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公公……他若是有心人,知道您替他想得这么周全,一定会被感动的。”
郑公公叹了口气,道:“唉,可惜……”
他没说下去,我猜他是可惜我不能为他所用吧?
我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在里面大睡特睡起来。
那个郑公公也没回船,就在外面一直等着。其间,有人等不及发起了牢骚,都被他厉声喝止了。
直到太阳偏向西沉,不那么热辣了,我才从洞里悠哉地探出头来,向上望了眼。见没什么动静,便兀自下到山底,把桶装满水,然后牵动绳子。
上面的人也是乏了,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早就打着盹睡成了猪头,根本没注意到我下去了,现在绳子一动都陆续地惊醒。很快,大家又热火朝天地忙了起来。
这回,我加快了速度,效率明显提高,天黑的时候湖就见底了。
我爬上去的时候,上面已经点起了火把,郑公公亲自伸手过来要搭我一把。他能做到这份上,还真出乎我的意料,我略一迟疑,便也不去矫情,直接搭上他的手跳出环形山口。
“多谢你,小兄弟。”郑公公面容慈祥,和蔼可亲地笑着对我说。
我摇头摇,意思是不用客气。
没想到,他却没有松手,而且另一只手马上环上了我的肩,不由分说搂着我往山下走,还边走边说:“小兄弟,你帮我们解决了大问题呀,这么辛苦,午饭也没吃好,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我已经让人在船上备下了美酒佳肴,就等你了,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辞啊!”
说心里话,我并不喜欢别人这么近的距离地跟我讲话,虽然他看起来要年长许多,但必竟我们不熟,脚下的步子便顿住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马欢在一旁插话道:“小恩公,你知道吗?我们正使大人可真当你是兄弟呢!他对你这么好,我这跟随他多年的兄弟都看着眼热呢!”说着,自己先哈哈哈爽朗地大笑起来。
这俩人,一个是一口一个“小兄弟”的叫着,另一个是“小恩公”的不离口,反正我是离不开一个“小”字了。不过,看着他们已经刻上了岁月痕迹的沧桑的脸,我顿时释然了,虽然我的心已不再稚嫩,但我在他们眼里或许就是个孩子吧。
这样一想,便觉宽慰了许多。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矫情这个,我自嘲地笑了笑,身上僵着的肌肉随之也放松了下来。
郑公公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我的脸发起了呆。
我侧头蹙眉询问地看着他,他马上惊醒般说:“哦,没事,没事。”说着,反手握住我的手就往山下走。
马欢用他的粗胖的大手掌拍着自己的心口窝说:“小恩公,你笑起来太好笑了,跟画里的人似的,你就该多笑笑!”
然后小跑地追着郑公公问:“公公,那个词叫什么来着,我觉得用来形容小恩公最合适了。”
郑公公目视前方,头也不回地说:“明眸皓齿。”
郑公公的手大而温厚有力,一握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看着他宽厚的背影,一时间还真有种错觉,好象重回了儿时老爹牵我手时的样子,虽然老爹的背影并不高大,但在我心里却是一座永久的丰碑。
还有方丈师父。。。。。。
一想到方丈他老人家,对他的思念霎时如洪水般猝不及防地袭卷而来,在胸膛里激荡,搅得我七荤八素,拐得鼻子酸酸的。
我使劲地眨眼,不让眼泪落下来,压抑着情绪,任由郑公公拉着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我随他上了那艘最大的宝船,早有人提着灯笼守在甲板上,殷勤地为我们带路。
我们被引着经过一个大堂。大堂的门开着,里面摆着不少桌椅,有很多人正坐在里面吃饭,嘻嘻哈哈的,很是热闹。有眼尖的发现我们经过,马上偏着头偷偷地看过来,里面顿时安静下来。
大堂边上的一个房门是开着的,有兵士站在那里侯着,看到我们过来了,侧身站到一边,我们让进去。
里面原来是个豪华的包间,桌上已经摆上了满满一大桌的饭菜,香气诱人,五个太监模样的人正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品着茶,看来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宴
见我们到了,几个人忙站起身弯腰行礼。郑公公也不言语,只冲他们微微点了下头,便拉着我径直走过去,在主位上坐下,并把我按在左手边的位置上。
这时,有兵士模样的人提个酒坛子过来,我平素虽不饮酒,却也能闻出这酒的好来,酒香浓郁,那香气隔着瓶子都透过来了,也不知这酒叫什么名字,若我给他取名,一定就叫它“透瓶香”。
兵士给众人把酒一一满上,郑公公端起酒来,说:“来,小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今天在这里的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是我最信任的人,这是王景弘、李兴、朱良、杨真,洪保。”每介绍到一位,被介绍到的人都会站起来冲我抱下拳。
“喔,这个就不用介绍了吧?你认识!”郑公公一指络腮胡道:“马欢!他呀,一开始时没把你放在眼里,没想到最后自己的小命还是你救的,你说,他是不是狗眼看人低啊?”说着,率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众人也跟着一阵哄笑。
笑过之后,郑公公笑眯眯地对马欢说:“马欢,今天恩人在此,你就说你怎么表现吧!”
马欢站起身,举起酒碗道:“小恩公,我马欢原来最佩服的人除了皇上就是郑公公,今儿我又多了个佩服的人,就是你,我的小恩公。今天我必须得敬你一杯,为表谢意,我先连干三碗,怎么样?”
说着,一扬脖,一大碗酒就下了肚,简直跟喝白水一样,连眉都不带皱的。接着让人把酒满上,还真是不含糊,又连干了两大碗。
我长这么大,只见过兰巴和吉利巴尔喝过酒,不过那都是边喝边聊,阵线拉得挺长的,哪象他,说干就干,他这都哪来勇气啊?难道说他是传说中的千杯不醉?
他这英雄壮举把我看的是瞠目结舌,真有点把我给镇住了。要知道我可是从来没喝过酒的呀!我看着面前的酒脑仁直疼,这可怎么办?于情于理,好象不喝都不太好。
我瞟了众人一眼,一个个都不怕事大、笑面虎似的盯着我看,马欢见我没动,招呼兵士:“再给我满上,小恩公这是嫌我喝的少了,我得喝到恩公满意为止。”
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岂料那兵士还真听话,提着酒坛子上来就给倒,马欢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酒将倒满,我的手先于我的大脑一把将倒酒的手按住。马欢不解地看着我,我咬咬牙,拿起酒碗一仰头,便灌了进去。
“呦呵,行啊,没看出来,小恩公好酒量啊!小恩公这么爽快,那我必须得陪着。”说完,一仰头,他也把酒给干了,众人又是一阵叫好。
接下来,其他几人也都纷纷举起酒碗,轮翻敬起酒来,说什么,小兄弟好酒量啊,喝了他的酒不喝我的,那是看不起我呀,好象我不喝就对不起他们一样。
这架势,哪是答谢啊,分明是要灌醉我嘛。我心里暗笑,这些人啊,还真当我是山野村夫,什么都不懂呢,以为几句阿谀奉承的话就能把我侃晕,笑话!
想到这儿,我不禁暗哼一声,拿眼瞥了他们几个一眼,一个个虽然酒酣耳热,但一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分工明确,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凡事必有因,他们费这么大力气要灌醉我,意欲何为?
此前我滴酒未沾过,只听人说酒辣、酒香、酒能醉人,我也亲眼见过兰巴和吉利巴尔那两只醉猫,自己对酒倒是没有切身的体验。
不想,今日喝起来觉得除了味道重点,感觉跟水也没太大差别,喝过之后只是微微的出了些汗,倒没什么其它的感受,所以,小试牛刀之后,面对众人的围攻,倒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堰。
想来他们也是没料到我竟如此有量,喝到半夜,除了郑公公喝的少没什么事外,其他那六人都大了舌头,说不清楚话了。
我看着差不多了,便学着他们的样子,假装喝多,眼神放空迷离起来。
想要知道他们的目的,不顺着他们走,让他们表演完怎么成?本来可以早些装醉,只是看他们那么卖力气,便生出了要调理他们的心,光想一想要灌别人的人反倒成了被灌的就开心得不得了。
好久没人陪我玩了,怎耐他们几个不中用,没怎么着呢就一个个的要倒,我只能抢在他们前面先倒了。
我伏在桌上假装醉酒,打起轻微的鼾声。
“哎哟我的天呐,这小子也太能喝了,差点都把我放片了!”是马欢。
这家伙,表面上装得挺好,一口一个小恩公的,这一抹脸马上就成“这小子”了。我恨得牙痒痒,真是人嘴两张皮,我恨不能立时跳起来咬他两口,教训他一下。
“可不,今儿要不是老哥几个豁出命来陪着,就凭你一人,我看倒下的就是你了!”是那个王景弘。
“那是那是,要早知这样,还不如用鸳鸯壶了呢!”
“哪那么多废话!这小哥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没看出来?你敢在他面前耍手段,那还不等于找死吗?”是郑公公。
“不是,老大,您是不是太夸张了?他有您说的那么厉害吗?”
“厉害不厉害暂且不说,要我看,这小哥绝不是一般人物。
一般没见过世面的见到这大场面,见到你我这样的人,那还不早都吓堆儿了?可你们看他,多淡定!那眼神,绝不是一个十七八岁小孩能有的眼神啊,让我看着都生畏。
而且,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块石碑?这岛什么工具都没有,怎么做出来的?而且上面那字,甚至他住的那个山洞,你们没看出来,我可看到了,那都是硬生生刻出来的。”
“您是说他腰上那把短剑是宝物?”
“没错,还有那块玉和那个铜铃,那可都是古物啊,至少也得有三四千年了吧?”
(没想到,这郑公公还是个懂行的,一眼就看出来了,看来,以后这几样东西都得藏好,不能轻易示人了。)
“啊?这么老啊?”其他几人惊讶万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第二百四十二章 猴子
“老大,那您今天让我们把他灌醉是想要杀人越货?”
“啪”的一声,说话的马欢头上被挨了一下。
“打你个猪头,什么杀人越货?你跟了我这么久,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想着把生米做成熟饭。”
“公公,您的意思是?”
“我是觉得象他这样的人留在这孤岛之上实在是浪费。可咱们此次出海的任务还没完成,没法在此久留来慢慢劝他,而我又爱惜他是个人才,实在舍不得就这么走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您不是说他不会为任何人所用吗?”
“是呀,所以才费了这许多事嘛。之前是我顾虑颇多,总怕他不愿意,惹他不高兴。不过后来一想,管他呢,先来个先斩后奏,等他酒醒了,咱船都开远了,他不愿意也没什么招了,难不成他还能再自个游回去?”
(没想到这郑公公行事和我倒有几分相象。)
“就是,就是。”
“到时候,你们可得跟我一起好好劝他留下,一起为朝廷效力,听到了没?”
“没问题,到时候这小哥若是怪罪,就让他拿我们哥几个出气。总之,他能留下就好,这样日后咱们出海,就又多了一把好手。”
“是啊,没错。”
“好,马欢,现在你就去传令开船,找几个兵士把这位小哥送到我的房间里去,再另外收拾出一间房给我住。”
“啊?您让他住您的房间?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传令下去,谁都不许慢待他,见他如见我,听懂了吗?”
“懂了,遵命。”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我被两个人架起来,兜兜转转之后在一房间门口停下。有人开了门,我又被架到床边,被人抬胳膊抬腿的放到床上把身子摆正,枕了枕头,盖了被子,然后就退了出去。
我睁开眼,跳下床,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还蛮大的,正中摆了个大大的几案,案后一把官帽椅。
案上放了一张航海图,航海图的上面压了两方紫铜鎏金的麒麟镇纸。旁边摆着一个造型极为古朴简洁直筒式的小叶紫檀做的笔筒,一方端砚。
这方端砚可不得了,上面的石眼我数了下,足足有十五个之多。一方徽墨斜横在上面,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一个红珊瑚做的笔架,架着几只湖笔狼毫,左手边放着一个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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