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殖民贸易、工商业生产、海外贵金属开采所获得的财富吞下肚去。
这些财富,不管通过以工代赈发往灾民手中,还是以军费、薪水的形式发给了军政文武,抑或开支在北方战后重建的大规模建设中,最终都留在大汉帝国的肌体内,促进百姓富庶、商业繁盛。
但帝国财政的负担,无疑是沉重的,想当年汉武帝北击匈奴,庞大军费压力下产生的苛捐杂税就让“大户经营凋敝,中民破家舍业,贫者卖儿鬻女……”,大汉以开拓性的贸易取得丰富的收入,最多是在大战期间让民间负担不像汉武帝那阵子沉重罢了,想要一边打仗流水般花钱,一边还要国库充盈,那完全是痴人说梦了。
叫穷,已成为财税部长张广甫的习惯,任何部门提出增加预算的方案,都会面对老头子杀人般的目光,冯火山名字含有火山两个字,却不想真的坐到火山口上,所以他劝楚风再考虑考虑。
雷洪听了,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帮着劝道:“是呀,花钱还是应该省省,便是抢劫致富的蒙古军,也不能人人穿罗圈甲、翎根甲,那还有不少皮甲、札甲嘛!”
乌仁图娅摸着光滑油亮的枪身爱不释手,小妮子恨不得汉军所有部队都装备这种犀利的武器,征服苍天覆盖的所有土地才好呢!听得钱财不足,她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的道:“父汗给我留下了一份嫁妆,放在定远堡,金银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万呢,反正我要钱也没用,夫君,给你拿去,一定要让每一个汉军士兵拿上这枪!”
雷洪和冯火山对视一眼,两个老头儿笑得很猥琐:常言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咱们这位皇帝虽然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五位皇后一个比一个贤良淑德,就连桀骜不驯的草原明珠,也对他如此死心塌地,还有什么可说的!
雷洪更是暗道,那张广甫老头子有娇妻美妾,就一天到晚美得冒泡了,可他那一妻一妾还争宠、争财呢,哪儿像皇上啊,把这蒙古公主收拾得伏伏帖帖,漫说辽东诸部归汉了,就连人家的私房钱都自己要拿出来,嘿嘿,下次见了张广甫,说出来看不羞死他!
“哈,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份嫁妆?”楚风促狭的朝乌仁图娅挤了挤眼睛。
可怜的草原明珠又气又急,语无伦次的道:“我怎么知道你缺钱花呢?要不是上次放国债,我还以为国库里堆着金山银山呢,夫君你知道,我对钱一向没印象的……唉呀,你这人……”
直到楚风忍不住笑,嘴角一抽一抽的抽搐,乌仁图娅才发现自己上了当,小麦色的健康肤色泛起了一层红晕,跺着脚道:“哼,不和你说了!”
“既不用财税部做计划,也不须夫人您拿嫁妆,我敢肯定的说,新式步枪用起来只会比旧式步枪更便宜。”
楚风此言一出,冯火山和雷洪两位第一个就不相信,这枪从楚风最初给的设计图纸,到成品下线,每一个零件都是他俩亲自制造的,成本多少可以说清楚到一分一厘,线膛枪比滑膛枪贵得多,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楚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难道,你们不知道最初关于剪式船的争论?”
同等载重的剪式船,成本比福船高一半,对它的高造价,最初也存在着争议,但航速提高一倍,换言之一艘福船跑一趟,剪式船就跑了两趟,则一条剪式船可当两条福船用,算下来还是剪式船的费效比合算。
同理,雷汞底火击发式线膛枪的价格虽然比燧发滑膛枪贵,但射程和精度的提升,使得作战效果大幅提升,比方说过去打三枪才能击毙一名敌人,现在打一枪就能击毙,就算每发射一次,步枪损耗加上子弹底火的成本比过去高了一点,可总的来说,反而更加便宜了!
例如后来的二十世纪,精确制导弹药比普通炸弹贵得多,但平均一百枚普通炸弹可以达成的战术效果,一发精确制导弹药就能做到,自然是大大的便宜了。
楚风预计汉军装备线膛枪,不但不会破财,反而能省下不少经费呢!
雷洪此时此刻,心中只剩下了震惊,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能十年转战廓清寰宇,将蒙元驱出中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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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工厂中,乌仁图娅兴高采烈的背着步枪,一刻也舍不得放下来,让跟在身后的皇家卫士们哭笑不得,部分工人坚守岗位,剩下午休的工人们,则敬畏的向大汉皇帝行着注目礼,这位传奇的英雄驾临,仿佛让高炉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度,人们只感觉得一阵阵热切,不过同时大汉皇帝的威名又好像带着种自然而然的威压,让工人们不敢太过靠近。
大汉皇帝御驾亲临皇家兵工厂,雷洪和冯火山怎么肯就这么放他离开?雷老爷子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楚风:“名为皇家兵工厂,自打迁建到萧山,皇上一次也没来视察过,这可是您的工厂啊!您可是小老儿的东家,不能不对伙计们说几句话儿,鼓把劲儿吧?”
于是,视察工厂就成了楚风接下来的任务,楚风漫步四处,看着极具工业时代美感的工厂区,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成就感:这是我的工厂呵!前一世,以做到工程师为人生目标,根本不敢想像可以拥有一座自己的工厂,可现在呢,这么庞大的厂区,这么多勤勤恳恳的工人,制造出的各种器具为华夏的解放服务,为中华的腾飞插上了翅膀,难道这还不够骄傲的吗?
突然,楚风发现了以前没有看到,绝非自己带到这个时代的东西:“咦,这个轨道很不错啊!是谁设计的,应该重奖!”
规模宏大,非常广阔的厂区,堆放煤炭的煤场与高炉区之间隔着段不算近的距离,就在煤场到高炉区这段路上,铺设着相距一米左右宽度的两根木条,地面还有软木做成的基础,木条上相接处包覆着铁皮。
显然,这是条货运轨道。
很快,楚风就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一辆马车拉着大堆煤炭往炒铁炉那边跑,煤炭要炼焦之后再进高炉,但炒铁炉、锻炉还有预热等处,是可以直接使用的,马车就是在两个区域之间拉煤炭,而轨道显然让马车的效力提高了数倍之多。
蒸汽机车出现以前,最先取代传统马车而成为人类主要公共运输工具的是有轨马车,由英国人于十八世纪末发明的,欧洲中世纪的道路状况不佳,乘客坐在设备简陋而又颠簸的马车上极不舒服,相比之下,这种在轨道行驶的马车算是较为舒适的了。
有轨马车是靠马匹牵引车辆、车轮在钢制轨道上滚动行驶的交通运输工具,可搭载双倍于普通马车的乘客和货物,因为轨道的平滑,马儿也省力得多。
利用轨道运送货物的车子显然要结实得多,人们将采掘出的煤炭运送到相距数公里外的码头上,而且不仅仅用于工业生产,这种轨道马车效力高、速度快,如果在城市与城市之间铺设轨道,就能快速的调运兵力、物资,解决目前大汉帝国陆地运输的瓶颈问题。
是的,剪式船可以载重数百吨日行二百四十海里折合八百多华里,但陆地上商队日行五十里就是极限,大军日行六十里,急行军百里,飞骑接力传报七百里快递,这就是最高极限了,或者信鸽邮传可以弥补信息传递的速度,但信鸽的载重量让它最多带一封信而已,根本无法携带任何货物。
当海路从广州到辽东已是商客往来的寻常事,汉商从日本贩卖漆器到波斯去的时代,从四川成都到陕西汉中依然是漫漫长途。
中华不仅有辽远的海岸线,广阔的领海,还有着广大的不通航内陆地区,要改善这些地区的交通状况,解决大汉帝国的交通瓶颈,有轨马车显然是一个非常合适的选择。
楚风并非全知全能者,过去的成功主要基于机械专业的知识,有轨马车这种现代早已被火车取代的东西,一直没有进入他的考虑范围。
“笨!”楚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只说蒸汽火车太复杂,没有往铁道上考虑,哼哼,其实有轨马车也不错嘛,而且在这基础上发展火车,将来数十年、百年之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呀!”
事实上,有轨马车出现之后三十年,人类史上的第一台蒸汽机车就横空出世了,只不过前者的技术要求相对较低,大汉帝国可以在近期做到,后者复杂的技术要求,要等到将来由后人去完成。
楚风热情洋溢的叫道:“那么,把设计这个轨道马车的天才,给我找来吧,这种发明创造,是应该得到丰厚奖赏的呀!”
很快,老技工黄德义被工人们推推搡搡,扭扭捏捏的走到了楚风跟前,这位老工人尽管平时自吹自擂是天子门生,可当他真的面对大汉皇帝的时候,吭吭哧哧的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呢,令关心他的工人们好一阵失望。
不过,大汉皇帝不会让他们失望,得益于良好的记忆力,楚风竟然还记得这位老技工的名字,“哈,你好,这不是黄、黄德义吗?以前建设钢铁厂的时候,你就在厂子里,我还指点过你做水力锻炉!”
哇,皇上还记得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工人!年青的工人们,一下子炸开了锅,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每个人都把胸脯挺得高高的。
黄德义有些浑浊的老眼,一下子变得热泪盈眶,他用力的搓着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吭吭哧哧半天才憋出句:“皇上,皇上您还记得俺……”
“轨道马车,是你的发明?”楚风用力拍着这个老工人的肩膀,就像他们中的一员,“好,非常好!”
一番勉励之后,楚风问道:“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黄德义想了想,看看土地申福通,小声道:“有,有一点儿。”
第584章 工业与垄断贸易
什么?冯火山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朝着黄德义一连使了三四道眼色,恨不得弄坨黏糊糊的南洋树胶把这老哥们的嘴巴封起来才好:
皇上就随口一问罢了,偏生你要当真,人家多少朝廷大事要处理,犯得着和你个工人歪缠?连我这厂长,都是有了线膛枪的大喜事儿,才好去觐见皇帝的呢!
再者,兵工厂的工资按时足额发了,防火工作服、手套什么的都发放到位,工人食堂、澡堂也一应俱全,要说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正是抽我这厂长的大耳刮子嘛!
黄德义啊黄德义,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楚风假装不知道冯火山的小动作,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人之常情吧!他微笑着问黄德义:“有什么困难?提出来嘛,让我听听,说不定能出点主意。”
冯火山一怔,转而唏嘘感慨:大汉皇帝,掌握着至高无上的威权,一言可以令东方世界风云变幻,反掌间定夺从马六甲海峡到对马海峡之间若干民族之存亡。要解决一个老工人的难题,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可他不是以高高在上的口气大包大揽,而是“出点主意”,像老朋友拉家常那样和老工人谈心,真真难得呀!
或许,这就是大汉皇帝崛起海东,膺有天下的原因之一吧?人心,从来最难得。
“不,不是我,”黄德义感觉皇帝并没有变,似乎和当年指挥修建炒钢炉,叫着自己的名字,喊“黄德义帮我把扳手递上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所以老工人也就定下了心,话也说得利索多了:“是这些年轻工人们,咱们厂的青工,娶不上媳妇哩!”
围着一大圈的工人,立马轰的一声炸开了锅,有人跳着脚叫:“黄师傅,这号事也和皇上说,嫌咱们丢人没丢够?”
还有人斜着眼睛看黄德义的徒弟申福通,朝一边啐道:“自己没本事,就别怪人家女娃子看不起嘛!咱们工人老粗是没人看得起,老子迟早脱了这身工作服,去穿肩膀上带花的军装,到时候挂身军功章回来。姑娘媳妇还不眼睛发红?”
说这话的青年工人,胸口配着的厂牌上写明了是三极技工,这可是至少有三年工作经验、并具有一定悟性的熟练工人。
没人注意到,楚风此时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用探询的目光看着黄德义。
“这小子,”黄德义一把将徒弟从人群中揪出来,申福通脸红透了,使劲儿挣扎,但终究挣不脱师傅几十年打铁练出的一双老虎钳似的大手。
“差些儿过门的媳妇,吹呐!还有这个,这个,这个……”黄德义一双手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把好几个青年工人都抓了出来:“他们都是娶不上媳妇的!”
楚风好奇的一问,原来大汉建立之初,战乱下民生凋敝,有一分稳定收入的工人,在婚姻上还是颇为抢手的,可自从政局渐渐平稳、生产逐步恢复之后,劳动力的大规模转移让地租大幅度下降,农户的生活也变得好起来,纯粹因为收入稳定而嫁给工人的事情。就越来越少了。
相形之下,报纸、评书、戏曲舞台上充斥着帝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