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答应过大帅的，如果不能攻破九江，自己宁可一死。
大帅对自己仁至义尽，自己还没怎么说，就已经帮着找到了自己的家人，跟着这样的大帅，死也值得了。
不用牵挂家人，大帅一定会帮着照顾好他们的。
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面大旗好像隐约就在身边飘动，陈宇居然裂嘴笑了一下，他能够感觉到是自己人终于冲上来了。
模糊地看到几样武器向着自己刺来，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根本没有办法躲避。
陈宇有些奇怪，这些武器明明全部刺到了自己身上，可自己为什么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周围都是喊杀声，兵刃相交的声音，陈宇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安静的在那听着。
冷，浑身都觉得冷。
“陈宇今日毙命九江，诸位何不努力！”
陈宇抽动着嘴唇，喃喃说道，可这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到了，旁的人一个也都听不清楚他在那说些什么……
咸丰四年十月初六，百战军以伤亡四百余人为代价，夺取坚城九江。
这一次的胜利代价实在太大了。
一员百战军将领的尸体被抬了下来，张震挥手让抬着的士兵停下。
是陈宇。
尸体上到处都是伤，一条左臂被齐齐砍断。到死，陈宇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到死，陈宇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武器。
“为将者，若都如陈宇一般，天下还有谁能挡我百战之军。”张震轻轻叹息了一声。
来到这个时代，太多太多的事情让自己觉得震撼。刘家兄弟之死，陈宇之死，都仅仅是因为一些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小事而已。可就是这些小事在他们的眼里却比天还要大。
甚至，为此他们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城里的战斗还在继续，到处都还能听到拼杀之声。外城的失守，并没有让太平军结束战斗。
毫无疑问，这些太平军也表现得同样英勇。甚至刚刚传过来的战报，林启荣亲自带着士兵一连发起了几次反击。
不过外城的失陷，让林启荣已经再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现在所在做的，只不过是在为了自己的信念做着最后的战斗而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念，林启荣为的是天国，他坚信即便自己现在死了，也一定能够去描述中美的如仙境一般的天国。
就和陈宇也有自己的信念一样，陈宇的信念就要简单的多，人家对自己好，自己一定就要想方设法的报答人家。
看着城里到处弥漫着的火光，听着城里到处都在那响起的喊杀声，张震忽然想到，自己的信念是什么？
是继续向着更高的权利宝座爬去，还是有其它的目标？
或许，是带着自己的兄弟，走向另外一条道路？但是自己有资格，有能力，去走这样的道路吗？
张震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越来越多的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了，有的时候这些想法，连自己都会觉得害怕。
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一步一步引导着自己……
第150章 钦差
九江的顺利夺取，让百战军声名大噪。
张震兵锋直指金陵，但就在这个时候，却忽然传来发匪范汝杰部进犯皖南，进占徽州府等地的消息。
撤兵！这是张震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
养匪才能壮大自己，这是很早以前就定下的策略，眼下发匪连战连败，已经到了应该收手的时候了，而范汝杰部对皖南的进犯，正好给了张震这样一个理由。
而这对于曾国藩和其湘军来说，也是求之不得的。
百战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这给了曾国藩很大压力，只怕继续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整个两湖境内，将会只有百战军而无湘军之名。
只是曾国藩也觉得有些奇怪，先是岳州，然后就是九江，但凡张震夺取的地方，往往会毫不犹豫放弃，拱手让给自己。
张震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究竟是怎么考虑的？
也许张震的真实想法，只有自己本人心里才最清楚。
“大帅，就这么把九江扔给湘军了？”一路上，司徒定远好像有些不太甘心。
自己的好友陈宇为了夺取九江，把一条命都给赔上了，可是现在倒好，大帅说走就走。
“有舍才有得。”张震淡淡笑了一下说道：
“要说我真的一点也不在乎，那是假的，可现在咱们暂时离开，朝廷早晚还得把咱们请回来，湘军早晚还会失败，而且是惨败。
我虽然当的是江苏巡抚，可安徽乃是咱们重地，万一要是安徽有了什么闪失，只怕江苏也会受到动摇。只要能够稳定住了江苏、安徽两地，咱们就能够游刃有余……”
司徒定远稍稍明白了些，可面上神情还是有些不太甘心。
日夜兼程，回到江苏境内，派人出去打探，范汝杰部于皖南往来驰骋，多次打败进剿清军，只是碍于张震之威，并无几许进犯江苏意思。
张震随后分兵六路进入安徽，步步压缩，一点一点蚕食着太平军的生存空间，慢慢将范汝杰部向江西等地赶去。
正当张震于安徽剿灭太平军的时候，曾国藩大败的消息再次传来。
张震所部走的太快，甚至湘军还没有来得及接防九江的时候，太平军竟然提前得到消息，以两千人再次取得九江。
而指挥太平军奇袭九江成功之人，就是从庐州仓皇逃窜的吴轻祥！
只有吴轻祥自己才知道为什么会一举成功，为什么在太平军连续失败的时候自己却取得了如此一个空前大捷……
等到湘军主力到达，太平军大部已经全部开入九江。
曾国藩有些恼羞成怒，甚至开始怀疑张震是不是故意把九江让给发匪，好挫一挫湘军，显得只有百战军才有能力剿灭发匪。
二攻九江开始，而这一次的清军换成了曾国藩指挥的湘军。
塔齐布、胡林翼率部进攻西门，三战皆败，死伤甚众。随后清军发起全面进攻，塔齐布部攻西门，胡林翼部攻南门，罗泽南部攻东门，王国才率兵七百由长江水路登岸攻九华门。
太平军沉着应战，待塔齐布部进抵城西时，众炮齐放，子若飞蝗。清军冒死进攻，奈地险而路曲，难以仰攻，终未得逞。进攻其它各门之敌，也因城上枪炮木石交施，屡次抢登，不能得手于是，曾国藩夺取九江的计划宣告失败。
曾国藩攻九江不下，改取“舍坚而攻瑕”的方针，留塔齐布等部继续围攻九江，派胡林翼、罗泽南等率部进驻梅家洲南八里之盔山，企图先取梅家洲，占领九江外围要点。
太平军守将罗大纲在这里“立木城二座，高与城等，炮眼三层，周围密排；营外木桩、竹签广布十余丈，较之武昌、田镇更为严密；掘壕数重，内安地雷，上用大木，横斜搭架，钉铁蒺藜其上。”
清军分路向梅家洲发起进攻。太平军凭借工事奋勇抗击，毙敌数百人，击退了清军的进攻。
由于清军进攻九江和梅家洲均未得逞，曾国藩等决定改攻湖口，企图凭借水师优势，先击破鄱阳湖内太平军水营，切断外援，尔后再攻九江。
当湘军陆师尚未南渡之际，李孟群、彭玉麟即率湘军水师进抵湖口，分泊鄱阳湖口内外江面。罗大纲鉴于湘军水师占优势，难以力胜，决定采用疲敌战法。
“用小船百余号，或二三只一联，或五只一联，堆积柴草，实以硝药，灌以膏油，分十余起，纵火下放，炮船随之。两岸出队千余人，呼声鼎沸，兼放火箭火球”，对湘军水师实施火攻。由于湘军预有准备，未能取得多大战果。
此后，太平军常以类似战法袭扰和疲惫敌人，使其“彻夜戒严，不敢安枕”。太平军还在鄱阳湖口江面设置木簰数座，四周环以木城，中立望楼。木簰上安设炮位，与两岸守军相犄角，严密封锁湖口，多次击退湘军水师的进犯。
湘军水师乘陆师进攻梅家洲之机，击坏太平军设于鄱阳湖口的木簰。石达开、罗大纲等将计就计，令部下用大船载以沙石，凿沉水中，堵塞航道，仅在靠西岸处留一隘口，拦以篾缆。湘军水师营官萧捷三等企图肃清鄱阳湖内太平军战船，贸然率舢板等轻舟一百二十余只，载兵二千，冲入湖内，直至大姑塘以上。
待其回驶湖口时，太平军已用船只搭起浮桥二道，连结垒卡，阻断出路。太平军乘此有利时机，即于当晚以小船数十只，围攻泊于长江内的湘军大船，并派一支小划船队，插入湘军水师大营，焚烧敌船。岸上太平军数千人也施放火箭喷筒，配合进攻。湘军大船因无小船护卫，难以抵御，结果被毁数十只，其余败退九江附近江面。
在湖口大捷的同一天，江北秦日纲、韦志俊、陈玉成所部太平军自安徽宿松西进，击败清军参将刘富成部，占领黄梅。
罗大纲派部进占九江对岸之小池口。曾国藩以水师既陷于内河，陆军复挫于小池口，遂调胡林翼、罗泽南二部由湖口回攻九江，驻于南岸官牌夹。为了给湘军水师以进一步的打击，罗大纲乘势率大队渡江前往小池口。当夜三更，九江、小池口之太平军以轻舟百余只，再次袭击泊于江中的湘军水师，“火弹喷筒，百枝齐放”，焚毁大量敌船，并缴获曾国藩的坐船。曾国藩事先乘小船逃走，后入罗泽南陆营，复欲寻死，被罗泽南等劝止。
“若要剿灭发匪，非用张震！”
这句话开始在两湖之地流传开来，百战军屡战屡胜，湘军屡战屡败，形成鲜明对比。那些地方士绅不断恳请尽快调百战军再来两湖，但眼下安徽同样发匪横行，张震的精力全部都放到了江苏安徽之地。
其实要想尽快结束安徽战斗，原也不难，可张震知道安徽战斗结束的越早，自己就越早会被再次调往两湖之地。
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数次明明可以一鼓作气剿灭发匪，但在最关键的时候百战军前进步伐却又一下特意放缓下来。
就在张震着意经营江苏、安徽之地的时候，朝廷的钦差大臣到的，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震在京城之时结识，工部侍郎肃顺。
听闻肃顺亲来，张震急忙把肃顺迎进了自己府衙，摒退左右之后，张震小心问道：“不知道左堂大人此次奉旨而来，所为何事？”
“远成那，还不是你做的好事？”肃顺嘴里这么说着，脸上却无半分责怪之意：“你上的折子弹劾两江总督怡良，圣上知道怡良做的那些事后雷霆震怒，因此便派我来彻底调查，我这可不就先来这里问问你这位抚台知道一些多少真相。”
张震放下了颗心，说道：
“左堂大人，怡良身为两江总督，不思尽忠报国，却屈服于洋夷压力，答应洋夷无理要求，实在是丢尽了朝廷颜面。
所谓‘上海海关税务管理委员会’，居然无有我一名朝廷官员，关税皆为洋夷把持，长此以外我大清海关将皆入洋夷之手！”
“你说这样是丢了大清颜面，可也有不少官员认为是可行的。”肃顺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不紧不慢说道：
“两广总督劳崇光奏称，粤海关税务近年征收未见起色，惟有仿照上海办法，用外国人治外国人，语言通晓，底蕴周知，内地奸民无从煽惑勾串，于税务必有裨益。
广东各口也兔纷纷效仿，请洋人来管海关，又省心，又来钱，两全其美，何乐不为？不少大臣同时还认为外国人来管海关可以解决语言障碍带来的弊病等等之类。”
这些张震早就知道，等肃顺说完，张震沉默一会，面色严肃：
“左堂，海关大权乃是朝廷根本，法度之基础，张震从来没有听说过西方有哪个国家，海关是交给外国人来管理的，这等于是把自己的权利拱手让给他人。
洋夷窥视我海关大权久矣，步步紧逼，当初便指使各自国家商人大肆走私，转而反过来还要指责大清官员不尽心竭力。
现下洋夷终于得逞，张震说句不好听的话，有了这样先例，洋夷还会提出更多的，更加变着法子有损朝廷利益的要求来，到那时势必让国之不国……”
第151章 古怪
“远成之见，和我看法相同！”
肃顺叹息一声，拍案而道：“怡良丧权辱国，竟让洋夷夺我海关主权。自我大清建国以来，从未有如此羞辱，我爱新觉罗的颜面，今日被怡良丢的干干净净。我早说过这些旗人，如今一个个只知道吃喝嫖赌，当年从龙入关时候那些勇气，早被扔于脑后，我这次来非要把事情彻底查办，狠狠治一治这些让我大清丢尽了脸的害群之马！”
肃顺越是说的愤怒，张震越是觉得事情大有希望。
依照肃顺脾气，只怕这次怡良断然难过此关。而一旦怡良被朝廷撤职查办的话，自己大有希望接替怡良之位。
现在要做的是让肃顺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