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捕快刚走,流墨化了狐形窜到净义牢房,道:“那于家老爷说要杖刑弦知。”
“打屁股?”临弦知仰头看向流墨。流墨点点头。
临弦知道:“那可不行,我屁股是我师父一个人的。我太师父以后都不能打……”
“……”
净义抬手摁了下太阳穴,牢房里沉默了起来。
眼看到了夜里,连续了几天的大雨总算是停了下来,原本该是明朗起来的夜色,却透着让人压抑的诡异来。
第29章 二十九
二十九
流墨之前挨了刑,虽然用了妖力护体;但那身上还是有一些血迹;临弦知看得分明,只是不知道千年妖精的血是不是都是这暗红得像是黑色的样子。
小孩儿一双眼睛跟着流墨转来转去;最后总算是解决了一直困惑在心里的某个问题;他开口;打破了沉默的牢房,说道:“师父,我总算知道了流墨大哥为什么叫流墨了。”
流墨循着看向坐在地上的临弦知,再顺着临弦知的视线看向自己身上雪白衣服上的血迹,嘴角抽了抽,立刻知道了临弦知要说什么了。
果然,临弦知得意地道:“因为流墨大哥流的血像是黑色的,像是流的墨水一样,所以叫流墨。”
“……”
凌乱的脚步声在空荡幽深的牢房响了起来,流墨这次并没有化形回到自己那间牢房,他脸色如常,却也满是担忧,对于这阵凌乱的脚步声,虽然疑惑但并没觉得意外。
杨捕头跑得很快,上气不接下气,先是看了一眼流墨的牢房,吓了一跳之后才转身看了过来,见流墨三人都在,他那口气还没宋,忙说道:“流墨,镇上出事了!”
“为什么出事了要过来找流墨大哥啊?”临弦知站起来,略有些不爽地看着杨捕头,他记得之前就是就是这个人让抓流墨的,而且他的手下还伤了流墨的脖子。
他是不了解流墨大哥为什么对人类那么纵容,即便被伤到也不会还手,甚至处处都在考虑着这个镇上的人。他不了解,但更不了解为什么先前还咬牙切齿着要把流墨大哥烧死的家伙,现在却急三火四地跑来告诉流墨镇上出了问题,那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临弦知感觉不舒服。
不光临弦知不舒服,净义也皱了眉头,只是却并不是因为杨捕头的语气,而是杨捕头话语中的事情。
杨捕头没理会临弦知,只是看着流墨。
流墨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镇上的百姓看起来像是都疯了一样,你……我能放你出来吗?”
流墨好看的脸上笑的有些纠结,道:“那么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杨捕头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最后还是颤抖着去拿了钥匙,边道:“大人说他相信你,但……但我们……”
“让开!”流墨对杨捕头厉声道,杨捕头愣了一下,震慑于流墨方才的神情,杨捕头退后了两步,手中的钥匙也有些拿不稳了。流墨抬手,面前的牢房护栏显得不堪一击,尘土扬起,片刻之后牢房被生生劈了开来。
看着师父跟流墨都走了出去,临弦知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捡起自己的小鱼干包袱,冲冲地跟了上去。杨捕头看着手中的钥匙,再看了看眼前的场景,回头跟上去不忘大叫道:“流墨我知道这个困不住你,但你也没必要毁了这牢房门吧,我手上有钥匙啊!”
临弦知觉得杨捕头说得很对,明明杨捕头都准备开牢房的门了。
“流墨大哥,你干嘛要毁了牢房门,就算等不及杨捕头用钥匙,你化形了也能出来。”
“我只是老早便想着这么做罢了。”
三人冲出官衙,净义抬眼看了一眼天空,雨早停下,乌云这会儿也散尽了,空中挂着一轮圆月,只是却令人感觉诡异万分,仿似有一层血雾将原本的明朗蒙住,连视线也感觉到了模糊。
“鬼界?”临弦知不知道为何嘟囔出这两个字出来。净义发现,海山镇此刻的样子,仿佛真的是在鬼界,却比起鬼界更为妖异,若说鬼界是阴森,此刻的这里更多的是妖异。
现在正是深夜,黑暗让一切显得更为恐怖,街上却很是‘热闹’,这种感觉并不好,跟在净义二人身后的临弦知忽然蹲在了地上。
那不是热闹,只是人多而已……
村民们似乎都从家里出来了,然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茫然的表情,他们的目的地似乎都一样,城东那处荒宅,他们摇摇晃晃看起来全无意识,跌跌撞撞地东倒西歪着朝着荒宅方向走去。
那地方冲天的怨气跟妖气,像是充满着无尽的诱惑,吸引着人过去。净义握住临弦知的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手中暗自运了灵力。
“他们全都朝着城东的荒宅去了,流墨,那地方就是你说的那什么阵法的中心。”杨捕头跟在三人后头,战战兢兢地问道。杨捕头原本是在家里,睡到了半夜,却感觉有异样,起了身发现妻子往外面走,不管他问什么说什么都没给他回应,他原本以为是梦游,但转念一想妻子并没有这个习惯,他给了妻子两耳光,将人打到了地上,但妻子好像根本没感觉,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依旧朝着外面走。
杨捕头批了件衣衫便跟着妻子出了门,才发现自己儿子也是如此,到了街上,人越来越多,没一个正常的,他甚至看见了张大人,还有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于家老爷跟夫人。
整个海山镇好像除了他都不正常了一般,原以为是自己做梦,掐了自己大腿两把,疼得流了泪,这才忽然想起牢里的流墨来,回想着流墨说的那些事情,原本不相信的这会儿也不得不信……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捕头声音中掩饰不住的颤抖。
整个镇子的人都好像疯了一样,但为什么他没有事。
流墨没回头,只是跟着人群朝着荒宅的方向快速走了回去,杨捕头赶忙跟上,便听流墨道:“前些年你对我很有成见,去了镇外找了个高人要收我,后来因为张大人很大家的原因,那高人被气跑了,临走的时候给了你一件法宝。”
杨捕头支吾了几声,脸色惨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说道:“并不是什么法宝,只是一粒佛珠,我……一直将他戴在身上。”
“那佛珠开了光,佛力还算高强,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你才没像别人那般被控制了去。”
净义跟临弦知已经跟了上来,流墨也没空去询问临弦知此刻的情况,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见临弦知没什么大碍,脸上还带着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估摸着对现下这场景除了好奇便是疑惑了吧……
净义道:“流墨,拦住这些百姓。”
流墨嗯了一声,妖力化为无形的屏障,阻拦下村民们前进的步子,陆陆续续的人们跌跌撞撞地挨挤着。流墨松了口气,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荒宅,宅子笼罩在一层诡异之下,房子呈现怪异的扭曲,翻腾的妖气席卷着最初那些走过去的村民,血肉不剩……
像是,被吞噬了……
“血祭?”净义佛印出现在头顶,佛光乍现,净义看向临弦知,说道:“弦知,不用费力了,打不晕的。”
临弦知正在想办法,想将这些不受控制的人们打晕过去,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那些人还是朝着荒宅的地方过去,前赴后继地准备去赴死一般。
净义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比起临弦知,他多的也不过是镇静而已。荒宅的地方冲天的妖气跟怨气纠结着,狂风一样,撕裂周围靠近的一切,房子也跟着扭曲了起来,阵中落雷阵阵。
流墨此刻却不知该如何下手,除了阻挡住村民之外,不知该如何是好,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攻击阵眼,然而打过去的妖力被迅速吸收,流墨暗叫不好,这跟特意送给别人礼物没甚区别。
看向下方的净义跟临弦知,那二人比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净义是很理智的,但是理智并不代表他有办法。
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忽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懒洋洋地说道:“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热闹,流墨,需要本王出手帮忙吗?”
临弦知闻声猛然抬头,只见一人手持着长戟双脚踩在灵体智商,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临弦知险些喊出了鬼王,可细看之张开的嘴立刻闭了起来,那不是鬼王。
那人跟鬼王有三分相似,就连脸上也有着跟鬼王额头同样有的血纹,只是比起鬼王的狂嚣跟霸气,那立于魂体之上的男人浑身都是邪气,目空一切狂傲无比,渺视着所有……
流墨起初还不知如何下手的,这会儿立刻朝着那人扑了过去,口里恶狠狠地道:“戾火,我早该知道这跟你有关系。”
戾火冷声笑道:“凭流墨你的头脑,我不出现的话,你能想到这跟我有关吗?”
“……”
“流墨你该高兴,我今日可是专程为了你而来的。”
戾火?净义抬眼看过去,却不敢将注意力完全放在那边。今日夜里这阵法大乱,那妖物打算吞噬村民,不过很明显那家伙还没法脱离三星混元阵,阵法的压制还在,戾火的到来,多半是为了助这妖物一臂之力……
流墨战得吃力,戾火的模样却颇为悠闲,千年的狐妖在神族面前,竟是显得毫无还手之力,戾火却并没有反击,只是一味地闪躲。
第三十章
三十章
戾火说:“你看,我多久之前就让那道士接近你;还跟着你除了那么多的妖;留了那么多的线索,你都感觉到那道士有问题了,却一直不肯动手杀了那道士;是不是因为他是人类?”
“……”
戾火笑了起来;又道:“人类欺骗你,利用你;你看;之前还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你在这里几百年又能怎么样,他们的人生短短几十年,可不是谁都会将自己的孩子拉到跟前说,‘啊,看流墨,他虽然是妖,却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存在’,他们只会说,流墨是妖……”
流墨拿戾火毫无办法,只是戾火却不住地躲闪,那躲闪间的言语一派悠闲,这让流墨更为之恼火,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你不明白吗?你才千年而已,记性竟是这般的差?”戾火闪开流墨的攻击,眼前的人影忽然消失,流墨睁大双眼,下意识地回头,腰间一紧,一团灵体在他腰上死死地缠住,那灵体像是蛇一般,在流墨腰上缠了一圈,忽然露出一章青黑的脸来。
过近的距离看着这样一张脸,流墨险些没骂出声来,下一刻,双手也立刻被魂体缠绕住。戾火道:“别费力,你挣不开的,专门为你弄的。”
“……”
“给你看看我的杰作,嗯?”戾火说着抬手捏住流墨下巴,凑了上去,在双唇相触的瞬间戾火退了开来,笑道:“真可爱。”
说话间,戾火手中长戟挥动,那长戟打横一扫,那阵中落雷更强,整个地面开始震动起来,像是地震了一般。
“子言,他打算破坏阵式。”
净义听得流墨的声音,持着佛珠便迎了上去,那佛珠金光大显,将净义也笼罩了进去,他足下猛然一踏,朝着戾火方向冲了过去。
然而,动作却猛然停下,忽然跃至眼前的鬼魂硬生生地拦住了去路。净义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能力的差距过大,他根本不认为自己能够阻止得了戾火,而现下,眼前这些厉鬼就足以让他头疼欲裂。
流墨被钳制,捆绑着他的魂体不知被戾火用了什么样的束法,无法挣脱,下方的妖力所化的屏障也消失,那些被阻拦的村民开始朝着妖气的中心缓步走了过去。杨捕头抱着自己儿子,哭天抢地地想将人拖住……
临弦知怀里也抱了个人,慌乱中下意识地看向师父的方向,却听得净义喊道:“弦知,当心。”
那话音还未落,临弦知猛然推开怀里抱着的村民,自己也跟着跳了开去,头顶破空落下一道闪电,临弦知躲得及时,那村民却被整个劈中,临弦知记得自己很用力的推了那人,但那人根本动也未动,刺眼的白光下,那人连同骨头也不曾落下。
那个是上次教他做凉糕的老板,方才还在眼前,忽然间,什么也不剩……
临弦知睁大眼睛,有些无法理解此刻的状况,身边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他僵硬地转过头看了过去。
临弦知的表情随着净义的落下凝固,微张着双唇脸色苍白,满是震惊于不可置信,整个海山镇落雷阵阵,妖气狂猛地席卷着一切,临弦知头发散乱,发丝被狂风吹得打在脸上,他整个人,竟也是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
不止是身体,就是灵魂好像也被击了个粉碎……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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