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国一行要赶去天洲,但狩王在找到凶手之前还要留下来,所以,她们要全力配合狩王的行动。
阴九杀垂下眼睑:“关于玉殿下遇袭的事情,本王已经看过卷宗,你若要说,请说本王不知道的事情。”
玉芙蓉目光一凝,口气铿锵的道:“凶手是虞国杀手!”
阴九杀抬眼:“哦,你们为何如此确定?”
那些劫匪确实在现场留下了一点点蛛丝马迹,但是,那些线索确实不足以证明虞国的罪。
玉芙蓉道:“因为我们有几个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虽然只是短短几句,但他们说的是虞国的某种方言。这种方言只有那个地方的人会说,而且很难学,很难听得懂,我们一行中曾经有一个女子被卖去虞国几年,对虞国的方言多多少少有点了解,这才听得出来。”
阴九杀道:“你们的财物损失多少,对方又是如何将财物运走的?”
玉芙蓉道:“其它东西丢了都不要紧,只是那三件国宝中,因为龙涎香和千年珊瑚树体积实在太大,我们无法带走,只得丢在原处,躲进森林逃命去了,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将那两件宝物带走的。”
阴九杀道:“一共有多少人袭击你们?你们逃进森林以后,又有多少人入山去追杀你们?”
玉芙蓉道:“前前后后加起来应该两三百人,若不是他们人数太多,功夫太高,我们也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我们逃进森林后,应该有七八十人追进来。”
她顿了一顿,细细回忆:“那两三百人并不是马上冒出来的,而是先后冒出来的。现在想来,他们沿着长达数百米的路边潜伏,先断了我们的前路,再断我们的后路,不让任何人靠近和目睹现场,然后再针对我们进行劫杀。这么多人潜在山林里,却事先不露马脚,说明这些人很可能是化整为零,隔着不同的时间入山埋伏,才能做到无声无息。我敢肯定,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行动。”
阴九杀道:“你觉得这次预谋会有多长时间?”
玉芙蓉沉默了一下,才道:“他们想神不知鬼不沉地将龙涎香和珊瑚树带走,必须早有准备才行。而我们是在出发前十天才最后确定了献给尚神帝的礼品名单。所以,对方大概是在事发前十天内才确定最后的计划。能在短时间内策划这样的大手笔,又有这样的胆量,绝非民间组织或江湖组织能够办到。”
阴九杀始终没有表态,也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只是淡淡的道:“你的话,本王都记住了。”
玉芙蓉道:“王爷认为还有别的嫌疑人么?”
阴九杀道:“本王要的是证据。”
玉芙蓉道:“我明白了。我会将王爷的话转告给玉殿下。”
接下来,两人无话,玉芙蓉时不时的瞄上狩王一眼,目光里有些兴味和探究的味道,阴九杀却对她的目光熟视无睹。
终于,大夫从里间走出来,一边拿毛巾擦脸和手,一边道:“王爷,王妃的内伤并不严重,只要以后莫要再受内伤,好好将养,快的话一个月就能痊愈。”
阴九杀颌首:“多谢柳大夫。”
而后他命人给柳大夫送上丰厚的报酬,自己走进内室,坐在床边,握着凤惊华的手,静静的看着她。
玉芙蓉走进来,看着凤惊华,又看看他,眼里流露出几分钦佩和羡慕,道:“王爷与凤小姐真是情深意重,我深感佩服。”
阴九杀不说话,就像没听到她的话。
玉芙蓉知道自己现在很多余,也不说什么,出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阴九杀的部下几乎全在酒楼里,一来是盛情难却,二来是为了保护玉梵香,所以他留在驿馆里的手下极少。
凤惊华脸色苍白,睡得极沉,但面容安详,阴九杀将头一歪,靠在她的手边,也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敲门声:“王爷?王爷?”
阴九杀睁开眼睛:“进来。”
一名驿馆的伙计进来,恭敬的道:“王爷,有人上门,说有重要的情报要亲自告诉您,您看要不要小的将他送走?”
阴九杀道:“将他带到前厅,本王这就去见他。”
而后他起来,叮嘱丫环好好照看凤惊华后,离开了。
他走刚开,就有一群蒙面黑衣人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来,冲进凤惊华的房间,对着床上的人就砍下去。
床上的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一名黑衣人掀开被子,准备斩下凤惊华的脑袋带回去。
然而,被子下面只是一根木头。
众黑衣人立刻知道中了圈套,立刻撤退,然而已经迟了。
他们刚冲出房间,就有无数的箭迎面射来,他们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射成了筛子,无人幸免。
四周燃起火光,阴九杀从黑暗中走出来,面无表情:“把这里清理干净。”
这场暗杀,来得快,去得快,没有给凤惊华造成任何伤害,反倒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驿馆外,正在得意等待手下奉上凤惊华人头的姬临风,彻底傻了:他花了这么多钱挑选和培训的高手,怎么就像羊羔一样,一上门就被全宰了呢?
245 扑朔迷离,孰真孰假
次日上午,凤惊华终于清醒过来,看到坐在床边看书的阴九杀,问:“我在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阴九杀道:“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凤惊华道:“说来听听。”
阴九杀便从昨天上午,他们准备走出大森林时遭到军机处的伏击说起,一直说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说完之后,他先给凤惊华喂药,才让凤惊华说话。
凤惊华道:“你对那些黑衣人,有什么看法?”
阴九杀道:“他们一定不是秋夜弦的人。有可能是劫杀锦国女王一行的人。应该不是虞国人。”
凤惊华问:“为何不是虞国人?”
两人已经习惯于一起讨论和分析一切重要的事情。一个问,一个听,互相补充,互相配合。
阴九杀道:“这一带的虞国人都在我们的监视之内,这么多高手集体行动,不可能瞒过我们的眼睛。此外,当时的山道上有大量官兵把守,他们不太可能是从外部入林,有可能原本就隐居在大森林里。”
万渊之山很大很复杂,莫说几百几千人,就是上万人,都可以分别隐居其中而互不知晓。
凤惊华道:“也有一种可能,这些人原本就是在山道两侧巡逻的官兵。”
阴九杀微微眯起眼睛,不说话,眼底却已经寒光流转。
显然,他认同这种猜测。虽然只是猜测,但猜测,往往是事实的原型。
凤惊华道:“你觉得那些人的本事如何?”
阴九杀道:“专业。好战。身手高强。经验丰富。必定是经过严格训练。”
凤惊华问:“你信玉芙蓉的话吗?”
阴九杀没有问题,而是问:“你呢。”
凤惊华道:“我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是虞国人做的?连锦国女王一行都毫不怀疑?”
阴九杀道:“这确是此案最大的疑点。若是解开了这个谜,离破案也不远了。”
凤惊华道:“玉芙蓉的叙述中有几个疑点。第一,凶手既然要黑衣蒙脸,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又怎么会在对话中使用虞国的方言?使用最普通的官方语言,不是更容易掩饰身份吗?这一带是三国交界之处,会听懂虞国方言的人再少,也不是没有吧,凶手使用虞国方言对话,实在说不通。”
“从这点上来说,要么就是玉芙蓉撒谎,要么就是凶手故意栽赃虞国。”
“第二,据玉芙蓉的说法,凶手的人数有二三百人,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侧重于劫财还是杀人?如果是侧重劫财,拿到那么多财宝以后,为何还要派人入山追杀玉梵香一行?如果是侧重杀人,又为何只派七八十人入山追杀?这么大的一片森林,靠这点人可没办法成功。”
“如果凶手的目的是劫光财又杀光人,那么,靠这点人几乎不可能做到。不说别的,单是运走那两件大件国宝,就要耗时耗力,加上还要派人封路,两三百人的数量绝对不够。但若是再增加人手,就难以隐藏行踪。所以,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第三,我听说玉梵香是位睿智的美人,既有女子的温柔和细心,又有男子的远见和胸怀。这样的一位王者,怎么会在没有明显证据的情况下,也完全接受了凶手是虞国人这种说法?”
她说到这里,接过阴九杀递过来的杯子,慢慢的喝水。
阴九杀颌首:“确是如此。我从这些疑点中得出两个结论。一,有人希望所有人都这么想。二,所有人也都希望事实如此。”
这两个结论,听起来似乎是一样的,但其中有微妙的不同。
前者是有人在幕后策划和操纵这一切,“所有人”是被动接受策划者的诱导,后者是“所有人”希望事实也是如此,从而主动去接受这一切。
凤惊华道:“所以,有人在幕后策划了这一切,让所有人都怀疑虞国。而在此之前,因为虞国屡次与锦国发生矛盾,虞国处处刁难锦国,才令这种舆论具备说服力。”
阴九杀把玩手中的杯子:“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策划这一切?”
凤惊华也道:“这个人的目的,很可能是挑起尚国、锦国、虞国三国之间的矛盾。这也能解释我们即将出山的时候,为何突然冒出一批黑衣人,想将我们、锦国一行、军机处一行全杀了。”
即使锦国真是被虞国袭击的,但被袭击的地点却在尚国的境内,尚国难辞其咎,如果尚国最后不能找出和严惩真凶,锦国一定会恨上尚国。
可以说,神秘的幕后元凶通过袭击锦国女王一案,既得到了一大笔财富,又挑起了三国矛盾,何止是一举两得?
她能想得到的,阴九杀也能想得到:“我在想,锦国会不会知道真凶,却不便说出来,才会故意随波逐流?”
凤惊华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真凶,只怕比虞国国王还可怕。”
想到这种可能,两人都默不作声。
过了半晌后,凤惊华道:“昨晚来杀我的人,死了多少?”
阴九杀道:“来了十三人,死了十三人。”
凤惊华笑笑:“应该还没有死绝,你要小心点。”
她早就料到,姬莲一定会发现她去了谊州并派人前来谊州杀她。
她秘密出行,姬莲的人一定跟不上,没有机会在路上下手。她到了谊州之后就一直跟阴九杀在一起,身边护卫众多,姬莲的人也没有机会下手。她跟阴九杀进了万渊之山,姬莲的人一定不敢冒险进山,只能在城里等她回来,而她回来的时候已经身负重伤,正是姬莲的人下手的好时机。
所以,她还没有出山时就跟阴九杀说明了这一点,阴九杀早有防范。
她回城之后,阴九杀故意让大部分手下随玉梵香一行去酒楼里宴饮,导致驿馆空荡了许多,如他们所料,对方派人来找阴九杀透露“情报”,将阴九杀调走,而后让早就潜伏在驿馆里的杀手趁机杀掉凤惊华,结果,这些杀手就这样白白送命。
阴九杀目光里闪过寒冽之色:“井底之蛙,来多少杀多少。”
凤惊华微笑:“嗯,应该小心的是他们。”
姬莲绝对够心狠,但是,姬莲长年以来都是躲在幕后享受舒适的生活和等待日后的荣华,从不涉足危险,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腥风血雨和生死考验,她找来的杀手,能强到什么程度?
而且,真正的顶尖杀手,比如阴九杀的暗探、军机处的杀手等,绝对不是轻易能被人收买的,姬莲能买到的杀手,放到这种较量之中,根本不够看。
两人在房间里闲聊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阴九杀才起身离开。
接下来几天,凤惊华闭门不出,专心养伤,玉梵香一行在休整过后,离开谊州,前往天洲。
出发之前,玉梵香带着数名女官前往看望凤惊华。
这一次,凤惊华看到了玉梵香的面容,果真是一个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慧质兰心的美人,只是,她隐隐觉得玉梵香和玉芙蓉有点熟悉,但这段时间过于疲惫,身体又有伤,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否在哪里见过她们。
玉梵香免不得先感激凤惊华一番,后夸赞凤惊华一番,凤惊华只是客气的微笑,时不时的附和对方一两句,绝不多言。
玉梵香表达完该表达的意思后,依依不舍的道:“凤小姐,你要快点养好身体,早点回京,我等着与你把酒言欢,共游京城呢。”
凤惊华微笑:“玉殿下放心,我们一定能在京城相遇的。”
玉梵香会在京城逗留数日,但也不会停留太久,她的话相当于在告诉玉梵香,她和狩王一定能在短期内找到凶手,回京与其相会。
玉梵香这么聪明,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大喜过望:“好,我等待凤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