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帝微微一怔，暗自嘀咕道，“天生的根骨齐健？”
老怪物笑而不语，独自离去。陈青帝于冷风中静立，在思考老怪物这句话究竟几分掺假，几分真言。只是很多年后，老怪物一语成谶。
“对了老怪物，你说了这么多，还没告诉我……”陈青帝搓搓手，嬉皮笑脸道，“我这么硬朗的功夫，在第几重？”
老怪物背身挥手，“无限接近武道一重天吧。”
“这么弱？”陈青帝瞪眼，“老子星眉剑目，玉树临风，怎么可能连一重天都没有？”
“呵呵。”老怪物报以一串冷笑。
陈青帝，“……”
其实陈青帝最想问的是，老怪物的境界……
第0173章 一夜风雪白了头
“哎呦，老怪物你别走啊，我们继续聊聊呗。”陈青帝三步并作两步，嬉皮笑脸的挽住老怪物的胳膊，笑眯眯道。
老怪物也是笑，眼露精光，“你真想继续聊？”
陈青帝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样哈？”老怪物突然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就跟新婚第一夜，小娘子来亲戚那般表情，要死不死的。
陈青帝龇牙咧嘴，“你这张忧国忧民的脸，能别这种表情吗？我怕隔夜饭会吐出来。”
“那不聊了。”老怪物冷哼，一推手，撇开陈青帝。
“老王八蛋，蹬鼻子上脸了？说不说？”陈青帝一看软的不行来硬的。
老怪物抓抓头，协商道，“要聊也行，不过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陈青帝不耐烦了，摆手道，“行了，答应你，快说。”
老怪物回头看了眼道观，贼咪咪的掏出手机，用胳膊撞了撞陈青帝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最近跟人小美女聊天，账号没钱了，你给我充点。”
“我尼玛￥％T#％％”
“难怪你这老王八蛋这段日子不玩手机了，原来是没钱给逼得。”陈青帝彻底无语。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嘛，你赶紧的。”老怪物捧起手机，盯着陈青帝，两眼放光。
陈青帝气得牙痒痒，最后无奈，帮老怪物解决了燃眉之急。随后这老家伙屁颠屁颠的躺在摇椅上，见到美女就喊亲爱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哎呀都不知道多少年过去咯。
“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浪……”陈青帝一缩脖子，感觉后背凉飕飕，太邪乎了。
老怪物抽空撇了一眼陈青帝，淡淡道，“如今这社会，真正的高手不是混居草莽，就是拜入某些豪门世家。”
“但唯一不变的是，内江湖依然存在。”
陈青帝回眸，轻轻一叹，酸牙道，“可惜功夫再高，一枪撂倒。热武器的优势，终究还是高过内江湖这些闷着头只练拳脚功夫的武道中人。”
“这话你就错了。”老怪物摇头，“热武器追根究底还是靠人来操控，若是反应速度跟不上，你拿枪也不行。因为双方神经系统在一瞬间的反应力，存在天地差异。”
“内江湖有一个人，曾经被近百持枪的军队精英围攻，甚至一度拿枪顶着头，他照样还是没事。”老怪物放下手机，感慨道，“那个人的极限速度，独步天下，暗杀术更是堪称一流。”
“他年轻的时候远征国外，杀了曾经叱咤雇佣界的一位雇佣大帝，一刀封喉，全身而退。”
陈青帝瞪眼，“这么厉害？”
“嗯。”老怪物难得神色郑重的点点头，回复道，“他是九门提督之一。”
“九门提督？”陈青帝神色一变，兴趣大增。
“这家伙一人自成一方势力，但性格很怪异，成名几十年，极少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老怪物继续道，“虽然如此，但在内江湖的地位非常高。”
“他叫什么名字？”
“七杀！”
“七杀？！”陈青帝讶异，因为这个名字很明显的取自紫薇命格，七杀，破军，贪狼，三星之一。
“七杀，九门提督。”陈青帝吸气，忽然心生向往，他微笑道，“以后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见见这个人。”
“只怕有点不现实。”老怪物靠在躺椅上，眼睛微眯，心中喃喃自语，“当年那件事导致他心灰意冷，退隐内江湖。”
“除非陈余生北上找八面佛复仇，那时候七杀肯定会为了他重新出山。可陈余生终究会北上……”
“嘿嘿，七杀，曾经暗杀界的帝王级人物，无论如何都会为了陈余生，再走一回鬼门关！”
老怪物喃喃自语，但这些话没有明面上告诉陈青帝，毕竟是老一辈的恩怨，现在告诉他，为时过早。
“该说的我都说了，别打扰老夫游戏红尘了，你边呆着吧。”老怪物摊手，要轰陈青帝滚蛋。
陈青帝龇龇牙，追问道，“最后一个问题，陈余生跟九门提督到底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老怪物瞪眼，脱口而出道，“他就是九门提督之一……”
陈青帝蹭的站起，刚要张嘴，忽然灵光一闪，九龙王九龙王，难道这个九代表的就是九门提督中的九。
七杀，七字开头，自成一方势力。
九龙王，九字在前，同样号令一方，于江都只手遮天，称王称霸。
“九门提督是不是代表九方大势力？”陈青帝心有所感，大致明白了某些不为人知但又错综复杂的联系。
“嗯。”老怪物不痛不痒的嗯了声，挥挥手道，“有些事情过早知道对你没好处，别再问了。你父亲也跟我打过招呼，他的事情很麻烦，你能少知道尽量少知道。”
陈青帝适可而止，无声退走。
“看来陈余生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陈青帝心情苦涩，但转念一想，以陈余生的性格，之所以瞒着他，不过是怕他背负太多。
“老子是你儿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陈青帝仰天咆哮，十指青白，随后心中默念道，“我会变得很强，强到从今往后没人敢动你。”
往后数日，陈青帝开始勤学苦练，将这近十年学到的所有功夫重新梳理，并暗自感悟。
虽然老怪物说他尚未遁入真正的武道一途，但陈青帝明白，这只是一种笼统的说辞，因为老怪物这几年教给他的东西，全部都在为入真武道，进行漫长而敦厚的铺垫。这句话老怪物当时没点破，陈青帝却只用了十天当场彻悟。
其时大雪依旧，西凉山上更是气温骤寒。某一日，陈青帝站在高山之巅，静默不语，直至一夜风雪白了头。
“他要进真武道了。”老怪物当夜带着李元霸，苏惊柔陪站一整夜。
翌日清晨，陈青帝蓦然睁开，周身劲气如刀，斩灭坠落在肌肤上的漫天风雪。再两月，陈青帝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又三月，夏至未至，陈青帝以二破三再进四，跨入武道四重天。
“该下山了。”
陈青帝近半年来第一次开口说话……
第0174章 你还是原来的你
时光悠然而去，不过短短半年。
陈青帝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在一定程度上发生变化。相较于两年前，除去渐长的年龄，心智也随之成熟。
这一天，晨光闪烁，清风长卷。
陈青帝换下一身道观长袍，开始穿戴数周前黄金貂根据他尺寸，亲自请人制作的一套黑色西装。
“好看。”苏惊柔白皙的玉指划过陈青帝的发丝，柔声道。
陈青帝浅笑，拉过苏惊柔的掌心，放在脸侧缓缓摩擦，“师姐，有时间我会常来看你。”
“师父老了，元霸也还小，以后就靠你照顾了。”
苏惊柔嗯了声，下意识的转过陈青帝的身体，随后深深一吻，落于额头。
“你……”苏惊柔欲言又止，神色不宁。
陈青帝嘿嘿一笑，龇牙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此时李元霸和老怪物正站在道观外，陈青帝走出后，上前两步，细心的擦拭掉李元霸眼角的泪珠，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别哭。”
“师兄这么大的时候也天天哭，我为什么不能哭？”李元霸一把推开陈青帝的手，板着脸道。
陈青帝，“……”
“师兄要下山去帮他，以后会回来看你的，别哭了好不好？”陈青帝搂着李元霸的头，柔声道，“你这样师兄心里难受。”
“嗯，我不哭。”李元霸轻轻的嗯了声。
陈青帝淡笑，随即看向老怪物，神色郑重道，“师父，我走后，照顾好身体。”
“赶紧滚蛋。”老怪物挥手，洒脱道。
陈青帝笑着离开，只是前行三步后，蓦然回转，轰隆一声跪向老怪物，“青帝上不跪天下不跪地，此生只跪父母以及师父。”
“师父，这一跪感谢你十年的养育之恩，我给你磕头。”
老怪物张张嘴，忽然觉得眼睛发酸，他喃喃自语道，“走吧，以后有时间常回来看看。”
“师父还指望着你给我送终勒。”
“这就走。”陈青帝拍去膝盖上的尘土，蓦然转身，徒步下山。
老怪物，李元霸，苏惊柔，三人肩并肩，凝视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渐渐消失，全程无人再出声。
……
西凉山下，芸姨托着腮看店，周围是邻里关系比较好的邻居，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只是相较以往，今天的芸姨没来由的一阵心绪难宁，她眉头紧蹙，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秦瑶妈，你看那不是三儿吗？”也不知是哪个邻居嘀咕一声，然后整个店铺的人都站起身，神色诧异的看着那道渐行渐近的身影。
星眸剑目，双眼深邃，再衬上一套精致的西装，悠悠然走来，竟散发一股凌厉的气息。
现场包括芸姨在内，都下意识的揉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那个孩子，他们再熟悉不过了，从小就苦就累，似乎长这么大就没安稳的睡过一个踏实觉。
整个村子几乎所有的山民都或多或少的在深夜里，看到他背着柴刀，脸上脏兮兮的沿着满山遍野跑。
很多山民一直都认为老怪物在虐待他，可这孩子从来没有埋怨过一声，甚至还帮过这些普通山民不少忙。
每次看到他，这里的人普遍都会喜上眉梢，张开手就要拉他回去吃饭。
但今天的状况，极为反常，他们愣在原地，不敢近身。
“他这是要去哪？”最后还是芸姨出声，刚要走近陈青帝，突然发现漫山遍野中，星光摇曳，一道又一道黑色人影浮现。
他们沉默不言，他们气势雄浑，他们像一道道铁甲洪流，紧随陈青帝后面，无声无息，却引人震惊。
“太子爷，车到了，我们先走一步，你聊。”荆戈丢下一句话后，一挥手，人影渐去。
陈青帝揉揉脸，走向芸姨等众，“芸姨。”
“你这是要去哪？”芸姨上前两步，拉住陈青帝的胳膊，着急询问道。
“我啊？”陈青帝习惯性的挠头，露出一嘴灿烂的白牙，“回家了。”
“回家？”芸姨愣了愣，反问道，“以后不在道观生活了？”
陈青帝微笑，认真道，“家里有事情等着我去做，道观应该是没机会常住了，不过有时间我会回来看看你和……”
陈青帝蓦然抬头，看到一道娇柔的身影走近自己。
一如当年那般，清纯美丽，只是时过境迁后，彼此的关系因为某些缘由，逐渐淡化。
秦瑶眼神复杂的盯着陈青帝，张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在家里啊。”最后还是陈青帝出声，随即补上一句，秦瑶姐。
“陈……”当她听到那一声久违的秦瑶姐，心头泛酸，止不住的泪水，缓缓落下。
秦瑶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位最熟悉的陌生人。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秦瑶心里发紧，泪如雨下，她多么想上去抱住陈青帝，一辈子不撒手。
她记得小时候，每次放学回家的路上，都有一个故作深沉的小男孩，笑嘻嘻的跟在自己后面，也不主动找自己说话，就一个劲的自言自语，说什么你真好看，长大后我要娶你做媳妇。
路上遇到欺负自己的同龄孩子，他会眼一瞪，抓起脚边的泥巴，就一咕噜砸过去，并大吼一声，谁敢欺负秦瑶姐，我灭了他。
再大一点，他会托着腮坐在一边，看自己写着漂亮的字，哼好听的歌。
只是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都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后来她才知道，他太累了。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想见见她，看看她，叫一声秦瑶姐，然后默默的护送着她回家。
他那时候叫陈三儿，如今他是陈青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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