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李员外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啊,这条小山村也能养出这么一个少年英才,不过,就凭你一人之力,还真能解老夫和全村之危?
小于仕马上大声回答:小的无能,但效犬马!
第二十六章怨水之源
李员外说:那我就老实跟你说吧,前些日子,敝府的确发生了一件事,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敝府有一个叫阿菁的婢女,乃自小就被卖到我家的,近年我看她出落得越发水灵,便有意把她纳为小妾,在一个月前,我把这个事跟她说了。不想她坚决不从,原来她早就跟一个叫阿福的男仆好上了,我当时勃然大怒,马上命人把阿福叫来,当着阿菁的面把阿福痛打了一顿,我本以为他俩会从此断绝关系,不想他俩竟密谋私奔,我发现了他俩的企图,就命人去抓,他俩就逃,跑着跑着,就跑到了花园里面的那口水井前,这时我的人已经把他俩包围,他俩已经插翅难飞,但可能是把他俩逼急了,他俩竟双双跳了井,我当时就吓坏了,虽说都是自家的奴才,但好歹也是两条人命啊,我马上命人用大石板把井封了,并警告在场的人要严守秘密。过些天,我还打算把这口井填了,算是作个了结吧。
小于仕冷冷说道:李老爷,您为了一已私欲,生生迫死了一对有情人,你这个孽,造的可真不轻啊。
胡说八道!李员外有点恼羞成怒:这两个人不仅暗中私通还密谋私奔,如此伤风败德,死了也是活该!
小于仕说:好了,李老爷,小的来这里不是为了跟您争论谁对谁错的。关键是这对男女死的如此冤屈,弄不好是会变成厉鬼的,到时可就永无宁日了。
这正是李员外最担心的事情,他试探着问小于仕:那你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小于仕说:还得先让我看看那口水井再说,老爷您带我去一趟好吗?
李员外想了想,说:那就去吧。
李员外的家,可以说是“村中村”,大的能让人迷路,此时明月当空,照得地上一洒银,瑟瑟秋风中带着点悲怆的味道。
李员外带了几个家丁,老于爷俩跟着在回廊小径兜兜转转了好一阵才看到了那口井,那口井的井台有一尺多高,加上压在上面的厚石板,远远望去倒更象是一座坟头。
李员外走到离水井还有好几丈远的地方就站住了,他指着水井对小于仕说:前面那个便是了,你去看看吧。
老于爷俩走到那口水井前,才发现这是一口很大的井,两个人都围不过来,井口被几条条石板封得严严实实,小于仕把耳朵贴在石板上听了一会,对老于说:阿爹,请您也听一听,里面是否有动静?
老于也把耳朵贴到石板上,仔细听了一会,他说:没有啊,那有什么动静?
小于仕笑着说:阿爹您一身清白,当然听不见了,李老爷,要不您也来听听?小于仕说着向李员外招了招手。
怎么,老夫也过来?李员外愣了一下,他还真的不太敢去,他虽然口硬,但心却一直是虚得很的。
怎么,老爷您心虚了?不敢过来吗?小于仕使出了激将法。
胡说,老夫一生纵横南北,什么大风浪没见过!李员外在众人面前拉不下面子,只好壮着胆子走了过来。
小于仕说:李老爷,那请您听听井里是否有些动静?
李员外把耳朵贴在石板上,但就这么一贴,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啊!李员外突然一声惊叫,整个人跳了起来,他连连后退,最后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抖得跟筛子似的。
李老爷,您听到什么啦?小于仕笑着问。
我……我……我……
李员外“我”了半天,却愣是说不下去。
小于仕说:李老爷,您是听到井里有人在哭泣吧?那还有没有听到阿菁和阿福说要杀了您?
老于有点奇怪:小三儿,真有这么可怕的事情?我怎么完全听不出来呢?
小于仕笑道:阿爹,您看李老爷他老人家都吓得差点尿裤子啦,还会有假吗?
这时,众家丁已经上前把李员外扶起,李员外惊魂未定,也顾不上身份和面子,对小于仕拱手说:于……于公子,您可得帮帮老夫啊!
小于仕说:李老爷,说来还真幸亏您没把井填上,不然连我也没办法了,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这两人的尸体捞上来。
什么,捞,捞上来?李员外又紧张起来了。
小于仕说:您别以为让他俩在井里泡着就会安全一些,其实正相反,水井乃积凶长怨的地方,他俩的尸体在井里泡得越久,怨气就越重,就会越难对付。
那……李员外用眼睛扫了一下身边的家丁,家丁们纷纷后退,一个个面露难色,那表情分明在说:宁肯被老爷您开了,也绝不会去干这种玩儿命的活。
小于仕对老于说:阿爹,看来这次还得麻烦您上阵啊。
李员外一听马上堆起笑脸:对,对,老于,您干这个最在行了,放心,老夫一定会重赏。
老于想了想,说:我倒不是怕,不过,这井到底有多深?水又有多深?如果水太深了我也没办法啊。
这时,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家丁说:打这口井的时候我在场,这口井深三丈二尺,水深嘛,现在不是雨季,应该不深,如按往年来看,大约也就三四尺。
老于说:那就没问题了,这个活儿我就接了吧,不过光靠我一个人也不行,还得找我的两个儿子来帮忙。
李员外听了马上差人去请,小于仕又说:请老爷找两条板凳,一副床板,一床新褥子,架到水井旁,还有,准备些结实的粗绳子,再打一碗新烧酒来。李员外又吩咐家丁一一照办。
过了不久,老于的两个儿子都来了,小于仕请两位哥哥把封在井口的条石全部搬开,老于往井里瞧了一下,只见下面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只感到有丝丝寒气从井里冒上来。
下面一定很冷啊。老于说。
这时,小于仕拿着一海碗的烧酒,咬破自已的食指,伸到酒里划拉了一阵,好象在写什么字,然后把酒递给老于:阿爹,喝了这碗酒吧,可帮您抵御井水的阴寒。
虽然老于不明白儿子那几下子是什么意思,但寒秋深夜下水井,喝碗酒暖暖身子还是很有必要的,于是把满碗的烧酒一口气干了,顿时觉得全身火火的烫。老于拿根粗绳绑住腰部,就准备下井了。
这时李员外装着很关心的说:老于,您可得小心啊。然后又问小于仕:于公子,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小于仕说:没有啦,暂时就这些吧。
李员外马上说:老夫还有些事情要办,那这里就全拜托您啦?
你们!李员外又瞪着眼对众家丁说:你们全部留在这里,听于公子的差遣,不得有半点违抗!
小于仕笑道:李老爷,那就请您自便吧,不过……如果待会阿菁和阿福去找您的话,小的就鞭长莫及啰。
那……李员外把已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十分尴尬的干笑着说:那,我还是留在这看着吧。
李员外吩咐家丁搬来一把椅子,放到离水井七八丈远的地方,他就坐在那看着。
第二十七章怨有千斤
下井前,小于仕对老于说:阿爹,请您一定要记住,下去后无论做什么脸都不能朝下,更不能弯腰,否则就可能有麻烦。
这一点老于倒是明白,他家世代为仵,也传下来很多的行内禁忌,比如有一条“阴阳气窍不相对”,指的便是生者与死者的鼻孔不能相对,否则一旦阴阳之气发生冲撞,就可能会引起尸体厉变。
老于点点头:我知道了。
老于让两个儿子拉住绳子,他用双脚蹬着井壁慢慢的下去,脚刚一沾到井水,便觉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下直窜全身,老于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哆嗦,心想真多亏了那一碗烧酒,不然以后非闹风湿病不可,老于咬着牙,双脚仍蹬着井壁小心翼翼的往下去,奇怪了,这井水好象完全没有浮力似的,反倒觉得有股力量在拉着自已往下沉,直到双脚踏底,这种感觉仍然存在,要不是井底的泥土结实,说不定真会慢慢的被拉到泥里去。老于做了几十年的仵工,对各种各样的阴森氛围早就有了免疫,但此时,这种诡异的现象还是让他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井水不深,只刚过腰,老于用脚在井底一点一点移动试探着,一口井才多大啊,别说两个人,就算一只小耗子都不难找,但奇了怪了,老于用脚在井底来回试探了好几趟,却发现井底空空如也!
老于对着上面大声喊:小三儿,井里什么都没有啊!
小于仕从上面喊下来:阿爹,那要不您先上来?
好吧!老于正想叫儿子把他拉上去,却突然感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这只手来的无声无息,也不知是从那伸出来。老于心中大骇,但他还记得儿子的吩咐,没敢低头去看,也不敢弯腰去掰。他只试着抖了抖腿,但腿一动,那只手抓得就更紧了,尖尖的指甲还一点一点往老于的皮肉里掐,痛得他直咧嘴,老于没再敢乱动,只往上面喊:小三儿,下面突然冒出来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腿!
上面的于大哥于二哥一听就慌了,于大哥说:二弟,我们赶紧把阿爹拉上来!小于仕却连忙制止:别,千万别!他又对老于喊:您别紧张,放松身体,千万不要乱动。这可能只是尸动而已。(于叔解释:所谓尸动,是指尸体因为受到外界的刺激(温度,晃动等),而发生了一些形态上的变化。(比如关节收缩,看上去好象是尸体“活”了,实际上只是物理现象而已)
那我该怎么办啊?总不能老这样子吧!老于说。
小于仕说:如果真是尸动,阿爹您喝了烧酒,体温会较高,只要你不动,过一会那只手就会自动松开的。
你这小子说得倒轻巧,如果不是呢,那可怎么办?老于还是很不放心。
小于仕说:阿爹,您不必担心,您与阿菁阿福无冤无仇,现在又是帮他俩脱离苦海,他俩又怎会害你呢?
老于想想也是,自已行端走正的,又何必怕鬼缠身呢?当下平心静气,稳稳站着,任由那只手抓住自已腿……
哎,接下来还真如小于仕说的,过了一会儿,那只手慢慢的就松开了,老于小心的把脚抽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小于仕说:阿爹,要不您上来吧。
老于却说:小三儿,如果继续让尸体泡在井里,不就等于祸害全村吗?不行,我还得想办法把尸体弄上来。
老于说完又继续用脚在井底摸索,这次他的腿刚一动,就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再探了几下,凭感觉这就是一条人的大腿,他再用脚往周围探了几下,果然探出是两具尸体!
老于在心里直嘀咕:天底下真有这么邪门事儿?刚开始搜了好几遍明明什么都没有,现在怎么又突然冒出两具尸体呢?不过想也没用,关键还是要把尸体清走,不然全村都没水喝了。
老于定了定神,又轻声的念叨:阿菁,阿福啊,待到这里多冷啊,现在我就把您俩送上去,再换个好地儿,总比呆在这个冰冰冷冷的水井强啊。
说完老于又往上喊:小三儿,找到了,井底的确有两具尸体!快放两根绳子下来,我绑好了让你大哥二哥拉上去!
小于仕应了一声,便往井里放了两根粗绳子。
老于仰着头,蹲下身子,双手摸索着用绳子把其中的一具尸体绑好,然后叫往上拉,又怪了,于大哥和于二哥都是人高马大壮小伙,本来拉个百把斤是不费什么劲的,但任他俩把吃奶的力都用上了,却不能把尸体拉起分毫!
奇怪了,怎么这么沉,难道下面有东西缠着?于大哥说。
小于仕说:不是的,这就叫“命比纸轻,怨有千斤”啊。看来还得多找几个人帮忙呢。
小于回头对李员外喊,李老爷,您给我派几个人来帮下忙?
那帮家丁一听又是哗啦啦的往后退,李员外火了:你们这帮奴才,吃饭领薪一个个争先恐后,到要用你们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能躲,你!你!你!你!你!李员外的“一阳指”连点了五个家丁:快过去帮忙!不然看老夫怎么收拾你们!
那些个家丁看老爷动了真火,便不敢再违抗,一个个只好硬着头皮跑过去帮忙。
小于仕又往井里放了五条绳子,他对老于说:阿爹,看来必须用七股绳才能行了,您把这五条绳子都绑上去吧。
老于把绳子一根根的全绑在了尸体的腋下,井上的于家哥俩和五个家丁一人拿着一根绳子,待老于说可以了,这七个人便一块用力拉,七条大汉合力,那至少也有上千斤的力量吧,但尸体仍旧死死的“钉”在井底!家丁们七嘴儿舌:真够邪门的,就算是金铸铁打的,七个人都能拉上来吧,怕是他自已不愿上来啊……
小于仕说:七人七绳是可以拉上来的,但你们不够齐心,用力不均匀,所以就拉不上来了,现在由我喊口令,你们听我的口令一起发力,就一定能拉上来的,你们准备啦……一,二,三,拉!
众人听见口令就一起发力,这次尸体真的被拉起了一点!但那种沉重劲让七条大汉憋的是咬牙切齿,青筋暴现。
拉紧,别放松!准备,拉!小于仕又下命令。哗啦!尸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