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心想:“集贤殿还有大学士、学士、直学士之分哪,人还真不少,嗯,掌握舆论地喉舌也不错,以后发展成一份集政论、娱乐为一体的报纸,是一份有前途地事业啊。”点头道:“那好,我就勉为其难了。”
李坚喜道:“有宣表兄坐镇,弟放心了,宣表兄通过邸报向一般民众宣扬国策,实在是有大智慧之举,弟在朝野间的声誉已隐然在景王之上,这都是拜宣表兄之赐。”
周宣笑道:“坚弟虽有贤德,奈何百姓不知,我这样做,就是让百姓知道坚弟的贤德而已,何功之有!”
周宣这么一说,李坚更高兴了,痛饮三杯。
夜里戌时,李坚派东宫禁卫护送周宣与四痴回信州侯府。
四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提醒说:“主人,明日太子来看望林二小姐,你如何说?”敢情四痴一直都在想这事哪。
周宣一笑:“老四,你随我去铜雀馆看看。”
来到铜雀馆外,周宣问应门的仆妇:“二小姐可好?”
仆妇道:“二小姐感了风寒,发热,晚边请医生来开了一剂汤药,现在已经睡下了。”
四痴眼睛睁得滚圆,看周宣象见鬼一样。
“老四,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主人,你,你怎么知道二小姐病了的?莫非你真会鬼谷神算?”
周宣矜持一笑:“二小姐一早与我去宫中蹴鞠,出了一身汗,回到府中,没来得及换衣裳,又到后园看我们比赛,这春寒天气出汗后最易感冒,中午在酒楼饮酒时我就注意到她咳嗽了两声,所以后来她说要跟我去太常寺我就没答应,老四,明白了吗,你一直以为我是说谎对吧?”
四痴又是敬服又是惭愧:“主人心细如发,巨细无遗,我真是太小看主人了。”
周宣很是得意,要来拍四痴肩膀,四痴却闪过一边,周宣笑笑,说道:“老四,心细是下棋的第一要务,明天我和你下一局,看你先前说明白了,明白了什么?你先回前院去吧。”
四痴走后,周宣独自进铜雀馆探望林涵蕴。
铜雀馆楼阁三座,林氏姐妹住在居中那幢,三座楼阁之间以虹桥相连,还真是模仿铜雀台的样式。
静宜仙子迎出来:“宣弟来了,涵蕴她病了。”
周宣道:“怪我怪我,早上她蹴鞠出了一身汗,忘了提醒她换衣裳,现在好些了吗?我去看看她。”
静宜仙子说:“咳嗽得厉害,先前不出汗,发热,吃了药之后出汗了,烧好象退了一些。”说着,领周宣进内室。
两位林小姐的闺房周宣也不是第一次进,见一张象牙装饰的大床上,罗帐低垂,侍女茗风坐在床前绣墩上看护,见周宣进来,便钩起帐子,让周宣看视床上的二小姐,把周宣当医生呢。
六十五、宣弟会发窘
涵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睫毛象鸦翅一般黑而整齐红,明显有烧。
周宣摸了摸林涵蕴额头,还好,不算太烫,转头对静宜仙子说:“不要紧,明天就能好。”
秦博士和秦雀都是江州名医,所以周宣说出的话也很有分量,静宜仙子安下心来,轻声道:“宣弟请到小厅饮茶,女道有事相商。”
走到外面小厅隔案坐定,静宜仙子亲自煮茶奉上,黑瓯兔毫盏映得纤纤玉手如雪凝冰雕,指甲盖红润精致,象桃花瓣。
周宣道:“道蕴姐姐有话先说,我心急,不然茶都喝不好。”
静宜仙子淡淡一笑:“没什么大事,上次爹爹来信,说二弟林铎与徐府丹媛小姐将在五月二十八日成婚,要女道和涵蕴早点回去。”
周宣“啊”的一声:“林铎兄弟大婚,我岂能不去,我原打算五月间回江州,走陆路,迂道信州,回祖籍看一下,既然这样那信州先不去了。”
静宜仙子善解人意地说:“宣弟一族漂泊海外数百年,现今宣弟归来,自然要回乡祭祖,会会乡亲的,女道以为,我们四月底就从金陵启程,有一个月时间应该足够宣弟先回乡再到江州了。”
项羽说:“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谁知之者?”周宣现在是大学士、信州侯,当然想回老家看看,虽然是千年前的老家,没人认识他。但总要去一趟,聊慰千载思乡之情,顺便还可以为家乡百姓造福什么地,点头道:“好,那我就早点安排,早日动身,只是要劳烦道蕴姐姐一起绕这么远的路,小弟实在惶恐。”
静宜仙子嫣然一笑:“宣弟说哪里话。女道一向局促于乡里,是因为宣弟才有机会千里远游,绕道信州也是游山玩水嘛,又有宣弟陪着——”
静宜仙子赶紧抿起嘴唇,不再多说。
周宣笑道:“那好,从这条路去信州。有九华山、黄山等名山,算好行程,时间充裕的话我就陪道蕴姐姐去登山览胜,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静宜仙子迟疑了一下,又说:“宣弟,还有一事——”
周宣见静宜仙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启齿。一颗心不禁“怦怦”大跳起来,眼睛盯着静宜仙子薄薄的红唇,等她说出——“宣弟。我好喜欢你,我要还俗嫁给你。”
周宣想得美,如果静宜仙子说出这样的话,那就不是贞静娴雅的静宜仙子了,那是花痴——
“宣弟。你也应该知道涵蕴这次来京是为了什么?太子殿下在江州时曾为涵蕴向我爹爹求婚,说回京禀明他父皇、母后便来纳六礼——”
周宣一听,心凉了半截。原来静宜仙子不是要对他表示爱意,反而是和他摊牌,要把林涵蕴嫁给李坚,哇,好残忍,心痛得不能呼吸了!
静宜仙子一边看着周宣脸色,一边缓缓道:“可是到京后,太子殿下又迟迟没有表示,皇后娘娘倒是喜欢涵蕴,却也没说纳采的事,这样不明不白地拖着也不对呀,如果太子无意娶涵蕴,那就明说,涵蕴也好另覓佳偶,涵蕴也不小了,十六岁了,她地婚事一了,女道也好从此一心修道。”
周宣问:“涵蕴妹妹是什么意思,她喜欢李坚?”
静宜仙子模棱两可道:“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女子婚姻不就是父母决定的吗!”
周宣说:“道蕴姐姐此言差矣,婚姻是一辈子的事,要两情相悦才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否则只能痛苦终生,婚姻的不幸是人生最大的不幸,要慎之又慎啊。”
这“慎之又慎”四字可谓语重心长。
静宜仙子看着周宣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有点想笑,不就是想把涵蕴留在你信州侯府里吗,还慎之又慎呢!问:“那依宣弟之见,应该如何为涵蕴择偶?”
周宣说:“这要看涵蕴妹妹地意思,我们少干涉,只要她喜欢的,即便是一个家丁,也支持她嫁——”
“家丁?那可不成!”静宜仙子吓了一跳,心想:“涵蕴和来福似乎挺说得来的,如果她要嫁给来福我还支持?”
周宣笑道:“打个比方嘛,是说只要情投意合,别的不要计较太多。
”
“哪些方面不要计较太多?”静宜仙子问。
周宣被静宜仙子追问得有点窘,心想:“道蕴姐姐似乎知道我的心思,惭愧惭愧,真是惭愧!”
静宜仙子倒是喜欢这个宣弟发窘,人会发窘,表示他有操守啊,不窘了,就彻底无
周宣说:“明日太子殿下会来探视涵蕴,到时看涵蕴的心意吧。”
静宜仙子点点头,心里不禁为周宣担心:“若是明天太子来说要娶涵蕴,那宣弟怎么办?”
周宣辞了静宜仙子回“芙蓉园”,正烦恼呢,听到念奴娇的琵琶还在“叮叮咚咚”的弹,不禁失笑,心道:“你有完没完啊,我还每夜要听你弹琵琶哪!”进到羊小颦房间,把太常寺地文书给她看。
羊小颦细牙轻咬下唇,说:“多谢公子。”
周宣微笑道:“小颦,你现在是自由身,不再是我的小家妓了,谁也无权买卖、转赠、把你当赌彩,你想去哪就去哪。”
羊小颦摇头:“哪也不去。”
周宣笑道:“等明年,我陪你去北方,看能不能找到你的父母,那也是我地长辈啊。”
羊小颦妙目盈盈,忽然起身,抱出她的二十一弦筝来。
周宣喜道:“对对,小颦弹一曲,把那些凡音俗曲都压下去,省得聒噪个没完。”
羊小颦莞尔一笑,坐在绣墩上,筝放在高几上,右手拨右手抹,一连串清越的筝音如山间小溪般潺潺而来,让人神清气爽。
羊小颦的二十一弦筝一响,那琵琶音就嘎然而止了。
……
十八日一早,周宣就去“铜雀馆”看望林涵蕴,见她靠在象牙床上,在玩九连环,她真是一刻不得闲,一看到周宣,喜道:“去蹴鞠吗,周宣哥哥?”
周宣笑道:“还蹴鞠哪,你病了知道吗?”
林涵蕴掀开锦被就要下床,忽然醒悟周宣就在面前,她是亵裙小衣,好羞人的,赶紧又盖上锦衾,小脸红扑扑地说:“周宣哥哥你先出去一会,我马上就好。”
周宣说:“不行,你不能起床,太子殿下等下要来探望你的病情,我说你病得不轻,若你好好的那我岂不是欺骗储君了,那罪可不小,快躺好。”
林涵蕴噘着嘴说:“这人怎么这么烦啊,要他来看什么,又无趣又不自在。”
周宣就陪她玩九连环,这个周宣玩不过她,林涵蕴很是得意。
周宣在铜雀馆用罢早餐,侍女端着煎好地药来,林涵蕴说:“不喝不喝,苦死了,我病好了,咳——”
静宜仙子劝道:“涵蕴,医生说了,这一剂药总要服完,你虽然暂时烧退了,但很容易再发起烧来的。”
林涵蕴苦着脸道:“姐姐我真的不能喝,一闻到这味我就要吐,就是勉强喝下去也要吐得到处都是。”
静宜仙子把周宣叫进去,让周宣劝林涵蕴。
周宣道:“涵蕴妹妹,你把这汤药喝了,我有一件大喜事告诉你。”
“什么大喜事?”
“你把药喝了我就说,肯定是大喜事,不喝我不说,而且大喜事也就没了。”
林涵蕴捧起药碗,眼睛看着周宣:“不许骗我。”
周宣认真道:“绝不骗你,喝了就有大喜事。”
林涵蕴大眼睛紧紧闭上,英勇地“咕嘟咕嘟”大口大口喝起来,很快见底,急不可耐地问:“快说,我有什么大喜事?”
周宣正了正衣冠,躬身道:“恭喜涵蕴妹妹,这药喝了以后你就痊愈了,这岂不是大喜?”
静宜仙子和两个侍女都笑。
林涵蕴愕然,随即不顾自己小衣亵裙,赤足跳下床来掐打周宣。
周宣让她掐了两下,赶紧揪着她把她塞回被窝,按住锦被不让她身子钻出来,说:“刚吃了药再着凉的话,那就大喜变大悲了,以后别想玩蹴鞠了。”
静宜仙子看不下去了,太暧昧了,这成何体统啊,走到外室去,两个侍女也赶紧退出。
林涵蕴起先还又笑又骂挣扎,忽然不动了,脸红得象发高烧,眼睛第一次不敢看周宣。
林涵蕴一害羞,周宣也不好意思了,这象什么话,都快骑在人家身上了,赶紧下来,就听外面有人高声喊道:“太子殿下驾到——”
周宣看了林涵蕴一眼,迎了出去。
六十六、男人爱宝马
坚听说林涵蕴病了,倒是牵挂着,一早就从东宫赶来侯府铜雀馆,周宣与静宜仙子迎出来。
入花厅坐定,李坚向静宜仙子问林涵蕴病情?
静宜仙子道:“感了风寒,并无大恙。”
李坚彬彬有礼地问:“可以当面探望吗?”
静宜仙子看了周宣一眼,好象林涵蕴是周宣的人,周宣不点头她就无权作主似的,说道:“有劳殿下关怀,殿下请——”
李坚觉得他一个男子进林涵蕴闺房不大合适,便换着周宣的手,让宣表兄陪着一起去,还没进到林涵蕴闺房,就听到一阵咳嗽声。
林涵蕴全身缩在衾被中,只露一张小脸,见李坚来,更努力地咳嗽起来。
李坚问:“林小姐,除了咳嗽还有哪里不适?”
林涵蕴回答:“咳咳咳。”
李坚关切道:“我带了一个太医来,命他进来为你诊视可好?”
林涵蕴摇头:“咳咳咳。”
“林小姐可服了什么药?”
“咳咳咳。”
“我近来杂务缠身,林小姐这次进京我都没尽地主之谊,真是怠慢,惭愧。”
“咳咳咳,咳咳咳——”这回是真咳,憋着嗓子假咳引起真咳来了。
李坚无话可说了,真怎么咳也不至于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吧,林涵蕴不怎么欢迎他啊!
李坚朝林涵蕴一点头:“那我先告退,林小姐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我邀你游钟山。”
林涵蕴眼睛看着周宣,又是一阵咳嗽。
李坚回到花厅,把太医唤来,静宜仙子陪太医再去为涵蕴诊视,太医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