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每个人心底啊,都有一本明白账呢。”
连着说了这么多的话语,赵衡也觉得有些乏力,这才重新坐到龙椅之上,一字一顿说道:“所以,朕写这本大乾的第一页的时候,更要小心万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绝对不敢轻易落笔,都说皇帝坐拥天下,但是朕觉得,反而皇帝才是最受束缚,最不自在的那个人。好在列祖列宗庇佑,写了十七年了,到这一章快要翻过去的时候,虽然偶有小错,但是并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日后到了那边,朕也能问心无愧。所以现在这种关键时刻,朕不希望在最后的时候,再落下一记败笔,毁了朕的一世英名,你们两个,可听明白了?”
赵衡说完,往自己两个最得意的儿子身上看了一眼。
赵煜波澜不惊,跪倒在地恭敬应是。
赵焱同时跪倒,但是后背却已经冷汗如浆。
2017/11/15 0:48:18|45284068
第三百一十八章 春风楼里有听雪
西凉御蛮郡的春风楼内,此时已经座无虚席。
二楼最奢华的一间雅间此时也开始待客,这间雅间自从上次招待过四大族之中的王家长子王贵与张家的张远桥之外便一直空着,今日是第一次打开。
有些好事人自然想打听一番能有资格让春风楼老板娘齐小染打开这最高规格的雅间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打听来打听去却竟然是一无所知,就连现在在雅间内唱小曲的春风楼目前最红的花倌儿婢子也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伺候的是什么人。
有多喝了两杯马尿壮胆的纨绔捧着酒杯到二楼晃了一圈,但是看到雅间门前那十余名身材挺拔的护卫腰间配的都是明晃晃地西凉刀以后,原本醉醺醺的模样立即清醒了三四分,灰溜溜地便跑了下来。
在纨绔的圈子中,公认的西凉双绝,一是西凉大马,二是西凉刀。
谁出门要是能把这两件凑齐了,那可真是倍有面子的事情,只是可惜,西凉大马还好说,只要你有一定的地位和权势,把银子砸下去,自然能弄来几匹军中淘汰下来的丙等战马,运气好些的还有可能弄上一两匹乙等战马,但是这西凉刀,刀口好,砍人也锋利,但是若非军中人物,纵使你千金砸下去偷偷摸摸地弄来一把退役的西凉刀,也是只能藏在家里生灰尘,是万万不敢拿出门来炫耀的。
在西凉,西凉刀比西凉大马还要拔份,而这雅间的主人门口的侍从竟然配着六把西凉刀,一看便可知是军中大佬了。
雅间内,春风楼头牌听雪姑娘坐在珠帘后面,犹抱琵琶半遮面,朱唇轻启之间流淌出一句句如清水一般沁人心脾的音符,听雪姑娘虽然是春风楼花倌儿,但是因为名气极大的缘故,就连春风楼的掌柜齐小染对其也是姐妹相称,平日里待客也是万万没有强迫一说,全是凭着听雪自愿。尤其是最近半年,听雪在御蛮郡的名声达到顶峰,更是几乎很少接客,今日里听雪姑娘不仅仅自愿来到这雅间之中,甚至还提前梳妆打扮了一个多时辰,精致可人地模样实在是能让世间每个男人我见犹怜,春心大动。
可惜此时坐在桌子前用饭吃酒的二人,却是只顾着谈论着他们的“大事”,对千娇百媚地春风楼头牌视若无物,更是对听雪娇嫩如黄鹂初啼的动人嗓音置若罔闻。
听雪拨弄了一下手中紫檀琵琶,轻轻转了一个柔和一些的音调,心中却暗自诽谤:那一个一个白发老头对本姑娘视而不见也就罢了,但是你可是正值当年的大小伙子,又是堂堂的西凉王爷,怎地还对本姑娘视而不见?
难道本姑娘这堂堂的春风楼头牌还真比不上你凉王府中的侍妾了?
顾仙佛放下筷子,端起酒盏与对面的郭首轻轻碰了一下,二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盏之后,顾仙佛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谈论起来:“二月二,龙抬头啊,是个好兆头,再有一个来月,长安城中的科举就要开始了,这次大乾不知道又要吸纳多少年轻有为的寒门士子啊。”
郭首虽然年迈,但是自从跟随顾仙佛来到西凉之后,身份地位超然近乎无人可及,每日都是活在众人的恭维宴请之中,今日又得西凉王亲自宴请,高大的身子只感觉是轻飘飘的,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郭首此时也是精神百倍,听了顾仙佛的话语之后便含笑应道:“三年前殿试状元有诗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句话道尽了中举士子的数不尽风流得意,几乎与前些年的绝唱风吹金榜落凡世,三十三人名字香可并驾齐驱。顾相改九品中正制为科举,真真正正把逐鹿之战中近乎覆灭的读书种子又重新扶持了起来,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
顾仙佛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点头应下:“本王先父在逐鹿之战中不知道绝了多少国家的气运,现在给天下读书人开一扇龙门,也算是略作补偿吧。长安科举一起,西凉便是大批读书人远赴长安,唉,本王想起来,也真是忍不住地心疼,咱西凉穷山恶水,留不住读书人啊。”
郭首面目也沉重少许,缓缓说道:“长安本就是天下第一雄城,那里虽然日日夜夜风云激荡,但是却也是遍地机遇,长安代表着脱胎换骨,代表着鲤鱼跃龙门,是多少人向往的地方啊,穷文富武,多少读书人把眼睛熬坏了,把脊梁熬弯了,不就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嘛,再者说,现在陛下又大力扶持翰林苑,天下的读书人啊,又多了一层奔头,肯定又得趋之若鹜了,别说是千里迢迢奔赴长安,就算前面是火坑,也得咬着牙跳下去了。”
顾仙佛轻轻叹一口气,转移话题道:“格伦布达安顿好了?”
郭首点点头,眼角带笑:“慕容将军亲自带着三大营的人马去了格伦布达,左贤王组织了七次反扑,三次佯攻,三次实打实地进攻,还有最后一次的死战,不过在咱有准备的情况下,他们没拿到什么好处,扔下两千多具尸体,便铩羽而归了,慕容将军临走前让老朽向王爷传句话,有慕容在格伦布达一日,格伦布达便为西凉供战马一天,郭汝槐将军以血染红的西凉战旗,肯定不会在慕容的手里掉下来,王爷尽管放心便是。”
顾仙佛含笑点头,笑道:“长青做事,本王向来放心,格伦布达每年能提供两千匹以上的乙等战马,就算现在与契戎蛮子开战,只要契戎蛮子不是三大王庭全压上来,本王也有信心御敌于边境之外半年,只是这格伦布达虽然重要,但是长青对于我西凉军,却更加重要,不能让死地把活人困住,回去之后你替本王拟道旨意,等情形稳定之后,便让长青抓紧回来,至于谁顶替他留在格伦布达,让他自己拿主意便好,不需向本王汇报,长青可是咱西凉军的常胜将军,没有了长青,西凉军心就没这么稳了啊。”
郭首沉声应诺,心跳有着些许加快。
听王爷这让自己拟旨的意思,看来要安排自己做一些事情了?
2017/11/15 20:08:06|45348411
第三百一十九章 琵琶曲
顾仙佛再次举起酒盏,与郭首轻轻一碰之后,稍微抿了一小口,郭首双手捧着酒盏,且把酒盏压得极低,酒盏杯口刚刚碰到顾仙佛酒盏底部,一碰之后便一饮而尽。
放下酒盏之后,顾仙佛便向一直在低吟浅唱的听雪姑娘轻轻招招手,后者先是一怔,然后才放下手中紫檀琵琶,站起身后略微整理一下并不散乱的衣衫之后,这才莲步轻移,款款行至顾仙佛身边。
顾仙佛伸手拍了拍身边座椅,笑眯眯道:“辛苦听雪姑娘了唱了这三首曲子了,来坐下饮一杯薄酒润润嗓子。”
听雪盈盈施了个万福,先是操着那一口婉转地道的江南糯软嗓音娇滴滴道:“谢王爷赐座。”之后才落座于顾仙佛身边。
能做得勾栏头牌的女子莫不是姿色拔尖之辈,更何况是鼎鼎大名的春风楼,听雪容貌妍丽自然不必多说,身段又柔若无骨,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股子“清纯”媚意,最关键的是这股子媚意是在勾栏里少见的内媚,让人看了以后不仅不会感觉不舒服,反而有股子如沐春风的感觉在里面。
顾仙佛亲自替听雪斟了一杯春风楼压箱底的花雕,右臂搁在桌面上,半转身看着听雪微笑道:“听雪姑娘的琵琶确实操的是这春风楼一绝,尤其是最后一曲,本王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听雪姑娘轻拢慢捻抹复挑的手艺不仅臻至化境,而且彼此连接之间,圆润自如,初时听来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细细品味之下却又有着咱西凉独有的一股子杀伐之气在里面若隐若现,琵琶本就是琴瑟和谐的乐器,能把杀伐大术润物细无声地转入里面,看来听雪姑娘还真是道行颇深了。”
听雪真真切切地眼前一亮,顾仙佛方才所言句句切中要害,她初时只是想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手艺来招待这鼎鼎大名的西凉王,却没想到顾仙佛真的能从这一曲琵琶曲中听出最深奥的门道来,当下听雪心中第一次升腾起真切敬佩的意思,心悦诚服道:“王爷真不愧是在三万花倌儿齐聚的长安城里出来的,妾身简单一曲琵琶曲,王爷竟然能把这曲子中最深奥之深意初听一遍便察觉出来,不是妾身捧王爷,王爷真是神人啊,妾身这首琵琶曲是取自阳春雪,在融入进去一些十面埋伏的曲调,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取出名字来,若是王爷不嫌弃,还望王爷赐个名号,以后,妾身就只为王爷一人演奏这首曲子了。”
听雪说话之时不紧不慢,且操着的是一口地道的江南口音,饶是顾仙佛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此时嗅着身旁美人身上独特且淡雅地清香,听着这一口柔软的嗓音,看着美人媚态十足的一颦一笑,顾仙佛竟然心中有些些许荡漾。
深深吐出一口肺中的浊气,顾仙佛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念头,轻轻笑了笑说道:“嗨,本王也就是胡乱随口一说,没想到正中这曲子深意,也是本王运气好一些,至于取名之事,本王小时候就不爱,就不取一些贱名有辱清听了。倒是听雪姑娘的芳名,正好和长安城中鼎鼎大名的听雪楼能撞到一起,看来本王和听雪二字还真是有缘啊。”
听雪作为春风楼头牌花魁,深谙对付男人的一套手法万万以不可操之过急为关键,当下也不再强求,只是笑靥如花道:“既然王爷不肯赐名,那妾身擅做主张,这支琵琶曲便唤作无名曲好了,以无名胜有名,这也算是妾身自不量力了一次,至于王爷所说的听雪楼,妾身九岁便来到西凉,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号。”
听雪说得云淡风轻,心中却窃喜不已,第一次听说?怎么可能!从顾仙佛封为西凉王的第一天起,听雪便费尽心机从各个角度打探这个西凉王的平日喜好,从悄悄改掉的名字和今日的琵琶曲,哪一个不是有意而为之?
顾仙佛端起酒盏与听雪轻轻碰了一下,举杯就唇一饮而尽,听雪虽然嘴里说着不胜酒力,但还是把这一杯酒喝得一滴不剩。
放下酒盏之后,听雪原本白皙的脸颊已经变得微微有些绯红,这白里透红的感觉让人仿佛一掐都能掐出水来,当然估计这世间也没有男人能狠下心来照着这可人的脸蛋儿狠狠掐一手。
顾仙佛看着听雪伸出玉臂柔荑替自己斟满酒杯,似乎无意之间问道:“听雪姑娘在春风楼也有不短的时间了,这听雪楼的齐大掌柜,听雪姑娘可是相熟得很了?”
听雪替顾仙佛与郭首斟满酒杯之后,才又给自己倒满酒水,听到顾仙佛垂询之后,皱眉思索片刻后方才答道:“齐大掌柜,妾身虽然与其姐妹相称,但是对齐大掌柜还真是不怎么了解,妾身对齐掌柜的了解,还不如王爷呢,齐大掌柜虽然对咱春风楼里的伙计各个都以礼相待,但是却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事情,所以,万分抱歉王爷,您要问得东西,妾身可是真的不知道。”
从来没有这四个字,听雪咬字咬得极重,似乎是在向顾仙佛传达些什么。
顾仙佛略带失望的点点头,然后便笑道:“听雪姑娘,本王看你在春风楼里待得时间也够长了,你与这春风楼又没签卖身契,何不趁着大好年华,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咱西凉虽然穷山恶水,但是雄奇壮丽的景色,也不是没有嘛。”
听雪心中大喜,表面上却尽力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在是忍得辛苦,只见她不轻不重地瞥了顾仙佛一眼,眼波流转之间流光合彩,咬着下唇轻轻说道:“妾身倒是有出去的想法,只是妾身一孤身弱女子,除了唱唱小曲儿,伺候伺候人之外,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出了春风楼这颗大树,恐怕不出几天就得让路上豺狼吃的连骨头都剩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