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低语着什么,仿佛是'有意思'这类的话语。
“欺瞒之罪,待会再来将你论处!”说着,吕布转头望向最后一人魏续,皱眉说道,“魏续,你可瞧见有人夜袭你营,莫非也是同成廉一样,谎报军情?”
只见魏续听罢一头冷汗,连声说道,“不不不!末将军中当真是遭遇夜袭啊,末将岂敢欺瞒温侯,并且,末将也瞧见了,那波敌军身披袁军甲胄,是故这才向温侯禀报!”说着,他顿了顿,瞥了一眼成廉,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突然间,成廉面露愤怒之色,冷冷盯着魏续喝道,“魏续,你说什么?”
面对着成廉喝问,魏续犹豫了一下,仿佛是心生胆气,抬手指着他说道,“我说你谎报军情,按律当斩!”
“你!”只见成廉气地面色涨红,竟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随即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回头指着侯成说道,“若要斩我,那侯成按律亦当处斩!——侯成,你莫要以为我不知你军中吃空饷一事,你言你军中士卒那晚遭逢夜袭死伤无数,我且问你,其士卒尸骸何在?还是说,此事本属虚构!”
“你……你什么意思,成廉!”不知为何,侯成脸上隐约间竟露出了几分惊恐之色,在满头大汗地望了一眼吕布后,忽然指着郝萌说道,“吃空饷一事,郝萌亦有参与,何以他不是借此补足人数?”
一时间,帐内大乱,郝萌等四将竟互相拆台唾骂起来,看得吕布面露惊怒之色,就连曹性亦是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端坐在帐下席中的陈登,脸上露出了几分难以捉摸的笑意。
“放肆!”吕布重重一拍桌案喝住了四将,怒声喝道,“你等当此乃何处?!——滚出去!”
“……诺!”四将低着头,徐徐走出了帐外。
望着四人离开的背影,吕布长长吐了口气,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随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回顾曹性与陈登说道,“曹性,元龙,你二人如何看待?”
只见那原本已断定郝萌等人反叛吕布的曹性在见识了方才那一幕后竟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说实话,他真的有些摸不着头绪。
“元龙?”吕布望向陈登。
只见陈登轻笑一声,摇头说道,“欲盖弥彰呐!——观此四人如此作态,在下足以断定,此四人已投曹操!”
“为何?”吕布满脸诧异之色,惊讶问道,“本侯未曾听出破绽啊!”
“那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他四人,”陈登理了理衣衫,不慌不忙说道,“同为偏营受袭,然据此四人口证,皆大不相同,有断言袁军所为者,有惶惶者,甚至有假借走水之事者……呵呵呵,真是可笑!”
“营中走水,不是司空见惯之事么?”
“话是这么说,只是四人的口证,未免也太过完美,尤其是最后那一番闹剧,那明显就着闹给温侯看的!好叫温侯以为他四人不曾勾结……在下以为,温侯方才实不该将其四人放走,倘若温侯听在下一劝,便于傍晚在帐内设一宴,邀那四人赴宴,期间暗伏刀斧手于帐外,于宴中骤然发难,将此人擒杀,此后即刻封锁全营,整顿三军,如此,军中可报无恙!——倘若温侯不从,待他日对阵曹军之时,此四人临阵反戈,其祸不小!”
“这……”原以为郝萌等人已无嫌疑的吕布听罢面色大变,惊愕说道,“听你一面之词,如何能斩我帐下四员大将?倘若他四人实属无辜,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陈登听罢淡笑一声,再不说话。
如此两日后,曹操麾下先锋大将夏侯惇以及其弟夏侯渊终于在彭城露面,在袁术与吕布暂停交兵的期间,他二人听从曹操帐下智囊郭嘉叮嘱,曾前后数次令麾下士卒身着袁军衣甲袭击吕布大营,甚至于,夏侯惇故意在夜袭期间暴露身份,叫其麾下将士暗中泄露自己名谓。
而在夜袭期间,郝萌更是不顾右臂重伤,身先士卒,与侯成、成廉、魏续三人一同浴血奋战,杀地曹军大败,弃甲而逃。
当四人作战时的勇武传到吕布耳中时,吕布哈哈大笑,对曹性、陈登言道,“本侯就说郝萌等人不会叛我,如何?”
只见曹性犹豫一下,终究点了点头,说道,“倘若当真如此……那就好!——今夜若不是军中士卒侥幸识得那夏侯元让身份,末将还真以为是袁术军欲报前几日之仇,是故前来夜袭我军!”
话音刚落,陈登在一旁露出几分不可捉摸的笑意,淡淡说道,“温侯也好、诸位将军也罢,诸位麾下将士若非出自西凉、便属徐州,何以能相识那夏侯元让面目?”
吕布听罢,面露不满之色,皱眉说道,“元龙何以竟对郝萌等人另眼相看?”
陈登摇了摇头,拱手说道,“非是在下刻意针对那四位将军,今日夜袭之事,不过是有人欲为郝萌等人善后,好叫其摆脱嫌疑罢了,此等欲盖弥彰之事,温侯何以竟看不透?”
“够了!”吕布皱眉望了眼陈登,自负说道,“彼四人乃我麾下大将,岂容你污蔑!——此事休要再提!”
“嘿!”陈登听罢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走出帅帐时,陈登喊住了曹性,在他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竟听得曹性面露惊恐之色,竟失声说道,“什么?泗……”
“嘘!——禁声!”陈登眉头一皱,赶忙拦住了曹性,低声说道,“此事不需禀报温侯,只要曹将军提防便是!”
“……是!——多谢先生提点!”
——与此同时,郝萌兵马所屯前营大帐——
夜色昏暗,郝萌尚未歇息,仍旧来回踱步于帐内,而在他对面的席位中,郭嘉、程昱二人身着寻常士卒衣甲,在他二人身后,许褚按剑而立。
“幸亏先生谋划,叫吕奉先对我四人消除怀疑,不过……”说着,郝萌转过头来,望着郭嘉犹豫说道,“不过那陈登、陈元龙,似乎对我等仍然抱有戒心……”
“郝将军说的可是徐州名士陈元龙么?”郭嘉轻笑一声,摇晃着酒葫芦摇头说道,“当初助我主曹使君伐徐州时,嘉与此人有过一番交锋,才识尚且不论,此人精于谋兵,看其排兵布阵,颇有神韵,酷似嘉当初一位至交好友,实乃劲敌;此人亦精于设谋,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初时嘉只道不过如此,然待细想之后,嘉却越发觉得此人不可小觑!——窃以为诸位将军仍需谨慎,休要叫其找寻到破绽!”
“是!”郝萌点了点头,随即好似想到一事,回顾郭嘉说道,“先生,如今吕奉先与袁术暗中勾结,各自屯兵于彭城之外,未免夜长梦多,还请先生速速思地一妙计……”
“这个嘛……”很意外地,郭嘉眼中竟然隐隐露出了一副左右为难的神情,摇头说道,“虽说我等此前举动使得吕奉先与袁公路面和心不合,然而在我主曹使君麾下两位夏侯将军数万兵马之前,他二人必定会紧密合作,如此一来,恐怕难以速胜啊,唯有缓缓图之……”
见郭嘉直言无妙计,郝萌不禁有些失望,正要说话,却见程昱在旁轻笑道,“郭大人何以是没有妙计?”
郭嘉听罢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见郝萌一脸喜色,连声问道,“果真有妙计,计从何来?”
只见程昱望了一眼郭嘉,轻笑说道,“此计在下亦想得到,郭大人不会想不到吧!在下以为,郭大人多半是怕牵连无辜,是故弃之不用,可对?”
郭嘉听闻淡笑一声,举起酒葫芦饮了一口,不作答复。
见此,郝萌满脸诧异之色,急切说道,“倘若两位先生心中有妙计可破吕、袁,何以深藏腹中?”
“只是此事关系甚大!”说着,程昱一改面上笑意,露出一副阴测测的笑容。
“究竟如何?”郝萌一脸急切难耐。
只见程昱眼中露出几分寒意,压低声音说道,“掘泗水,水淹彭城!”
“嘶!”郝萌听罢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郭嘉,见其面色有些不好看,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怪不得这位先生弃之不用啊……
掘泗水,这可不得了,要知道眼下正值秋汛,倘若泗水被掘,方圆数百里彭城郡当即变成沼国,别说袁术、吕布二十余万士卒,就连彭城郡内百姓恐怕也要成水中鱼蟹……
此计一出,死伤何止数十万?!
想到这里,即便是郝萌也不禁有些迟疑。
“妙计已得,至于用与不用,就看将军了!”
郝萌闻言不禁抬头望了一眼程昱,见其面色自若,隐隐带笑,他心下暗暗震惊。
不愧是有'酷吏'之名的程昱,心性竟如此歹毒……
第163章 信任?(三)
掘泗水……
这可是断户丧门之计啊!
凭心而论,郝萌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条妙计,只要运用得当,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叫吕布、袁术数十万兵马全军覆没,只不过……
“此计牵连实在太大了……”
夜深人静时,郝萌尚无睡意,独自坐在帐内榻旁苦思冥想。
他很清楚,眼下正值九、十月秋汛之期,徐州大小河道水位高涨、水流湍急,一旦掘开泗水,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且不说数百里彭城郡如同沼国一般,就连境内数十万百姓恐怕亦难有逃生者,又何况是吕、袁两军士卒?
皆成江底鱼蟹矣!
郝萌长长叹了口气,由于动作幅度过大,他不慎牵扯到了重伤的右臂,痛地他倒抽一口冷气。
“嘶……”
用复杂的神色望着自己的右臂,郝萌轻轻地用左手抚摸着它,一时间,他的眼中充满了惆怅、不甘以及绝望。
要知道自古以来,左手代表着'和平'与'尊贵',朝廷之上,文官居左、武将居右,借此来突显文官的地位,而当世人抱拳拱手时,亦皆以左手压右手,视为对对方的尊重。
反过来说,那么右手是做什么用的呢?
或许对于不同的人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万万千千,但是对于武人而言,答案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伐'!
是故,即便受伤对于武人而言可谓是司空见惯,但是,他们也绝不乐于见到自己的右臂受损,毕竟右臂等同于武人的生命,倘若损及他处,或许还能勉强行军打仗,但如果是用于杀伐的右臂受重创,恐怕即便是再勇武的猛将,也唯有卸甲归田。
而郝萌这条右臂,算是废了……
正如陈蓦所说的那样,郝萌在尚未真正明白【贪狼之力】真实情况之下,便用其命魂【陆吾】的能力模仿了【贪狼之力】,频繁施展连陈蓦自身都不敢多用的神技【缩地】,是故,他终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挥向陈蓦的最后一拳中,郝萌整条右臂的骨头全数碎裂了……
臂骨碎裂,这在后世或许并没有太大的困难,然而在这个医术并不盛行的大汉朝,这却是一件叫人无比绝望的事。
或许有人会说,当初陈蓦不是也被孙坚几乎打碎全身骨头,后来也不是照样被华佗治好了么,事实确实如此,但是要知道,华佗可不是随处可见的医师,他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对外科以及骨科有相当了解的名医,说句不客气的话,当初也侥幸是华佗撞见了陈蓦,否则,换做天下任何一个医师,恐怕陈蓦也难以活到今天,哪怕是在孙坚之前的长沙太守、著有《伤害杂病论》的名医,张机、张仲景。
显然,郝萌并没有陈蓦那样的好运……
不知不觉间,帐外天色渐渐放亮,那郝萌竟在帐内枯坐了一宿。
“蹬蹬蹬……”也不知过了多久,帐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有一名士卒奔入帐内,叩地说道,“将军,温侯请将军到帅帐议事!”
“哦,”郝萌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因为过于在意自己的右臂、还是一夜未曾合眼,他的脸色显得很是憔悴,在面色一愣之后,他抬起了左手,说道,“回报温侯,我这就去!”
“诺!”士卒匆匆离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郝萌用复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右臂。
方才,他仍下意识地想抬起右手驱退那士卒,然而,他的右臂却毫无反应……
“……”
不由地,郝萌咬紧了牙关,一脸悲沧地默默合上了双目,而当他的双眼再次睁开时,他眼中却充满了死志,以及浓浓怨恨……
一刻之后,郝萌披着甲胄来到了帅帐,而此刻,其余将领早已到齐,就连吕布亦早已坐于主位中闭目养神。
“末将来迟,还请温侯恕罪!”
“唔!”吕布睁开了双目点了点头,望了一眼郝萌右臂,皱眉问道,“郝萌,伤势如何?”
郝萌听闻,眼中隐约露出一种悲凉,不动声色地说道,“多谢温侯关切之情,末将无大碍!”
“那就好,”吕布点了点头,抬手说道,“归席,我等今日有要事相商!”
“诺!”告了一声罪,郝萌走到右侧列席坐下,瞥了一眼正对面那位望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