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甩开膀子、大刀阔斧准备大干的样子,我突然有些不安,一把拉住那青年,警告道:“小心,埋的应该不深,不要碰坏了骸骨,否则,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那青年冲我点点头,了然道:“明白。”
果然,挖了不到三尺,就碰到了竹篾。几个年轻人不敢大意,小心地用手去了上面的浮土,一张已破烂得连不成个儿的竹席呈现出来。去了竹席,一具完整的骸骨展露在众人面前。
我指挥众人小心地将骸骨用红布裹了移到棺木中。
然后,又让众人以此树为中心,在泥土中寻找那女孩失落的骨骸。
必竟过去了那么多年,本以为这是个很艰难的过程,没想到进展却出奇的顺利。很快,所有的骨头就都找齐了,我认真的将它们在红布上排成了人形,请入棺中。
就近,在原地让村民深挖了一个大坑,暖了坑后,将两口棺材并排下葬,封土立碑。碑上只有三个字“悯人碑”。
本来想过要刻上老人的姓氏,可是全村竟然没一个人知道这老少到底姓甚名谁,也只好作罢。最后,还是我提议刻上这三个字。不为别的,就算是个警示吧,提醒村里所有人都要记得以此为戒,以己度人,常怀悲悯之心,多做善事。
主事青年带领一众村民重新上香,跪拜,对当年之事诚心忏悔,又连叩了三个响头才算完事。
死者已矣,我为她们念上往生咒,送了她们一程,愿她们就此往生极乐世界吧。
仪式完成,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林中似乎明亮了许多。
第二百一十四章 江源捉鬼(一)阿吉婶一家的出走
算起来,距净空他们出城已经两天两夜了,也不知他们是先于我过去了,还是在路上耽搁了还未到。
跟村里人打听了一下,并未见有我描述的人留宿,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有心等他们,又不好赖着不走。好在村民们一再挽留,我便半推半就地又多住了一夜,第二日才起程。
出了村子,看着眼前的一马平川,心胸豁然开朗。江源见就江源见,反正总要相聚,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提早去江源研究一下那口井,等他们人一到,马上行动,既能节省时间,又可避免瑶尘被人认出,岂不两全齐美?必竟她在那里的熟人多。
这样一想,反倒没了纠结的心,一路绝尘而去,不到半日,便看到了旌旗飘扬的江源城门。
随着人流进了城,随便找了家客栈先住下。此时已过饭点,一楼大堂里只有我一个客人,显得十分的冷清。一个二十刚出头精瘦的小伙计,正手脚麻利地收拾桌子。
我靠边挑了张干净桌子坐下,招呼小伙计要了碗素面,等面的间隙便主动与伙计攀谈起来。
“请问,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哟,客官,这您可问着了,我们这儿好玩的地方很多啊,有山有水的,美得很呐!现在这个季节去山里踏青正好。”
“是嘛!那回头我可要去山上好好看看。”
我喝了口小伙计给我倒的茶,话风一转,道:“对了,刚刚来的路上听人说当今的大巫师就是你们这儿的人?你们这儿还真是人杰地灵呀!”
“那是!”
小伙计一听就来了劲,自豪道:“我们这儿岂止出个了大巫师呀,连杜宇王的王妃都是我们这儿的人呢!”
我心中一喜,假装惊讶道:“不对吧?我怎么听说王妃不是你们本地人呢?是外乡人流落到你们这儿的吧?”
小伙计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我,强作理直气壮道:“她是外乡人没错,可好歹也是从我们这儿嫁出去的呀!从我们这儿嫁出去的那就得算我们这儿的人!”
我心下好笑,不好去挫了他的自尊,便顺着他意道:“没错,说的有理。不知她出嫁的那户人家在哪?我倒想去瞻仰一下,借借福气。”
小伙计顿时来了兴致,兴高采烈起来,“好啊,不瞒您说,我家和收留她的阿吉婶家就住在一条街上,离这儿不远,您若想去,等干完活我带您过去。”
我一听,大喜,“好啊,那就先谢谢你啦!”
小伙计神采飞扬地说了句“您客气了”,就旋风一样满堂飞地干活去了,嘴里还哼起了小曲。
我在心里暗赞一声,真是好样的,生活就是需要这种心态,无论做什么都能积极、乐观、向上。只有这样,才能够体会出生活的乐趣,才能做到快乐生活。
与人快乐,于己快乐。他这样的人就象一个发光体、一个小太阳,即能照亮别人,也能温暖自己。
我心想,也不知这老板是谁?这么有福气,能雇到这么好的伙计。
这时,后厨传出一声清脆的铃声,小伙计飞奔进去,一会儿功夫单手高高地举了一个竹制的托盘过来,大声喊了嗓子“面来了”,手里忽高忽低的转着托盘快步走到我面前,把托盘往下轻轻一放,将一大碗喷香的素面放在桌子上,另附了一碟小泡菜,然后,拿了筷子双手递给我。
自始至终,小伙计都是满眼的笑意,我愈发的对他有了好感。
闷头把面吃完,小伙计的活也都忙完了,他跟柜台后的帐房先生打了声招呼便示意我可以走了。
小伙计很健谈,一路上不停地给我介绍沿街的店铺、当地的特色小***力充沛而活跃。
他的脚程快,我的更不在话下,我跟着他七拐八拐,过了几条街后很快就进入了一片居民区。
我发现这里的商业区与居民区是严格分离的,这里的静谧安好与之前商业区的繁华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世界仿佛从一个极端进入了另一个极端。
他指了一个柴门对我说:“这就是我家,阿吉婶家就住在前面,那个高门大院的就是。”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有一户砌着高高院墙的人家,在这一排扎着篱笆墙的民居里显然尤为突出。
“这么气派?都快赶上王宫了。”我打趣道。
小伙计却没听出来,一味地骄傲着说:“那是,听长辈们讲,当初王妃出嫁的时候蜀王赏了阿吉婶一笔钱,加上她头脑灵活,也会赚钱,所以她不差钱。”
这倒是奇了,不差钱?那被收买的可能性就不大了,可她为什么要帮着别人来害瑶尘呢?受人胁迫,贪生怕死?
我摇头暗叹,这坏人的心思还真是让人猜不透啊!
跟着小伙计走过去,高高的黑漆大门紧闭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横在两个青铜门环上。
我眉头一皱,纳闷道:“这是怎么回事?”
“噢,他家人出远门了,都一年多没回来了。”
嗯?出远门?有意思,时间也这么赶巧,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蹊跷?
我心里暗自思忖着,不觉将那大门多打量了几眼。
这时,小伙计凑到我跟前,四下看看无人,神秘兮兮地把手拢在我耳边说:“我跟您说个秘密,可不能跟别人讲啊!我听老人们讲,他们家人是被吓跑的。”
“吓跑的?”我骇然,露出不相信的神情猛的看向他。
他冲我点点头,很笃定的说:“嗯,没错。老人们讲,一年前的一天夜里他们家闹鬼了,所以才会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的。”
我故意装作不信的样子,去套他的话,“能有这事?是大家瞎猜的吧?”
小伙计摇摇头,撇撇嘴,道:“您不信?我可信!您想啊,这么大的家业,说扔就扔下了,都多长时间了也不见回来一趟,要不是被鬼吓怕了,谁能舍得啊?何况阿吉婶还是那么个爱财的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江源捉鬼(二)夜探老宅之踩盘子
“闹鬼的事是阿吉婶亲口跟人说的?”
小伙计摇头,我道:“那不就结了,人家也许真的是走亲戚去了呢?你们就瞎猜吧,没准,明儿一早人家就回来了呢!到时候,看你尴尬不尴尬!”
小伙计见我不信就有些急,“我爷爷说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的心突的一跳,莫不是他爷爷知道点什么?
小伙计急于说服我,补充道:“我爷爷可是德高望重、一言九鼎的人,说话不会有错的。”
“哦?是嘛!那你倒是说来听听,你爷爷是谁呀?看看他老人家的威名有没有传到我的耳朵里?”
小伙计见我全当玩笑,便有些急,指天指地的说:“昌蒲,我爷爷叫昌蒲,您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爷爷,有谁不敬重他?”
我诧异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伙计,他竟然是昌蒲的孙子!
“您怎么这么看着我?”小伙计被我盯得颇不自在,挠头问我。
“别说,我好象还真听说过。”
小伙计顿时眉开眼笑,“我就说嘛,这回您信了吧?”
我点头,“嗯,信了。”
看到我终于信服了,小伙计十分开心,一指旁边的一个篱笆院对我说:“喏,这就是大巫师的家。”
兰巴的家看起来就朴实多了,与其他人家的房子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他家的大门也是紧锁的。
我笑言:“呵,看来,大巫师不如阿吉婶会嫌钱啊,那么大的官,房子这么寒酸!”
小伙计嘿嘿笑了,说:“那不一样,大巫师二十年前走了就没再回来过。”
我故意挑拨说:“哦?这么绝情啊,家乡都不回?”
小伙计却浑不在意道:“他不回来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呗,人家是大巫师诶,每天得多忙啊,而且去哪都得王允许才行,哪能象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呀,想去哪就能去哪,可以抬腿就走?”
我看他一点没有抱怨之色,心想,没看出来,这小伙计还挺善解人意的呢,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小伙计接着说道:“我再告诉您个秘密,其实这里不是大巫师的家乡,他是个孤儿,从小流落到这儿的,他家里早就没什么人了。
不过,他和这儿的人关系都很好,大家都很敬重他。据说他们家世代都是做大巫师的,法力高强,能和神对话,很厉害的。
对了,听说王妃大婚那天,有个姑娘不知怎的中了邪,一张嘴就是鸡叫,不会说人话了。后来还是大巫师出马,立竿见影就好了。”
“哦,那是挺厉害的。”
我附和着,肠子都要笑颤了。没想到,瑶尘的一场恶作剧竟成全了兰巴的威名,这都二十多年了,还在流传。
小伙计见我信了他的话,便把“得意”两字写在了脸上,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我思筹着想从他爷爷那里探听点信息,便问道:“你爷爷在家吗?咱们从你家经过,你爷爷那么德高望重,不如允许我去拜望一下他老人家吧,也表达一下晚生的敬意。”
不料,小伙计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哀伤,垂了头道:“我爷爷已经不在了。”
我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去年夏天的事。。。。。。”
小伙计眼里忽的有泪光闪过,但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抽了抽鼻子,扬起脸笑道:“我爷爷是高寿呢,活了七十九岁,少有吧?要不是纳凉受了寒,突发急症,没准能抱曾孙子呢!”
“昌颉,家里来客人啦?”一位过路的大婶跟小伙计打招呼。
原来他叫昌颉,聊了这么久,竟忘了问他的名字,不过,这名字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好象在哪听过。我罕见地发现自己竟然也有想不起来的事情。
“婶,这是店里的客人,我陪着出来转转。给我叔问好啊!”
“好!好孩子,有空去家里吃饭啊,想吃什么婶给你做!”
“好嘞,谢谢婶!”
小伙计微笑着目送大婶走远才收回目光看向我,“您还想去哪逛一逛,我带您去。”
“不了,今天累了,改天有需要再找你。”
“好的,您什么时候需要,就找我,我保证随叫随到。”
我笑了,“那哪行啊,哪能让你们老板对你有意见呢?今天让你出来这么久,都够不好意思的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一会儿店里有事找不到人,老板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得骂你呀?”
小伙计听了,憨厚地嘿嘿笑了,道:“您可真好,我一见您就知道您是个好人,我就是挨骂也值了。”
我故意逗他道:“呵,小伙子,没看出来,挺会说话呀!”
“叫谁小伙子?好象您不是似的!”
小伙计假意不服,鼻孔朝天地“切”了一声,被我上前一把搂了脖子,把他压弯了腰,带着他往前走。
既然把我当成个小伙子,那就得有个小伙子的样儿嘛。于是,我拿出了二十年前的精气神,与他一路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地回了客栈。
入夜十分,大街上已不再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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