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瞎子跟着他爹孙福财一起给这些工友操办集体白事。从那以后,孙瞎子就开始了干白活。
后来他爹死了他就一个人干,这孙瞎子一辈子没娶老婆,没事就有人看见他拎着酒瓶子坐在乱坟岗一个人喝闷酒。往往还能喝的烂醉如泥,却每次都能回到自己家。
要说这孙瞎子眼睛虽然瞎了,却也真有点本事,看阴阳宅到地方抓把土一闻就知道四面什么环境。
不过纸扎什么的都是在市里的“死人用品大全”进的,好在卖的也不贵附近人家又觉得省事就也都在他家买。
妈妈一行三人也没回家,一起来到了孙瞎子家。
进了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好多纸扎店里都有的酸浆糊味加上孙瞎子家独有的酒味。孙瞎子此时正仰歪在小炕上,打着震耳的呼噜。
口水顺着嘴丫子像一条银线一样连接着地面。鼻涕泡也追寻着呼吸的频率一涨一缩。
小王鄙夷的看了一眼躺在小火炕上的孙瞎子说,就这样的能行吗?我妈心里也没底,可没办法呀,死马当活马医吧。
小陆轻轻的走到孙瞎子的身侧,弯下腰脸对脸的大声喊:“老孙头。”
悲催的事发生了,孙瞎子的鼻涕泡此时正在无限放大中,听见这一声忽如其来的大喊,孙瞎子呼啦一下坐了起来,这橘子大的鼻涕泡啪的一声撞在小陆脸上结束了它可怜的一生。小陆哭笑不得的赶紧躲到一边用袖子狠狠的搽着脸。
我妈和小王也站在一边强忍着笑。这孙瞎子起来后,搽了下嘴角的口水说,谁家又死人了?买扎纸屋里有随便看,白事主持一次100,看阴阳宅一次80(大家别觉得便宜,那个年代我妈妈一个月的工资才160多块)。
我妈妈连忙上前说:“孙师傅(东北喜欢把一些有本事的人称为师傅),我们今天来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有事求您。”
“哦?问事啊!我这的事可不是白问的。这样吧,问事10块需要解决的另算。”
小王一听就火了,“老孙子,都说你挺实惠个人,看来都他妈忽悠人的。你怎么不去劫道去(抢劫),我他妈去市里算卦带抽签临走还搭我个护身符才5块钱,到你这问个事就收十块,你伤良心不?”
孙瞎子一听不乐意了说:“就这价还他妈看在你们年轻的份上给你们优惠了呢,爱问不问,不问赶紧滚。打扰老子睡觉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
我妈赶紧拉住小王赔笑着说道:“孙师傅,小伙子年轻不懂事您老别和他一样的。十块就十块,给您。”
妈妈说着就顺兜里拿出十块钱塞到了孙瞎子手里。这孙瞎子拿起钱在手里抖一抖摸了摸就揣进口袋。
孙瞎子掐了掐几根黑的发亮的手指沉默了一会才摇头晃脑的说:“昨夜月光照死身,中途雾起皆有因。靠墙险些身先死,笑脸相陪遇贵人。”小陆一听乐呵呵的趴我妈耳边说,哎呀我去,这老孙子真会点东西哎。
我妈连忙瞪了小陆一眼,小陆识相的闭上了嘴。可这孙瞎子又说道:“丫头别管他,他乐意怎么骂就怎么骂,反正这小子半条命都没了,也没几天的活头了,我不和死人计较。倒是你们二人,可得注意,不行就远躲一阵子在说吧。”
三人这时都愣住了,还是小陆先反应过来,跳脚骂道:“你个老孙子,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干嘛咒我早死?(井下工作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咒他死)我他妈把你这破店给你砸了。”
我妈连忙拉住小陆说:“孙师傅您能不能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就当帮帮忙救救我们几个晚辈。”
这孙瞎子拿出个黄铜烟袋锅,装上满满一袋烟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说:“你们三个这几日应该要经历一场大劫,尤其是他,说着指着小陆。也许你们不信,但如果我没预料错,这小子是被阴女缠身了。”
三人惊异的瞪大眼睛互相看了看,眼神里写满了惊讶,这孙瞎子怎么算出来的。
于是我妈妈便问孙瞎子说:“孙师傅您怎么知道小陆被女鬼缠身呢?”
孙瞎子哼了一声说道:“从你们进屋我就知道,这小子一身鬼味还敢趴在我鼻子底下,我要是闻不着我早就该入土为安了。”
孙瞎子接着又说道:“你们两个也别不当回事,昨夜要不是这闺女平时心地善良命不该绝,可能今天早上我老家伙就要去你家干活了。”
我妈一听,大白天的也是出了一身冷汗,于是急忙问道:“孙师傅,您帮帮忙,救救我们。要说远走避祸现在请假也不赶趟了,眼下不上班又能做什么?您老行行好帮我们度过这关吧。”
孙瞎子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我不应该管,也不一定能管了。但看你们几个年纪轻轻的,要是真有了啥事,我死的时候怕自己闭不上眼睛。也罢也罢,我孙瞎子今天就做把好人,晚上你们正常上班吧,到时候我自然会出现。”
三人一听心里也有了底,于是也不多说,客气几句就要告辞。
走到门口的时候,这孙瞎子喊道:“你们三个今天晚上记得带钱啊,到时候看出力多少在算。”
小陆嘟囔一句:“老财迷。”由于心里有了底,三人就各自回家。
妈妈回到家就跟爸爸把昨天夜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神奇的经历听得我爸一愣一愣的。
于是我爸便自告奋勇的说,晚上要去保护我妈。我妈想想昨夜的经历也觉得我爸在身边能踏实些,于是说好晚上我爸陪我妈一起上班。
晚上十一点,捂白了的大屁股亮堂堂的挂在了夜空,无数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嘲笑着渺小的人类。
妈妈爸爸小王小陆一行四人,来到了坟茔地的路口。小王紧张的大口吸着手里的烟,嘴里嘟囔着,“咱们被老孙子耍了吧。怎么还不来?”
妈妈看了看表说:“还早着呢,在等等。”
我爸爸因为是半路出家,没经历昨晚上的事所以虽然紧张但也不是很害怕,只不过一步不离的守在我妈妈身边。
小陆也紧张,烟头都快烧嘴了还叼着烟装酷。当前时节正值初夏,到处都是青草的香味。可就在这时候,我爸吸吸鼻子说,什么味道?这么臭呢?其余三人也都闻到这臭味。
妈妈说:“不对,昨晚上进我工作间那东西就这个味。”
爸爸说:“这味道怎么像尸体腐烂的味道呢?”
小陆这时忍不住骂道:“那老孙子到现在还不来。一定是喝死了,咱们四个不行豁上工作不要了,赶紧逃吧。”
这时前方树林里又开始升起了雾气,四周的气温也降了下来。妈妈打了个冷战说:“怎么这么冷?这时候不应该这样啊。”
小王也抱着膀子说:“可不是嘛,说话都能看见哈气了。”
第八章 爸爸的加入
妈妈离小陆近,看见小陆低着头肩膀都微微颤抖,就拍了拍小陆说:“咋地啦?不至于冻成这样吧?”
这时小陆缓缓转过脸,我妈借着月光看见小陆的双眼鼻孔都流着血。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一张嘴一口血就跟番茄酱一样流了出来。用那种猫挠玻璃的声音桀桀的怪笑着。
妈妈啊的一生抱住了我爸,这时小陆迈着脑瘫一样的步子,一步一步的靠近我爸。
我爸当时也吓傻了,心里想这是干啥玩应?不带这么玩的,你他妈化妆也得有点时间吧,咋一低头抬头就变成这奶奶样了,你丫跟我玩天府不传之密,变脸呢?
要在平时我爸肯定以比子弹快一倍的速度飞奔而走。可现在不行啊,自己这败家媳妇在跟前呢,先不说能不能跑的了,看看我妈那一百八十斤的身子,在看看自己这连裤头袜子一起称也不到一百三十斤的体格,我爸爸绝望了。
再说小王,听见我妈一声尖叫,就已经知道大事不好,这小王不是没想到立刻就跑。可他知道,他这小儿麻痹的腿脚平时打个酱油还算勉强,逃命的话自信也能跑过小陆那脑瘫儿的步伐。
可他跑不过我爸我妈呀,到时候他两都跑了剩下小王自己,那小陆,不,应该说小陆身体里的东西抓他还不跟抓小鸡子一样啊。
所以小王也多了个心眼,跟着尖叫一声倒地装死,咪咪个眼睛偷看情况。
这小陆一摇一晃的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妈一步一步的靠近着,我爸一看小王晕倒,就知道现在只有自己能保护身边的人了。
要不说爷们永远都是爷们,我爸一把推开我妈,大喊一声:“快跑!”就对着小陆冲了上去。
要说我爸年轻时那也算是当时学校里的文体骨干,各项文斗武斗也都练的滚瓜烂熟。
虽然一晃撂下这么多年,但毕竟底子还在呢,那身手颇有当年西毒欧阳锋的风范。
上去就给小陆一个劈脸锤,接着就是一顿王八拳,看那胳膊抡起落下的弧度就知道此人一定身怀绝技。
谁想那小陆跟个铁人一样,也不躲也不挡硬生生的挨了几下之后去,双手抓住了爸爸的脖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头就那么掐着我爸的脖子把他举离地面。
要说打仗亲兄弟,上阵好夫妻。我妈一看我爸被小陆抓起来后,疯了一样的跑了过去,一个降龙十八爪下去,小陆脸上顿时变成了十道沟。可那小陆还是一边桀桀的怪笑,一边死死的掐着我爸。
我爸这时也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脸憋成了紫茄子色。我妈发疯了一样连挠带踢可小陆就是死不松手。
就在我爸眼看着要咽气的时候,一个白影飘到小陆身边,猛的一掌拍在小陆的天灵盖上,接着小陆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我妈哭着跑过去扶起了爸爸,爸爸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妈妈看爸爸没什么大事就转过头去看小陆和小王。这小王趴在地上把眼前的事看的是一清二楚,他眼瞅着小陆倒下的一刻,一个黑影从他身体里飞了出去,可另一个白影却进入了小陆的身体。
这时小王立刻跳了起来,拉着我妈说,刘姐咱快扶着姐夫走,那个白影进小陆身体里了,等他站起来咱就走不掉了。
我妈真以为小王晕倒刚爬起来,于是问道小王你没事吧?小王脸红着说,没事就是吓晕了。
也不废话,两人扶着我爸向山下跑去。可刚走了几步,山坡下又一个白影上来了,三人的脸刷一下就白了。这是玩什么呢?干啥啊?死就死,可也不带这么玩赖的。这后面一个还没起来,前面又来一个。你们这是演真实版围城呀。
他妈的现在做鬼都玩利益共同化了。我们这是桶了鬼窝了还是咋的了,人家几辈子没见的鬼,咱几个一会的功夫都给补上了。
三人回过头去却看见小陆在地上慢慢爬起来,山坡下的白影也慢慢的靠近,三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跑出去。
我爸虽然害怕,但毕竟自己媳妇在跟前,都说女壮熊,啊不,女壮男人胆!我老爸一看眼前这形势,大声对两人说道,后面哪个已经确定是鬼了,可前面这个咱不是还没确定呢吗。咱们接着往前跑,妈的你说这不着调的事咋都让咱们遇见了。
两人一听也对,扶着我爸就向前接着跑,眼瞅着就离哪白影越来越近。却看哪白影走路不成直线,一会东一会西。
这小王对自己假装晕倒的作为也感到羞耻,做了个深呼吸,对妈妈说,你扶着姐夫,我去跟丫拼了。说着一路斜线对着白影就跑了过去。
你要问为啥一路斜线?前文说了,这小王小儿麻痹,打小走路就垫脚。垫脚大家知道不?就是瘸,感觉是一个腿长,一个腿短。这一跑起来一颠儿一颠儿的你想想能走直线吗。可他对面哪白影此刻也跟腿脚有毛病似的,一会东来一会西,离远了看这两人跟对着扭秧歌一样。
话说这小王跑到跟前就准备踢个窝心脚,可却忘记自己腿脚不好的事,左脚刚要起空,右脚就绊住了。一个饿狗抢屎,啪叽摔倒在白影面前。
我爸离远看的直摇头暗叹了口气想道:“这都是一帮什么货色呀。一个鬼上身专业户,一个腿脚不好还装逼练飞脚的,还有身边这一大老娘们。你说你们几个不着调的凑在一起,见鬼都是轻的。”
可想归想他可不敢说出口,我妈哪夺命十三爪可不吃素食。就看着哪白影弯下腰双手慢慢的伸向小王,我爸这时候也恢复差不多了。跟我妈几步跑到跟前,我爸可能是为了给小王演示一把什么叫飞脚,跳起来就朝哪白影踹了过去,那白影一个跟头就滚到了路边的小水沟里。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喊:“别打别打是我,哎呦……”
我妈一听这不是孙瞎子的声音吗?连忙跑过去扶起来一看,可不就是孙瞎子咋地。
要说这孙瞎子也够倒霉的,我妈他们走后,这老东西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于是起身准备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