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
苏斐不光剪了“囍”字,还剪了各种各样可爱的图形,有一男一女手拉手的,有对嘴亲的,还有一家三口的。明明是无生命的图形,在这些俏皮娇憨的动作里,却能感受到苏斐满满的情意。
宋思几乎可以想象,她跟阿斐未来相处的画面。
那必是恩爱圆满,幸福白头。
他们不会老,唔,那就幸福黑头吧。
***
婚礼的前一天,凌烨回来了。
那时候,宋思正忙着大扫除,看到它回来,也没功夫搭理它,只粗粗跟它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忙自己的事了。
凌烨这回没有心生不满,而是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屁股,顺便抖了抖身上的白毛,傲娇地仰起了脖子。
宋思抽空往它那里一扫,待看清了什么,她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嘴巴微张,表情在凌烨看来有些蠢。
原来,凌烨的身后,多了一只猫。因为进不来,它就远远在洞口站着。
那只猫,体型比凌烨小一点,眉间比凌烨多了三点朱砂,远远瞧着,跟化了妆一样。
事实上,那只猫真的化了妆,身为灵猫界最美貌血统最高贵的雌性,面见陌生异类,务必要保持最完美的妆容跟最完美的仪态。
宋思瞅了瞅俩变异猫,忽然发现,如果那只略小一号的猫没有点朱砂的话,除了体型跟凌烨有些不同外,其他方面简直跟凌烨一模一样。
天了噜,难不成,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凌烨?如果没有正主对比的话,叫她如何分辨出凌烨的真身啊。
宋思摸了摸下巴,确定下巴还安置在原位后,才舒了口气,转头对着凌烨,眼睛仍然看向洞口的二号猫:“凌烨啊,这位是你的双胞胎姐妹吗?”
这时候,就体现了跨物种之间的交流是有必要的。
凌烨喵了一声,不放心,又连着喵了三声。
宋思以为它肚子饿了,而且有客猫来,她势必要好好招待一番。思来想去,她将大扫除先放在一边,打算去鸡圈,宰两只鸡来。
正要转身,凌烨迅猛一扑,拦在了她的面前。
女人不解,歪着头道:“怎么了,你不想吃鸡?”
凌烨满头黑线,放弃了身为猫的尊严,用拟人的手法,冲着宋思摇了摇头。
“原来不要吃鸡啊。”宋思了解地点点头,回过头看向客猫,眯着眼问:“那你想要吃什么?”
“喵喵喵。”凌哥哥,这个女人是不是傻。
“喵喵。”是的,你不要睬她。
“喵。”嗯嗯,我听你的。
宋思一会儿看凌烨,一会儿看客猫,听着俩猫说着猫语,头都大了。
凌烨见宋思一头雾水的样子,无奈之下,冲着客猫叫唤了一声。
那一声喵,柔媚的让宋思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客猫的毛慢慢地,由白变红,且有越来越红之势。
这是怎么个情况呦。
没等她缓三缓,凌烨踏着性感的猫步走到了洞外。然后,那只红猫有了动作,只见它轻轻抬起前爪,姿态优雅地走到了凌烨的身旁,接着,它闭上眼仰起头,将猫嘴印上了凌烨的脸颊。
宋思刚刚没看清,原来客猫嘴上擦了胭脂,这么一亲,凌烨的面颊上,诡异地染上了一个猫嘴印。
她嘴角抽了抽,想笑,克制地没有露出牙齿。
这拟人的手法太过形象,她再白痴,也能理解凌烨想表达的意思了。
原来,凌烨是带对象回来给她这个主人瞧瞧来着。
宋思很欣慰,有种自家养的儿子成家了的错觉。
“原来,它是你的另一半啊,真是恭喜你了。”宋思由衷道。
“喵喵。”同喜同喜。
凌烨觉得有些扬眉吐气,刚刚有所牺牲的那一点不痛快也烟消云散了。
客猫身上的红毛逐渐褪色,渐渐回归了本来的雪白,它抖了抖白毛,满眼娇羞地看着凌烨。
“喵喵喵。”凌哥哥,长老们都在等你回去。
“喵。”我知道了。
既然这个老女人等到了她要等的人,它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凌烨这么一想,故意忽略了心底的那一抹失落,重新扬起了高傲地脑袋,趾高气昂地对着宋思喵了一声。
然后,它轻巧地一跃,一下子就离了宋思一丈远,客猫紧随其后,也跟着跃到了凌烨的身旁。
那一丈远的距离,就仿佛一道鸿渊,将宋思跟凌烨分隔了开来,一边是宋思,一边是凌烨跟它的同类。
凌烨迈开步子,走了几步,顿住。
洞口的风凛冽,寒冷。
风将凌烨的毛扬的纷乱。
它慢慢地回过了头。
隔着遥远的距离,凌烨的那一眼,无需言语,宋思突然懂得了他的意思。
它是来道别的。
宋思咧了咧嘴,朝它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即,她张了张嘴,用口型说:“凌烨,再见。”
再见,我的伙伴。
而接收到宋思讯息的凌烨见状,眸色转浓,有些欲语还休的意味。它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迈开步子,慢慢靠近洞口,却没进来。
它只是深深地将宋思望住,似乎是想将她的身影重重地刻在它的心上。
不远处的客猫等的有些着急,又喵了几声,这次,宋思懂了,它是在催促凌烨快些跟它离开。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宋思朝它笑着挥了挥手,而这一次,凌烨没有迟疑,踏着坚定的步子转身离去。
从始至终,女人一直笑着,直到再也看不到凌烨的身影,她才收敛了有些发酸的面部肌肉。
真可惜,直到最后,她也没能给凌烨一个灿烂的笑容。
手拿起了扫帚,她微微低着头,慢慢地扫着地上的碎石。
她扫啊扫,眼前似乎浮现出了这些年来跟凌烨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
从很多年以前,第一次见到凌烨,她就明白,她跟它之间,注定只能殊途。
?
☆、成亲
? 婚礼那天如期而至。
苏斐早早就起床,将昨夜带回来的食材洗净,烹煮,打算做一桌丰盛的佳肴。至于宋思,则掏出了她百八年前的梳妆盒,这儿涂一点,那儿涂一点,给自己画了个桃花妆。
兴许是许久没化过妆的缘故,她有些手生,好不容易磕磕巴巴地梳好妆,她美滋滋地拿来铜镜一照,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看起来有些陌生。
倒不是说镜子里的女人有多美,不过比起她原先有些寡淡的五官,现在的她看起来明艳大气多了。
得亏宋思多瞅了几眼,才能确定镜中之人就是她自己,这让她不得不感叹,化妆果然能叫人化腐朽为神奇。
因为天色还早,她没好意思将嫁衣穿上,而是穿了件从陆老板那儿定做的水绿色襦裙。也幸亏她有先见之明,在婚礼前夕减了下肥,才能塞进这套襦裙里。
着装完毕,宋思自觉良好,便想给苏斐瞧瞧,好让他点评一番。
她怀揣着小心思前往了灶房,到了跟前,没见着苏斐的人影,倒是闻到了馥郁的香气。减肥多日的她好久没开荤了,一闻到肉香就有些受不了,肚子也适时地发出了抗议之声。
趁现在阿斐不在,她要不要先偷吃一些,垫垫饥?
宋思在脑子里打着小九九,早忘了来找苏斐的目的,鬼鬼祟祟地探查一番,见没人,她心一横,快步跨了进去。
等到吃饱喝足,她摸了摸肚子,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算了,还是不吃了,阿斐快回来了。
她转过身,用手背一抹嘴,刚要挪动步子,忽然顿住——
前方站着的,可不就是她的阿斐吗?
此时男子正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怀里抱着一捆柴,白衣墨发,纤尘不染。
宋思咧咧嘴,嘿嘿地笑:“阿斐,你回来了,要不要我帮你啊。”
说着,她埋头走到苏斐的身边,作势要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柴,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不用,小心弄脏你的衣服。”
苏斐眉目温和,淡淡地拒绝,在宋思失望地低下头之际,他又补充了一句:“阿姐,你今天,真好看。”
“当真?”女人猛然抬头,眼神闪亮。
男子一笑,点头:“当真。”
宋思很高兴,暗想自己一早上花的功夫果然没有白费。
正在她越想越美之际,苏斐姿态闲适地从她身旁擦过,然后停住:“阿姐,如果你饿的话,我可以先给你下一碗面。”
宋思听言,头埋得低低的,没什么底气地说:“我……不饿。”
“哦。”苏斐点点头,眼角眉梢浸透着浓浓的笑意,“阿姐,我是想提醒你,你的妆花了。”
说完,他重新起步,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而留在原地的宋思只觉得一个天雷劈在了她的脑门上,让她当场僵住。
回到房间,看清了她在镜子里的模样,宋思将铜镜啪的阖上,伸手扶额,无语凝咽。
难道,她就是顶着这么副尊容出现在阿斐的面前的吗,呜呜呜,她不要活了。
经此一遭,宋思大受打击,即使后来将妆容恢复如初,她还是没脸去看苏斐。她磨磨蹭蹭地在房里呆了许久,途中又打了一会儿瞌睡,等到再次醒来,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宋思暗自懊恼,估算了下时辰,急急忙忙将身上衣裳换下,将那件压箱底的嫁衣取了出来。
穿好嫁衣,她又给自个儿挽了一个髻,嫌太过素淡,她就往头上插、了好几个金钗。一通忙活下来,她再一照镜子,瞬间就感觉盛重了很多,尤其是头上的金饰,真他奶奶的重啊。
她扶了扶发髻,眼儿扫向了桌上放置的那只白玉簪子。阿斐送她的这么多首饰里,她最喜欢的还是这只簪子。
宋思想了一想,抬手将那只簪子拿在了手里,顺势颠了颠。
嗯,还不算太重,她的脑袋撑得住。这么一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腕一转,小心地将簪子别在了耳际。
整装待发之时,宋思站在门口,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心生了怯意。
她不是在做梦吧,推开这扇门,不会梦就醒了吧?
不着边际地想了片刻,女人拍了拍脑袋,重新振作精神,向前跨出一步,缓缓地推开了门。
大抵她跟阿斐是心有灵犀吧,她推开门的同时,阿斐也从堪堪从对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以往,她是一直以身上的那身嫁衣为傲的,可跟阿斐身上穿的那套新郎服相比,就比出了差距。
她不妄自菲薄,将她跟阿斐之间的差距,归结于相貌之间的差距。她不怀疑,阿斐穿她身上的这件,也是好看的。
她抿了抿嘴,抿出一个笑弧,正寻思着是不是该叫阿斐为夫君了,对面的男子已经信步走到了她的身前。
璀璨的夜明珠,将男子的周身映的通透,即使穿着俗气无比的大红色,也丝毫不减他身上的清贵华彩。
他微微低下头,深邃的眉眼之间似有光圈环绕,将他眼底的温柔一览无遗。
“阿姐,喜宴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语毕,他缓缓地朝她伸出了手,宽大的袖摆随之垂下,袖口纹着的金丝纹路,荡漾着金灿灿的华光。
宋思没敢看他,一味地将眼神盯着他的袖摆。悄悄地搓了搓手心,她毫不含糊地将手放到了男子的掌心。
这一次相握,便代表着相守了。
***
阿斐办事一向牢靠,也很周到。
宋思望着一桌子的美味珍馐,都是些她不曾吃到过的,由此可见,阿斐的厨艺已然到达了一个很高的境界。
石桌上的一对红烛燃了小半截,空气中似乎都能闻到甜蜜的芬芳。她环顾四周,随处可见的,都是她亲自贴的剪纸,看着极为喜庆。
她兀自出神,耳边传来了阿斐清亮润泽的音响:“阿姐,你尝尝这酒,是我闲着无事,亲自酿的女儿红,有几个年头了,味道不比青梅酒差。”
阿斐亲手酿的?那她可要好好品尝了。
宋思大为感兴趣地看着苏斐给她斟了一小杯,为了表达她的重视,她双手举杯,放到嘴边小抿了一口。
酒液入喉,初时只觉有些涩,再一回味,涩中便有了甜,越喝越好喝。
宋思仗着自己千杯不醉,当即便想再斟一杯,苏斐只含笑看她,由着她。
待她再次出手,想要倒这第三杯的时候,苏斐伸手制止了她。
女人不解,仰头望着他:“阿斐,怎么了?”
苏斐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轻轻地揉捏着。
“阿姐,这女儿红是我独家酿制的,不能多喝。”
女人眼里带些好笑,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担心我会醉?”
“不,阿姐的酒量,我是知道的,只是——”男子话头一转,轻道:“这酒,越喝到后面,味道就越苦涩,我只愿阿姐尝出这酒的甘甜,不想你尝到那苦味。”
他这段话说的清和婉转,眉眼之间却带了一丝异样的坚持。
宋思自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