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给你寄信的是谁啊?”叶迅分派完别人托他的门路拿到的东西,跳到周吴郑王跟前问:“我琢磨着,这么情深意重的,该是你娘们儿吧?”
他这措辞十分粗鲁,和叶迅高中没毕业的身份很是匹配,周吴郑王这么想着,随即才想起自己也高中没毕业,顿时也有些抑郁起来。
“你小子长的好看就是好啊,这都跑这地方蹲着了,还有老相好大老远的寄信过来。”叶迅拍着他的肩膀嚷嚷:“我特么当年就是出个门打工,回来自己婆娘就挺着肚子和别人搞起来了。”他说的极为爽快,半分没有要讳言的意思。
“我当时气疯了,抄起个铁锹就把婆娘和那男人敲死了,死了才发现居然是我们村支书,卧槽一把年纪了和我爹一样大,以前还喊我大侄子呢,居然搞我的女人。”
这事迹被他说了好几遍,旁边的人耳朵茧子都听出来了,周吴郑王也听过几次,伸手拦住他道:“你不是图一时爽快,进了这里吗?”
叶迅瞅他一眼:“你不也是吗?”
“……我是冤枉的。”周吴郑王端正脸色,一本正经的说:“我花不起钱请律师,就进来了。”
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我要是长你这张脸,还愁什么我婆娘偷汉子?”
又回到这个话题,叶迅突然叹口气:“哎,现在想找个女人都找不到,只能自己撸,”他看一眼周吴郑王:“你倒是好,还有人惦记。”
是有人惦记没错,只是不是个婆娘。周吴郑王心里这样想,没说话。
“不过有人惦记也没用,你还不是要靠自己打飞机哈哈哈。”这么一说,叶迅复又高兴起来。
他神色转换这么快,周吴郑王也措手不及,只能在一旁不说话,等大家都吃完饭,才将信拿了,揣进口袋里。
赵钱孙李,赵钱孙李。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家伙会这么长情。
只是离得这么远,跨越了大半个国家,两个人真是好就没见过面了。
连赵钱孙李的脸,他都有些印象模糊了。
长宁市并不大,也不重要,它在国家西南部,也算山清水秀,市委的说法是要将本市发展成西南明珠,但是这口号大约就和国内某些大学号称要打造成世界一流大学一样,愿景总是好的,前景却是不明朗的。
长宁市新调来了一个副市长,年纪轻轻,在一群由平均年龄达到四五十岁的领导班子中显得格外显眼,平日里和其他领导一起出门,看年纪不像是领导,倒像是秘书。
只是这位副市长年纪不大,身上官威却不小,平日里都不动声色,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老道,反而像是政治角逐中的老手,一举一动都十分老辣诡谲。
市里的老一辈之间本来势均力敌,面上一派和谐,被这么个空降部队横插一杠子,顿时都有些乱了手脚。
“你聘上了新副市长的秘书?”必胜客店里这一声惊问十分突兀,引的众人都看了过来。
“是啊!”应话的人也有些兴奋:“哎你知道,我经验不怎么够,一般这样的领导身边肯定都有大秘书,居然没有,当时我就以为自己怕是聘不上了,没有大秘,肯定招的就是这个啊,应聘的那么多有经验的人,没想到最后居然选了我。”
“那你是当上了大秘?”听了朋友这么一说,原本问话的人也有些惊疑。
“这倒没有,不确定呢,市长大概会再招人,目前好像就我一个秘书。”
“真是奇怪,即使是空降,他也该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没理由没有秘书啊。”
“哎算了宋元,你是不知道,赵市长之前在南阳市,后来是出了什么事,才调过来的。听说南阳市的领导班子都倒了,就他升了职,调过来当上了副市长。”说到后半句,这人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乔远……这样的人,不是大才,就是大奸,身边肯定风波不息,我看你不如不干算了。”宋元皱起眉头,有些为难的说。
乔远却不怎么赞同:“我倒觉得这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
对于自己聘任秘书的事情,赵钱孙李不怎么上心,他刚刚在南阳打了一场艰难的战争,堪堪获得了胜利,现在到了长宁市,前途越发艰险起来。
但是他反而提起了兴趣,这两年在仕途里打磨,他当初偏激的性子收敛了不少,人也内敛了许多,性子沉了下去,显现出的魅力也都偏向成熟男人了,平日里沉着脸,看人也只略动一下嘴角,碰到稍稍定力差些的,看到他都不敢喘气,也算是历练出气势来了。
当初周吴郑王嘱咐他不要撒野,怕是也没想到,这人能把自己的性子给勒到这个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通宵好痛苦嘤嘤嘤嘤
嘴角感觉好些了兴高采烈的去啃鸡腿,又把嘴巴搞开裂了。。。。。
别人吃鸡要钱,我吃鸡要命啊T T
其实我喜欢的纣王就是这样的啦,用句土鳖的话说就是任尔雨打风吹去,本性不移。
【哇我居然还有这么高的境界我好像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是不是我真是被自己的高尚感动了w
31的嘱托
赵钱孙李在长宁市扎下根用了三年。
三年时间;够他在市里领导班子立威,也够他踩着常务副市长的头在市长升职的时候,爬上市长的位子。
乔远很早就庆幸自己聘上了赵市长的秘书。
他其实和赵市长年纪相差不大;老家就祖产师爷,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他也同秘书这个职业很有些渊源;只是当秘书,也要选好当谁的秘书;不然一时不慎;最后下场不好也是常有的事情。
乔远深深的觉得自己眼光很好,赵市长年轻有为,既不是那种升职无望只图退休的暮气沉沉的老人;也不是贪婪无能的家伙;相反,他有手段,有追求,既不盲目的清高,却又有自己的准则。
可以说一切都把握在适度以内,既不让人觉得他不合群,却又不触及底线,十分手段了得。
对乔远而言,这就是一个十分优秀的雇主了,可以让他打十分。
他还是在赵市长刚刚调到长宁市的时候应聘的秘书,如今已经干了三年,赵市长身边的秘书早不止他一个,因为他最早,也最熟悉相关的事情,隐隐秘书们都有以他为首的架势。
“可以称我为秘书长了。”他曾经这么和自己的至交好友说笑。
“赵市长好相处吗?”
对于宋元的问题,乔远只能摇头,伸出三个手指头:“我跟了他三年。”
“嗯?”
“就没见他哪回真笑过。”乔远摇头感叹:“以前老市长还在的时候,他还会给老市长面子,偶尔露出笑脸,也是不咸不淡的,现在老市长退了,市委书记虽然还压着,却也大不如前,他就跟没什么要周旋的了,平时脸色都不换一个,永远沉着脸,你也不知道他是高不高兴,别的不说,就这一个月我就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做错了事,可看赵市长脸色你永远看不出来他满不满意,让人着急。”
“跟了个上司太强,也委实吃力啊。”宋元摇头晃脑的笑。
“幸灾乐祸。”乔远刚刚想锤他,手机就响了,是赵市长专用的铃声,他立刻惊跳起身,稍有些手忙脚乱的接了电话:“喂,赵市长?”
“乔远。”宋元在一旁听到电话里的声音,虽然不弱冰渣子那么厉害,却也差不离,看来电视传媒里的模样还是经过软化的了。
“你现在在哪?方便的话帮我买个机票。”
“好的,是要买哪里的什么时候的?”
“首都的,就今下午吧。就这么定了。”言罢,乔远就只能听到话筒里嘟嘟的忙音。
“真是干净利落啊。”宋元看他电话挂了,出言道:“赵市长不是说下乡去了吗?”
“是啊,今天回来,不过大概也到下晚上了。”乔远有些奇怪:“张瑞和和赵市长一起下乡的。怎么市长想起来要找我给他买机票?”
张瑞和也是秘书群里的一员,如果乔远算一秘的话,张瑞和就算是二秘了。
“怎么想起来去首都?最近市里面有活动?”
“没有。”乔远摇头,随即道:“你不要刺探我的情报哈哈,好了,走吧,反正也吃好了,我回去给赵市长订机票。”
“好。”
赵钱孙李是数着日子的。
五年了,他以前是京里的赵二少,人人都夸青年才俊,如今却是长宁市的市长,年近而立。
偶尔见到熟人,都会说他同以前大不相同,正经的简直酷似其父,赵钱孙李对此不置可否,自从出了京,他的话就少了起来,简直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
也因此,乔远才会觉得上司的心思十分难以揣度,而且这份不亲近还是放在明面上的,不像有的领导,整日里乐呵呵的,似乎同谁都很熟稔都很亲近,赵市长板着脸,一直都是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历练了,成了这副八风不动的冷静心肠。
此时乔远却不知道,他这么腹诽的赵钱孙李,心里是怎样翻江倒海,简直要是心律不齐的地步。
周吴郑王转监后的监狱在哪里,他清清楚楚,却没再去过,两人一直靠寄信联系,监狱对信件也向来有所控制,更遑论手机了。
当初他凭借着一时的意气,同周吴郑王来了一ye情,于他而言是极满足的,却不知道周吴郑王的态度如何,后来他虽然对自己态度有所软和,却也没几分柔情蜜意,显然并不是一副恋爱的模样。
赵钱孙李虽然想多来几次,但到底是痴心妄想,更何况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去见一次周吴郑王在当时已经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要是多跑几次,简直就是□裸的告诉贺家“我们知道你的阴谋了”。
虽然喜欢周吴郑王,但赵钱孙李也不是色令智昏的人,若是在这上面栽跟头,未免也太蠢,简直是对他的智商的一种挑衅。
五年就能出来其实还不错,周吴郑王提这个没什么东西的箱子,坐在屋子里,等着被通知可以出门了。
他改造良好,态度积极,加上当初又是坦白从宽,在监狱里一再减刑,到最后只五年就出来了。
虽然其中也有赵家活动的缘故,但周吴郑王出门的时候还是感觉复杂。
这么快就出来自然好,但是想到他这“杀人犯”杀的是自己的亲爹,自己老爹一条命值五年,又觉得有些讽刺。
想太多徒劳,周吴郑王呼出一口气,走了出去。
听闻他可以出狱了,叶迅等几个都过来看他,陆浩早他一年出狱,偶尔还会写信,只是他写的信要寄进监狱,比赵钱孙李的就要更难了,幸亏还能偶尔收到,叶迅也正因为如此,才拍肩的嘱咐周吴郑王不要忘了写信。
说实在的,按周吴郑王的尿性,写给赵钱孙李的回复都是言简意赅雷打不动,让他写信给别人,实在困难,这人天生懒骨,难以剔除,非常人可以企及。
在监狱里和出狱的感觉截然不同。
周吴郑王在首都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他当初随着老板搬迁到首都,连房子都没有,只借住在夜色,如今自然不可能回去了,监狱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周吴郑王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的生命里的一截被关在里面一样。
外面是平坦的旷野,他提着皮箱,站在监狱外面,一时间居然有些找不到方向。
直到一声汽笛想起来。
周吴郑王有些恍然,随着汽笛声的方向望去,一辆莲花停在不远处,这场景似曾相识,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也似曾相识。
两个人都不说话,半晌,周吴郑王才笑出来:“你来的倒快。”
赵钱孙李看着他,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松动了:“五年前你也说这话。”他慢慢说,往周吴郑王跟前走:“我自然要来的快,你的事情,我总要来的快一点。”
终于走到周吴郑王跟前,赵钱孙李与他面对面,然后慢慢将自己的头靠上对方的肩膀。
“我恨不能再快一点。”
真是一点都不感人的久别重逢啊,周吴郑王有些惆怅的想着,伸手替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捋了捋头发,然后想起自己还站在监狱的大门前。
“我们先走吧。”他开口:“在这里被人围观我可受不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两基佬狱前难耐当街搞基这样的标题我可不想看到。”
被他这么一打岔,赵钱孙李也没什么悲春伤秋的意思了,笑出声来,他定睛看着周吴郑王,似乎要把几年的份都一起补回来。
“真是奇怪。”这个在长宁市里首屈一指雷厉风行颇有阎王遗风的赵市长,此时竟流露出几分青年时期的天真来,他歪了头,似乎打量了一番周吴郑王,问出话来:“你好像一点都没变。”
周吴郑王眨了眨眼睛,即使五年过去,也半分不减损他身上的风流气度,只要他想,似乎随时都能变成几年前那个夜色里舞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