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露出他那招牌式的乖巧笑容,面对一个容貌俊秀而礼貌的男孩,冷冰冰的高敏之和白素青都放松了脸上的表情,请了秦安进来,王红旗跟在秦安身后,和白素青的眼神对上时,俩个人都是有些神色不善。
秦安没有留意这些,走进这间古朴而简单,只有一个大卧室的房间,就看到了站在房间中央的一个中年男人。
安许同,这时候已经有五十出头了,鬓间有苍苍白发,精神却依然矍铄。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单扣西服,并没有像许多成功的华人富商一般标榜唐装。
安许同并不高大,身材不过比常人略高,却有一份沉淀儒雅的气质,柔和的眉眼唇鼻间总有云淡风轻的笑意,看到秦安走进来,安许同的那份笑意更加明朗而轻松,伸出手来和秦安握了握手。
印象中十几年后初见安许同时,只是因为秦家和安家的婚事,那时候的安许同和自己父亲一样,都只是个着急抱孙子的老人了,安许同的年纪大秦淮许多,秦淮倒是不像普通的亲家公一样和安许同平起平坐,保持着一种略微恭敬的姿态,除了坚持婚礼必须在秦家老宅举行以外,其他的婚事大小琐事都交给了安许同决定。
“我姓安,你姓秦,要说秦安两家,倒是可以由着你的名字就牵扯出交情,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事情。”安许同松开秦安的手,眼前的少年人沉静从容的气质,矜持而自然亲近的眼神都让他十分满意。
秦安不禁莞尔,那些事。那些人,还是如此,连言语都没有变化,秦安记得当安许同知道秦安和安洛见面接触以后把婚事定了下来,就赶到了大陆,他和秦安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如此,略微有些变化的就是“倒是可以由着你的名字牵扯成亲家”。
在安许同看来,秦安的名字本就招惹人喜欢,秦家和安家,可以称呼为“秦安两家”。恰好秦家有个孩子叫秦安,这个秦安成了安家女婿,当时满心欢喜指望不上大女儿早点出嫁的安许同终于了却一份心事,总觉得这个叫秦安的,天生就应该是安家的女婿,要不然怎么取的名字都这么让人感觉亲。
这时候安许同看待秦安,当然不会拿看女婿的眼光和心情来看他,秦安礼貌地喊了他一声“安伯伯”,然后安静地束手而立,面对初次见面而值得尊敬的长者,后辈领教诲就应该这个姿态。
“秦安啊,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可我不是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安水是我的女儿,这一年多来,她几乎都是在为你忙碌……”安许同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座位,“所以我想见见你。”
“安伯伯,我并没有太多特别的地方。”秦安并不是谦虚,以安家如今的产业,以安家的地位身份,什么样的天资卓越,什么样的才华横溢,什么样的少年天才,又值得安许同“想见见”,这些许许多多特别的出类拔萃的人,不过就是成为维持安家庞大产业所需要的一份子罢了,秦安折腾出的一些不过是为了衣食无忧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安水,根本就不可能吸引到安许同的注意。
安许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见见你,不是要考察你的成就和才能,更不是要阻拦你和安水的接触……对于Amy的无理取闹,我代她向你道歉。”
秦安连忙站了起来,“不敢。”
“坐下吧。”安许同拉着秦安的手坐下来,“我能够理解你。当我十五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妻子,那年她二十三岁,她把我当成孩子,可是那时候我就想让她做我的妻子,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解开她的心结,让她接受我,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已经三十岁了,她三十八岁,第二年她生下了安水,后来又生下了安洛……她身子本就不好,又是高龄产妇,在生下安洛后身体持续虚弱……后来我想,要是她能够早十多年接受我,或许生下安水姐妹就不会带给她这么多伤痛了……因此,我对于男女间的年龄差距看的很淡,更何况你和安水只差五岁。”
秦安有些脸红,安许同是安水的父亲,自己打他女儿的注意,人家完全可以对他嗤之以鼻,毕竟他十三岁时就对安水有了这些企图怎么都让人觉得荒谬,荒唐!
秦安心里更多的是兴奋和喜悦,他只记得安水的母亲早逝,年龄又大安许同许多,他不可能去打探长辈的感情纠葛,自然是不清楚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安许同能够有这样开明的思想,简直是去掉了一个可能遭受的最大,也最有份量的阻力。
房间里王红旗,高敏之,白素青都是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惊异的表情,面面相觑,秦安却是暗暗得意,安水的父亲,能够教出这样的女儿的父亲,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十五岁就打定主意要追求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子,花了十多年的时间锲而不舍,这份超人的勇气,坚定的执着,绝对是非寻常人所能,秦安自问自己在这方面远远比不上安许同。
正文 第127章
第127章
安许同非常人,熟悉安水的人。大抵都会疑惑,要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样的女子,让人自惭形秽,无力嫉妒。
安许同是很了不起,安家家大业大,这份家业不是安许同创下的,但创业难,守业更难,要发扬光大亦是不易,安许同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几十年,他的生活里那些荣耀,那些酸楚,那些喜悦,那些幸福,那些痛苦,那些阴暗,那些闪光,那些感动,那些无奈。一点一滴书写起来,定然是一部精彩绝伦的长篇巨著。
看着安许同那双并不清澈,却依然泛动着某种昂扬情绪的眼睛,秦安突然觉得自己比以前更了解这位岳丈,或者在许许多多的人眼里,安许同最得意的事情会是无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然而秦安怀疑,那些在安许同眼里都算不得什么。
“安伯伯,你一辈子做过最得意的事情,莫不就是从十五岁开始,就追求一个大你八岁的女子,然后在她三十八岁的时候把她娶进了家门?”安许同的随意和亲和力,让秦安放下了那份初次见面的疏离感,开起了玩笑。
王红旗有些尴尬,他不曾见过有人开安许同这样的玩笑,高敏之和白素青更是恼火,在她们眼里,安许同一生的成就何其耀眼夺目,那里是这等男女之事可以提及比肩甚至言之为“最得意”之称?
安许同昂头笑了一声,笑声里有怀念,有得意,也有一份唏嘘感叹,“确实,我安许同有一双无与伦比的女儿,但要没有我从十五岁开始就立下最终在三十岁时成为现实的那份志向,就没有安水姐妹,所以我最得意的事情。确实是这个。”
“希望你是真的不介意……我就大胆地说一句,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一定会是在去年的这时候,就下定决心要让安水姐在我身边一辈子,但是我一定不会需要十五年,我会用最短的时间得到安水姐,然后用最长的时间去享受幸福的人生……在花费的时间上,安伯伯你可远远落了下风。”秦安微微一笑,言谈无忌。
“五年之约嘛……我知道。”安许同拍了拍秦安的肩膀,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安许同其实也有些感觉不对味,秦安毕竟太小,可是自己也有这样的经历,发在自己和安水母亲身上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秦安和安水身上,安许同感慨良多,最后也只能决定不去推动,也不去阻拦,安水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安许同教给她最多的就是如何去选择,如何去尊重自己的感情。安许同觉得既然自己没有教给她错误的东西,那就应该由她自己来处理面对。
安许同和秦安说着话,从美国到香港,再转机,一路劳顿,安许同也露出了几分疲惫之色,秦安和他谈了一会就主动告辞,离开了房间。
和安许同的见面,云淡风轻,没有过分熟络,也没有失败的保持疏离,安许同纵然是一个会让许多人怀揣着众多心思接近的人物,可是秦安只把他当岳父,甚至不需要加上“未来的”三个字。
“表现不错。”王红旗倒是不在意经常用关心后辈的语气夸赞下自己的老板,谁让自个的老板咋一看上去就是个孩子呢?
“这有什么表现的?见个面而已,就算他真反对我追求安水姐,难道他还真能对我威逼利诱?安伯伯要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是安水姐的父亲。”秦安走进去之前有些忐忑,原因却不在安许同,走进去之后,却真的不曾有一丝不安。
“多少人见了安先生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安先生任何一个小动作,一个表情,一句话,甚至是呼吸长短,都会让那些人揣摩半天,哪里会像你这样敢开他的玩笑。”安家的财富,是真正的富可敌国,王红旗很清楚这一点。随之而来给安家,给安许同的话语行事增加的底气份量,足以让许多人在安许同面前噤若寒蝉,更不用说像秦安这样虽然礼貌,却依然可以用言谈无忌来形容他的表现。
“不是开他玩笑,只是俩个有些共同语言的男人,探讨一下他们毕生的心愿罢了。”秦安笑着道。
王红旗莞尔,又有些郁郁,自己要是有眼前的BOSS这样洒脱随性就好了,这婚事就不会让自己百般琢磨难受。
第二天一大早,迎亲的队伍就在桃源县政府前边准备了,秦安和叶竹澜,孙荪起床洗漱后跑出来看热闹,叶竹澜和孙荪还好,她们不知道哪些车子到底值多大一堆人民币,秦安却是清清楚楚,领头的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后边跟着几辆省城牌照的奔驰和一溜同样省城牌照的奥迪,李莉斯在指挥着车子排好序列,她的眼睛都有些通红,秦安没有想到李莉斯终究是来到了王红旗的婚礼现场,还担起了婚礼职司,秦安昨天倒是听王红旗说过。安许同的意思是要办的好看一点,三十多岁的人结个婚不容易,安许同来到这里,就是当起了夫家人的角色,把王红旗的排场撑起来,总不能让那林薇家小看了王红旗,风风光光地结婚,总是中国人深入根骨里的愿望,安许同也觉得就应当如此。
这还是有些夸张了,九六年的中国,劳斯莱斯也有不少了。但绝大多数都是五星级酒店的迎宾车,私人保有量和用在私人场合都是极少的,更何况是在桃源县这样的小县城,在春节的时候一辆奥迪一辆皇冠开进丰裕县宾馆,都能引起县委县政府敏锐的触觉,更何况现在?
这些车子都是一大早从省城开过来,一聚集在桃源县宾馆,那些已经知道今天是王红旗结婚的县委县政府头头脑脑们都吓了一跳,这样的阵仗……这个王红旗到底什么来头?
面对着迎头那辆气势逼人的黑色劳斯莱斯,就连几位县长县委书记都成了土包子,打量个不同,国庆带着来旅游的同学回家的陶人聚跟在陶书记身后,啧啧感叹,这就是桃花节时据说来桃源县考察投资环境的红星集团的那群人吗?当官捞钱,果然怎么都比不得这些大生意人啊,再说了就是当官的捞着钱了,自家有什么喜事,要傻到什么程度才有胆子这样摆阔啊。
陶人聚一辆辆地看过去,已经打听过了新娘子是原来丰裕县宾馆的服务员林薇,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陶人聚想着自己还掐过林薇的屁股,不禁有些酸酸的得意,**,有钱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还不是掐过你老婆屁股?
“干什么,贼头贼脑地?”秦安站在最后一辆奥迪车屁股旁边,瞧着陶人聚走了过来。
陶人聚一愣,眼睛一亮,“好啊,就是你小子,桃花节后跑的挺快嘛!我找人到处逮你都逮不着,今天你居然送上门来!”
陶人聚一把就扭住秦安的胸口衣领,“小子,你当我那天是和你说着玩的,我今天就让你站着走进桃源县,趴着离开!”
陶人聚压低着声音,左右瞄了瞄。招呼了几个注意到他的跟班,拖着秦安就要往人群外走。
秦安不想今天大喜日子要王红旗动手,陶人聚这样的货色,他还不至于对付不了,当即就扭住了陶人聚的手,他可不管陶人聚是谁,猛地一脚就踹上了陶人聚的胸口,陶人聚没有料到秦安居然敢先动手,措不及防被秦安提个正着,秦安这一脚力道十足,陶人聚连连后退,撞上了奥迪车,脑袋吃疼,惊叫起来,“**,你居然敢打我!”
这里闹腾起来,顿时吸引了看热闹的人的注意力,桃源县县长周清华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着陶人聚,陶书记这孩子不是挺出息的吗?怎么这么不分轻重,这里肯定多的是那王红旗的客人,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人,陶人聚要是闹事,可不是给桃源县抹黑吗?
“周叔,这小子你给我抓了他!”看到周清华走了过来,陶人聚气急败坏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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