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秋夜弦抚摸着她的脑袋,“明天,不,两天以后,朕就封你当贵妃。”
还是祝雪可爱,不会玩诡计和心眼,堪称最好的宠物。
祝雪吱吱的笑:“当贵妃有什么好处吗?”
秋夜弦:“其实跟现在也没什么不同。”
确实,祝雪虽然只是“妃”,但这么多年来,她所拥有和得到的一切,一点都不比贵妃差。
祝雪便道:“哦,那当不当都行。”
秋夜弦笑了笑,忽然想逗逗她:“如果朕不再是皇上,一无所有了,你还会喜欢朕吗?”
祝雪又在啃卤牛肉,不以为意:“可皇上就是皇上啊,皇上不是皇上了,那会是什么呢?”
秋夜弦沉默道:“没有钱的人,或者是逃犯。”
“没有钱?逃犯?”祝雪精致的五官皱到一起,“没有钱的话,那雪儿就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了,一点都不好玩。”
秋夜弦的心里突然就是一沉,而不悦的感觉,慢慢上升。
“如果朕不给你吃好穿好住好,你怎么办?”他微微寒着声问。
连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介意这个。
他一生都会是皇帝,一生都不会缺钱,一生都不必担心养不起这只绝色稀罕的宠物,可他为什么要在意这种“假设”出来的问题?
“那样啊,”祝雪苦着脸,“雪儿不知道,雪儿不要去想这种事情。”
“不,你必须想。”秋夜弦抚着她的脸颊,“你想,如果朕被抓起来,你再也见不到朕了,你要怎么办?”
祝雪很天真的道:“那雪儿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吃好吃的,穿漂亮的衣裳,还有很多玩具可以玩吗?”
秋夜弦微微咬了咬牙,猛然站起来:“朕还有事,先走了。”
他差点又犯了可笑的错误。
——这天底下的女人,其实就没有一个可靠的!
他绝对不能对任何女人抱有期望,他还是专注国事比较好。
他刚走出琼雪宫不久,前面就匆匆奔来一个人。
1041 撤兵回宫
这个人奔得太快,几乎与他撞了个正着。
而后这人猛然跪在他面前,一边冲他磕头一边道:“皇上,属下有罪,属下没能完成任务。”
秋夜弦这才看清楚眼前这风一样的人,竟然是谢魈?
他当即就是一阵晕眩,几乎站立不稳。
他不用问,也能看得出……谢魈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他感觉他的力气正在飞速流失,就像他正在迅速苍老和衰败。
而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但他还是坚持着没有倒下,坚持着面对谢魈:“战……局……如何……”
他的声音又干哑,就像病重的老者在交待遗言。
谢魅闭上眼睛,黯然:“即将功成之时,凤若星突然带兵出现,将我等重重包围,我等因此错失杀掉幸亲王的机会,并被前后夹击,无力回天。”
秋夜弦只觉得眼前发黑。
虽然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除了黑暗。
今天的阳光似乎也挺暖的,但他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他甚至能感觉到整个世界在崩塌,在破碎,并要将他埋葬。
但他并没有倒下。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有另外一个自己在平静的说话:“还能撑多久?”
谢魈道:“最多到天黑。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属下求您暂时离宫隐匿,等待还击的时机。”
呵呵,秋夜弦在心里笑。
他原本就是低贱的宫女所生,没有强大的母族可以傍身,也没有强大的武装做后盾,还有强大的敌人,他一旦逃出皇宫,还有机会翻身吗?
不可能了。
“皇上,属下和解大人、伍大人总还能挡上一挡的,还请皇上……”
他隐隐听到谢魈在劝他离开。
他还是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却得冷静得不露破绽:“你立刻召集全城各处的兵马,令他们守护皇宫,务必死守到底。”
到了这份上,他只能守了。
拼尽一切守住皇宫。
守不住呢?
呵呵,成王败寇罢了。
谢魈抬头,看到眼前的皇上还是那般镇定,心里总算稍微放心了一点。
他之前还真怕皇上会撑不住,但现在看来,皇上的心理承受能力远超他的想象。
“皇上,臣没能完成任务,理当处死……”
“赶紧去调集人手吧。”秋夜弦不想再听他说话,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只想赶紧将他赶走,“马上去,不得耽搁。”
“属下遵命。”谢魈不敢问皇上打算如何安排,也知道时间紧迫,不敢再多留,起身就跑。
待他跑得有点远了,秋夜弦才冲进旁边的树丛里,抱住一棵不大不小的树。
因为宫里侍卫严重不足,加上所有的嫔妃宫殿全部被封锁,他的身边就只跟着几十名亲兵,他暂且不用担心别人会看到他的失态。
他现在很恐惧。很慌乱。很紧张。很难受。
他就像生了重病,头痛,胸闷,呼吸困难,四肢发软,脑里一团浆糊。
他必须要紧紧的抱住什么东西,才能不让自己倒下。
很快,他很可能就会变成阶下囚或逃犯或死人,并且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想都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他真的接受不了!
但他的理智让他心里明了,这事已经由不得他了。
除非有奇迹出现。比如天上掉下一批神兵神将,将所有的叛军摧毁。
但是,他知道不会有奇迹。
——至少不会拥有他当年逆转绝境,击败秋露霜那样的奇迹。
不用等到秋流雪杀到他的面前,现在就是他生死一线的时候。
他若是撑不过现在这个打击,就会彻底倒下,连爬都爬不动了,只能等死。
亲兵们围在他的身边,想说些什么,但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他们向来都是不说话、只办事,所以,他们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只能守着皇上,等着皇上叫他们去死,还是叫他们护他逃走。
皇上若是不想死,也只能逃走了吧?
但是,皇上会逃吗?或者会有其它打算?
兵败在即,皇宫里却还是很安静,除了皇上和皇上的亲兵,没有人知道这皇宫已经岌岌可危。
皇宫正门的城墙上,谢魈咬了咬牙,掏出信号弹,拉开塞子。
“嗖——”红色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烟雾尾巴,冲上高空,而后在高空盘旋,不断发出尖锐的声音,响彻天空。
这是撤兵回宫的信号。
这是皇上为了以防万一,让黑家研制的信号弹,一旦将领们听到这样的信号,便知道皇宫有难,必须即刻撤兵回宫,保护皇宫。
虽然皇上没有明说皇宫要有怎么样的“难”才需要释放这种信号,但将领们心里清楚,若是到了那种程度,恐怕就是叛军攻打皇宫的时候了。
说穿了,这便是撤兵认输的信号。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真不愿意释放这样的信号弹。
这种信号弹很难研制,也仅只一个,一直由和远保管,用完了就完了。
信号弹可以响好一会儿,足够皇宫附近的将领听到,而后再将撤兵回宫的命令再传得更远了。
很快,站在皇城墙上的谢魈看到一批又一批的禁军、大内侍卫、杀手们从四面八方往皇宫汇聚。
而天色,也开始暗了,该到幸亲王反扑的时候了。
他心里黯然,但愿今夜他们能守得住皇宫。
与皇宫很远的井字老街区,谢魈的人死的死,撤的撤,令秋骨寒重新控制了老街区。
秋骨寒没有乘胜追击,因为他们实在太疲惫了,需要歇息,而且天马上就要黑了,如今全城百姓都不敢在夜间点灯,他们若是没有准备就贸然在晚上行动,绝对是自讨苦吃。
因为战乱的缘故,城里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加上百姓们提前抢购和贮备了大量食物,城外的人又不敢进城做生意,导致他们手头上也没有多少食物了,这会儿将士们都在搜索早就空荡的民宅,想找点吃的补充体力。
好在凤若星带来的人都自带干粮,干粮尚未用尽,还能分一点给他们。
“吃吧。”凤若星终于走到因为伤势和疲惫、坐在墙脚里一动不动的凤惊华身边,蹲下来,把一个面包和一小袋水递给她。
兄妹们虽然在上午的时候就见到面了,却一直打到现在才得以说话。
1042 哥哥不会再让你受苦
凤惊华抬手接过面饼,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眼睛却看着凤若星:“大哥,你、你怎么来的……”
她一直想问这句话。
她当然很高兴哥哥的出现,但哥哥出现得太过神奇,令她直到现在都觉得像是在做梦。
凤若星微微一笑,用嘴把水袋的塞子拔开,将袋口递给她的唇边,轻声道:“上次受伤之后,我突然想起了我以前在南疆的一些事情,只是记得不太清楚,便想亲自去现场看看,希望能寻回一些记忆和重要的东西。”
凤惊华就着袋口喝了几口水,继续啃面饼:“哥哥寻到了想要的东西么?”
凤若星道:“我还是没能想起全部的事情,不过,我总算是找到了一件重要的东西。”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晃了晃。
就着刚刚燃起来的火把,凤惊华惊呼:“少年营的兵符?”
哥哥被封为追星将军时才十三岁。
那时的哥哥组建了一支由七岁至十三岁孩童组成的少年营。
当年的南疆,部落林立,拉帮结派,一面内斗,一面又合力对付朝廷,导致局势动荡,战火不断,以至于出现了大量流离失所、走投无路的孩童,少年营的成员就来自这些孩童。
这些孩童虽然年少,却意志顽强,志向高远,机动善变,常常利用他们身为孩童的优势从事收集情报、充当奸细、传递消息、暗杀偷袭等特殊活儿,立下了不少战功。
同时,这支少年营因为成员的特别性,视营为家,视哥哥为唯一的头目,只对哥哥效忠,外人根本指挥不动,在某种程度上也令军队头疼不已。
先皇很是欣赏哥哥的才能和哥哥组建的这支少年营,便给了哥哥一块特制的兵符,由他全权统领这支少年兵。
这支少年营在哥哥的精心训练下,成为南疆赫赫有名的一支奇兵,可谓是前途无量。
遗憾的是,哥哥出事以后,这支少年兵拒绝接受军队的管制,甚至集体出逃,在深山里成立了一个独立的部落,通过充当雇佣兵、打猎采药、抢劫其它部落与盗匪等方式谋生。
父亲一直想将这支少年军收编入军,然而少年营并不认他。
除了哥哥,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指挥少年营——就是那块兵符,然而父亲派人找了许久都找不到,这事便不了不之。
好在这些孩子并不与朝廷为难,又拥有相当厉害的身手和立过战功,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们自生自灭了。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块兵符现在又出现在了哥哥的手里。
凤若星将兵符收起来,道:“很多事情我大概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但我记起了我的身份,也记起了当年那些与我出生入死的伙伴们,我想去看看他们。还有,我记起了这块兵符的事情……”
他已经记不得他当年出事的整个过程,就记得他看到妹妹被拖走,便去追,结果被对方用绳索套住脖子拖行在荒山里。
他一只手抓住绳套,不让自己的脖子被勒得断气,一只手往怀里摸去。
他的少年营有一千多人,这些人都是他非常重要、忠诚的伙伴,这些伙伴发誓绝对服从于他和那块兵符,而那块兵符一直放在他的身上,如果这块兵符落入流寇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他当时想的事情除了保护妹妹,就是保护这块兵符。
在无奈之中,他将那块兵符扔进了被拖行而过的一个树洞里。
树洞不小,杂草丛生,那块兵符就只有巴掌那么大,落进树洞后就无影无踪了,别人想找出来,简直就是池塘捞针。
因为那块兵符太重要,他对那个树根呈红褐色、形状像鸡爪的树洞印象就比较深刻。
他这次回南疆,就努力根据模糊的记忆,以及这么久以来他所听到、看到的事发现场,耐心的寻找那个树洞,居然让他真的找到了那块兵符。
而后,他又一路打听,找到了少年营当时自建的部落。
虽然离当时已经过了十多年,物是人非,当年的少年已成青年或壮年,但他的面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些人很快就认出了他,完全不怀疑他的身份。
就在他与昔日同伴叙旧和寻找记忆的时候,江南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先皇留有遗诏,要立四子、六子、七子中的一人为帝,导致幸亲王与现在的皇上水火不容,恐怕要有一战了。
同时,江南那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