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南下的路线上,也有他们的探子在暗中监视着,如果凤翔空这个残废兼病人真的南下了,不可能一点行踪都不被发现。
巴信道:“你觉得他们能做到吗?”
!!
519 花椒的花,凤女的影
沙晋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做不到。不说咱们派出这么多探子盯着,城门又查得很严,就说咱们正在跟虞国打仗,眼下谁都进不了虞国这点,他们就不可能逃得掉。”
巴信道:“那么,他们还有什么办法离开费国?”
沙晋挠了挠头:“我想啊,他们还是只能等待机会吧?等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或者等到咱们跟虞国不再打仗的时候。”
巴信道:“那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沙晋不得不继续开动脑子:“至少得等到明年开春吧?天气都冷了,他们敢大冬天的带凤翔空那个废人出远门啊?”
这里可是极北之地,这个时期已经很冷了,出门都要穿棉袄了。
再过不久就会下雪,以凤翔空的身体,哪里熬得住这样的寒冷?
他呆在屋里还能熬得住,真出去了,就算不会被冻死,也会残上加残,凤惊华舍得让千辛万苦救出来的父亲受这种苦?
再说了,凤翔空不能行走,想出远门必须要乘车,速度还不能快,还不能颠簸,还要被人细心照顾才行,凤惊华带着这样的他出远门,太容易被发现了。
不管怎么想,凤惊华都不能冒这种险,再疯狂也不能。
“的确不敢。”巴信慢慢道,“所以,他们只能留在瑶京过冬,而他们要留在瑶京过冬,就要做好各种取暖措施,保证凤翔空能熬过这个冬天。”
瑶京的冬天有多冷?没有去过的人绝对不能体会,靠着想象也无法理解。
这么说吧,真的可以冷到滴水成冰,呼气成霜。
在寒冬里,再健壮的男人穿得再多再暖,也不敢在户外久留,在屋里也必须得点上火塘或火炉,才能熬得过去。
而凤翔空年纪大了,又一身伤病,如果没有足够的保暖措施,绝对撑不下去。
沙晋深以为然:“王爷说的没错,他们是得留在瑶京过冬了,过冬的时候肯定不会露面的,咱们要等到春天的时候再去找他们吗?”
冬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他们想找到凤惊华一伙,更难了。
可是要等到明年春天,他就觉得忍无可忍。
明知奸细就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却怎么都抓不到,这算个什么事啊?
“到了那时,估计凤翔空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巴信道,“要抓,必须就尽快抓。”
“是啊是啊,我就是急着这个事啊。”沙晋大声道,“可是,王爷,咱们到底要怎么找到他们啊?你到底有没有好办法啊?”
“我想过了。”巴信丝毫不受他的情绪影响,“凤惊华一定会用最好的办法给凤翔空的屋子保暖,而且这些保暖措施应该是早就办好或准备好了的,不可能到天气冷了再匆匆忙忙的去办。”
凤惊华一窝都是逃犯,不会轻易现身,她应该会提前把所需要的物资准备好。
天冷了再出来采购大量的取暖物资和保暖物资,这不是明智的做法。
沙晋眨了眨眼,觉得他不会平白说这样的话,于是认真了想了好一会儿,道:“难道你想从这个角度下手,找出凤惊华的藏身之处?”
巴信点头:“没错。”
沙晋对这样的思路不以为然,但还是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说到取暖措施,应该就是准备火炕或木碳吧?城里用炕的不多,去找那些有炕的屋子,这得费多少事啊?至于木碳,这城里得有多少卖木碳的地方啊?有店面的还好找,像那些挑着担子卖的,在路边摆个摊的,怎么查啊?”
到了冬天,哪家哪户不需要准备木碳木柴什么的?
所以卖碳卖柴的地方也多,多如牛毛,派人一一去守着这些点,然后去查买碳和买柴的人?
这根本就是大海捞针好吧?再多的人手也不够用啊。
“火炕和木碳应该也会用到,但我不认为那是凤惊华会用的办法。”巴信道,“火炕需要经常清理,而凤翔空是重伤病人,不宜搬来搬去。另外,清理火炕的时候会产生烟灰,污染室内环境,不利于凤翔空养伤。”
沙晋:“……”
王爷想得还真是细致啊。
巴信接着道:“至于木碳,同样也容易产生烟灰,不利于病人休养,而且还需要通风透气,若是一不小心,病人吸入过多的碳气,反会伤及自己。这也不是取暖的好办法。”
沙晋有点不服气:“凤惊华现在是逃犯,被全城追查,她还有余力在意这种小事?”
“这对凤惊华来说不是小事。”巴信很笃定,“凤惊华为了救凤翔空,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赌上一切,她好不容易救出父亲,怎么可能会不尽力照顾父亲?”
他盯着眼前的烛火:“这个冬天对凤翔空来说至关重要。他若是能熬过这个冬天,身体便能康复,以后可能还能活好多年,若是熬不过去,就算活着回到尚国,也没有多少日子。”
凤翔空不仅受了严重的外伤,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对于他来说,严寒的天气是种严重的威胁。
沙晋听得无言以对,半晌才道:“那你觉得凤惊华会有什么好办法取暖?”
他听王爷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
身体不好的人都怕冬天,冬天的寒气和湿气很重,一旦入侵人体,很容易引发和加重各种病症,何况是凤翔空那样的残者加病者加弱者?
他的某个弟弟就是因为身体虚弱,在某一个特别冷的冬天患了风寒,短短几天就病倒,抢救无效,就这样夭折了。
巴信道:“你知道什么是椒房吧?”
“椒房?”沙晋挠头,“好像听说过,不过不太清楚。”
巴信道:“把花椒树的花捣碎,和上泥浆,抹在屋里的墙壁上,这种房间就叫椒房。椒房不仅可以保暖,还可以防虫防蛀,香气宜人,有益健康。我怀疑凤惊华会采取这样的办法帮助凤翔空过冬。”
沙晋半信半疑:“是、是吗?”
王爷说得是有道理,但这么细的事情,能够猜得那么准吗?
巴信道:“顺着这个思路,我让人去调查三个月来在瑶京采购花椒花的客人,尤其是外来人,结果发现了一些线索。”
他拿起一叠卷宗,丢在沙晋面前:“七月的时候,有人采购和订购了不少花椒花,听口音是外地人。七月天气炎热,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采购花椒花用以食用或药用,要用也用不了那么多。而且,采购那么多的花椒花,价格相当昂贵,普通人可用不起,但我想,凤惊华一定不缺那点钱。”
凤惊华救出凤翔空后一定会竭力隐藏起来,不会轻易露面,那么,她一定会提前准备好过冬的物资,包括提前购买花椒花,用以制作椒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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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 黑暗中,不止她一人
七月的时候,凤惊华的同伙一定已经抵达瑶京,暗开进行各种准备。
沙晋曾经想过监视大大小小的药房,如果有人来购买凤翔空所需要的珍稀药材,就暗中跟上去调查,这种思路并没有错,但他打赌,凤惊华一定早就让人提前采购了各种需要用到的药材,不会让追兵有机可乘。
沙晋很佩服巴信的细心:“那你查到了什么?”
巴信道:“我手下的探子根据这个思路,仔细调查过所有卖花椒花的小贩和店铺,根据他们的记忆,又去调查和询问了相关的车行、马行、钱庄、路人等,最后查到买花人的落脚之处。”
这是一项繁杂而琐碎的调查,但他的探子做得很好。
凤惊华不可能带这么多现银前来瑶京,她需要将银票换成现银,所以调查钱庄是必要的。
她的人去购买花椒花时,需要骑马或者乘车,所以调查马行、车行是有必要的。
她的人去买东西时,肯定会有人看到这些人长什么样、往哪个方向走,等等。
花椒花的气味很浓,发现可疑地点后,可以根据这个线索开展调查。
……
总之,经过这么久的调查,他总算有了一些眉目。
沙晋听得心中大喜:“那我们可以去抓人了吧?”
他很烦那些琐碎的事情,他就喜欢大刀阔斧的干架,这种去追人、抓人、杀人的事情,他向来是最积极的。
巴信却道:“我的探子虽然发现了他们的落脚之地,但是,那里并不是他们真正的住处,而是临时中转点而已。我的人找到那里的时候,那里已经空了。”
沙晋傻了眼,骂道:“那个女人还真是狡猾啊,心眼这么多。你说,接下来又该怎么找?”
巴信道:“那里虽然只是临时落脚点,但离他们真正的窝点一定不会太远。将这几处临时落脚点与重点监控的十八街进行交叉,就会得到一个比较明确的范围。”
他伸出手指,重重的点了点瑶京地图上的一个红圈:“就是这一带!”
沙晋盯着那个红圈:“你有多少把握?”
巴信道:“七成。”
沙晋暗暗吃惊:“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抓人了吧?”
巴信摇头:“还不行,至少要有九成的把握才行。”
要求真高啊。沙晋在心里嘀咕着:“那啥时候才有九成的把握?”
巴信高深莫测的微笑:“很快就要到了。”
这个时候,街头巷尾都有商贩出售木炭,家家户户都在选购,就算凤惊华给父亲修建了一间椒房,她和其他人也还是需要木炭取暖的。
而木炭这种东西,不太可能在夏天的时候就大量贮存,否则难免会引人注目。
他就等着凤惊华一伙出来买木炭了。
又过了数天后,天气越发的冷了。
阳光已经很少露面,寒风整天呼啸,街头都冷清了许多。
各种冬衣开始变得抢手,买炭买木柴的人家越来越多。
贾亦贵所开的“四季堂”开始售卖各种名贵的木炭,比如上等的松木炭,无烟、不易熄灭的银骨炭,从西域贩进的无焰有光、热量惊人的瑞炭等等,引来众多富贵人家选购。
凤惊华也在选购的人群当中。
她已经让人准备了一定数量的木炭,以及保暖所用的壁毯和毛毯等物资,但瑶京的冬天比她想象中的来得太早、太冷,她觉得有必要再准备一些木炭。
父亲虽然住在她为父亲专门准备的椒房里,但椒房的保暖功效到底如何,她心里并没有底,其他人也没有住过椒房,也说不好。
此外,长住南方海岛的哥哥怕冷,从没经历过极北之地严寒的祝慈也怕冷,阴九杀的部下中也有人受伤未愈,他们都是受不得寒气侵袭的人,光靠冬衣远远不够。
既然要买木炭,当然要买好一些的,她不想让跟她冒险的人受苦。
她一身男装,粗眉铜肤,气宇轩昂,还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又英气又潇洒,绝对没有半点脂粉之气。
她带着两个小弟,在一车车的木炭前走来走去,挑了半晌后,终于挑了半车的银骨炭和半车的瑞炭,交了订金,给掌柜留了个地址,让掌柜送到指定的地址来。
而后她又在街上转了半圈,买了些吃的,返回她留给掌柜的地点的对面宅子里,等着对方送货上门。
傍晚的时候,四季堂的货车终于到了,一名中年男子走出来,交了剩下的钱后,让伙计把东西搬进院子里。
卸完货后,四季堂的伙计离开了,中年男子走出来,关上大门,离开。
他就是一个被临时雇佣的杂工,每天坐在街头等人找他去干零活的那种,现在,天色暗了,他也该回家了。
宅子里静悄悄的。
巷子里静悄悄的。
天黑了。
天更黑了。
一切都很平静。
直到临近午夜的时候,凤惊华才从墙头上跃出来,推开那间宅子的大门。
她拿起角落里的一只麻袋,装上满满一袋子的木炭,背在背上,走出院子,沿着墙角,摸黑往真正的住处行去。
就像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样,她和同伴会利用晚上的时间,慢慢的、谨慎的、一点点的转送物资回到藏身之地。
这么做,确实非常麻烦,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不介意用尽一切手段保护她重要的人,即使某些手段很可笑,比如现在这样。
虽然天色很黑,没有星光月光和灯光,她也没有发现附近有埋伏,但她还是走得很轻,双耳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她没有听到有人存在的脚步声与呼吸声。
她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连路边有几颗石头都知道,即使是摸黑,她也不担心迷路或撞到大树。
因为是寒冷的晚上,没有人会出门,她更不用担心会撞到人。
她觉得今晚的行动一定也很顺利。
但是,走到巷口的时候,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