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他最后的重音,工会的人摇旗呐喊。
“我们讨厌谎言!”
“我们讨厌阴谋和资本家!”
“我们讨厌善变!菲利普已经在这里四年了!”
嘻哈仔不甘地骂道:“闭嘴!蠢货们!政客都是骗子!包括菲利普!”
在他身旁的职业水军卷毛男也只是象征性地“唔!!”一下。
专业水军从不做无谓的反抗,当他清楚情况一边倒,拼了命也是没用的,只要“唔”一下拿到工资就好了。
李科林不得不拿起了麦克风,他的内心其实是紧张的,他怕那些说辞的说服力不够。正像他对唐纳德说的,血浓于水,白人资本家的立场天生与大多数人相悖,李科林打从出生开始有些事就洗不清了,何况唐纳德正在看守所里。
李科林看到了台下詹妮的目光,她好像在说,你可以求我来帮忙的科林!
是的,也许这样有些效果,在这些白痴选民面前,一个金发女郎就足够让他们忘记一切。
谢谢你的好意詹妮。
但,这是我的竞选。
李科林渐渐放下了种种情感,这必须是一次纯粹的演讲,这次不能掺杂任何别的东西。
李科林提了口气,神清气爽。
开始吧,真正的竞选之旅!
赢了爆炸,输了回家!
与菲利普不同,他的声音中只有似水的平静。
“我是唐纳德的儿子,从出生到死亡都是这样。我是环球集团的股东,拥有300万美元的股份,在我抛售前我都是股东,这就是我与唐纳德和环球集团的一切联系。”
菲利普抢话笑道:“那你的继承权呢科林?”
李科林抬手道:“注意,菲利普,无论你刚刚如何污蔑我,我都没有打断,你在议会辩论中也这样打断别人么?”
“OK!”菲利普乐着蹲下,将麦克风放在地上,双手摊开。
李科林这才转望民众与镜头。
“菲利普很多事情说对了,虽然过于夸张,但他是对的。”李科林表情诚恳,“我有过许多女朋友,我有个富翁父亲,我希望继承财产,那样就可以躺在床上,轻松地数着钞票,可以用这些钱去做任何事。我曾经真的希望日子是那样的,换你们也会这么选吧?”
气氛有所缓和,这次工会的人也点头微笑。
妈的!那太妙了!
不劳而获,享受人生,没有更妙的事情了!
不过那样的日子,你是白痴么!
李科林借着这样的反应转望菲利普:“所以,菲利普,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拥有这样的人生了,为什么还要来竞选?我为什么要受这份累?和美女一起躺在钞票堆里不是更好么?”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过去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遭受你的侮辱?”
“我为什么要在推特上被几万人骂?”
“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菲利普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快说吧白痴!
“你当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菲利普。”李科林摇了摇头,“因为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失业率并不可怕,勤奋的美国人可以重振经济。”
“国际竞争并不可怕,我们拥有最优秀的政治体系。”
“甚至恐怖主义也没那么可怕,我们拥有最强大的武装系统。”
“真正可怕的。”李科林猛然抬手,指尖缓缓地指向了菲利普,“是你,菲利普。”
菲利普实在忍不住,拿起麦克风问道:“你确定是我,而不是本罗登么?”
三三两两的笑声响起。
“恐怖主义像一个拳头,菲利普。”李科林说着举起自己的拳头,不轻不重地砸在自己胸口,“拳头会攻击人,让人疼。”
“但是你菲利普。”李科林着重说道,“你是疾病,是细菌,是病毒,会让人死,不知不觉的。”
李科林说着又望向所有人:“圣莫妮卡人不乏血性,我们面对拳头,通常以牙还牙,会在第一时间反击,去痛击那些该死的挑衅者。而疾病呢?”
他说着,又抬起左手,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起来,做出了一个谨小慎微的手势。
“疾病会不知不觉的出现,一点一点摧毁我们,我们看不见它,只是偶尔才会感觉到轻微的疼痛,然后一笑而过,它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成长,一点一点的滋生,渗透进我们的每个器官,每个细胞,直到有一天,你晕倒了,你去了医院,医生告诉你,你就要死了。”
“这时,你会后悔。”
“为什么不早点检查?”
“为什么不早点治疗?”
“天啊!我在一年前就觉得身体有些不对了!”
“真该听妈妈的?”
场面不知不觉变得很压抑,李科林的支持者找不到欢呼的理由,反对者也被这种压力所围绕,就连菲利普都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肚子,自己没有脂肪肝,绝对没有,医生都是骗人的,就算有了脂肪肝,也不代表会得肝癌。
这是一个关系到每个人的事,也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事,也许是父母,也许是祖父母或者更远的人,总有人被疾病无情地带走,那是最可怕的恶魔,无处不在,他身上的命债,可比本罗登要多得多。
“这个结果很遗憾。”李科林叹了一口气,“那时的你就要死了,除非你有我父亲那么多钱,兴许会多撑几天。”
没人因李科林的这个自嘲而笑,这太沉重了。
“我知道,我懂大家为什么如此悲痛,我们或多或少经历过亲人的离去,即便没经历过,也看过偶像剧中的生离死别。”李科林说着双掌一拍,表情也随之振奋些许,“幸运的是,我们看上去很好,加州的阳光依然灿烂,圣莫妮卡依然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虽然李科林有意安慰,但大家的情绪好转有限。
“我们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健康,如此的美丽。”李科林以温柔的眼神扫视全场,声音却逐渐变得冰冷,“那么美国呢?他年轻么,他健康么,他美丽么?”
熟悉政治的记者们早就料到了这个转折,但更多的听众,只专注于李科林的描述,在此时才恍然大悟李科林要说什么。
“美国,生病了。”李科林的口吻像个混蛋医生,无情地宣告了死刑,与此同时,他的食指尖再次指向了菲利普,“病因就是菲利普。”
菲利普想捡起麦克风,骂出这辈子掌握的所有脏话!
天啊!求你住嘴吧!我只是个州议员!我什么都没做!
036都因为他们不说!
李科林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如果菲利普要突发心脏病的话,现在还太早了!
他紧接着点头安抚菲利普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菲利普,你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这一点我们已经看到了,四年来圣莫妮卡没有任何改变。”
这次终于有几个人笑了,因为菲利普的表情已经狰狞到了一定程度。
看在他之前那么攻击科林的份儿上,这好像也不算什么!
李科林目光绕过了菲利普,转望民众:“但是,就像疾病一样,菲利普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的个体,而在于他的繁殖,他的蔓延,他的感染力,他积少成多,他积久成疾。”
菲利普已经要气哭了。我是蟑螂么!还是艾滋病毒!
李科林的语气渐渐由柔转刚,由温柔的倾诉,变成坚决的控诉。
“你们一定已经感觉到了,我们的州议会内有上百个菲利普,国会则有近千个,他们终日碌碌无为,对重要的事情充耳不闻,对无聊的事情全力以赴。告诉我,你们感觉到了,就像那些可怜的病人曾经感觉到器官的阵痛一样。”
场面静默,而后悲哀。
“是的……”嘻哈仔整个人都不那么好了,他是个极其乐观的家伙,但听到这些,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甚至摘下了自己永远反着带的那顶绿色帽子,“科林,我们感觉到了。”
这样的气氛也感染了更多的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感觉,只是这离自己太远罢了。
“美国也许真的生病了。”
“虽然说不清那是什么,可我感觉得到。”
“我不知道政客们一天到晚都在做什么,只知道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台上的菲利普拼命地冲服务雇员工会的人使眼色,快反对,快!
工会的领头者却浑然不觉,他已经完全沉浸在李科林的演讲之中。
这个演讲,没什么慷慨激昂与信誓旦旦,没什么激动人心,反而很悲怆。
但,这就是事实,充满刺痛的事实。
“六年前。”李科林抬起左手,竖起食指,“我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我父亲告诉我,很多次级贷款消失了。”
“很多公司和银行倒闭了。”
“14万亿美元在几个月内蒸发了,那是相当于500个环球集团的资产。”
“我问唐纳德,这是谁干的?”
“唐纳德告诉我——所有人。”
李科林刻意停顿,给人们回忆和思考的时间。
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21世纪最大的灾难,远比AK47和燃油炸弹要可怕的东西。
美国经济从此一蹶不振,时至今日仍未恢复,那些失业者依然没有工作,那些空空的房屋早已生满了蜘蛛网。
谁干的?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科林继续发言。
“所有人,这是唐纳德的回答。”
“我问唐纳德,他们怎么做到的,怎么能在几个月内做到这些?”
“他告诉我,不是几个月,是十几年。”
“十几年来,我们沉浸在金融产品带来的财富中。”
“十几年来,我们忽略了那些次级贷款的危险性。”
“十几年来,那些坏账被隐瞒,那些违约被遮掩。”
“十几年来,我们曾有过无数次阵痛,我们曾被警示过无数次,可我们通通一笑而过,我们继续灯红酒绿,我们刻意的去忽略不愿意面对的东西,我们只要赚更多的钱,自己的钱包鼓起来就够了,管他子孙后代!”
“这中间也许有人能感受到疾病的恐惧,但他们无力抗争,疾病已经如此蔓延,菲利普们已经如此贪得无厌,任何个人的努力都如石沉大海,甚至泛不起一丝水花。”
“直到六年前。”李科林看似漫不经心地抬手,在空中一刺——
“嘭!”
这一刺,令所有人的身体也颤抖了一下,好像刺破了他们的心脏。
几个情感没那么坚强的女人已经捂着脸双目酸楚。
詹妮位列其中。
她无法理解李科林为什么要说这些可怕的事,人们明明已经遗忘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家的报社开始一蹶不振,虽然还可以维持体面的生活,罗杰却很少再露出笑容。
李科林!这个恶魔!为什么要让人们想起这些!
罗伯茨家算是幸运的了,悲惨的是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或者说他们以为自己至少拥有一栋房子了,但很快又失去一切,除了永远无法偿还的债务。
他们失业,他们还不起房贷,他们租不起房子,在场的一些人,甚至到现在都没有稳定的工作,只能到商店帮工赚一些低廉的时薪,只要给他们50美元,就可以雇他们站在这里呐喊助威一整天。
李科林的演讲不再是好高骛远的政策,漫无止境的诽谤,而是像手术刀一样切开腹腔,展示那颗如同鸡蛋一样大的肿瘤。
“就在两周前,我无意间看到了这些曾经的新闻,难以想象,这已经过去六年了。”
“十三年前,一架飞机撞烂了世贸大厦,至今我们心有余悸,我们充满愤怒!”
“而六年前的金融危机,却被我们轻易的淡忘,我们清晰地记得那架飞机导致多少人丧命,却从不清楚金融危机让多少人饿死。”
“当我重新想起这件事情,当我展开思考的时候,我的感觉跟你们一样,很悲哀,很痛苦,很突然,感觉这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我几乎就要忘了。”
“于是我又问唐纳德,问他还记不记得。”
“唐纳德告诉我,聪明的人,要将痛苦铭记在心,他让我也一定铭记在心。”
“我很费解,我自认为自己是个聪明的人,可为什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唐纳德接下来的话,让我如梦初醒。”
“他告诉我——”
李科林突然极快地抬手,指向菲利普:“因为他们不说。”
每个人都望向了菲利普。
菲利普惊慌失措!
这太突然了,他刚刚还在跟着李科林的思路走!
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李科林接下来的话已经像冲锋枪一样扫射而至!
“他们每个人都有责任!所以每个人都选择了沉默!”
“再没人提这件事!”
“用无数利好的虚假数据来讨好你们!”
“将仇恨引向国外!本罗登!或者别的什么!”
“电视中无数次上演‘911’,却从未再提起金融危机!”
“而除了这些?他们都在做什么?”李科林目光如炬,开始了真正的慷慨激昂,几乎是吼着,从喉咙里射出更多的子弹,“用几年的时间,一个州一个州的讨论是否该让同性恋注册结婚?”
“去管控那些诊所,禁止那些还没准备好的妇女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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