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坚在殿内听得周宣来援,大喜,一面命禁卫军往外冲出接应周宣,一面高声道:“宣表兄,速去保护我父皇。”
周宣大叫:“遵旨。”领着奉化兵直冲紫宸殿。
那李坤见周宣率众赶到。此次政变仓促。李坤心里也没底。以为是周宣率先发起地。天色昏暗。一时也不知道周宣来了多少兵马前来。赶紧命卫士拦住周宣。他带着百余名贴身卫士和三十多位网罗来地江湖好手向紫宸殿奔去。要先把皇帝李煜控制在自己手里。
范早行一骑当先。率领奉化府兵象一根锋利地楔子直插景王卫队地阵形。所到之处。血肉横飞。王府士兵虽然倚仗俸禄丰厚。一个个看上去人高马大、衣甲鲜明。似乎勇武非凡。但平时训练重形式不重实质。又没有多少临阵杀敌地经验。如何敌得血性剽悍地方镇府兵。更何况这些奉化兵还是林岱精选出进京保护他女婿地。景王府卫士先前与东宫禁卫军拼了个难解难分。这时遇到奉化府兵这支生力军。立时相形见绌。被杀开一条血路。冲了过去。
宫里不便大队驰马。周宣等人俱下马步行。待奔到紫宸殿。却见右金吾大将军韩约已经放李坤进入紫宸殿。却拦住周宣。
周宣大怒。喝道:“韩约。你敢附逆谋反。不怕抄家灭族吗?”
韩约见到周宣。颇为惊惧。狡辩道:“周郡王不要胡乱说话。景王殿下是去探望陛下。如何会是谋反!”
周宣冷笑道:“我也是皇亲。我也要进殿向陛下问安。让开!”
事已至此,韩约也不想假惺惺了,撕破脸道:“陛下起居之宫殿,谁敢硬闯,格杀勿论!”
蓦地破空声响,一支羽箭急射而至,从一排金吾卫的肩头掠过,射中韩约地脖颈,韩约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射箭的却是慕容流苏,她弓马娴熟,尤精箭术,见周宣与韩约言语不合,当即悄悄弯弓搭箭,此时天尚未明,韩约身前有数十名金吾卫挡着,实未想到会遭冷箭,被一箭斜穿左颈,倒地生死不明。
周宣大喜,高声道:“我奉监国太子令旨,诛杀逆臣韩约,其余金吾卫速速放下兵器,退到一边,将不予追究尔等之罪。”
紫宸殿前的三百金吾卫见主将中箭,顿时惊慌失措,阵形波动,稍稍后退。
却听得一个沙哑带咳的嗓音叫道:“咳咳…………绝不能退,我等身家性命…………皆系于此,咳咳…………只有景王做了皇帝才有我等的荣华富贵…………”
说话的正是韩约,慕容流苏一箭未能要了他的命,他脖颈穿着一箭,又站起身来了,身边的金吾卫同时坚起了方形盾牌将他护住。
周宣大喝一声:“杀!”身后地奉化士兵怒潮般冲杀过去。
周宣拔出他的大马士革刀,三痴和慕容流苏紧紧护在他左右。
三痴道:“主人,我试着先冲进去,看能不能保护陛下不受景王挟持。”
周宣点头道:“好,你自己要当心。”
三痴纵身而起,象飞鸟投林般一跃数丈,足下两名金吾卫仰头望空挥斧砍劈,三痴阔背铁剑穿过双斧,迅捷无伦地刺中二人咽喉,趁其尸身未倒,一脚踩在其中一个高个子的脑袋上,借力又跃三丈,已到了紫宸殿大门前。
大门虚掩,三痴推门而入,迎面一柄宣花大斧急劈而下,三痴避已不及,无法后退,身后是三名追过来的金吾卫。
好个三痴,今日要大显身手了,阔剑一格,硬生生挡住气势雄浑地重兵器宣花大斧,随即撤剑回身,电光火石间将两名迫近的金吾卫刺死,同时飞起一腿,将另一名追到身后的金吾卫踢得斜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奔。
金吾卫见三痴如此凶悍,都不敢上前。
只有殿内那持斧的红袍客斧影如轮,疯狂向三痴进逼,红袍客是李坤重金礼聘的高手,岂是那些金吾卫能比。
又有一名尖嘴猴腮的道士从殿角跃出,挺一把长剑,与那红袍一起双双来战三痴。
三痴一边挺剑力敌二人,一边扫视大殿,殿中***犹明,却未看到李坤等人,皇帝李煜自然也不见,看来李坤已入后殿,留这二人把守殿门。
红袍客的宣花大斧舞得急,三痴难以近身,尖嘴猴腮的道士剑术亦是不凡,剑光霍霍,想要把三痴毙于剑下。
殿外杀声震天,三痴猛地身子纵起,阔剑凌空下击。
红袍客大斧舞动得风雨不透,但他自己的大脑袋却是露在斧轮之外,没有保护地,三痴这一跃高,便轻而易举地刺穿了他地脑袋,脑浆四溅,宣花大斧脱手飞出,撞在殿门外的一个金吾卫后心上,斧刃深入,眼见不活了。
尖嘴猴腮地道士眼力不错,知道三痴厉害,抽身急退,蹿入后殿去了。
三痴大步追去,正见李坤命两个太监用步辇抬着瘫痪的李煜出了紫宸殿后门,其余人也是一哄而出,等三痴追过去,后殿大门从外关上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内侍和宫娥地尸体。
三痴挥剑劈开后殿窗棂,身子急蹿出去,一照面就劈翻两个景王府卫士,正要朝步辇追去,景王李坤手下的五名江湖好手各挺兵刃将他围住,而李坤趁机扶着李煜的步辇在随从的簇拥下飞快地朝花萼相辉楼奔去。
此时的小周后正被困在花萼相辉楼里,内侍关闭了殿门,不让花颧相辉楼里的人出去,李坤赶去花萼相辉,一是因为小周后在那里,二是花萼相辉楼高峻,易守难攻,只要把李煜和小周后控制住,李坚、周宣就不敢肆意攻击花萼相辉楼,然后等待皇甫继勋率兵攻入皇城,如此,大事定矣。
围攻三痴的五名江湖豪客俱非庸手,个个有不凡武艺,这样面对面比拼,又是一对五,三痴的长处被压制,左遮右挡,捉襟见肘,有些招架不住。
乌云沉沉,雷声隆隆,闪电不时划破长空,瞬间的明亮之后又是一片混沌,整个大兴宫成了一个大杀场,到处都是厮杀声。
突然,霹雳一声震天响,厚重的云层被闪电撕破,蓄积已久的暴雨倾盆而下。
三痴借着闪电破空、大雨将落之际,终于觅到破绽,以左臂被刺一刀的代价,将围攻他的一个黑衣人一剑刺死,抽身脱开四名对手的包围,景王早已走得没影,宫中道路三痴又不熟悉,看来李煜是抢不回来了,三痴可不想与这四人死拼,等周宣赶过来再说,三痴已不是当年拎着脑袋的亡命之徒了,他有他牵挂的人,他必须活着。
那四人见三痴武艺惊人,也不敢逼迫,缓缓向李坤行去的方向退却。
紫宸殿外,李坚的禁卫军杀散了景王府的卫兵,与周宣汇合,右金吾大将军韩约箭伤加重,不能说话了,他手下的金吾卫见主将半死不活,太子殿下又现身,终于内心崩溃,抛下兵器跪地谢罪。
李坚这时也没空追究他们附逆,当即命这些金吾卫将功折罪,协助铲除景王党羽。
等到李坚和周宣率众追到花萼相辉楼,李坤一众百余人已经将花萼相辉楼大门紧闭,皇帝李煜和皇后周薇都被李坤挟持在这楼内。
七十九、狼子野心
花萼相辉楼大殿内,百余名面相乖戾的太监站成三排,低头躬身,一声不吭,面对凤颜震怒的小周后沉默示威,对皇后娘娘的懿旨置若罔闻,气得小周后用玉如意打人,几个太监被打得头破血流,但就是一动不动,不肯退却,不让小周后出花萼相辉楼半步,小周后身边虽有数十名宫娥、女官,但遇到这种事,这些女流又能有什么办法!
李坤按剑进入花萼相辉楼,身后跟着二十余名心腹武士,殿外还有忠诚于他的三百金吾卫和一百名景王府卫士,守住这占地不过十亩的花萼相辉楼当然不在话下,更何况李坤还控制着皇帝李煜和小周后。
两名太监抬着皇帝李煜进入大殿,李坤亲自高声宣道:“皇上驾到。”
拦着小周后的百余名太监齐刷刷跪倒,但依旧挡着小周后的路。
小周后叱道:“都给本宫让开!”
那些太监跪地不动,却齐声道:“恭迎陛下御驾,恭迎景王殿下。”
大殿上数十盏宫灯犹明,照见景王李坤武弁装束,按剑立在丹墀下,脸上神情既紧张又亢奋,俊美的脸庞带着一种邪厉之气。
小周后怒道:“李坤,你想干什么?”
李坤隔着一群太监向小周后微微躬身致意,对那群太监道:“皇后娘娘命尔等让开,尔等没长耳朵吗?”
地下跪着的百余名太监这才起身退到两边,把小周后气得个手足冰凉。
小周后稳了稳心神,走过来迎接皇帝李煜,皇宫中的这种过肩步辇可坐可卧,李煜自然是卧着的,身体僵直,衣袍凌乱,连遮盖的薄毯都没有。枯白的头发也是乱糟糟。显然是被人仓促地从卧榻搬置在步辇上匆匆抬来的。
可怜这文采风流地皇帝李煜此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头歪在步辇上。睁着两眼。浑浊老泪洇湿辇褥。
小周后一见李煜这样子。眼泪顿时止不住地流下来。沾湿了美丽光洁地面颊。轻轻握住李煜那只尚能活动地右手。轻轻呼唤了一声:“陛下。”抬眼对李坤道:“坤儿。你看着你叔父地眼睛…………”
李坤也觉心里有愧。瞥了叔父李煜一眼。赶紧移开目光。干笑两声。说道:“叔母娘娘。太子受平南郡王周宣蛊惑。要害臣侄地性命。叔母娘娘请听。外面喊杀声。就是作乱地周宣党羽。请叔父陛下降旨。将周宣一党革职拿问。否则。大乱将生。国将不国。”
李坤颇有心计。此时他若直接把矛头对准太子李坚。要李坚让位于他。小周后与李坚是母子之亲。自然不会向他让步。所以。李坤先退让一步。只说是周宣主谋。若能让李煜下旨将周宣革职下狱。那就算这次不能一下子扳倒太子李坚。东宫一党也必元气大伤。而他李坤则可借机把持朝政。对内以太监牢牢控制住李煜和小周后。外有皇甫继勋相助。对忠于太子地卫戌军将领逐步剪除。这比突然杀死太子李坚更稳妥。不会引起唐国地大动乱。相信小周后为渡过眼前地危机。是会牺牲那个八竿子打不着地侄子周宣地。
没想到小周后冷冷道:“李坤。你半夜入宫。挟持陛下到本宫这里。就是对本宫说这些吗?”
李坤一听这话。有些怒了。大声道:“陛下、娘娘。周宣一党在城中杀人放火。清溪坊一带已是一片火海。臣侄地岳父韦铉只怕已遭周宣地毒手。陛下、娘娘就忍看臣侄死于非命吗?”
小周后清泠泠的目光看着李坤,李坤承受不了她的目光,扭过头去,冷哼一声。
小周后道:“既然周宣是祸乱魁首,那本宫就去见见他,责其犯上作乱之罪,然后命有司收审。”
李坤赶紧道:“周宣已然丧心病狂,其党羽更是不可理喻,见人就砍,都是周宣从江州带来的奉化兵,周宣私带方镇府兵进京,其谋反之心昭然若揭,臣侄恳请叔父陛下下旨赐死周宣,臣侄定会辅佐太子平定京中局势。”
小周后颦眉不语,在紧张思谋对策坚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儿臣向父皇和母后请安,儿臣不孝,没能护佑好父皇和母后,以至父皇被李坤挟持…………”停顿了一下,继续大声道:“我,李坚,以监国太子的身份在此立誓,景王李坤若立即退出花萼相辉楼,我保证赦免其一切罪责,不予追究,皇天后土,共鉴此誓。”
花萼相辉楼内外数千人,此时鸦雀无声,只有紧一阵慢一阵的雨声,声声入耳。
李坤气急败坏道:“李坚这是颠倒黑白,袒护周宣,这全是周宣之罪,与我何干!”
小周后望着李坤,轻言细语道:“坤儿,李坚地性子你应该知道,他象你叔父一样仁爱慈善,现在他当众立誓不追究你的罪责,叔母可以保证他以后绝不会伤害你,这是你的机会,你莫要错过,不然悔之晚矣。”
李坤不说话,心里情绪激动,面部逐渐扭曲,死死盯着小周后,问道:“你要我现在走出去沦为阶下囚吗?就算李坚假仁假义,不立即处死我,但我只能象陈思安那样被软禁在府中,足不能出户,战战兢兢,仰人鼻息,这是我李坤要过的日子吗?叔母娘娘你说,你要我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吗?”
小周后见李坤这样子,知道无法劝喻,说道:“那你想怎么样?想让陛下立你为储君?”
李坤本想谦逊否认,转念一想,都这时候了还谦逊个屁啊,当即大声道:“依先帝的传位之盟,我理应继叔父之位为唐国君主,叔父陛下不遵盟约,以致今日之乱,叔父、叔母在此,臣侄也立个誓,只要叔父传位于我,我也保证不伤害坚弟。”
小周后说了一声:“原来如此。”命身后地两个大力宫女抬起步辇,要把皇帝李煜先送到她在花萼相辉楼的寝殿,那些太监立即拦住。
小周后眼望李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