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瑀缓缓地松开捏碎了茶杯的手，任由鲜血流淌，却没有半分要去处理一下的样子。
“为什么？”展昭攥着抹布，轻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展昭突然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似乎并不想知道。
“因为那些狗官都得罪过我。”出乎意料的，阮瑀给出了一个和展昭心中所猜完全不同的答案，“所以我要杀了他们，一个都不留。”
展昭愣愣地看着阮瑀，阮瑀也抬头望着展昭。
“这就是我的理由。”展昭听到阮瑀这样说道，“去找包大人吧，我认罪了。”
展昭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阮瑀。
而阮瑀则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仿佛终于卸下了一个大包袱，浑身都散发出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阮瑀……”展昭叫了一声。但叫过了之后，展昭却发现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嗯？”阮瑀抬头看着展昭，笑容依旧，如同两人刚刚相识那般纯净。
展昭：“……”
“快去找包大人吧。”阮瑀见展昭不说话，便轻笑了一声，从展昭的手里接过了那块儿抹布，放在自己受伤的手上，暂时地处理了一下，“虽然已经这么晚了，但如果包大人听说已经抓到了阎王的话，一定不会介意现在就起身的吧？”
展昭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只是不错目地看着阮瑀，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一般。
阮瑀也没有再催促展昭，就是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展昭做出决定。
……
过了许久，两人竟然都没有任何动作。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阮瑀，我……”
话还没有说完，展昭和阮瑀就同时听到院子里由远及近地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而且听起来，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下一秒，展昭的房门被推开，包大人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风尘仆仆的张龙赵虎。
“包大人！”展昭一惊，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了包大人的身前。
阮瑀看在眼里，心里顿时一颤，一瞬间，今天的展昭仿佛和当初那个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展昭合为一体……
阮瑀的鼻子一酸，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去多看一眼。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展昭率先问道。
“张龙赵虎回来了。”包大人紧张地看着展昭，问道，“展护卫，你没事吧？”
“我没事。”展昭顿了顿，问道，“张龙赵虎回来后说了什么？”
包大人的面色一沉，目光掠过展昭，看向阮瑀，沉声道，“阮少侠，我敬你是个侠义之人，所以在这里坦诚地问你一句——你可是阎王？”
“我是。”阮瑀笑了笑，抬起了，同样十分坦诚地说道，“抱歉，包大人，给你添麻烦了。”
包大人的面色一紧，朝着自己后面挥了挥手，道：“阮少侠，既然你一认罪，那就委屈你了。”
阮瑀没再说什么，只是平静地站了起来，根本没等到包大人身后的人冲过来，他就已经静静地走向了房门，然后顿住。
“展昭。”阮瑀此时背对着展昭，问道，“能告诉我你喜欢白玉堂哪点吗？”
“……”展昭语塞。
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偏偏阮瑀是在这样的场景下问出来的，他如果说不出的话，阮瑀可不像是会乖乖离开的人。
“想不出来吗？”阮瑀突然又开口了，轻笑道，“也许你根本就不喜欢白玉堂吧？你只是不喜反抗吧？因为白玉堂实在太过强势，所以你下意识地就顺从了他？然后你以为你喜欢他？”
“不。”一直未开口的展昭终于开口了，斟酌了一下，才说道，“我确实说不出我究竟喜欢白玉堂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他。”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是吗？”阮瑀似乎又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说完，阮瑀就再次抬步，朝外走了出去。
展昭一直目送阮瑀离开，但等阮瑀朝院门拐去的时候，却露出了一个刚刚一直被他的身影挡住的人——白玉堂。
展昭一愣。
两人就这样隔着人群遥遥相望着，却谁也没有说话。
包大人自然是知道白玉堂也跟过来的，但此时见展昭和白玉堂这般的情景，便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他的人悄悄地退场，将时间留给他们。
……
“猫儿。”
人走的差不多了，白玉堂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嗯。”展昭应了一声，顿了一下，才没话找话般地问道，“你怎么回来这里？”
白玉堂抬手摸了摸鼻子，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朝展昭走了过来，说道：“我早就过来了，本来是想着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的，但是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你和那混……嗯，阮瑀在房间里聊天，我怕他偷袭你，所以就先藏了起来，没现身。”
后来的事情，不用白玉堂说，展昭也能猜到几分。必然是正好听到张龙赵虎回报的包大人连忙带人赶了过来，然后白玉堂也就顺势站到了院子里罢了。
……
说完这些之后，两人之间果然又陷入了沉默。
但这样的沉默却完全没有让展昭或者白玉堂产生一分尴尬的感觉。
白玉堂看着烛火下的展昭，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面前了一般。而展昭看着白玉堂黑曜石般的眼眸，心里也有些发颤，他能清晰地在白玉堂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只有自己——唯一的自己。
“猫儿。”白玉堂随手关上了房门，然后伸手抱住展昭的腰，问道，“你喜欢我什么？仔细想想？”
这个问题刚刚阮瑀问过，事实上阮瑀也是看到白玉堂在院子里了，才会问这个问题的。展昭一开始没有回答阮瑀，这着实让白玉堂有些心慌，更不要提之后阮瑀说的那些挑拨离间的话了。
可就在白玉堂心烦的想拔刀冲上去砍死阮瑀的时候，展昭却说话了，说的内容却又是如此的……动人。
白玉堂忍不住亲上了展昭的双唇。
展昭究竟喜欢他什么，重要吗？不重要吗？
白玉堂都不在乎了。
只要展昭肯承认自己喜欢他这个事实，只要展昭还在他的身边——
白玉堂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
夜已深。
缘分这东西确实奇妙。
如果从付出上看，阮瑀对展昭的付出甩了白玉堂几条街，但展昭偏偏就是喜欢白玉堂，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甚至连展昭自己都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白玉堂很幸运，他喜欢展昭，展昭也碰巧喜欢他。
人世间最幸运的事，莫过于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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