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冲动、叛逆和怨恨,她阴恻恻的狞笑起来:“是啊,就是我弄的!我自己学了咒术,假装与她相好,从她那里搞到了她的头发、指甲、血液和贴身衣物、最喜欢的小东西,然后对她下咒,诅咒她生不出孩子,诅咒她破相毁容,诅咒她失宠失去一切!嘻嘻,你很心疼她吗?告诉你,她还会更惨,惨得不得了!嘻嘻嘻……”
除了亲自下咒这一点,她说的都是真的。
当福音把祝幽想要的东西告诉她后,她便去看望姬芙,装作很关心姬芙的样子,亲自给姬芙梳头、剪指甲,就这样拿到了姬芙的头发与指甲。
她还和姬芙比赛弹琴,并暗中在琴弦上动了手脚,令姬芙弹伤手指,渗出了血,她握着姬芙的手指,亲自为姬芙吮吸手指上的血,姬芙因此感动,哪里想到她是故意吸出姬芙的血,先含在嘴里,然后再偷偷装进瓶子里。
至于姬芙的贴身衣物,她是偷走并藏在身上带走的。
至于姬芙最喜欢的小东西,她只说了几句“这件首饰好精美,姐姐好喜欢”,姬芙就大方的送给了她。
就这样,她轻轻松松的弄到了祝幽指定要的东西,交给福音,再由福音交给祝幽。
虽然姬芙直到现在才出事,但现在出事也正好啊——谁叫姬芙在这节骨上怀孕呢!
嘻嘻,她姬莲是天才,是天底下唯一能配得上皇上的女子,也是皇上唯一真心喜欢的女子,其他女人,全都是贱人!该死的贱人!
想到姬芙的下场,就大快人心啊!
就笑得停不下来啊!
她的怪笑声,若是在夜里发出,一定会令人毛骨悚然,以为是听到了鬼的笑声。
但就算是这样的大白天,也够令人心里发毛了。
姬夫人身形晃了两晃,眼前又是片刻的晕眩。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她扶着树干,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儿,“你、你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情?”
她嘴上这么问,但知女莫若母,她相信女儿若是有心,对情敌绝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只希望,女儿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不至于连自家人都容不下。
然而,姬莲给她的回答,彻底令她绝望了。
“我怎么会骗母亲呢?”姬莲桀笑,“只不过是区区一个贱人罢了,杀她不过就是杀一条狗。母亲,你现在中了姬芙这个贱人的**汤,怪我下手太狠,但待你清醒过来,你一定知道女儿我做得没错!她就是个祸害,就是个妖精,就是个不要脸的……”
她絮絮叨叨的,完全没注意,也没理会到自己母亲的脸色已经黑了。
姬夫人就这样看着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的女儿,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那个完美的、令她无比骄傲的女儿,怎么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这样的女儿,哪里还有名门闺秀和绝代佳人的风范?
哪里还有皇宫贵妃的仪态?
她的心,从疼痛,慢慢的转变为冰冷。
“去,给娘娘服药。”她对身边的马姑姑道。
马姑姑立刻冲站在数米开外的宫女挥手示意,宫女会意,跑过来,掏出药瓶,抓住姬莲,给她灌药。
姬莲已经喝药喝怕了,也昏迷昏怕了,当下白了脸,竭力的挣扎:“娘,我不要喝药,我不要老是躺着不能动!娘,你快救救女儿,女儿没有病,女儿不要喝药啊,娘,您救救女儿——”
然而,姬夫人转过身,再没有看她。
姬莲哭着,喊着:“娘,女儿没病,娘,您救救女儿,我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啊……”
她在哭泣和求救中晕了过去,然后被扛进卧室,安放在床上。
姬夫人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一直坐在女儿的床边,一直看着消瘦苍白的女儿,一直默默的流泪。
她坐了很久。
马姑姑端着一碗羹汤进来,劝她:“夫人,您好歹喝点东西,芙蓉娘娘和贵妃娘娘都病倒了,您再病倒,这可不成啊。”
姬夫人实在没心情吃东西,但她也知道她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倒下。
她张开嘴,慢慢的喝下马姑姑喂她的羹汤,道:“你说,芙儿小产的事情,真是莲儿做的么?”
即使女儿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女儿也承认了,但她还是很难相信和接受。
马姑姑沉默着,没有说话,直到把那碗羹汤喂完了,才缓缓的道:“老奴没有证据。”
姬夫人定定的看着她:“你觉得还有谁能对芙儿下手?”
马姑姑道:“想害芙蓉娘娘的人很多,但老奴想不出她们如何能找到机会。”
姬夫人慢慢阖上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落下,声音幽幽的:“去找柳太医,就说贵妃娘娘病重,不宜说话,不宜下床,不宜劳累,让他开个药方,让贵妃娘娘卧床休息,再也不用出门和做事,再也不用胡思乱想。”
她的莲儿,可是她的心头肉,是她倾注了所有心血的希望,她不愿意这样对她的宝贝女儿,她看着这样的宝贝女儿也觉得很痛苦。
可是,她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998 母亲,你怎能如此对我
莲儿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姬氏一族都会受到女儿的连累,还是巨大的连累。
为了姬家,她只能这么做了,但姬家保住了、壮大了,女儿也才能过得好。
所以,她不能再犹豫和心软了。
马姑姑沉默了一会儿后,恭敬的道:“老奴现在就去。”
她出去了,姬夫人拿出手帕,不停拭泪。
马姑姑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话,已经承认了是莲儿对芙儿动的手。
就算真不是莲儿下的手,但以莲儿的心态与作风,迟早也会对芙儿、对所有的情敌动手,莲儿不倒下,姬家就永远无法送女子进宫,就永远无法在皇宫谋得权力与地位。
她在抹眼泪的时候,没注意到纱帐里的姬莲的眼角,也慢慢的滑下眼泪。
都听到了——姬莲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按理说,她被灌下安神药后会沉睡相当长的时间,至少要到傍晚才醒过来。
但她长期喝安神药,身体已经对这种药物产生了抗性,这会儿意识已经清醒,只是身体还是不能动弹罢了。
她知道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想让她变成真正的病人,想让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脑不能思的躺在床上,当一个活死人,不要给姬家招惹任何麻烦。
活死人啊!——她的母亲竟然想让她变成一个活死人?
她是母亲唯一亲生的孩子,也是母亲从小捧在手里呵护长大的宝贝女儿,她也把母亲当成最亲、最信任的人,然而,她的母亲却这样对她?
让她当一个活死人,简直比要她死还痛苦!
母亲——她眼角流下眼泪,在心里问:你怎能如此对我?
我可是你亲生的、唯一的孩子,你怎能如此对我?
青荷背叛她,凤含玉谋害她,姬芙抢她的男人,奴才们也都背弃了她,现在连她的亲生母亲都要抛弃她和摧毁她,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谁是真心爱她和待她的?
她又还能指望谁,信任谁?
这些人,为什么一个个都这样对她?
母女俩沉浸在各自的痛苦中,隔着薄薄的纱帐落泪,然而,她们的心却相隔万里,无法靠拢,更无法相融。
终于,马姑姑回来了,低声告诉姬夫人:“柳太医说他需要两到三日的时间研制安全可靠的药方。”
姬夫人这会儿也哭够了,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你今天就搬回仙霞宫照料贵妃,不要再让贵妃娘娘乱说话,待柳太医研制好药方后,就让贵妃娘娘喝了。”
马姑姑道:“老奴明白。”
贵妃娘娘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岂有不心疼娘娘的道理?
只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姬家若是不能保住富贵,娘娘又岂能安然?
所以,她也只能当这个帮凶了。
姬夫人疲惫的扶着椅子站起来:“我回去了,这宫里有什么事,你就看着办吧。”
这京城快要打仗了,姬家现在也是被架在火上烤着,她实在无力顾及宫里的事情。
马姑姑扶着姬夫人出去了,卧室里安静下来。
姬莲缓缓的睁开眼睛,眼里,全是冰冷决绝的愤怒。
别人对她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从今以后,她能依靠的,唯有自己和皇上罢了。
除了皇上,她这一生再也不信任何人,更不会再爱、再在乎任何人。
这天晚上,她异常的安静,异常的平和,看起来很是正常。
不管她何时再发作,至少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侍候发疯的娘娘,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姬莲晚上异常清醒,完全没有任何睡意。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点点滴滴,冷静的思考着应该怎么办。
突然,一阵腥酸的味道涌上咽喉,怎么都压制不住。
她坐起来,拿过痰盂,呕吐起来。
吐完了之后,她躺下,却还是肚子里一阵一阵的泛酸,难受得不行。
怎么了呢?
她这几天老是想吃酸,老是想吐,简直就跟传说中的孕妇似的。
呵,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怀孕呢,她又在做梦了……
怀孕?做梦?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凤含玉说她不可能再怀孕了,可是——这个时候她的脑子如此清醒,清醒到她的脑子近乎超水平运作。
可是凤含玉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就一定是事实?
凤含玉这个女人,谎言连篇,极度狡诈,她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自己在凤含玉那里吃过那么多亏、那么多苦头,怎么还能相信她的话?
她猛然坐起来,双眼在幽暗中闪动着精锐的光芒。
没错!她不能相信凤含玉的话,至少,她要保持怀疑态度!
说不定她其实可以怀孕的呢?
她咬唇,仔细回想这段时间来的身体状况。
她已经两个月没来葵水了!
虽然这两年来她的葵水一直不正常,但连续两个月未来,这还是第一次。
加上她又想吃酸,又想吐,这不是怀孕的迹象吗?
这么想着,她突然就兴奋起来,抚摸着腹部。
这肚子里面,会不会怀了一个孩子?
她和皇上的孩子……
皇上……
她甜蜜的笑着,下意识的看向门口,想象着皇上出现在她面前的模样。
但随即,她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她看到了对面墙壁上新挂着的、被月光映照得相当清晰的童子戏莲图。
她的名字中有一个“莲”字,而莲子多子,那幅图象征着生子、多子之意,但莲与“荷”本是姐妹花,她看到这图,就下意识的想到青荷。
然后想到了那一天,她与青荷在荷花池中的亭子里相见时,所发生的事情……
接着又想到了这两个月来,皇上不曾与她同床共枕……
既然皇上不曾与她同床共枕,她怎么可能会有身孕?
而且,她这么多年来不曾怀孕,凤含玉又是个心狠手辣的,她丧失生育能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她又丧气起来,恨凤含玉恨到骨子里去了。
一阵呕意涌上来,她没能吐出来,却是想吃酸想疯了。
她探出身子,从桌面上抓起一把酸梅,塞了一颗进嘴里。
啃着啃着,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症状像怀孕。
万一她真的怀孕了呢?
她的身体突然一僵,手中的酸梅掉到床上和地上。
万一、万一那天在荷花池中的亭子里,她做的那场春梦……其实不是春梦呢?
她慌乱起来,竭力回忆着那天的事情。
她真的记不太清楚了……
可是,有一点她能确定,从那天到现在,过了两个月余。
她肚子里的孩子,该不会是、该不会是……
999 竟怀孽种
她惊得身体不断哆嗦,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冷汗涔涔的同时觉得很冷,冷极了。
万一她真的怀了孽种,必定会被皇上打入九层地狱,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但是,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那么悲惨的……
哆嗦和惊慌了半天后,她勉强镇定下来,告诉自己,凤含玉都说她不能怀孕了,她怎么可能怀孕呢……
她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
没错,就是这样!她与其这样吓自己,不如好好去想想如何对付母亲和柳太医。
若是被迫喝下柳太医给她弄的药,她这辈子就真的成为活死人,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就又变得冷酷起来。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受人欺凌,受人欺骗,受人背叛,受人伤害!
她要把所有背叛她和谋害她的人,全都一一击溃,一一摧毁!
所有谋害她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仇恨打倒了恐惧,她恢复冷静,又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