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慈:“……”
过了一会儿后,她还是想再试一次:“玉妃娘娘,我能理解你对家里的责怨,我想凤将军和你姐姐也理解,所以他们才没有追究你的所作所为。但是,你能不能也理解家里的苦衷和难处呢?就像他们理解你一样……”
“理解什么?”凤含玉冷笑着打断她的话,“理解他们如此耿直刚正,不肯臣服皇上?理解他们选择了他们的道义,弃我的幸福于不顾?”
祝慈:“……”
半晌,她才缓缓的道:“你哥哥出事以后,不安和痛苦的,岂止你一人?你母亲痛苦到病倒,以至心死,隐入空门。你父亲脸上的沧桑与皱纹,又刻着多少隐忍的悲伤?而你的姐姐,虽然当时比你年长几岁,却也还是个孩子,但她还是独力撑起保护这个家的重担,她的心里又该有多少痛苦和悔恨,又受过多少磨难和煎熬?”
她长长叹息:“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愿意看到。你身为家里的一份子,为何不能去体谅家人的痛苦与无奈?为何不能与家人一起,撑起保护这个家的责任?你小的时候,也许还明不明白这一点,但你长大以后,懂事以后,也不能理解和体谅吗?”
凤惊华与凤含玉所面对的困境都是一样的,只是凤惊华选择了面对和克服,而凤含玉选择了怨恨与背弃。
凤含玉被问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744 请娘娘受死吧
但她最后还是冰冷的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我也想过要永远当一个好孩子。然而,一山不容二虎,一榻不容二女,我和姐姐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而我们不可能嫁给同一个男人。在这场情事中,注定了有我无她,有她无我,没有回旋的余地。这种事情,你能理解也好,不能理解也罢,但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从她爱上和决定要得到弦哥哥开始,便已经是对姐姐的背叛了。
她,姐姐,弦哥哥,都是骄傲固执的人。在弦哥哥还跟姐姐好的时候,她绝对没有介入的余地,就算姐姐肯把弦哥哥让给她,她也接受不了这种施舍的感情,弦哥哥也不会要被姐姐“让”出去的她。
只有姐姐消失,或者与弦哥哥彻底分手,她才有机会。
至于姐妹俩共侍一夫?
她能容忍心爱的男人拥有别的女人,因为他对那些女人的感情并不能超过对她的感情,他对那些女人的感情也不会持久,她无需介意,但是,心爱男人的身边睡着他所爱的、曾经生死与共的、于他而言最特别的女人,而这个特别的女人还是她聪明强大的姐姐时,她要如何打败姐姐?她又如何能不妒忌入骨?
而姐姐那般骄傲,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亲妹妹与自己所爱的男人双双背叛了她?
所以,她与姐姐注定无法和平相处。
姐姐与弦哥哥好,她会妒忌得发疯,并且得不到弦哥哥,但姐姐与弦哥哥反目成仇,她又只能且必须要选一边,同样难熬。
一次又一次的两难之选,折磨着她。
唯有姐姐彻底废了或消失了,她的痛苦与磨难才会结束。
这便是她踏上不归路的原因。
祝慈看着她,眼底闪过淡淡的怜悯与伤感:“你这一去,不论向前或向后,就真的不能再回头了。你可想清楚了?”
凤含玉冷笑:“当然想清楚了。我喜欢我现在的自己。你还是去拯救别人吧,我不会给你成佛的机会。”
说罢,她甩了甩袖,傲然而去。
她若是后悔,若是回头,便是彻底否定了她这么多年以来的所有感情与所有选择。
她不能这样否定自己。
无论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她都只能往前走。
祝慈站在夜风中,默默的看着她远去,直到她消失以后,她才疲惫的长叹,喃喃:“孽缘,真是孽缘……”
她暗中为凤含玉算了一卦。
隐隐窥到的景象,令她大为触动。
所以她才赶来劝凤含玉,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但是,果然,想扭转命运和未来,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除非当事人拥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与百折不挠的毅力,否则是万万不可能的。
凤含玉消失以后,她慢慢的转身,慢慢的进门,慢慢的关上铁门。
就此断绝凤含玉与凤家的一切关系。
深夜的街头,凤含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黑暗中,不知何去何从,只是机械的走。
她应该很累了,但她却不知疲惫。
因为,她现在没有任何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终于亮了。
她的前头再也没有路。
她不得不停下来。
这才发现她站在一处山顶上。
四周的风景很美。脚下是一座小山,青翠葱笼,鸟鸣啾啾,山花盛开,林间弥漫着淡淡的晨雾。而前方,是天洲有名的烟波湖。
湖水清澈透明,湖面波光粼粼,飘散着轻薄朦胧的雾气。
天边,淡淡的阳光透过一层层薄雾,撒在湖面上,湖面闪烁着细碎的金光与银光,不断有飞鸟从湖面掠过,这等美景,岂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
凤含玉当下看得呆了一呆,突然之间就觉得异常疲惫,连抬手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于是她坐在一颗大石头上,眺望着湖面,发呆。
她还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发呆。
直到耳边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
虽然天色已经亮了,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新一天,但现在还是大清晨,这里又是观景区,附近根本没有人家,只有商铺,但商铺也未到开张的时候。
所以,怎么这么早就有人上山了?
感觉还是好多人。
也许是因为肚子太饿了,她下意识的观察四周有没有吃的东西,便注意到了这些细微的举动。
想了想,她猛然站起来,想离开这里。
她担心有人认出她的身份。
但是,她才走了几步,就没有办法再走了,因为,从四面冒出很多人,将她给包围住了。
这些人穿得很普通,就像随处可见的路人,但是,他们没有任何表情与感情的态度,以及手中所握的武器,都在证明他们不是路人,而且还极度危险。
更可怕的是,他们没有蒙脸。
蒙脸,是因为怕别人认出自己,而后指认自己。
不蒙脸,是因为不怕别人认出自己,或者说,他们能确定她无法指认他们——只有死人,才能永远无法指认凶手。
因此,遇到不蒙脸的要对自己不利的人,是最可怕的。
何况,对她这样的宫妃动手,那可是死罪,他们却丝毫不在意,显然是非要她死不可了。
她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更白了。
她兀自镇定着,眼睛盯着他们,眼角却观察着四周,不断在心里盘算着如何逃脱。
这里是山顶,前方是斜坡和山道,四周有树林,身后不远的地方是悬崖,悬崖下方是烟波湖。
除了她和这些人,她没看到别的人。
似乎真的没有出路了。
她的一只手,慢慢摸进袖子里。
“小的劝娘娘还是束手就擒,乖乖受死吧,莫作无谓的挣扎才好,免得死得太痛苦了,不划算。”一个尖细的、阴柔的声音响起来。
接着,一个人从大树后面走出来。
凤含玉看到这个人,全身的血液就冻结了,眼里映出死神的影子。
姬子——姬莲的贴身太监,早在姬莲入宫之前就净身,一直侍候姬莲的奴才。
他是姬莲的第一心腹,对姬莲忠心耿耿不说,也是个难得的人才,文武双全。
姬莲既然会派他出来,就一定不会再给她活路和机会了。
逃!快逃!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却无法动弹。
“你、你们想怎、怎的?”她用尽所有的冷静,微颤着声音道,“我是皇上的玉妃,谋害宫妃可是死罪,你们敢、敢冒犯王法和皇室尊严不成?”
“娘娘说的是。”姬子尖声尖气的笑,“所以,只要让娘娘尸骨无存,咱们才能安全。”
745 莲姐姐,求求你放过我
“你们做不到的。”凤含玉摇头,“本宫昨夜在凤家住宿,家里劝本宫回宫向皇上请罪,本宫不肯,就生气的跑了出来。家里一定派人暗中跟踪本宫和保护本宫,你们对本宫动手,凤家一定会知道的。”
“是啊,咱们看到了。”姬子狡猾狡猾的笑,“咱们看到娘娘于昨天深夜走出凤家后门,独自走了很远又很久,然后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半个人出现。咱们还把这一带全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任何跟踪和保护娘娘的人哦。”
“而且,”他嘻嘻的笑,“娘娘不是与凤家的关系不好么,凤家还能为了娘娘出头不成?”
凤含玉的心脏沉到了谷底。
但她还是很冷静:“你们没发现,不代表不存在。姬子,本宫可以告诉你,本宫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本宫的父母亲想要这个孙子想疯了,你觉得凤家会对本宫置之不理?”
她冷笑,口气蓦然严厉:“你们想谋害本宫不算,还想谋害龙子不成?你回去问问你的主子,她冒得起这样的风险吗?”
她并不想把她有身孕的事情透露出去,但眼下,也许只有这一点能让对方感到忌惮。
一来谋害龙子是重罪,二来没有外公外婆不想抱孙子的,姬莲不怕她,但还能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凤翔空?
果然,姬子微微忌惮。
他并不是不敢谋害龙子,他只是担心玉妃怀孕的事情如果已经暗中传出去,凤家和皇上也许会恼怒,到时真的追查下去,只怕会连累到主子。
犹豫之中,一个婉转温柔的声音传出来:“不用问了,本宫冒得起这样的风险。”
凤含玉听到这个声音,身体几乎要抖成筛糠了。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盘旋: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她这一回真的要死定了不成?
——因为,她真正的死对头,姬莲,出现了!
可不是吗,那个从花丛后面婷婷走出来的绝色美人,不就是姬莲吗?
这里虽然不是荒郊野岭,但也是人还不多的小山,她突然出现在这里,真真如天仙下凡一般,导致整座小山都闪闪发光!
连凤含玉看到她,都觉得她美得无可挑剔。
只是,她是美丽的死神!
再美她也不想看到!
姬莲婷婷的朝凤含玉走去,脚下就像踩着云朵,身边就像拂着清风,身姿曼妙,迷人得不可方物。
“含玉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她停在凤含玉一丈之外的地方,含笑而立,“你再不说话,就没有机会留下遗言了哦。”
凤含玉知道,姬莲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为了亲眼看着自己死去。
姬莲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但她还是做垂死的挣扎:“莲姐姐,你放过我这一次,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一定加倍还你,好不好?”
姬莲轻笑,这一笑宛如百花盛开,香气四溢:“含玉妹妹,你这么聪明,怎么说这种傻话呢?”
她讨厌透了凤家的两姐妹。
这两姐妹都是不省油的灯,专门跟她争宠。
一个跟她争皇上的心,一个跟她争皇上的身,一个在宫外给皇上找麻烦,一个在宫里给她找麻烦,而且还是怎么弄都弄不死的硬命。
她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绝对可以杀掉凤含玉的机会,怎么可能会被凤含玉的高超演技和舌灿莲花所说服?
情场如战场,你死我活,难道她是因为情敌求饶而放过情敌的好人?
才不是呢!
“莲姐姐——”凤含玉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猛然跪在凹凸不平的石面上,给姬莲磕头,“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有了弦哥哥的孩子,都四个月了,你看在弦哥哥的份上,就放过我这一次吧!四个月的胎儿,没有任何罪过啊,你就放过我吧……”
“孩子?”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姬莲完美的脸庞就扭曲了,变得极凶极恶起来。
“就你这贱人,也配怀有皇上的孩子?”姬莲冲上去,提起裙摆,朝凤含玉的身上踹了一脚,骂道,“这样的孽种就不该生下来!”
“呵呵,”她又妒忌又仇恨的笑,“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仅能杀了你这贱人,还能杀了这贱种,真是一举两得,大快人心!哦呵呵呵——”
她的笑容和目光都透着一种疯狂,令她美貌大失,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丑陋。
姬子等人都不敢吭声。
因为,没有子嗣是贵妃娘娘心里最大的隐痛。
她入宫已经超过四年,皇子已经有了好几位皇子和公主,只有她,莫说生子,就连怀孕都不曾经历过。
她可是跟皇上感情最好,也最长情的妃子啊!
连那么晚进宫的凤含玉都是第二次怀孕了,她的肚皮却连一次动静都没有!
她请无数的御医和民间大夫看过,都查不出任何问题,宫里已经有流言,说这是上天的旨意,不让她传承皇室子嗣,她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