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那样的做法太委屈皇后,甚至会伤害皇后,他不能干。
可是,非要打压燕如一的话,他到底要如何应对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争?
他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于是他离开御书房,往凤华宫行去,将这个令他恨极的消息告诉皇后。
习惯了人妇生活和皇后生活的凤惊华,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这两年已经很少动怒和动杀意了,但这会儿听到燕如一竟然挟国难以令天子,还是怒了:“危机当头,不思保家卫国,只想谋取私欲,这样的无耻之徒,足以当斩!”
她的父亲也是将军,她的好友也是将军,他们就算对天子、对朝廷有不满,或者遭到皇室和朝廷的谋害,也绝对不会在对敌作战中伺机谋私或报复,因为他们是臣子,更是尚国人,保护尚国的领土与百姓是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尚国人最基本的责任。
燕如一此举,实在让她这样的将门之女无法接受和容忍。
秋骨寒道:“朕细细想过了,眼下若想撤掉燕如一,只有一个办法。”
凤惊华心里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么办法?”
秋骨寒看着她:“御驾亲征。”
凤惊华一惊,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得有点僵硬,有点发白。
连她都还没有很快意识到,她的潜意识里不愿与她的丈夫长期分离,也不愿她的丈夫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她太了解巴信和费国的军队,费国亡尚国之心从未灭过,巴信等待这场战争一定等待了太久,这次一定会全力以赴,她的丈夫虽然也有领军之才,但战争经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巴信相较,她对尚**队再怎么有信心,也不认为她的丈夫此去一定能平安无事。
“你的脸好冷。”秋骨寒抬手,捂住她的双颊,低声道,“你是舍不得我,还是担心我?”
凤惊华的声音有点颤抖:“都有……”
“前一个原因朕很高兴。”秋骨寒用掌心揉着她冰冷的脸,“至于后一个原因,你一定要相信朕,朕一定会平安归来。”
“可是……”凤惊华的眼里隐隐有泪,“还是会很危险……”
“但这事,一定要彻底了结。”秋骨寒看着她的眼睛,“燕如一的野心太大,我们不能再纵容他,也不能再给他时间和机会要挟朕,而全军上下,只有朕才能压制得了他和控制得了大军。”
他身为天子,可以把兵权下放给任何将军,也可以随时把兵权收回来,他要收回燕如一的兵权并不难,难的是找不到人代替燕如一。
只有他亲临前线,才能稳定军心,才能真正收回实权。
凤惊华的泪水落下来:“你没有必要非去不可,我父亲这两年的身体不错,我可以请我父亲出山,这样还不够的话,就让我哥哥跟我父亲一起去……”
她相信她父亲在北疆军队里仍然有威望和影响力,不会输给燕如一。
“你父亲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安宁的日子,何苦将他卷进这样的战争与危险中?你我心里也清楚,你父亲的身体虽然硬朗,但也经不起长途跋涉、严寒天气和大规模战争的折磨,真让他去了,你心里一定会终生内疚,所以,还是朕去吧。”
“那、那我与你一起去……”
“不行,朕需要你坐镇后宫和帮朕看着这些臣子,如此朕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我……”
“你一定要相信朕!朕一直都想与巴信做个了断,朕是你的男人,朕绝对不会让你丢脸,让你失望,让你伤心,更不会让你守寡。”
“……”
“凤惊华,告诉我,你相信我,我需要你相信我。”
凤惊华过了好久才慢慢的道:“我相信你,你去吧。”
1126 一北一南
大半个月以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轰动了整个京城。
——皇上要御驾亲征,赶赴北疆应战费桀帝率领的费国大军!
——更令所有人吃惊的是,皇上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秘密出发,现在出发的是为数一万的援军和后勤队伍!
半个月前,皇上以龙体不适、去行宫静养为由,暂时取消了早朝,将普通国事交给重新组建的内阁处理,要事则由宦官接了奏折后再转交给他批阅,而后皇上就没再出现过,因为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整个朝野就没有怀疑的。
结果,皇上竟然那么早就秘密前往北疆了,朝野既吃惊,又佩服皇上的效率和手段。
这阵子以来,不断有官员上奏,请求皇上册封燕妃之子为太子,同时费桀帝准备攻打尚国的消息早就传开了,朝野心里都明白这么多人请求册封太子的内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皇上在册封太子的事情上总是“容朕好好想想”,始终不明确表态,朝野普通猜测皇上最终会为了大局而妥协,结果,皇上根本没有册封太子的意思,他含糊其词不过是在实行缓兵之计,用以安抚燕如一一党,实则早就有了御驾亲征之意。
天洲离北疆当然很远,但皇上若是乘骑千里马且日夜兼程的话,大半个月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就算有人从天洲往怒河飞鸽传书给燕如一,燕如一说到消息时也来不及做什么动作了。
皇上不愧是皇上,把一切都算准了,只是,皇上此行是不是太冒险了?
年轻的皇上能打赢勇猛好斗、身经百战的费桀帝吗?
这场战争将会持续多长时间?
皇上能平安或完整的回来吗?
没有人能确定。
在朝野一派哗然的时候,后宫却很平静,凤惊华坐在书房里,慢慢翻看奏折,她的手边是一方色如凝脂、晶莹通透、做工异常精细的玉玺。
皇上秘密前往北疆之前暗中召见了几位内阁心腹,告知了自己御驾亲征的事情,同时留了一道圣旨,指定普通国事由内阁作主决定,重要国事由内阁商议出结果后交由皇后批准,也就是说,皇后虽然不参与讨论国事,却可以否定或批准内阁的决议。
后宫不得干政,如果皇后参议国事,臣子们就可以借题发挥了,但皇后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管,只是受命掌管玉玺并决定要不要在奏折上盖印罢了,这算是干涉国事吗?
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所以这事就有了争议,一旦有了争议,就没有任何人拥有足够的理由对皇后发难了,加上皇后娘家强大,内阁大多是忠于皇上的心腹,朝野知道这半个月来其实一直是皇后代替皇上批阅重要的奏折时,也拿皇后没有办法。
在这样的状况下,皇上在前线指挥作战,皇后坐镇皇宫和朝堂的现实就被朝野接受了,而燕如一借战争之机逼迫皇上册封太子的危机就这样被化解开来。
燕嫣则被软禁在燕鸣宫,翻不了天,做不了妖,她也不敢做妖。
事实上,就算皇上真的册封她的儿子为太子,她也只会感到惶恐,而不会感到得意,因为她的儿子根本就没有皇室血统,一旦事情败露,她和儿子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她知道皇上宁可御驾亲征也不肯接受父亲的条件时,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同凤惊华所料,她在生下孩子之前还抱着只要打掉孩子、她就还有机会争宠的心思,故而找机会服下小产食物,但在几乎牺牲性命才生下这个孩子后,天生的母爱令她开始在乎这个孩子。
她想要保护这个孩子,所以她不能让这个孩子卷进权力的争夺之中。
因此她被软禁以后也不敢有怨言,只能祈祷着父亲莫要适得其反。
又过了半个月后,北疆传来消息,皇上安全抵达怒河,担任北疆守军统帅,燕如一降为副统帅,巴信则对尚国发起了强大的渡河作战,双方隔河进行了激烈的战争,杀得难分难解,互有得失。
这场战争,双方都是帝王亲征,都出动了最精锐的军队,都全力以赴,短期内很难分出胜负,凤惊华再担心,也只能默默的等待。
就这样,在北疆的战争和京城的安宁中,秋天过去了,冬天到来了。
江南的冬天是冷的,但也没那么冷,至少不会出现天寒地冻、滴水成冷的极意天气,凤惊华站在屋檐下,看着阴风怒号,眼里有淡淡的忧郁。
一旦到了天寒地冻的时节,怒河结冰,风冻入骨,那对尚**队来说更为不利,她命令皇室和朝野务必节俭,省出钱财与物资支援北疆的战争,前往北方的官道上几乎天天都有朝廷粮草押往北疆,但她还是忧虑。
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有没有受伤?
战事可还顺利?
脸上一冰,她抬手摸了摸,湿凉凉的,再仔细一看,入冬的第一场雪已经飘下来了。
皇上此去北疆,竟然已经两个月余,就目前看来,皇上在这个冬天里都不可能回来了。
“娘娘,外头太冷了,请娘娘进屋。”胡儿劝道。
凤惊华点了点头,转身进屋。
屋里铺着厚厚的地毯,点着薰过香的碳火,温暖如春,这令她想到北疆的天气如此恶劣,她在享受,皇上却在受苦,心里更是难受。
她希望能为皇上做些事情,于是拿起一边做了一半的狐裘,准备继续缝制。
她仍然做不好女工,但她还是想做一件狐裘给他。
才刚刚拿起针线,就有侍女进来禀报:“娘娘,祝慈姑娘求见。”
“小慈?”她惊喜的放下针线,站起来,“她回来了?快请她进来!”
从哥哥去南疆赴任至今,已经过了将近三年,在这期间,哥哥没有回过天洲,父亲和母亲想哥哥想得紧了只能去南疆看儿子,至于祝慈就只回来过一次,她上次见祝慈还是去年。
“咦,小华你怎么变得更好看了?”祝慈没有任何改变,一如既往的开朗乐观和简单明了,完全没有见到皇后娘娘的恭敬和拘谨,一见面就笑,全当凤惊华是过去的那个好友,有什么就说什么。
凤惊华笑起来:“是吗,哪里变得好看了?”
祝慈一脸惊奇的上下打量她:“嗯,头发变黑了,皮肤变白了,气色更好了,感觉你又变年轻了耶,真是神奇啊。”
1127 床前恶魔笑
“听你这么说,我真开心。”凤惊华笑着,拉起她的手入室,“一阵子不见,你倒是变黑了些,不过精神还是很好,我就放心了。”
她将祝慈当成好友,私底下并不把自己当皇后。
祝慈很久没进宫了,好奇的打量四周:“嗯,南疆挺好玩的,水果很多,就是天气炎热,容易晒黑,星星现在也黑了一些,不过还是很好看的。”
凤惊华微微一笑:“你怎么有空回天洲?”
祝慈一坐下来就不客气的拿起最极品的茶水就喝,一脸享受:“祝家人各奔东西好几年了,今年族里最老的长老身体不行了,希望死之前能全族团聚,让他见见亲友小辈,我收到消息后就赶回来,打算过完年再回南疆。”
凤惊华挟点心放进她面前的小碟里:“看来你是打算在南疆长住了?”
祝慈没什么心眼的点头:“嗯,星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凤惊华很想问她“你们打算就这样一直当好朋友”,但又觉得这两个人实在太纯洁,她这么一问说不定就染污这份纯洁了,便转个话题:“你如果不忙的话就住在宫里陪我吧,或者住在凤家也行,我爹娘有你陪着一定开心。”
祝慈很高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宫里和凤家两头住。”
她潜意识里已经把凤家当成自己的家,当然,凤家也默认了她和凤若星的关系。
凤惊华又吩咐侍女去准备几盘小吃后,低声道:“皇上去北疆已经两个多月了,我有些挂念他,不知你方便不方便为皇上算一卦?”
祝慈道:“方便,不过我今天要做准备,晚上后半夜我再算,你明天早上就能看到结果。”
说到这里,她微微偏头:“你信占卜吗?”
凤惊华垂眸:“得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她始终不太信占卜,但是,她终究不是铁打的,也有需要心理安慰的时候。
而且,祝家的那几个大巫师算的还真是准的多,她怎么样也得有两分敬意。
祝慈抿唇一笑:“嗯嗯,我明白,我也经常帮星星算的。”
不一定都很准,但基本上没错过,当然她一般算的也是小运。
凤惊华得了她的承诺,心里暂时放宽了一些,与她说笑起来。
四更和五更交替之时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而巫师可以说是穿梭阴阳两界之人,在阴气最重的时候占卜,最合适测生死、预吉凶,祝慈为了保证在四五更交替之时能达到最佳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况,早早的就睡了,凤惊华也随她早早入眠。
凤惊华这段时间都不怎么睡得好,今天晚上不知是不是祝慈的到来令她心情变好,她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觉得很冷,似乎气温在瞬间大幅下降,导致被单都不够保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