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个世纪以前,犹太人的祖先就在这里建立了他们的国度,以色列。
埃及法老、赫梯人、波斯皇帝,无数征服者垂涎这片流着奶和蜜的土地,以色列人的抵抗在这些幅员超过它百倍、士兵比撒哈拉沙漠中的沙粒还多的强大敌人面前,显得那么的软弱无力,一次次臣服、一次次屈辱,终于在新的征服者罗马帝国踏足这片土地之后,犹太人彻底解脱了
——罗马完整的毁灭了这个国度,毁灭城市、掳掠财富、放逐原住民,就连犹太人的圣殿都只剩下了哭墙那么一小截儿,从此之后,耶路撒冷的历史就和犹太人彻底断绝了关系。
若干个世纪过去了,罗马帝国的后裔拜占庭人,又被新兴的阿拉伯人赶走……
公元11世纪,埃及法蒂玛王朝哈里发哈吉姆。埃玛尔命令摧毁耶路撒冷所有的基督教和犹太教的礼拜堂,这一行径激起了西方基督教世界的声讨,这成了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导火索之一,此后十字军占领了圣城,并建立起了耶路撒冷王国。但很快就在穆斯林圣战的怒潮中大败亏输,将圣城拱手先让。
所以,现在的耶路撒冷,主体居民既不是最古老的主人犹太民族,也不是罗马帝国和欧洲十字军,而是尊奉古兰经的阿拉伯人。
哈里发穆斯塔法下达了圣战令,城中已经有好几起针对落单汉军士兵的袭击事件,汉军不得不派出巡逻队上街,而街道两边的行人看着亚伯拉罕以及随汉军而来的所有“异教徒”的目光中,充斥着刻骨的仇恨。
亚伯拉罕明白,作为弱小的民族,犹太人根本不可能战胜从北非直抵小亚细亚,如海洋般庞大的阿拉伯世界。耶路撒冷,这片流着奶和蜜的土地无论属于罗马教皇、属于大汉皇帝还是属于真主安拉,但可以确定一点,就是决不可能属于犹太人。
看了看街道两旁阿拉伯居民那死气沉沉的脸,和他们深陷眼窝中带着仇恨的眸子,亚伯拉罕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哼哼,也许大汉皇帝还是太仁慈了点,要知道罗马人消灭迦太基,毁灭城市之后还在地上铺满粗盐,让那片土地寸草不生;蒙古人则把高过车轮的男子统统杀光……不过,无论如何他让恶贯满盈的马木鲁克这群宗教迫害狂,得到了应有的清算……”
想到苏丹盖拉温的死,以及捣毁耶路撒冷所有犹太神殿,并向过往犹太人征收高额人头税的马木鲁克行将覆灭,亚伯拉罕就忍不住在心头低呼了声“大汉皇帝万岁”。而当阿拉伯人向他投来可以杀人的目光时,他就把腰间盛装护照的小钢筒轻轻一提,故意走在汉军的巡逻队旁边。
细细品味着仇敌那种愤恨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情,亚伯拉罕就比喝了阿巴丹的葡萄美酒还要舒坦,只觉得为了取得汉籍而熬更守夜背诵新儒学经典,付出的辛劳都在此刻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他绝对没有想到,一个时辰之后,自己会心甘情愿的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圆钢筒。
………
耶路撒冷充满伊斯兰风情的行宫中,楚风正盯着巨幅世界地图。
华夏本土方面,第二军第三师已经修通了西宁至拉萨、成都至拉萨两条官道,按一丈宽的标准建设完成,碎石夯土路基、三合土路面。
修路的过程相当顺利,花费的金钱、牺牲的人数都不算多,关键一条就是用了以夷制夷的法子,与其从内地派青壮去修路,又有来回路途的消耗,又不见得适应高原气候,伤亡必然惨重,倒不如招募既适应气候又熟悉环境的当地来干,方便快捷不说,高原上你内地汉人跑两圈就气喘吁吁。人家挑个百十斤儿还唱山歌呢!
大汉可不会用莫名其妙的民族政策束缚自己的手脚,煽动“阶级斗争”消灭那些冥顽不灵的土司,愿意和大汉合作的嘛,赏功罚过,出钱雇人,如是而已。
吐蕃十三万户决不是束手待毙的主儿,可现在的雪域高原早已不复吐蕃王朝当年的兴盛了,已故北元国师八思巴建立的萨迦政权,只是十三万户名义上的宗主,实际上他们还是各自为政。
大汉惯用的文武两手、又打又拉,本来就是一盘散沙的十三万户,遇到这等手段只好徒呼奈何了,有的直接宣布归化,有的试着打了场仗,大败亏输之后投降了事,有的死不悔改,大汉就给他来个连锅端:
把库房里搜出来的人皮经书、人顶骨数珠、颅骨碗往光天化日下一摆,找几个苦大仇深的农奴在那儿一哭,不用煽动就群情激愤了,剩下就是打土豪分田地,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一套。
拉萨既平,全吐蕃皆定,据说,雪域高原上各家寺庙的活佛,都往庙里新添了一座神像:大欢喜大自在光明毗卢佛,神像和楚风的相貌,很有些惟妙惟肖……
现在,四川、关陕等地,已经展开了新一轮的科举考试。选拔出的人才将会投入雪域高原轰轰烈烈的改土归流工作中,之前楚风平漠北、西域,已经加开好了几次恩科。
北方沦陷蒙元之手四十年无科举,这下子一连开了四五趟,北方寒门士子纷纷顶礼膜拜,都道当今是圣天子在位,遂天下归仁焉,楚风这个儒学大宗师的招牌,顿时变得金光灿烂,已有人提出应在孔庙中加建皇帝生祠,后因不合礼制而作罢。
额~配享孔庙吃冷猪肉?楚风挠了挠头皮,心道这号事情,大约文天祥会有兴趣,至于本人嘛,要是孔老夫子知道我把他的经典“篡改”了许多,不知道会不会从地下气活了?
印度方面,德里苏丹吉亚斯丁赴波斯助战这一宝算押对了,大汉给这位新崭崭的“辅仁归义顺诚苏丹”提供了武器——当然卖了个高价,还派出了军事顾问,并允诺增加印度长绒棉的进口,以棉花冲抵武器价格。
得到了汉式盔甲和锋利的武器,德里苏丹的军队就像吃了春药一样,在印度次大陆上横冲直撞所向无敌。吉亚斯丁也很有几分孔雀大帝的气象了,而伴随着德里苏丹的扩张,大汉帝国东印度公司的经营范围,也跟着急剧膨胀,印度家织土布的市场正在被闽广机织布取代……
“嗯,阿三就应该这样,老老实实做我的商品倾销市场和原料产地,这样多好!”
楚风在心头狠狠夸了夸吉亚斯丁。
大洋洲的方向,新移民们开疆拓土,那儿的畜牧业和矿产采掘业发展很快,毕竟后世澳洲就是羊毛之国和高品位铁矿石的产地嘛!
当然。要在八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完成拓殖,没有几代人的努力是不可能的,中原移民占据的也就是新大陆北部沿海很小的一片区域,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也说明广袤的大洋洲能够在未来的一百年里,接纳从中原源源不断而去的移民,劳动力的转移会减小国内地主与农民之间的矛盾,给国内工业**前期的产业升级创造条件。
印度的长绒棉,澳洲的羊毛,加上波斯这边畜牧业也很发达,楚风就嘿嘿一笑,知道自己那位开纺织厂的丈母娘又要发点财了。
那么,现在世界大棋局的关键胜负手,就落到了中东,尤其是漩涡中心的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楚风念叨着它的名字,手指头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陈淑桢见夫君长时间沉吟,她秀眉一扬,“正如我华夏先贤所言,胡人贪而好利、人面兽心,畏威而不怀德。楚兄入耶路撒冷,不仅干戈不染生灵血,我汉军健儿更是不取民间一草一木。哪晓得本城居民非但不感佩楚兄好生之德,反而处处敌视我大汉,是可忍孰不可忍!”
楚风微微点头,大汉可以用交通商贸、传播文化的方法,将桀骜不驯的蒙古诸部纳入华夏怀抱,实现夷狄入中国者中国之的古训。
但阿拉伯人,不像蒙古人在八十年前还是四分五裂互相仇杀的若干部族,统一的阿拉伯帝国建立已经有了五六百年,信仰上,更不像蒙古人普遍信仰多神教的萨满巫师,而是凝聚力超强、极端排斥大汉“异教徒”的一神教。
如果说最初楚风还存着几分怀柔的打算,大马士革城外得到他宽恕的居民不感激大汉的恩德,却面向南方礼拜他们自己的神明,这一幕已经让楚风进一步认识到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民族,他敢断定如果继续怀柔政策。只会让这些“畏威而不怀德”的家伙蹬鼻子上脸。
塞里木淖尔见夫君神色间似有决断之意,急忙道:“夫君,阿拉伯人不但数量极多,而且不少贝都因部族地处沙漠之中,就算汉军天下无敌,他们往沙漠深处一逃,难道汉军还要顶着毒辣的日头,忍着干渴,到撒哈拉沙漠里去追捕他们?”
陈淑桢听了顿时一怔,如果说草原汉军还能去和蒙古人争衡一番,那么酷热缺水的撒哈拉沙漠,就真的不是大队汉军能去的地方了。
塞里木淖尔抱歉的朝陈淑桢笑笑:“淑桢姐姐,妹子我可不是针对你。阿拉伯帝国当年毁灭我光明教无数圣殿,熄灭了无数的圣火,妹子绝无同情他们的道理。只不过茫茫沙漠,实非用武之地。”
陈淑桢的神色有些落寞,她长叹一声:“哈里发穆斯塔法和他的圣战者好对付,沙漠里的游牧部族难捉,可要是用怀柔政策……”
“不必怀柔,对不服大汉王化者,只有让他身死国灭这一条路可走!”
楚风的话掷地有声,陈淑桢和塞里木淖尔吃惊的看着他,难道夫君决心武力解决了吗?
“当然不是,大汉在本土和大洋洲之外的藩属殖民地,都实行代理人制度,东瀛的足利家、高丽的金朴二位、印度的德里苏丹,不都是我们的忠犬吗?”
塞里木淖尔弯弯如新月的眉头微蹙,有些担心的道:“据臣妾所知,一旦哈里发下达了圣战令,所有的穆斯林都必须和你为敌,要是有不遵从圣战令而归附大汉的,就会被全体穆斯林视为背叛者‘哈尔比’,个人身败名裂,家族也跟着蒙羞,所以只怕……”
楚风哈哈大笑着一巴掌拍到塞里木淖尔挺翘弹手的屁股上,惊得她好一阵娇嗔,楚风又装模作样的给她揉了揉,直到本来妙相庄严的光明圣女细嫩的脸庞上红云朵朵,才不紧不慢的道:
“谁说我要在阿拉伯人中间挑选代理人?”
塞里木淖尔恍然大悟的道:“啊,原来你要扶植耶路撒冷王国?不过那群十字军战士,有罗马教廷做后台,我们和教廷也只是合作关系,耶路撒冷王国岂能甘心作我们的附庸?”
耶路撒冷王国是十字军东征建立的国家,只不过现在它早已名不符实:二十年前耶路撒冷就被马木鲁克夺了回去,十字军只好龟缩在北面的阿卡德城堡了,阿卡德已是十字军在中东的最后堡垒,马木鲁克攻势如潮,如果不是大汉兵到,原本的历史上它将在六年后陷落,从此之后十字军就成为了历史名词。
楚风笑着摇了摇头,正如塞里木淖尔的分析,十字军从骨子里就是罗马教廷一伙儿的,他当然不会傻到去扶植潜在竞争对手的实力。
那么大汉皇帝准备扶植谁,作为他在中东,压制阿拉伯势力的代理人呢?
关键时刻楚风卖起了关子。
正当两位皇后把粉嫩的小拳头晃来晃去,准备刑讯逼供的时候,卫兵在外通传:“大汉公民亚伯拉罕先生奉召觐见!”
楚风笑笑,说曹操曹操就到。
第632章 水泥钉
亚伯拉罕疑神疑鬼的走进了行宫偏殿。
汉军的若干承包商。以闽广陈家、徽州祝家、江南范家、郑发子、王李氏、洪梅氏这六家汉商为首,他们都得到了朝廷的大力扶植,是东印度公司和大汉银行的股东;然后下面才能轮到泉州、广州以海贸起家的番汉商人。
这么些年来,无论招募东印度公司的股份,还是皇帝那些层出不穷的赚钱金点子,都轮不到六家汉商之外的人,要说亚伯拉罕不吃醋是不可能的,可他也很知足,因为皇帝给予了他在世界任何地方都无法得到的,尊严、人身安全和宗教自由。
皇帝决不会像欧洲或者波斯的君王那样,对犹太人笑脸相迎,等你辛辛苦苦积聚起了财富,再把脸一变,下手夺走你的一切——在那些残暴无理的统治者面前,犹太人就像养肥了随时可以宰杀的猪。
但亚伯拉罕也有自知之明,即便是六家汉商,除了身为国太的王李氏能随时见驾,其余各位奉召觐见,朝廷往往是安排四五家的当家人一块去,断断没有今天这样单独觐见的荣幸。
忧喜交集,心头忐忑。亚伯拉罕对受宠若惊这个成语,有了最切身的体会,而且当他看到大汉皇帝的时候,就更加心有不安了:楚风目不转睛的盯着巨幅地图,神色甚是严肃,甚至眉头微微皱起,紧绷的面颊说明了他正在思考着什么。
亚伯拉罕顿时感觉背心出了层毛毛汗,“天,平时这位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