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家这样的人家为什么会得到皇上的重用?很简单,因为他们擅长各种巫术。
世间都说他们的巫术很神奇,准得令人害怕,那么,当他们的巫术不再准确,不再神奇时,会有什么结果?
——他们将从神坛走下来,被彻底打回原型!
到时,世人都会谩骂他们是骗子,皇上也不再相信他们的巫术,他们的巫术一旦被皇上否定,他们便再也没有价值,成为世人唾弃和驱逐的存在。
哪些,祝家便会不攻自破。
即使祝贵妃靠着四皇子傍身,不至于无所依靠,但也将彻底失宠,她也好,四皇子也好,这辈子都别想有翻身的余地。
出于这样的思谋,他打算让管家去民间找一批人,暗中煽动这些人分头去找祝家的巫师占卜,不管这些巫师算出了什么,姬家都想办法令这些占卜失准,最好再弄死一些人,将罪过全部怪在这些巫师的头上,再“有理有据”的散布祝家巫术都是骗术的流言。
如此,长期以往,不信祝家不亡!
他如此这般这般的跟管家说了以后,管家不住点头。
听完以后,管家由衷的道:“老爷,您这一招实在是太妙了,真可谓是兵不血刃,杀人无形啊。”
这种手段,可比直接买凶杀人安全、高效、隐蔽、彻底多了,不愧是老爷,一出手就不知胜过大小姐和临风少爷多少倍。
他心里真是再度充满了对老爷的崇拜。
姬恒对自己的这一招也很满意:“这事急不得,一定要做细。要挑那些有难处、有心事且脾气容易冲动的蠢人,面临绝境、走投无路的更好,要不动声色的诱使他们多花钱去算命,然后再暗中破坏巫师给予他们的告诫与建议。有必要的话多花点钱和时间也无妨,最重要的是,绝对不可以让人看出端倪,更不可以让人怀疑到姬家头上。”
姬家虽然通过变卖家产的方式赔给了祝家五十万两银子,看似大出血,但那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姬家的财产到底有多少?这是秘密,但远远超出世人想象,这五十万银子并不足以姬家肉痛。
只是,姬家要维护“清廉”的名声,就不能让世人觉得姬家拥有远超自身身份、地位的财产,故而才要装得那么“清贫”。
所以,姬家有的是钱去找人陷害祝家。
“老爷您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做。”管家很有信心的拍拍胸口,“小的脑子没您那么好,但怎么做事才不会坏事,小的清楚得很。”
姬恒满意的顺顺美髯:“你办事,我放心。”
他的这个管家并不擅长谋略,却是很精于执行命令。
一旦收到重要的命令,这个管家都会细细的分析和思考怎么样才能做好,尤其注意细节,是个很好用的手下。
管家得到他的夸奖,很是高兴的收拾碗筷出去了。
这天晚上,管家几乎没怎么睡,整夜都在考虑如何执行好老爷的命令。
第二天,他立刻去点了一批外形普通、亲和力强、做事细心又有耐性的手下,召开了一个很长的秘密会议,如此如此交待他们,又给了他们一笔劳务费,让他们分头办事去了。
不用跟踪祝家人,不用杀人放火,只是乔装打扮成各种路人,暗示和煽动那些可怜人去找祝家的巫师算命,然后再暗中破坏——这种事情能有多难?
管家相信他挑的这些人一定没有问题。
姬恒看人没有问题,管家看人也没有问题,但是——现实还是与他们所想的南辕北辙!
因为,当天晚上,那些人就向管家报告了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街上没有祝家的巫师,半个都没有!”
管家当即就呆了:“没有?怎么会没有?你们都找过了问过了?”
手下们道:“我们这些人加起来跑过的路没有百来条也有好几十条吧,就真没见到一个祝家的巫师。”
“祝家人常去摆摊的那些地方,你们都去过了没有?”
“都去过了,像玄武大街和朱雀大街那种地方,我们来回找了十几遍,就真的没看到。”
管家无语半晌后才道:“也许祝家今天有事,都不出来干活了,你们明天再去找。”
说完想了想:“明天找不到就后天找,他们不可能不出来摆摊的。”
然而,事实再一次证明,他又想错了。
祝家就真的再也没有出来摆过摊,不仅如此,祝家人分散居住的几间宅子是大门紧闭,拒不待客,就算偶尔开个门,也只是拿事先向各种店家预订的生活物资罢了,绝不出门半步。
也就是说,祝家人又彻底躲回高墙之内了——就像以前的祝家一般与世隔绝。
950 太傅的棋
消息传到姬恒耳里,姬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道:“看来祝家打算保存实力,以退为进了,这事就到此为止。”
他以为祝家就只会搞些旁门左道的玩意,脑子其实并不好使,所以才会连连遭人暗算,迅速衰败至此。
但现在看来,祝家人还是有脑子的,对付这种既有脑子又有邪术的家伙,得谨慎,再谨慎啊。
管家道:“老爷,买江湖杀手冲进他们的宅子里,再放两把火如何?”
就像以前的祝家大宅遭遇灭门及纵火案一样,只要不留任何痕迹,岂不是也很痛快?
祝家的仇人看来不少,谁能动不动就怀疑到姬家的头上?
姬恒摇摇头:“事情闹大了,皇上一定会查,而且祝家现在又有黑家人的机关术防身,贸然攻击只会适得其反。还有,你别忘了祝家的巫术有多邪门,贸然闯进去可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东西。”
曾经的祝家大宅灭门案之所以损失惨重,是因为杀手们抱着与祝家人同归于尽的觉悟去的,没有这种觉悟就闯进祝家人的地盘,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说别的,单说那些传说中的蛊虫、蛊毒之类的就很麻烦了。
管家想了想,惭愧的点头:“老爷说的是,小的完全没有想到这两层。”
姬恒道:“所谓穷寇莫追,祝家连遭大难,如今已濒临瓦解,咱们若是出手太急,必然会遭来祝家的全力反扑。为今之计,就是按兵不动,等候和寻找机会。”
管家道:“老爷说的是。只是祝贵妃这边得了一子,咱们这边却还是……”
“祝贵妃有儿子又如何?”姬恒冷笑,“就祝家那样的门第、名声和祝幽那样的相貌、性情,除非只有她生有儿子,否则她生一百个儿子也轮不到她当皇后。”
让一个容貌性情欠佳,只有巫术没有才艺的巫女当皇后?
只是想想就觉得可笑。
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大尚国,否则皇室将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也必来招来贵族和豪族的不甘与不满,加剧后宫的厮杀与朝堂的斗争。
管家又点头:“老爷说的极是,这巫家的名声确实不太好听,小的也是多虑了。”
姬恒道:“黑家同样也没有可能。如今,唯一有机会与姬家争的,只有兰家了。”
管家道:“但兰家是商户,商户女能做到贵妃的位置,已经是顶点了吧?不可能再上一层了吧?”
“本该是这样的。”姬恒道,“但兰氏一族本家为了解决此难题,从兰贵妃生下龙子的那时开始就慢慢的把名下的生意和产业交给分家、旁支以及其他亲友打理,本家逐渐退居幕后,不断远离‘商户’两字。与此同时,本家男子想办法考取功名,本家女子嫁的也都是王公贵族,竭力摆脱‘商户’的身份。”
“不仅如此,兰氏本家近几年也很少与商人往来,不断拉拢和亲近官员和贵族,还花大钱响应朝廷的号召去救济灾民、支援朝廷的大工程,为此还捞到了几项不大不小的爵位,可以说,兰氏本家在这一点上做到了极致。如今,兰氏本家也有好几人在朝中当官和在军中任职,虽然尚不成气候,但也对姬家形成了一定的威胁。”
他早就察觉了兰家的野心,也在暗中给兰家使绊子,不让兰家人渗入朝中和军中,但兰家身为天下首富,人脉之广并不输他,又有庞大的资金做后盾,以及兰老太太又是个精明厉害的人物,他挡得了一时两时,挡不了三时四时。
管家听后问道:“那老爷,咱们该如何应对兰家?”
姬恒的唇边,泛起老谋深算的笑容:“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兰氏本家把这么庞大的生意与产业放出去,交给亲友打理,你说,这些人手头上拥有了这么庞大的财源,还能不起贪欲吗?人心不足蛇吞象哪,这些人现在被本家看得很严,也许还动不了手脚,但是,他们又岂会甘心受制于本家?”
想当官的人一旦有机会升官,必定不择手段。
同理,想发财的人一旦有机会发大财,也必定会不择手段。
初时,被兰氏本家挑中的这些人也许真的对本家忠心耿耿,没有二心,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掌管着大生意和大财源以后,他们难道还甘心把赚到的钱不断交给本家,自己只充当一个吃剩渣的傀儡?
没有机会就罢了,一旦有机会,他们一定会选择利益。
管家马上就领悟了他的意思:“老爷,您的意思是,从兰家那些接管本家生意的旁支、分家下手,挑起和煽动他们的贪欲,令他们对本家生起异心?”
姬恒微笑:“没错。早在几年前,我就暗中派人渗进兰家的生意圈里,或者给兰家卖命干活,刺探兰家的商业机密,或者不紧不慢的拉拢和煽动兰家的亲信,长期以往,兰氏一族内部必定分崩离析。”
兰家能够被皇上重视,说到底就是一个“钱”字。
如果兰家内部生乱,利润降低,生意亏损,财富大幅度减少,甚至减少到已经不能影响全尚国或者全江南经济的程度时,皇上还会重视兰家吗?
没有兰家作后盾,兰贵妃还想封后,还想让大皇子当太子?
绝无可能!
“但是,”管家又道,“兰家人那么精明,就没有算到人为财亡这一层么?”
“他们当然也想到了这些。”姬恒意味深长的道,“但是,再冒险也必须得去做,生意场上如此,官场上也是如此哪。不想豪赌,不想冒险,只想平平安安、和和顺顺的去争处大权,这只是做梦罢了。”
管家若有所思。
姬恒当了数十年的老师与太傅,很习惯“教导”别人,尤其是觉得别人孺子可教的时候,更是愿意指点一二。
于是他继续指点这名才跟了他十几年的、不过三十多岁的、很有潜质的管家:“皇后之位和太子之位,值得兰氏本家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赌一把。”
莫说兰家,姬家何尝又不是?
那样的权力与荣耀,真的值得付出一切去争夺。
管家终于明了,佩服得五体投地:“老爷高明,小的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姬恒自得的笑笑:“好了,你下去吧,我要研究棋局了。”
现在最重要的,终究还是让芙儿赶紧生个皇子,他已经让人检查和算过了,芙儿是个易生的,快的话,也许芙儿这阵子就可能有喜,他可得让人保护好芙儿。
同时,他得让人看好莲儿,不能让莲儿因为忌恨而再犯傻事。
那么,他真的管得了因爱疯狂的女人吗?
951 在众叛亲离之后
“清音,本宫要洗脸,端水过来。”因为姬子被杀、姬芙入宫而再度受到刺激,以至于在床上躺了十几天后,姬莲终于打起精神,有气无力的道。
就这样躺着诅咒和怨恨那些伤害了她的人,没有任何意义。
想要的东西,最终还是得自己去争取。
失去的东西,最终还是得自己去抢回来。
她再难受再虚弱,也得爬起来,继续战斗。
“娘娘稍等,奴婢这就端过来。”外面传来一个宫女的声音。
姬莲等了好一会儿,清音还没有端水进来,她怒得想骂人,但她实在没有力气,说话都累,便懒得骂了,打算留着这怒气以后再出。
终于,清音端水进来,放在床边的水盆架子上,而后扶她坐起来,拿起毛巾给她擦脸。
“怎么不是露水和玫瑰花?”毛巾沾着水才抹到脸上,姬莲就大怒,将清音手里的毛巾扯过来摔在地上,骂道,“你是存心要本宫破相,然后去勾引皇上吗?真是不知死活的奴才!”
她洗脸都是用清晨采摘的露水搭配最好的红玫瑰花瓣作为洗脸水,不用这样的水洗脸她就会觉得不舒服,清音是她的贴身侍女,怎么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宫女赶紧道:“娘娘息怒,奴婢把月季花瓣和玫瑰花瓣弄错了,这就去换过来。”
说罢她就急匆匆要往外面走。
“慢着。”姬莲盯着她,“你不是清音,你是谁?”
这么多天来她一直浑浑噩噩的,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理人,刚才也是昏昏沉沉的,都没正眼看“清音”,这会儿才注意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