明起来。
“天赐,我的孩子。”恢复了神志的疯女人这回再叫孩子时已是另一种感觉了。
“天赐他娘,你这是好了吗?”丁老爷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老爷,太好了,我们的孩子找到了。”女人喜极而泣。
“妈妈,我想起来了,我是您的孩子。”天赐扑过去,抱住了女人的大腿。
女人将他抱住,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丁老爷一个大老爷们,也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我站在一旁,看到人家合家团圆,心里别提有多欣慰了,顺嘴提醒丁老爷:“丁老爷,夫人也醒过来了,您不会再让她睡别院了吧?”
“哎哟,瞧我,一高兴竟把这事给忘了。”丁老爷一指那些看热闹看得目瞪口呆的家丁,说:“你们几个快去把二夫人的房间给收拾出来,一会儿就让二夫人住过去,东西都要用新的!”
“是。”家丁们齐刷地答应着着退下了。
丁夫人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险些栽倒,被两边的丫鬟扶住。
“丁夫人,您是不是有话要说啊?”
那女人恼怒地横了我一眼,马上又露出笑脸对丁老爷说:“哎呀,咱们家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呐,天赐回来了,妹妹又恢复了神志,真是太好了!”
丁老爷乐得合不笼嘴,笑呵呵地说:“可不是嘛,双喜临门,我们要多感谢雷生呢,啊不,现在应该叫净心方丈。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厉害啊!要知道当年天赐他娘生病的时候,我们可是请遍了方圆百里的名医啊,都没治好,没想到你手到病除,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啊,你简直就是活神仙嘛!”
我笑笑,不以为意道:“这不算什么,若是我能治好大夫人的病,怕是你们家就要三喜临门了。”
“喔?夫人你有病吗?哪不舒服怎么不说?快让雷生给你瞧瞧。”
“我没病!”丁夫人惊慌起来,强作镇定躲闪着说。
“丁夫人,您面色苍白,身弱抚柳,要我看,怕是您有长年失血之症吧?”
丁夫人闻言,脸色大变,呵道:“你一个和尚,哪来的这许多混话?”
我不理她,直接看向丁老爷,“丁老爷,请问您家里是不是供了什么不该供的东西?”
“啊,这。。。。。。”丁老爷的脸色也变了变,偷眼去瞧大夫人,看来他也是知情的了。
我冷哼一声,“哼!贪心不足!你们难道不知道养小鬼的后果吗?”
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丁老爷和大夫人是被我说破了之后的心虚慌乱,其他人则是惊惧。
丁老爷先不乐意了,怒斥道:“净心方丈,我当你是故人之子,敬待你几分,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我抢白道:“丁老爷,就因为您是故人,是长辈,我才尊称您一声’您’,您若是还是这般的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给您留情面了。”
丁老爷一惊,“你要怎样?”
“不怎么样!”我说着,径直往后院而去。
丁老爷急了,大喊:“快拦住他!”
几个家丁上来就要抓我,我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抓住,根本不用净空和念慈帮忙,只是闪转腾挪,就搞得他们不是抓空了摔上一跤,就是几个人撞在一起,好不热闹。
我看净空牵着念慈的手,紧跟在我的身旁,便冲着念慈低喊了一声:“念慈,快带我去见你的真身。”
念慈真是个聪明孩子,马上挣脱净空的手,一溜烟地钻进了后花园僻静处的一间小房里。我忙跟上,所有在场的人都追着我一路跟了过去。
门是锁着的。我一指门锁,调笑地对丁老爷说:“现在证明您清白的时候到了,请吧。”
丁老爷的脸色是变了又变,半晌,一甩袍袖,道:“我没什么好要证明的。”
“要我说,您还是让人把门打开,证明一下的好,我们也都好奇着呢!”几个捕快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啊呀,是官爷啊,这大半夜的,你们怎么来了?”
“没什么,是你们闹得动静太大,有人报了官,让我们过来瞧瞧,没想到就看到了这出好戏。”
其中一个捕快大咧咧地边说边走上前,拿起门上的锁摆弄了两下,转身道:“丁老爷,请吧,若是这和尚说的不对,回头我一定替你作主,好好请老爷责罚他。”
“这。。。。。。”丁老爷面露难色。
“怎么,难道丁老爷您真的心里有鬼?”捕快的眼睛象钩子一样在丁老爷的脸上刮来刮去。
丁老爷为难道:“这间房是佛堂,是我夫人平日礼佛的所在,钥匙不在我身上。”
“喔?那夫人您请吧!”捕快将目光打在丁夫人的脸上。
丁夫人的脸变得愈加的惨白,身子一个摇晃,险些没瘫倒,被两个丫鬟连忙扶住。
她缓了口气,冲其中一个丫鬟点了下头,那个丫鬟低头应了声“是”,便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上前把门锁打开了。
门吱嘠一声被推开了,屋内空空荡荡,陈设十分简单,只在正中靠墙的位置上放了张供桌,上面有个佛龛,佛龛前面摆了供果、糕饼和香炉之类的东西,供桌前的地上放了个蒲团。
简简单单的一个佛堂,只是这佛龛比较奇怪,用一块红布蒙着。
捕快在屋内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盯了佛龛一会儿,转身刚欲走,却一眼瞥见原本紧张兮兮的丁老爷和丁夫人此时似乎松了口气,面上不免露出狐疑不解之色,转身又朝那佛龛看去,突然出其不意地走过去将那红布一把揭了。
众人一阵惊呼。纵然是我有心理准备,也是震惊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疑案〔九〕
“想叫我让开,可以,那就请先告诉我这女人是什么人?”
家丁的眼睛游移了一下,道:“是二夫人。”
二夫人?我看他们手里拿着绳子,这可不象是对待夫人的作法呀?!正想再问,丁大老爷从月亮门里疾步走了出来,大夫人跟在后面。
“啊呀,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这是我的二夫人,因为受了点刺激,疯掉了。本来前段日子挺好的,没想到今天大晚上的又闹起事来了,打扰你诵经了。”说完便对家丁一摆手,“还不快把二夫人弄走?”
“是。”家丁答应着,上来就要捆那疯女人。疯女人瑟缩成一团躲在我身后不肯出来。
“你们不必这样,她不会再闹了。”我伸开双臂阻拦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丁老爷见我拦着,有些不满,脸色阴沉下来。
“丁老爷,您曾经走失过一个儿子,没错吧?”我决定冒险一试。
“你怎么知道?”丁老爷一惊,骇然地看着我。
我转过身,拍着双手招呼“念慈”,“来,过来,到师叔这儿来。”
“念慈”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疯女人,被我突然一叫,有点懵。
我从疯女人手中拿过拨浪鼓弯下腰,冲着他晃动了几下,“念慈”马上小跑着过来,伸手来要那个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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