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到莫愁湖畔的梅香小苑都已经过了四更天,先到三痴、四痴住的西楼,把宁放在三痴房间的床上,周宣笑道:“老三,现在不用夜里两头跑了,安心睡大觉吧,我们告辞了。”示意三痴跟他们出来。
来到楼下,周宣说:“老三,如果姑娘求你解了她的穴那你就解,然后你们回雁宕山去,如果她没求你解,你也不要没事找事,对她这样一个女子来说,废了武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做贤妻良母嘛,记住我说的话,这很重要。”
周宣没回东楼睡觉,他在四痴房里下棋,但听永夜敲棋声。
眼见得天要亮了,四痴说:“没事了,三哥还真遇到了钟情他的女子,也算是奇缘。”
周宣笑道:“老三是走了狗屎运,如果宁有异心的话,他早死翘翘了。”
四痴道:“那也不见得,这女子和我三哥武功相去甚远。”
周宣心道:“老四不懂,这要是宁在老三正快活时给他一刀,那就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四十、蜜月旅行
宣回到东楼自己房间,小香都已经起床了,正在院五禽戏,周宣便和她一起练,看她夹着腿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小香看周宣的脸色应该是一夜未睡,便说:“姑爷,你又熬夜不睡,雀儿小姐以后要责怪小香没照顾好姑爷的!”
周宣笑道:“以后不会了,昨夜是给老三找了一房妻子,忙碌了大半夜。”
“啊,老三先生有妻子了,那怎么不请我们喝喜酒?”小香有点贪杯。
周宣说:“明天吧,明天我们喝老三的喜酒,我先睡觉去了,中午时叫醒我。”
周宣一觉睡到午时,起床后用过午餐,便和小香两个去西楼,小香急着要看老三先生的新娘子,听说新娘子还没起床,小丫头吐了一下舌头,走了。
三痴在和四痴下棋,周宣看了一下棋局,摇头道:“这下子糟了,老三没心思下棋了,今晚可是有一场恶战啊,武昌都护府拥有十八大棋士当中排名第七的吴渭南,我不见得顶得住,应该靠你们两位的,现在看来得换人,让古老先生顶替老三上场。”
三痴听说不让他下棋,急道:“主人,我能下,真正对局时我就会心无旁骛的。”
周宣问:“姑娘呢?”
三痴说:“在房里,要半夜穴道才能自解。”
周宣想了想说:“魏觉手下都看到是姑娘带走了魏觉,现在不仅大理寺的差役在追捕姑娘,魏博也定然会向鹘门问罪。鹘门肯定会派人来追查姑娘的下落。官府地人不怕,但鹘门地人难防,我不想被鹘门的人打扰,姑娘的武功还是不要废,你带她到外面逛逛,留下点蛛丝马迹,把鹘门的人引走。引得越远越好。”
三痴知道周宣说得很对,元宵棋战他不能再参加了,当即点头道:“是。主人。我连夜带她走。”
周宣笑道:“急什么,等明天喝了你和姑娘的喜酒再走不迟,鹘门的人就算会飞也没这么快到这里。今晚的棋战你照样参加,而且要赢。”
三痴慨然道:“主人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四痴问:“三哥,你准备去哪里?回雁宕山?”
三痴道:“我准备带着阿宁去杭州。”
四痴“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周宣想起李坚说过。五痴游侠受雇杀人都是通过杭州西湖孤山上一个名叫林地人牵线搭桥的,便笑道:“老三是去见林吧?”
三痴、四痴一齐盯着周宣。极其惊诧的样子。
周宣笑道:“老三从林那里接到刺杀任务,却没完成,总要去说一声嘛,也好,去杭州转一圈,就算是度蜜月旅游嘛。”
三痴点头道:“主人说得是。”
周宣便让三痴去带宁来,不一会,三痴和宁来到,向周宣行礼。
周宣笑道:“姑娘,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你和老三是天赐奇缘,以后行走江湖,你们就是神雕——不,神仙侠侣,恭喜了!”
+:。喜,毕竟自幼苦练地功夫一朝废去,谁都舍不得,恭恭敬敬道:“谢主人成全。”
当晚,奉化军棋士对阵武昌军棋士,三痴新婚,很是勇猛,中盘快胜对手,四痴却输给了武昌军地乙类棋士,胜负关键就要看周宣与吴渭南的对局了,奉化军前面已经输了一轮,此轮不容再败,不然的话夺冠无望。
周宣事先向古六泉了解过这个吴渭南,吴渭南是围棋世家,祖父、父亲都是古都咸阳有名地棋士,但吴渭南幼时却显得愚钝,十九岁时还要被其父让三子,其父骂他:“蠢货蠢货!我的水平要被大棋士让二子,而你到现在还要被我让三子,我吴家的棋名要败在你手上了。”
吴渭南深受刺激,在阁楼上苦心研习前辈国手王积薪、王逢的棋谱,发誓不胜过其父不下楼,在楼上苦心揣摩六个月,忽一日哈哈大笑,走下楼来,要求与他父亲对弈,他父亲笑道:“我不信你六个月就能提高三个子的水平!”
父子便开对弈,下了二十余手,他父亲就觉得儿子地棋力果真大进,惊喜之下就输了,其后父子二人多有对局,吴渭南胜多负少,到吴渭南二十岁时,他父亲就不是他的对手了,便出资让他到江南与南派名手较量,游历十五载,见识过各派棋风,属于大器晚成地棋士,这种棋士的特点是基本功非常扎实,布局、中盘到收盘都很均衡,没有明显弱点,低手很难赢到他。
此局周宣还是猜到黑棋,后手想要赢吴渭南,恐怕黄星鉴也很为难吧!
周宣咬牙拼了,迅速抢占大场,使出曹薰铉式的快枪招法,行棋步调极快,迅速把棋局引向复杂的战斗,周宣深知自己棋力上的薄弱处,布局他不差,尤其是对千年前的唐国棋手,很多定式变化、骗招诱招绝对比他们知道得多,至于中盘攻杀的能力,这一直是周宣的强项,他赢棋很多都是中盘胜,周宣弱在收官,大官子还可以,小官子不细腻,如果对手扛过他中盘的程咬金三斧,以细棋局面进入后半盘,他输棋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周宣必须在中盘对杀中占据较大的便宜,但吴渭南既能名列大棋士第七,自然中盘攻杀也很强,周宣想占大便宜,何其难哉!
到中局时,周宣的黑棋尚未打开局面,吴渭南牢牢把握一先的优势,这棋四平八稳进行下去他输的可能性大,在长考了一刻钟后,决定铤而走险
条孤龙不补活,而拼抢大官子,这与那日庐山石门涧一样。意思是说:“来吧。有本事杀我龙。”
周宣的棋往往在危难之际会有妙手,所以他喜欢示弱,让对手来攻,往往对手没攻着,反被他逆袭得手。
吴渭南果然受不了周宣地挑衅,大官子都被黑棋抢光了,只有攻杀大龙。就算杀不了,在攻击中占据便宜也行。
吴渭南一边进攻一边捞取实利,他不会孤注一掷。非杀棋不可。处处给自己留有后路,这样地棋手很厉害,韧劲十足。不会轻易被打垮。
哪知周宣更象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锱铢必较,寸土必争,非要断了吴渭南的后路,逼他杀龙。不杀龙就要输棋。
吴渭南不住摇头,似乎不忍心似的。想了好久才痛下杀手,什么招狠挑什么招下,杀得周宣直冒冷汗,这棋风厚实的吴渭南一旦动了杀心,招数竟然如此凌厉,招招不离后脑勺啊。
周宣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应对,费尽心机,巧妙地做成双活。
吴渭南废然长叹,拱手道:“周侯爷果然高棋,吴某认输。”
一边的黄星鉴此时也刚下完棋,听到吴渭南的话,心里暗暗吃惊:“这个周宣竟然后手赢了吴渭南,即使是我,后手对吴渭南恐怕也是输多赢少吧。”
黄星鉴虽然惊讶,却并不惧,因为前面一轮他是后手赢了周宣,后面再对阵周宣时他将执白,黄星鉴傲然一笑,执白,他可以和十八大棋士的前三较量而不落下风,周宣何足道哉!
奉化军二比一胜武昌军,这样,十大都护府棋战地第一循环结束,周宣领军的奉化军以八胜一败的战绩紧跟保持不败地黄星鉴地镇海军,甲类棋士个人战绩,黄星鉴一枝独秀,九战九胜,周宣与赖秀山同为七胜二负,周宣要想取得甲类棋士个人第一,除了要后手战胜黄星鉴之外,还要寄希望于黄星鉴再输一局,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吴渭南就有阻击黄星鉴的实力,因为第一循环黄星鉴是先手赢地吴渭南,而第二循环吴渭南将执白先行,黄星鉴岂敢说必胜?
二十八日晌午,周宣在梅香小苑置了一桌酒,只请三痴、四痴、宁还有林黑山四人,为三痴、宁祝贺新婚。
下午申时,三痴骑上黄骠马、宁骑青鬃马,两个人并骑出了奉化军邸,由林黑山带一队府兵护送出城,周宣和四痴也一直送到南门外。
四痴把三痴拉到一边低声叮嘱道:“三哥,路上小心,最好把跟踪你们的鹘门中人引到杭州孤山上,那他们就插翅难逃了,还有,对这个宁,说实话,我依然不大放心,三哥也要留个心眼。”
三痴点头道:“我知道,四弟你要好生保护主人,我最多两个月就会回来的。”
周宣过来说:“老三,话不多说,保重。”又对宁说:“姑娘,老三就交给你了,困难相扶,相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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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痴目送三痴、宁远去,颇有些伤感,回城时默默无语。
周宣打趣说:“老四怎么了,看你堂兄双宿双飞很羡慕是吧?对了,老四,你今年多大?”
四痴答道:“二十七。”
周宣说:“二十七?比我大三岁,也算是老大难了,来,畅谈一下对人生婚姻有什么想法?”
四痴说:“没想法。”
周宣说:“没想法就是有想法,你看老三,那天在‘媚香楼’我都说了让宁给他做压寨夫人,他一口拒绝,说鹘门人难以收服,哪知转眼就被破了童子功,这也太口是心非了吧,老四,我怕你也这样。”
四痴瞪了他一眼:“我和三哥不一样,我讨厌女人!”
周宣惊道:“啊,你讨厌女人,难道你有龙阳、断袖之癣?”
四痴怒“哼”一声,一夹骡腹,那头白鼻子骡跑得飞快,径自驮着四痴先回莫愁湖畔了。
周宣望着四痴骑在骡背上的瘦影,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显得有点奸诈。
夜里周宣和四痴、古六泉去参加了元宵棋战第二循环的第一轮,对手是昭武军地孙学侣、兰学亭和杨昭,在第一循环时周宣先手赢了孙学侣、兰雪亭胜了古六泉、杨昭输给了三痴,而在这一轮,奉化军棋士十分凶猛,三战三胜击溃昭武军,尤其是四痴,打败了曾经赢了古六泉的兰雪亭,老四地棋力长了啊。
此后数日,平安无事,奉化军虽然少了三痴,但古六泉在丙类棋士当中是鹤立鸡群,连战连胜,四痴在第二循环也取得了四胜二负的佳绩,而周宣更是势如破竹,先后挫败石介之、齐耀文等强手,以六连胜的战绩杀到镇海军阵前,迎来了与黄星鉴的再次对决。
镇海军在此前总共十四轮中保持不败,只要再次击败奉化军,此番元宵棋战的冠军就非他们莫属了。
就在与镇海军决战的当日上午,周宣与四痴、古六泉正在研究如何对付黄星鉴,范判官急急来见周宣,说大理寺得到宜州刺史传来的密讯,在宜州地界发现了一个名叫宁的女子打伤了人,似乎正是大理寺行文追捕的那个杀死了魏觉的女子,目前正差人追捕。听了范判官的话,周宣与四痴相视一笑。
四十一、宇宙流的名局
宫里派了女官来,说皇后娘娘急召信州侯入宫。
周宣不知何事,急忙整装前往禁城,跟随女官直到麟德殿,拜见小周后,恭敬道:“几日不见,姑母气色越发好了。”
小周后宫髻巍巍,戴龙凤花钗冠,穿交领大袖花锦袍,雍容华贵,容色照人,佯嗔道:“你还记得我这个姑母?旬日了都不来问个安!”
周宣赶紧告罪说:“请姑母恕罪,小侄不是忙于棋战吗,前几日连输了两局,小侄心里焦急,所以这些天都是闭门不出,精心研习棋艺,不瞒姑母,小侄是有野心的——”这是周宣转移别人注意力惯用的招数。
“哦?”小周后奇怪地问:“宣侄有何野心?”
周宣道:“小侄想做宫廷棋待诏。”
小周后笑了起来,却又凤眉微蹙,说道:“宣侄,这棋待诏是不入流的散职,唐国虽然棋风盛,大棋士也受人尊敬,但又如何比得王侯将相?我听坚儿说你有辅国安邦之才,何以只有区区棋待诏之志?”
周宣坐在绣墩上,侃侃道:“姑母有所不知,小侄之志是希望唐国国泰民安、皇帝陛下和姑母与万民同乐,太平盛世,娱乐兴国,这棋待诏只是小侄展抱负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