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把红糖左耳割下。”
三痴是见惯血腥的,铁剑从红糖脑侧斩下,至肩陡然收势,剑刃一翻,一只耳朵已经粘在剑身上,举着让红糖看看。
红糖呆呆看了一会,感觉热血流到颈脖子,这才醒悟这是他的耳朵,惊怒道:“狗东西,够狠!”
周宣冷冷道:“你也知道狠?你砍别人手脚时是什么感觉?”
红糖“呸”地一声,一口血痰吐向周宣,周宣敏捷地闪过。
红糖口齿不清地骂道:“狗东西,有胆就将爷爷一刀杀了!”
周宣道:“杀你污我的手,自有官府砍你的脑袋。”
红糖冷静了一点,交给官府就好办,谢家兄弟自会保他出来,到时再报仇不迟,不再破口大骂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周宣扫视这九个匪徒,见其中一个脸色发白、浑身打抖,心知此人胆小,便过去踢了一脚,喝问:“说,牛管事怎么交待你的?”
那匪徒迭声道:“别割我耳朵,我说我说,牛管事带来谢家六爷的话,要我们在这里拦截一个姓周地盐商,男地全部杀死,女地运到清源去卖给青楼…………”
“操!”
周宣一脚踹在那匪徒面门上,叫道:“先把这伙人押到镇上去再说。”
三痴一手一个将红糖和牛管事丢到最后面那辆马车里,其余人绑成一串赶往永丰镇。
这时天已经昏黑下来,距永丰镇还有六、七里路时,正遇范判官带了四名府兵举着火把来寻。
范判官见周宣和两位林小姐去了一整天还没回来,心下担忧,便赶来探看,见三痴和来福驱赶着一伙五花大绑地人,忙问究竟,得知谢家与强盗勾结,意欲谋害周宣和林家小姐,惊怒交集,举着马鞭劈头盖脸猛抽那伙强盗。
周宣道:“范大人不必动怒,把这些人解到镇上再说,还有,立即派人通知祁将军,让他把四十二名府兵赶紧带到镇上来,我们人手不够。”
范判官当即命一名府兵快马去上饶县驿,让祁将军即刻带人赶来永丰镇。众人回到镇上“永利客栈”,周宣让人另用牛筋索将红糖缚牢,梅枝也绑着关在柴火间里,其他匪徒则丢在前院露天下,店主人惊得目瞪口呆。
先前在路上周宣已经叮嘱过宋江伙计和李焘甥舅,暂不要透露红糖身份,免得客栈被看热闹的人挤得不得安宁,抓到了红糖,必定轰动永丰镇。
周宣问范判官:“昨日被打的捕快今天没带人来捕我?”
范判官道:“未见动静,下官也觉得奇怪,难道那些捕快一直被绑在树上没人搭理?”
周宣一笑,请范判官代写了一封书信,盖上集贤殿大学士的钤印,命一府兵持信连夜去见信州府黄刺史,让黄刺史见信后立即来永丰镇“永利客栈”,周宣不能再隐瞒身份了,这事必须借助当地官府的力量。
李焘甥舅没有回去,也在客栈住下,怕九仙山匪徒报复嘛。
周宣向方老头了解“北霸天”邹氏和“南霸天”谢氏的种种恶行,李焘在一边笔录,恶行太多,罄竹难书,就挑了民愤大的罗列了六条。
夜里亥时,祁将军带着四十二名奉化府兵赶到,刚坐定叙话,就听客栈外人喊马嘶,上饶县尉亲自带着五十名马、步弓手前来剿匪了,匪徒就是殴打捕快的金陵姓周的盐商及其手下。
昨日被打断腿地那几个捕快直到今日下午才有人去报知县里,等县里派人用马车将他们拉回县衙,已经是夜里酉时了,邹县令勃然大怒,这姓周的盐商仗着谁的势头?打得他儿子重伤,又把这些捕快都打成这模样,这还有王法吗?即命县尉法曹领兵前来捉拿。
三十、心安理得
上饶县尉姓俞,得知县令公子被打、前去缉拿的捕快又被打得骨折,真是义愤填膺,连夜点齐五十名马、步弓手赶到永丰镇,查明那姓周的盐商是住在“永利客栈”,便派人将客栈前后门封锁,严防贼人逃脱,正要破门捕盗,却听得客栈里人马嘈杂,从门缝往里一看,哇,一院子都是兵马,这是哪里的兵?莫非是要造反?
客栈大门开了,祁将军与范判官并肩走出,祁将军大喝:“你们要干什么?”亮出一块令符:“有认得这令符的没有?”
俞县尉上前一看,大惊,这是五品归德郎将的令符,这客栈怎么住着一位将军啊!赶紧躬身道:“卑职上饶县尉俞昌,敢问大人是哪路兵马?途经敝县有何公干?卑职怎么没接到公函?”
祁将军道:“我乃奉化军将领,这位是奉化都护府判官范大人,你们深夜率兵围我客栈是何道理?”
俞县尉连连施礼:“卑职是来抓捕一个金陵盐商的,未曾想冒犯了两位大人,请大人恕罪!”
范判官道:“贵府黄刺史还没到吗?”
俞县尉惊讶道:“黄大人要来这里吗?卑职不知道啊。”
范判官道:“尔等在门外候着,黄大人稍后便到。”与祁将军返身回客栈,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俞县尉赶紧命马、步弓手列队,在客栈门前恭候了小半个时辰,见几只火把远远的来了,果然是黄刺史到了。
黄刺史在几名州属官的陪同下急急赶来,却见“永利客栈”门前这么多兵马,迎上来的是上饶县俞县尉,便问:“俞大人在这里做什么?”
俞县尉施礼道:“黄大人,下官在此恭候大人,奉化军的范判官和归德郎将就在客栈里面等着大人到来。”
黄刺史疑惑道:“奉化军范判官?”随即恍然,信州侯周宣与奉化军关系密切举国皆知。周宣来信州,范判官随行也是正常。当即亲自去叩门,高声道:“信州刺史黄源求见周大学士。”
俞县尉在后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奉化军范判官吗,怎么又是周大学士?哪位周大学士?
客栈大门开处,范判官迎了出来,拱手道:“黄大人,下官范涌恭候多时了。”
黄刺史认得范判官,赶紧还礼:“原来范大人也在此间,下官真是失礼。竟然一无所知,范大人,周侯爷可在里面?”
范判官点头道:“侯爷召黄大人有急事相商,黄大人请………
黄刺史随范判官进去,其余人等全部在客栈大门外等候。
周宣在客房接见黄刺史,身边有李焘甥舅和三痴,与黄刺史相见毕。便取皇帝密旨向黄刺史展示。
巡察六州,有便宜行事之权,什么叫便宜行事?就是可以先斩后奏啊!黄刺史心下惕然,躬身道:“下官听凭大人驱使。”
周宣便对范判官道:“范大人,请将我入信州以来所遇之事对黄大人略述。”
范判官便从昨日在博山道上遇捕快强行搜车,到今日谢家赌场交结强盗红糖要谋害信州侯之事一一说来,黄刺史额头的汗越来越多,最后“扑通”跪下,请罪道:“下官无能,治州无方。请大人降罪。”
周宣从李焘舅父还有客栈宋伙计那里得知这个黄刺史恶迹不显,只是昏庸无能,无法约束邹县令和永丰谢家为非作歹,便道:“黄大人请起…………”
接着,周大学士用诸葛亮《出师表》那种动情的语气说道:“黄大人,我祖籍信州永丰,爱这片土地极深,不远数千里微服来访,但在故乡的所见所闻让我痛心,我的父老乡亲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被恶霸欺压、凌辱、良田被侵占。被迫沦为雇农,有地就背井离乡另谋生路,卖儿鬻女的不在少数,黄大人是信州一方明府,难道对这些没有一点耳闻?就忍看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
黄刺史汗出如浆。连声道:“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周宣道:“黄大人也是受小人蒙蔽,以至于政令不行。今我来此,欲大刀阔斧为永丰除此顽疾,黄大人愿助我一臂之力否?”
黄刺史赶紧道:“愿附大人骥尾,将功折罪。s”
周宣道:“那好,客栈外有上饶县地五十马、步弓手,黄大人立即带上,去把谢老六抓来。”
黄刺史面有难色,稍显迟疑,便听周宣冷冷道:“黄大人为难?那就不用劳烦黄大人,我另派人去。”
黄刺史悚然一惊,他知道周宣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要撤他的职呀,六州巡察使有这个权,而且周宣还是朝中红人,孰轻孰重他能分辨不出来?立即躬身道:“下官即刻去拿人。”转身就要出去。
周宣道:“且慢…………黄大人,这上饶县的马、步弓手能不能用是个问题,半路上偷偷跑掉一个去谢家报信,那还怎么抓人?”
黄刺史面有愧色,周宣说的是实情,上饶县衙上下都与谢家关系密切,可叹他一个管着一州三县的刺史竟然使唤不动县尉,惭愧道:“那下官立即从州上调兵马来?”
周宣道:“不必,抓一个谢老六要这么兴师动众吗?我让奉化归德郎将祁将军随你去,有五十名府兵可听用。”
照周宣的意思,祁将军与黄刺史带着五十名奉化府兵,还有那个胆小的匪徒和牛管事,牛管事已经苏醒,周宣答应饶他二人不死,这会带上去骗谢老六开门,若是硬闯的话,谢氏庄园有护园河、有吊桥,很麻烦的。
黄刺史出门,令属官约束俞县尉及其手下马、步弓手,不许离此半步,便与祁将军领着兵马连夜出镇去了。
俞县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在“永利客栈”门外肃立了一夜。
周宣后半夜才睡,天大亮时听到祁将军宏亮地嗓门叫道:“侯爷。人抓回来了,谢老六和谢老八。”
周宣赶紧起床,小茴香早已把洗漱用具准备好,一边麻利地替周宣梳头,取出一面宣镜让周宣照,周宣笑道:“梳得很好。”出门来到客栈前院,就见谢老六被反绑着跪在院中柚子树下,边有一个年轻点的、容貌与谢老六颇为相似,应该是谢老八了。
谢老六还在梗着脖子叫:“黄大人。我谢氏乃上饶望族,一向造福乡梓,黄大人何故深夜派兵来抓我兄弟二人?我们犯了什么法?”
周宣踱到院中,笑吟吟道:“谢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谢老六一见周宣就傻眼了,昨日周宣他们走后,谢老六就在庄园里等着红糖到来。等到后半夜,听庄客说牛管事带着红糖的人来了,放下阔板桥,打开庄门,五十名奉化府兵一拥而入,就把谢老六给抓住了,连带抓住了谢老八。
谢老六一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路上张口一问,奉化府兵就对他拳打脚踢,打得他不敢开口。黑夜里他也没看清领兵来的是黄刺史,直到天亮才看见,是以大声质问,这时见到周宣,方才醒悟这事与周宣有关,怒道:“黄大人,你包庇一个盐商,这盐商送了你多少银子?我谢氏每年送你的银子还少吗?”
黄刺史脸皮紫胀,喝命:“掌嘴。”
两名奉化军士兵眼望祁将军,祁将军一点头。他们才“噼哩啪啦”猛扇谢老六耳光。
黄刺史怒道:“该死的刁民,还敢胡言乱语,这是集贤殿大学士周侯爷,你竟敢交结强盗红糖谋害周侯爷,你谢家长期鱼肉乡民。这回也该恶贯满盈了!”
谢老六惊得忘了痛。三角眼望着周宣,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周宣淡淡道:“谢先生。你这赌场可开得够恶,赢了银子的你就派人抢回来,赢得多地你还要谋财害命,这没本钱的买卖你干得顺手啊。”
谢老头双颊红肿、嘴角流血,强笑道:“原来是信州侯周侯爷,误会啊,小民怎敢冒犯周侯爷!全是误会。”
周宣转身对黄刺史、祁将军诸人道:“立即将谢老六、红糖等人解往府衙,我要将上饶恶势力连根拔起。”
“永丰客栈”地店老板一夜未睡,赶制面点,让周宣等人饱餐了一顿,临行时请周侯爷题字留念,周宣一时兴起,挥毫写下“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嘲弄地一笑,将这五个字圈掉,叫店主另外拿纸来,写下四个大字………“心安理得。”
辰时初,周宣一行离开永丰,李焘随行,周宣有心提拔他。
俞县尉见抓了谢氏兄弟,惊得手足冰凉,那五十马、步弓手一个个惊惧不安,早饭也没吃,饿着肚子跟在奉化府兵后面。
辰时初,大队人马进了上饶县城,直接去刺史衙门,黄刺史命令俞县尉及其手下一个也不许擅离,另派州里的司兵功曹点了一百人马,黄刺史与祁将军兵分两路,一路去抓捕邹县令,一路去谢氏博艺场抓捕谢家其余几虎。
黄刺史心里清楚,既然动了谢家,那邹家肯定难逃,现在他只有忠心为周宣办事,才能逃过信州官场这翻天覆地的一劫。
周宣在刺史衙门刑狱宪司大厅上坐着,信州刺史属官司法功曹恭恭敬敬相陪,范判官、李焘、三痴等人都在,静宜仙子、林涵蕴她们被安排到刺史府内院歇息,刺史府管事得到黄刺史的吩咐,让刺史夫人好生款待这几位周侯爷的内眷。
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