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跳下船头,落在凤惊华等人面前,问道:“胡儿姑娘,你不在宫里,怎的却在这里?”
胡儿见他喊出自己的名字,又见他隐隐有点脸熟,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便道:“今天我放假,出来走走。”
廖捕头的心里就是一紧,妈的,他真没有弄错,果然是胡儿姑娘啊。
还算他机灵,没有傻乎乎的出手,要不然得罪了皇后娘娘,他以后还怎么混?
他趁乱上前几步,低声问胡儿:“不知与您一道乘船的,是哪里的少爷?”
胡儿知道娘娘出宫的事情不宜外宣,便也低声道:“这个,我劝您还是别问了,有些事情,不知道会更好。”
廖捕头了然的同时,心里又是一紧,妈的,看来跟如斯公子对上的,果真是大人物了。
这种大人物之间的纷争,他这个小人物还是能避就避。
“好,我明白了,也请胡儿姑娘手下留情,给夏国公一点面子。”他低声道。
胡儿微笑:“只要夏公子收手,我这边也不会得理不饶人。”
“多谢胡儿姑娘。”廖捕头冲她抱拳表谢后,也不敢跟一脸冰冷的凤惊华搭话,迅速跳上大船,低声对夏如斯道,“如斯公子,这事只是个误会,您看是不是……是不是就算了?”
夏如斯已经听到了他刚才叫胡儿名字的事情,心里凉了半截,但还是有点不甘心:“那个胡儿,对皇后来说很重要么?”
再怎么说也只是奴才罢了,他就当众教训一下皇后身边的奴才,能出大事么?
廖捕头搓手,低声道:“这、这个,小的也不好说,但以娘娘的脾气,会带在身边的奴才,也不是普通的奴才对不?还有,跟胡儿姑娘一道的这个公子,恐怕也大有来头啊。我刚才悄悄问胡儿姑娘他是谁,胡儿姑娘让我不要问,说不知道最好,我就没敢问了……”
夏如斯:“……”
这会儿,他带来的所有随从已经被对方第二次打落手中,个个冻得在水里哭爹喊娘的,而衙役们没有捕头的发话,也都站着不敢出手。
他现在该怎么办?
半晌,他才咬牙:“让、让他们先道歉,本公子就就就放过他们……”
至少得给他一个台阶下!
否则他夏如斯丢不起这个脸!
廖捕头看向凤惊华和胡儿:“夏公子说了,这只是一场误会,你们几个给夏公子道个歉,大家以后就是朋友……”
“不可能!”凤惊华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不是误会!我不会给姓夏的道歉!我也不会跟姓夏的当朋友!”
湖上岸上又是一片死寂。
这人怎么会这么嚣张呢?
之前他不知道如斯公子是谁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怎么还敢这么说?
嚣张的斯如公子跟他比起来,简直成了小菜了!
看来啊,这出好戏还得继续往下演,他们有得看头喽!
只是希望这位公子的来历与底气配得上他的嚣张,别败给如斯公子才好!
夏如斯简直要吐气了:“……”
他都放下身段,把台阶架到对方脚下了,对方却不领情?
对方真的以为他怕了不成?
好,为了夏家的尊严与脸面,他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怒道:“既然你们欺人太甚,本公子就与你单独打一场,谁输了谁道歉!”
凤惊华笑了,脸上散发出迷人的光彩来:“很好,本公子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说罢她一踩一跃,就落在夏如斯的面前,一个扫膛腿踹过去,夏如斯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就哀叫一声,落入水里。
他原本就全身湿爱了,全靠着一身怒气抵挡寒意和冻意,这会儿再落下水里,简直要冻哭了。
“救救命……”任凭他水性再好,也没有办法在身体冻僵的情况下游水。
好在他的随从机灵,及时把他捞上来。
被捞上来的他,像一条冻僵的鱼,全身发青,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出来。
但凤惊华并没有放过他,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冷冷的道:“愿赌服输,立刻道歉!”
“你你你你……”夏如斯愤怒的瞪着她,想骂人,却冻得牙齿直打架,根本说不出话来。
廖捕头一看事情要严重了,赶紧劝她:“这位公子,夏公子都冻成这样了,恐怕要染上风寒了,急需看诊,您就暂且住手,有什么话过后再说如何?”
凤惊华低头打量,靠,这小子连嘴巴都青了,这还怎么玩?
1140 贵公子受难
她把脚挪开,顺便再踢了夏如斯一脚:“这次就放过你,若还有下次,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说罢她跳下大船,对船夫道:“走。”
船夫早就看呆了,也吓呆了,听到她的话,立刻拼命的划船离开。
他已经决定了,待船靠岸,他立刻辞工搬家,省得如斯公子把帐算到他头上。
凤惊华就这样大刺刺的离开,而夏如斯呢,因为身体受冻和怒火攻心,迅速陷入半昏迷中,被抬回去了。
今天这场风波,在她二十多年的生命中,真是连小风小浪都不算,她转头即忘,该怎么玩还怎么玩。
但对于夏如斯来说,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羞辱和痛处。
即使是在夏氏一族最落魄、最失意的时候,他在外头风光不起来,但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当众欺凌与嘲笑。
身心皆受到重创的他一回到家里就病倒了,咳嗽不停,即使屋里同时燃起四五个暖炉,他又被层层毯子包裹着,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床边坐着他娘福国夫人。
他爹夏物生则在屋里走来走去,斥问太医:“斯儿的病情如何?”
太医道:“静养个十天八天的,忌风忌冷忌食,按时服药,如此,便会无碍。”
“爹,冷,冷啊……”夏如斯迷迷糊糊的哭着道。
夏物生道:“太医,斯儿药也吃了,还盖了这么多被子,为何还觉得冷?要不要再点几盆炉火?”
太医擦着因为屋里太热而冒出来的汗,道:“千万不要。如斯少爷只是受冻太久,身体一时间接受不了巨大的温差,加上心理作用,才会觉得冷,再撑住一阵就好了。”
夏物生道:“斯儿真的不会留下病根?”
斯儿被送回来的时候,虽然已经换上干燥的衣物,但身体却冰冷得像死人,将他给吓到了。
他并不认为斯儿会因此有性命之忧,但他担心斯儿会因此落下什么病根。
“只要好好静养,就不会。”太医道,“还有,如斯少爷今晚可能会发高烧,一定要派人在身侧侍候,不断用药水擦拭身体,给身体降温。”
夏物生叹着气:“今晚还请太医留在夏府,以防斯儿的病情有个不测。”
这个太医很不想留下来。
他是太医,又不是夏府的私医,怎么可能连晚上都要留在夏府守着夏如斯?
但夏国公权高位重,他也不敢拒绝,便只得恭敬的道:“是,国公爷请放心,小的一定确保如斯少爷今夜无事。”
夏物生叹气:“斯儿今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时就变成这样子了……”
还没有人详细回答他这个问题。
因为跟他儿子出去的随从也全部染了风寒,一个个都在窝在自己的被窝里拼命咳嗽和打哆嗦,根本没办法说话。
至于跟他的儿子一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们,隐隐听说了那个下巴尖尖、腰肢细细的小美人是凤家的人,也识趣的没有牵扯进来,将他儿子送到夏府门口后只说了一句“如斯在香洲湖落水”了就跑。
所以,他儿子到底是怎么落水的,他还没能弄清楚。
“美美美人……”正在这时,床上传来一阵含糊的声音,“冷,抱抱抱美人……”
他转头望去,就看到宝贝儿子在厚厚的被子底下摸来摸去和扭来扭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要、要美人暖床,腰细细的,皮肤光滑的,快快、冷……”夏如斯边含糊的叫着,边下意识的往床边挪,还从被子里伸出手去,到处乱摸。
而后他摸到了母亲的手,下意识的往被子里拉:“好、好粗糙,一点都不光、光滑……”
“你、你这个臭小子!”福国夫人又羞又怒,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作了一个要打下去的手势,“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女人?真是太不争气了!”
当然,她是舍不得真的下手的。
夏物生叹气:“去,把他最喜欢的侍妾叫来,今晚让他抱着睡。”
想了想,他又道:“叫个身体暖的,冰手冰脚的就不要叫了。”
下人跑出去,没过多久就找了一下腰细的、看起来火辣辣的女人过来。
夏如斯迷恋细腰,挑女人主要看对方的腰细不细,摸起来手感好不好,基本上不管对方的出身和条件,所以,他目前收的侍妾大多身份低贱,品行也没有过人之处。
比如这个侍妾,就是个风流寡妇,夏物生和福国夫人是很瞧不起的。
看到她过来,夏物生和福国夫人就是一阵闹心,也懒得多呆了,叮嘱她几句后就离开。
出门的时候,福国夫人不断叹气:“这么多人一起出去,怎么就咱们家斯儿和那些奴才落水呢?其他人怎么一点事都没有?我看这事古怪得很,该不会是斯儿的那些狐朋狗友妒忌斯儿,暗中整斯儿吧?”
自从他们家发达以后,奉承巴结的人很多,但羡慕妒忌恨和暗中刁难的也不少,她家的斯儿是个单纯的孩子,难保不被那些样样不如他的人暗算。
夏物生道:“这事确实蹊跷,不过当务之急是给斯儿治病,有什么内情晚点再说。”
他现在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朝上朝下都忙得很,比如晚上他还有重要的宴席要赴,暂时顾不上这事。
然后他就出门了。
再然后,他出现在某个宴席上,宴席主人以调侃的语气,说起了今日下午在香洲湖上,他的宝贝么子如何为一个据说下巴尖尖、腰儿细细的美人儿争风吃醋,被两次踹下水的故事。
夏物生一听,心里就不痛快了,但这事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在座的也都是不简单的人物,他不好动气,便也用调侃的语气,跟在座各人说笑起来。
说笑之间,他隐隐听出了儿子出事的一些内情。
待他结束宴席,回到府里之后,立刻派人去找京兆府廖捕头过来。
像廖捕头这样的身份,虽然不算什么大人物,却也是小有实权,在京城还算有点脸面,一般权贵可不敢随便使唤,但夏国人不是一般权贵,而是超级权贵。
所以,虽然很晚了,廖捕头也不敢抱怨,匆勿赶往夏国公府。
然后,面对夏国公的追问,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他所知道的如斯少爷落水事件,全倒了出来。
夏物生先是怒得握紧了拳头,目透冷光,而后慢慢冷静下来,面容凝肃。
听完廖捕头的叙述后,他冷冷道:“你说跟胡儿一道的那个蓝衫男子长相如何?”
很明显,那个蓝衫男子才是厉害人物,这件事情绝对由其主导和裁决。
1141 我要纳胡儿为妾
这人明明知道斯儿是什么人,却还敢当众对斯儿下那样的狠手,分明是在打夏国公府的脸!
当然,斯儿年轻,也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但斯儿后来不是让步了么,对方何苦让斯儿下不了台?
对方既然针对夏国公府,那他就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廖捕头没费多少回忆,就描述了出来:“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皮肤很白,眉毛很黑,眼神很利,脸上有几条伤疤,头发半白半黑……”
虽然胡儿是个媚态风流的美人儿,但是,那个蓝衫公子才真正令人过目不忘。
他现在回想起来,能清楚的记得那个公子的长相与气度。
夏物生的眼神,微微的变了。
别的不好说,但脸上有伤疤、头发半白半黑,眼神很锐利,容貌很出众——长成这样的人,应该只有一个吧?
听完廖捕头的描述以后,他又问:“那个人都说了什么?你把记得的,全都说出来。”
于是廖捕头一边回忆,一边把他听到的以及听别人说的凤惊华的话,都一一复述。
夏物生的眼底,有一根根的针尖冒起来。
——凤惊华!
长成那样,口气还这么嚣张狂妄的,只有凤惊华了!
“好了,回去吧。”夏物生淡淡的说着,对下人道,“送廖捕头回去,别让廖捕头白跑一趟。”
“哪里哪里。”廖捕头很客气,“得蒙夏国公召见,是卑职的荣幸。”
他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完全不是这样想的。
但很快,他就觉得跑这一趟太值得了,因为,府里的下人送他到门口后,给了他一张银票。
他走了没几路就忍不住就着幽暗的路灯看票面,居然是一百两整!
一百两啊,抵得上他一年的工钱了!
夏国公,果然有钱,果然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