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纯粹的问上一句,结果,听在别人的耳朵里,简直就是挑衅。
那个年轻女子的心情其实一直都不好,这会儿看到一个包头、包一只耳朵、包一只手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这么不敬,火了,冷冷道:“将他拉下去。”
“拉下去”的意思,可不是将人拉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就完了,而是要杀掉的。
侍卫们心里会意,全涌上来抓凤若星。
凤若星怒了:“你们欺负人!我才不是好欺负的!”
当下,他就跟那些侍卫打起来。
那些侍卫可不是三脚猫,凤若星见徒手难胜,便抽出刀来。
但是,他只用一只手和一把刀,还是打不过么多人。
他这么年轻,也是有血性的,哪里肯当挨打的那一边?
他退到楼梯口,卷起右手的袖子,迅速扯掉包裹住整只右手的绷带,露出一只闪着金属光泽的、五只铁爪子极其可怕的铁手臂来。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蒙着半幅面纱的年轻女子叫了一声:“好恶心!”
这三个字激怒了凤若星,凤若星大声道:“你才恶心!”
他说着,铁臂一抬,就挡住了两名侍卫的刀,伸后伸腿一踹,就将其中一名侍卫给踢下楼来。
那只铁手臂,令他如虎添翼,十几名侍卫居然不是他的对手。
688 兄妹相见,不相识
年轻女子很生气:“你们全部给我上!不将他拿下来,你们就等着领罪吧!”
她一共带了二十多人过来,这二十多人一涌上去,楼里一片鸡飞狗跳,相当的危险。
祝慈看得焦急万分,怎么办才好呢?
根据她的经验,这些人很可能是宫里的人,全失不管打赢还是打输,都不会讨得了好的。
眼看双方打着打着,就有点杀红了眼的感觉,她真急了,大声道:“各位快住手,我这位兄弟乃是狩王爷的亲兵,狩王爷即将抵达京城,他是走在前面探路的,你们莫要伤了他!”
而后她又对凤若星道:“全失,你也不要再打了,他们很可能也是宫里的人,跟狩王爷算是一家的。”
那些侍卫一听,皆是吃惊,纷纷看向那名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道:“你们先停下来。”
侍卫们纷纷收势,后退。
凤若星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仇恨,他们不打,他也住手了。
年轻女子走过来,盯着凤若星:“你真是狩王爷的亲兵?”
“不是。”凤若星很坚定也很肯定的道。
祝慈拍额,叫苦不迭,这个笨蛋,怎么这么说呢?
年轻女子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气。
“我们是朋友。”但随即,凤若星就这么说,“他不爱说话,但对我挺大方的。”
祝慈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凤若星其实跟狩王也没说过几句话,但两人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加上凤惊华在中间的作用,两人也算是颇有交情了。
年轻女子也是有眼力的,看出他并不是在撒谎,于是态度改变,微笑着道:“既然你与狩王是朋友,那么我问你,凤将军和凤惊华是不是也与他同行,一道回京?”
凤若星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年轻女子将脸上的面纱揭开:“因为我也是他们的朋友。”
她的脸一露出来,仍然围在酒楼外面的人群就引起一片骚动,议论纷纷。
“我不信。”面对她的发言,凤若星居然摇头,“我觉得你的性格不好,不太可能跟他们成为朋友。”
他这话,真是打了那女子的脸。
那女子本来笑得很是甜美,听到这话,脸色倏然变了。
她还是没有发怒,只是口气很冷淡了:“你看起来既不聪明,也没有风度,我也不信你跟他们是朋友。”
凤若星不高兴了:“你这是在说我不好吗?”
“没有。”年轻女子道,“我只是在说实话。”
“这样啊。”凤若星抽了抽鼻子,哼哼,“既然你觉得我不好,那我们也就不用再说话了。但我一定要在这里吃饭!谁不让我吃饭,我跟谁急!”
打从进入江南的地界,他就爱死了这个地方,包括风景,包括美食。
为了美食,他不怕得罪任何人,不怕跟任何人打架。
年轻女子淡淡道:“那就请便吧。”
说罢她道:“让伙计重新收拾,所有的赔偿算在我的帐上。”
凤若星一听这话,高兴得从楼下直接跳下来,跑到门口的祝慈旁边,拉她进来:“快快,咱们可以吃东西了。”
祝慈很想拉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又拉不过他,只得跟他进去了。
一大群围观者在他们身后指指点点。
在等饭菜端上来的间隙里,凤若星看着楼下那些人,好奇的问:“为什么他们一直围在酒楼下面?是因为他们想进来吃饭却不能进来吗?”
想到这里,他又皱眉,对那个年轻女子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却包下镇上唯一的酒楼、不让别人吃饭的行动感到很是不满。
“不是啦。”祝慈小声道,“那是因为那位姑娘生得太美,大家都挤在楼下看美人呢。”
连她也觉得那个遮着半幅面纱的女子很美啊。
那面纱其实很薄,就像一层薄薄的雾气,掩饰不住面纱下的黛眉水眸、琼鼻果唇和粉扑扑、白嫩嫩、圆润润的脸蛋。
而且这女子的气质极好,穿着打扮虽然不是很华丽,却很有品味和格调,她一出现在这镇子上,立刻引来行人的注目与围观。
就为了欣赏她的美丽与风姿,许多行人和居民才忘记细雨霏霏,围在楼下久久不肯离去。
“是吗?她长得很好看吗?”凤若星立刻转头,伸长脖子,盯着那个年轻女子。
他并没有压低声音说话,此刻二楼静悄悄的,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听到了。
那个年轻女子虽然不讨厌被人赞美自己生得美貌,却讨厌被人这么盯着,心里满是不悦,不冷不热的对侍女道:“现在的人啊,真是没教养没礼貌,尽盯着别人瞧,也不知是谁家生的,管生不管教。”
她的音量不高不低,也够让二楼的人都听到了。
凤若星也听到了。
他脸一板,收回目光和脑袋,毫不犹豫的对祝慈道:“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
祝慈很想擦汗,他干嘛说得这么大声?还想跟人家打架吗?
唉,他怎么时候才懂得察言观色呢?
啪——一记拍桌子的声音,惊得她脑袋抖了一抖。
看过去,那个年轻女子浑身都在冒火,就差没有烧死人了。
“夫人,”她的侍女柔声道,“您是什么身份啊,何必跟一个怪物计较?在怪物的眼里,美就是丑,丑才是美,所以啊,像您这样的绝色美人,就可怜可怜那种怪物的无知无耻吧。”
年轻女子“呵呵”笑了两声,满是挖苦的道:“是啊,怪物的审美当然不正常,恐怕怪物连自己是怪物都不知道,这么可怜的东西,我就可怜他,不治他的罪了。”
“小慈——”凤若星很生气的问,“她们是在讽刺我对不对?她们在讽刺我是怪物对不对?”
祝慈满头大汗,真的很怕他会跟对方再打起来。
好在饭菜端上来了,她赶紧挟起一只包子往他嘴里塞:“先吃东西,先吃东西哈。”
凤若星下意识的咬了一口,而后眼睛一亮,好吃!
于是他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把跟年轻女子的矛盾抛到脑后。
祝慈擦了擦汗,对伙计道:“把这些饭菜全都打包,我们出去吃。”
这地方的火药味实在太浓了,她一点都不想呆在这里了,还是赶紧把吃的和“全失”打包带走,免得再生波澜。
外面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避雨的,比如亭子、屋檐、大树下之类的,可以边吃边赏景,岂不是比在这里好多了?
酒楼里发生的这一幕,落入探子的眼里。
探子策马返回,向故意落在凤若星后面的凤惊华报告了这一幕。
凤惊华问清那名与凤若星起冲突的女子的容貌后,唇边泛起冷笑。
那个女人,一定是凤含玉!
689 回风流雪,迷京城
凤含玉听说父亲回京的消息后,就算没有秋夜弦的授意,也一定会扮演孝女,亲自出城迎接活着从敌国回来的、曾经遭受巨大折磨的、被誉为超级大英雄的父亲,以此提升自己的形象与声誉,顺便找机会对付父亲和自己。
而父亲离开怒河后突然又返回怒河的事情,阴九杀并没有向朝廷补充报告,就算秋夜弦后来从军营的眼线那里得到消息,也到阴九杀抵京的时候了,因此,凤含玉不会知道自己扑了个空,白跑了这一趟。
——对此,凤惊华早有预测与对策。
这也是她赞成父亲暂时留在军营,不急着返回天洲的原因之一。
另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是:她绝对不能让凤含玉见到哥哥!
或者说,凤含玉见到哥哥恐怕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现在没遇到,以后也会遇到,但是,她绝对不能让凤含玉拉拢哥哥!
哥哥还没有恢复记忆,仍然不谙世事,就像刚见世面的小动物,谁对他好又让他看得顺眼的,他就会下意识的喜欢对方,把对方当成自己人——如果让凤含玉知道他是自己的哥哥,凤含玉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讨好他,拉拢他,而后利用他!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凤含玉知道哥哥的身份。
不仅如此,她还要让哥哥对凤含玉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没有好感。
对于刚刚下山的“孩子”来说,“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如果一个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很不好,他以后就很难再对这个人产生好感,甚至不肯再亲近对方。
为此,快要抵达天洲的时候,她故意放慢脚程,让祝慈带着哥哥走在前头,看看哥哥有没有可能遇到前来接人的凤含玉。
她并没有打算玩什么阴谋去破坏哥哥与凤含玉的感情,她只是制造了那么一个机会,看上天如何安排——哥哥会不会遇到凤含玉?两人如若相遇,会不会认出对方?到时,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是合得来,还是合不来?
等等问题,皆由上天决定。
在她的分析里,哥哥若是与凤含玉相遇,在互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哥哥不谙世事、不懂礼数和规矩的行为,以及哥哥那样的打扮,一定会被凤含玉这个帝王宠妃看不起,而哥哥一定也不喜欢凤含玉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又是天仙下凡的作派,两人八成会互相看不顺眼。
结果,两人不仅很快相遇了,而且还发生了相当激烈的冲突,差点变成仇人。
很好,真是好极了——与她料想和希望的一般,不,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这一天,凤含玉等了很久,等到天快暗了,再等到阴九杀一行赶到。
当阴九杀告诉她凤将军因为挂念军务,半途折回军营时,凤含玉很是失望。
而后,凤含玉只得又问:“那我姐姐呢?她在哪里?”
阴九杀道:“她不放心凤将军,送凤将军回军营去了。”
凤含玉无奈,只得辞别阴九杀,带着自己的人马赶回宫去,任她心理再好,眼里也闪过淡淡的忧虑。
显然,连父亲都不站在她这一边了,否则,父亲应该会给她留封信或传个话什么的。
姐姐跟她翻脸,父亲也冷淡她了,她没有父亲的支持,如何去争宠?
其实,不管父亲和姐姐是死是活,她的处境都不太妙。
他们活着,皇上会逼她去杀了他们,还会把对他们的怒气迁在她的身上,她难。
他们死了,她则没有任何来自娘家的依靠,也失去了最大的利用价值,同样也难。
就如这个冬天,因为父亲被俘和被杀的事情,她没有了靠山和利用价值,皇上冷落了她,宫里上上下下都明里暗里的欺负她,甚至有人想将她弄出病来或弄死,她的日子不知有多难过。
好在她足够聪明和隐忍,懂得拉拢下人,又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既没让自己被弄死,也没让自己被折磨得美貌消退,更没让自己变成怨妇,始终保持着粉嫩的容貌和烂漫的性子,最终才为自己扳回一局。
而这次,她面临的既是挑战,也是机会,她又该怎么办?
她到底要如何才能打败她那个意志比钢铁还坚硬的姐姐?
天黑的时候,她才回到宫里。
她顾不上喘气和用膳,就直接去见皇上,想向皇上报告今天的事情,然而,上神宫也好,御书房也好,都是大门紧闭,无人理她。
她问守门的太监皇上去了何处,太监客气的回:“奴才不知道。”
她不管问谁,问多少次,答案都是这样。
她便知道,这是弦哥哥又在生她气,怪她办事不利,给她吃闭门羹。
她垂头丧气的回到玉华宫,饭也不吃,就这样躺着,回味着昨夜的旖旎,忍不住流下泪来。
怎么就这么难呢?她只是想单纯的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