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王爷和凤夫人的好友,在今天的婚事上可以代表王爷和凤夫人下令,下人们都得到了这样的指示,便照着她的吩咐去办了。
很快,一柱香时间过去了,黄昏来临,拜堂的吉时来临。
阴九杀一身新郎的喜袍,挽着凤惊华的手,走出浮云阁,往后院大厅走去。
按理,新娘应该盖上红盖头,但他偏不,因为他要让所有人看看他的妻是如何的美丽。
宾客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凤惊华如何的美丽,还有狩王的美丽。
两人都是最美丽的,现场的宾客,无论男女,无不将自己打扮到了极致,但在他们面前,他们唯有自愧不如的份儿。
谁说凤惊华容貌受损?谁说凤惊华已经不再美丽?此后,再不会有人作如此想。
阴九杀领着凤惊华穿过花园,来到拜堂的大厅后,才亲自给凤惊华盖上红盖头。
所有宾客都聚集在大厅内外,等着亲眼见到这神奇的一刻。
这确实是神奇的一刻——这两个人的婚姻,原本就是世人不曾想过的,也不曾看好的,但是,他们就这样,真的成亲了!
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堆满贺礼的仓库里正在发生什么事——很可怕的事。
304 拜不了的堂
当轰轰烈烈的鞭炮声和喜乐声响彻整条槐街的时候,仓库里那些来自皇宫的贺礼箱子突然从内部打开,一个个精干敏捷的蒙面黑衣人从箱子里跳出来,挥动手中的刀,将其他箱子劈开。
绝大部分箱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贺礼。
要么就是同样的蒙面黑衣人,要么就是各种兵器和软甲。
这些黑衣人迅速穿上软甲,拿起兵器,清点人数后往地面泼火油,而后冲出仓库,将火油点燃,短短片刻时间,仓库就陷入火海之中。
而此时,后院正厅里,阴九杀与凤惊华的婚礼即将进入拜堂仪式。
一旦拜了堂,他们就是正式夫妻,今生今世再也无人能够拆散他们。
也穿得一身喜气的司仪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新郎与新娘都准备好了以后,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一拜天地——”
几乎所有的宾客都安静下来,既是为了见证这对天洲最不可思议的恋人拜堂,也是因为,他们可能是来得太早,此刻都有些疲惫了,实在没有力气起哄。
新郎与新娘刚刚跪下来,外头就传来声嘶力竭的尖叫声:“起火啦——仓库起火啦——”
还有惊慌失措的呐喊声:“快救火!谁快来救火,火势要蔓延开了——”
现场虽然有喜乐声,但因为大厅里没有人起哄的缘故,并不算特别吵闹,那些尖叫声和呐喊声传进来,所有人都听到了。
宾客们瞬间乱成一团,也顾不得继续看热闹,纷纷跑出大厅。
不远处的地方,已经是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阴府。
下人们都忙着接待宾客,发现火灾后没能来得及灭火,火势隐隐有蔓延之势。
宾客们彻底慌了,乱了。
“我要回去了,大门在哪里——”
“后门比较近,咱们从后门离开,啊,不要推我,我要摔倒了……”
“你们不要慌,赶紧去帮助灭火……”
……
然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四下乱窜的宾客突然一个个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连一部分下人也倒下来。
很快,后院的地面上到处都是陷入昏迷的宾客与下人,场面极其诡异。
而拜堂的大厅里,情况并不比外头的更好。
先是吹奏喜乐的乐师们昏迷过去,手中的乐器落了一地,喜乐也嘎然而止。
而后是司仪身体晃了几晃,扶着额头跌坐在椅子上,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也慢慢的晕了过去。
只剩下正在拜天地的阴九杀与凤惊华,以及玉梵香等人还是安然无恙。
拜堂途中发生了这样的变故,阴九杀却还是十分冷静,对玉梵香道:“天塌下来,也等拜完结束再说。你就暂代司仪,让我们将拜堂完成罢。”
玉梵香对他的镇定十分意外,愣了一下后,苦笑着:“好。”
她走到司仪的位置上,刚准备喊“二拜高堂”,就看到一名护院全身是血的冲进来,大声道:“王爷小心,有人袭击王府,正在大开杀戒……”
说罢,这名护院就身子一栽,不动了。
同时,她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
事到如今,她顾不得婚礼的事情,捡起那名护院手中的刀:“你们保护王爷和凤夫人,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的手下哪里能让她独自去冒险?一个个掀起罗裙系在腰间,就地挑了椅子、花架等物品作为武器,也冲了出去。
在这种喜宴上,谁都不好携带武器在身上,她们也没有携带,只能随机应变了。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凤惊华扯掉红盖布,而后迅速的脱下凤冠霞帔,苦笑:“婚礼没法子办了,还是先上战场吧。”
阴九杀没有说话,只是利落的扯掉帽子和身上的红袍。
喜服之下,两人竟然都是一身的劲装打扮,而且都带着武器。
阴九杀抽出腰间的软剑,凤惊华抽出靴子里的匕首,两人一齐冲出大厅。
外头,已经变成厮杀的战场。
阴府的护院、侍卫,正与一群黑衣蒙面人打得难分难解,但很明显,那些黑衣蒙面不仅技高一筹,而且装备更好,阴府的护卫根本撑不了多久。
阴九杀丝毫没有惊慌,只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竹笛,放进嘴里,吹出响彻夜空的哨声。
瞬间,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水中,树上,角落里,花丛深处,假山山洞里,涌出一个个鬼魅般的影子,甚至连一部分倒在地上的宾客和下人也跳起来,抽出兵器,毫不迟疑地杀向那些黑衣蒙面人。
局势瞬间变得势均力敌。
显然,黑衣蒙面人有备而来,但狩王和凤惊华也早有防备,没让对手占了便宜。
只是,那些黑衣蒙面人身穿软甲,抵消了不少致命的攻击,这么打下来,谁都无法占据优势。
看来,这场战斗要变成持久战了。
阴九杀和凤惊华对视一眼后,加入战局。
到处是刀光剑影,血花在烛光、火光、灯光共同交织汇成的光明中不断绽开和凋零,场面极为惨烈。
但是现场并不吵闹。所有人只是安静的打斗,就算被杀,也只是闷哼一声,软软的倒下,绝不高声呼救和大声呻吟。
部分未昏迷过去的下人吓得腿软,抖抖瑟瑟的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不敢到处乱跑,生怕被不长眼的刀剑给砍成几截。
好在,那些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黑衣蒙面人的目标是狩王和凤惊华,只要别人不来拦他们的路,他们理都不理,要不然,那些倒在地上的宾客和下人,恐怕都得死绝了。
时间慢慢的流逝。
在双方杀得难分难解的同时,从仓库开始的火势不断蔓延,已经燃烧到中庭,再烧下去,就会烧到前庭和后院,如此,整个阴府就会全面陷入火海之中。
黑衣蒙面人可以不在乎火灾,但阴九杀不能看着父母留下来的祖宅在他手里焚毁。
他剑尖一指,对抱团发抖的下人道:“你们立即去灭火!若是灭不了,就阻断火势,绝不可让火势蔓延!”
这样的祖传老宅都很注意防火,建筑物之间大多设有随时可以取水的水池或不会起火的石铺道路,只要应对得当,阻止某一处的火势蔓延至全府,并不难做到。
下人们看到那些黑衣蒙面人不会对自己下手,也稍微放心了一些,收到王爷的命令后立刻起身,往火灾的方向跑去。
阴九杀随后又对那些武艺不强的护院道:“派不上用场的,也去灭火。”
那些普通的护院和侍卫一听,如获大赦,立刻脱离战场,也跑去灭火了。
在阴九杀和凤惊华的四周,只有他们的精锐与黑衣蒙面人杀成一团。
慢慢的,双方开始分出胜负——阴九杀与凤惊华一边,落了下风。
但就在这时,凤惊华已经见过,阴九杀却未见过的“面具疯子”突然就像从黑暗中长出来一样,从四面八方出现,疯狂地杀向那些黑衣蒙面人。
305 引蛇出洞的局
阴九杀停下来,盯着那些面具人,心里想的是:果然是疯子!
这些面具人采取的都是只求杀人、不求自保的杀法。他们本身的功夫并不见得如何高明,但那种似乎丧失了理智与痛觉,并视杀戮与死亡为享受的状态,令他们变成最可怕的杀人机器。
而且,他们显然受过训练,知道如何才能使出致命杀招。
在他们那种不要命的杀法下,黑衣蒙面人居然被杀得节节败退,离阴九杀与凤惊华的距离越来越远。
黑衣蒙面人似乎知道这次杀不了阴九杀和凤惊华了,也不坚持,当中一人掏出一只信号弹,拔出管子,当即,一朵烟花呼啸着冲上并不高的空中,炸开。
而后,所有蒙面人纷纷撤退。
那些面具疯子追出去,很快也消失。
一场血战,就这样有些莫名其妙的结束,没有蒙面人的影子,也没有面具人的影子。
阴九杀和凤惊华没有追出去,他们只是站在一起,看着前方的火灾,看着蒙面人与面具人消失的方向。
半晌,阴九杀才道:“不如我们回去继续拜堂?”
凤惊华脸庞微微发红,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何必急于一时?”
阴九杀不说话了,只是微微的叹气。
大半个时辰过去后。
火势已经被阻隔,正在慢慢减弱。
尸体已经被带离,伤者已经呆在指定的院落里上药。
宾客们已经先后转醒,虽然他们很好奇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狼藉破败的现场都让他们心生寒意,担心再生出什么事来,便匆匆离开,不敢再多留。
下人们心有余悸,忙碌的收拾现场,不敢多言。
只有阴九杀和凤惊华很从容。两人换了衣服,坐在亭子里,一边下棋,一边指挥下人们收拾善后。
事情闹成这样,婚礼已经办不下去,他们唯有改日继续了。
一直忙到四更时分,火灾才算是灭了,现场也勉强收拾完毕,下人们终于得以休息,未受伤的侍卫们继续巡逻。
赶来的差役们封锁了阴府四周的道路,只允许出,不允许进。
闹出这么大动静的阴府,终于恢复平静。
阴九杀和凤惊华将全府巡视过一遍,没发现问题后,返回浮云阁,分头睡下。
天色泛白时,凤惊华走出房间,看到玉梵香和阴九杀已经坐在餐桌边,餐桌上满是佳肴,但两人却没有动筷,显然是在等她。
她在餐桌边坐下,看着脸色凝重的玉梵香:“昨夜可有收获?”
玉梵香缓缓道:“我们十几个人,分头跟踪对方的十几个人,最后只成功的追到了两人,而那两个人,都进入了流毒街。”
凤惊华听到“流毒街”三个字,心头就是一震。
流毒街,天洲最庞大、最偏僻、最贫穷、最破旧、最肮脏、最混乱的贫民窟。那里没有任何秩序,没有任何束缚。可以说,谁都可以进入那条街,谁都可以在那条街上为所欲为,杀人也好,被人杀也好,都没有人会理会。
那是一个绝对自由的世界。自由到人与人之间可以任意杀戮。连官府见了都会绕道走。
据说那个地方有无数的空屋,谁都可以入住,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过问,但是,任那个地方再自由再宽阔,就算是在大街上乞讨、随时会饿死的流浪汉,也绝对不愿意成为流毒街的一员。
因为那里太无法无天,只有真正不怕死和想要不得好死的人,才会踏进流毒街。
谁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就算要死,谁不想好死?真正不怕死和想要不得好死的人,都是不正常的人。所以,出没和居住于流毒街的人,都是既不正常,又极端危险的疯子。
这些疯子,要么就是真正丧失了理智的疯子、傻子,要么就是身患绝症或心患绝症而生不如死的病人,要么就是喜欢刺激喜欢到不惜拿生命去冒险的狂人,要么就是真正的虐待狂与被虐待狂,还有一种,就是走投无路、在其它地方都活不下去的逃亡者。
可以想象,这么多不正常且危险的人群所汇集的地方,该是如何的可怖?
凤惊华没有踏进过流毒街,但曾经路过。
那时,她隔着一定距离望过去,就能强烈的感受到那片被世界遗忘、早就废弃的贫民窟里所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
——真的,那种邪恶的感觉很明显,换了谁都能感受得到。
正常人都绝对不会靠近流毒街。而那些面具人却跑进了流毒街,这意味着什么?
“你的人有没有跟进流毒街?”凤惊华收回思绪,问玉梵香。
玉梵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