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那些战船说句实话和洋夷的很本无法相提并论,对付咱们的战船,无非两种办法,远攻用炮,近攻用火,两种方法得逞则曾侍郎必败无疑!
我料长毛必然已经有所准备,一旦曾帅水军到达,则先以两面炮台轰击,而后趁着湘军水师大乱之时,再以大量小船袭击曾帅若是幸运,则或可保全一半战船,若是不幸,嘿嘿,只怕不免落个全军覆灭下场……”
李鸿章勃然色变,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起来:“水师既然失败,那恩师还有步兵可用!”
哈哈大笑几声,张震不再说话。
老子能把曾国藩水师为什么会失败的原因告诉你,那是因为就算你去告诉了曾国藩,以湘军水师的能力,以及所处地理位置,就算提前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和太平天国水师抗衡。
老子要是再把湘军和团练混编一起,造成战斗力急剧下降,曾国藩又莫名其妙用了“诈败计”这样根本不适合当时战场的计谋,这才造成了曾国藩惨败的原因告诉你,让你去提前通知曾国藩早做准备,避免失败,那老子才真是个白痴了。
李鸿章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张震为什么闭口不再往下说的原因。湘军是湘军,张震的淮军是淮军,没理由一个淮军的统帅,却让湘军的统帅去立下大功。
只是张震这么侃侃道来,加上张震之前百战百胜的威名,李鸿章心里已经对张震对湘军失败判断信了九分,自言自语在那说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还是当早些通知曾帅避免失败的好……”
“少荃先生可要想好了再去啊,曾帅谋略过人,湘军新练英勇善战,可咱们的淮军也不差啊。”
忽然,张震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
李鸿章在那怔了一会,立刻明白了张震话里意思。
湘军是湘军,淮军是淮军,自己虽然是曾国藩的弟子,但说到底还是淮人。
张震这是摆明了在那告诉自己,“咱们的淮军也不差啊”,那就是在那提醒着自己,立场需得站在淮军这里。
虽然大家都是淮人,但说到底了人家和自己非亲非故,却把湘军为什么会失败的原因告诉了自己,其实是在那试探自己,要么就是湘军,要么就是淮军。
“少荃兄啊,其实本抚有些话不得不对你说啊。”不知不觉之间,张震就连称呼也都悄悄地换了:
“圣上和朝廷对曾帅,还是有一些不满之处的。”
这话却是李鸿章第一次听到,不禁大吃一惊。
张震笑了一下,不紧不慢说道:
“自从发匪西侵以来,朝廷屡饬曾国藩率湘军赴援。曾国藩以战船尚未办齐、在广东购置的一千余门火炮尚未解到为由,迟不应命。当西侵发匪再次溯江而上,进军武汉之时,朝廷又催促曾国藩率湘军出湖南,迅抵武汉,以阻遏太平军的攻势。曾国藩随即复奏,坚持必俟粤炮解到方可起程,还是拒不应命啊!”
“这,这是从何而说的啊!”李鸿章面色变得煞白,说话也有一些哆嗦:“抚台,虽然的确是有这样的事情,但,但恩师下面还有话啊!”
“先扫清湖北江面方可援皖,必力保武昌上游方可进战。”
张震冷冷地笑了几声,顺口把曾国藩下面的话说了出来:“可是若是朝廷里有些人还是别有用心,这后面的话说不说可是大有影响的啊……”
李鸿章开始沉默下来,这些话当真一点不假。
说你忠你就忠,说你有反骨就有反骨,一张嘴生在人的脸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朝廷里的人既然决定这么做了,只怕日后会为曾国藩埋下天大隐患。
现在各地战乱不休,朝廷正当用人之时,即便对曾国藩有所不满也会暂时隐忍不发,可是到了以后又会怎样?
早早晚晚都有那么一天,这个隐患一定会爆发的。
李鸿章沉思的样子,全部都落到了张震眼里,不错,李鸿章是个能臣,但一样是个有着极大野心的人,曾国藩对李鸿章就有一段非常到位的评语:
“俞荫甫一心一意要做学问,李鸿章一心一意把官做大。”
一个一门心思要做大官的人,一定会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取舍。只是即便日后李鸿章真的能为自己所用的话,如何用好李鸿章此人也有天大的学问在里面。
这人的确是个能臣,也能给予自己天大帮助,可是一旦要是用不好的话,反而会带给自己莫大的伤害。
“抚台,李鸿章终究还是淮人,心里也是向着家乡人的,只是曾帅终究还是恩师,李鸿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望抚台看在同乡面前教我取舍。”忽然,李鸿章抬起头来居然在那微笑着开口说道。
聪明人到底是聪明人,张震也在那里同样微笑说道:
“其实不用我来教你,该怎么做,少荃兄比我清楚得多,本抚不过是惜少荃兄之才,顺口说了几句不应该说的话而已,少荃兄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
第110章 “瓶子里的苍蝇”
最早听到张震的名字,不过认为这人只是个将才而已。
可是现在这一番话谈下来,张震又何止只是一个将才?这人身后有着朝廷权贵撑腰,作战又是从未失手过一次,圣眷正隆,前途不可限量。
曾国藩是自己恩师不假,但在张震嘴里,曾国藩却是个随时有杀身之祸的人,自己若是铁了心的要跟着曾国藩会有前途吗?
一个是朝廷新贵,一个是虽然组建湘军,但却还没有什么功劳的侍郎,究竟跟着谁才能飞黄腾达可就大有学问在里面了。
从张震的话里能够听出招揽自己的意思,一来是大家都是同乡,二来是巡抚大人看重自己,若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未免有些冤了。
一个人要想成大事,首要条件就是要选中自己效忠的对象。而对面的这个人毫无疑问的就是值得自己效忠,并且能够给予在自己仕途上莫大帮助的人。
“抚台,李鸿章虽然没有什么才能,但却还能断文识字,李鸿章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李鸿章忽然站了起来,长长一揖说道。
张震没有马上答应,捧起茶碗有滋有味的品着,过了一会放下茶碗,淡淡说道:“那就先这么着了吧,我让人押着一百条火枪去吕侍郎那,也算是帮你完成了这次任务,我再给吕侍郎修书一封,把你从他那儿要了过来,我这暂时也没有什么空缺,就暂时委屈你在我这当个幕僚吧,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重重提拔你的。”
李鸿章未免有些失望,原以为既然抚台大人这么看重自己,总会给自己一个要紧职位,没想到也不过是个幕僚而已。自己原先在吕贤基那就是充当幕僚,现在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换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而已。
可再仔细想来,这幕僚和幕僚之间却也大不相同。一个是顶着安徽团练大臣的头衔,但实际上不会有太大作为的侍郎;一个是手握重兵,前途不可限量的巡抚,跟着谁究竟会有前途,已是一目了然,不用再去多想什么。
李鸿章面上表情,一丝也都没有瞒过张震。
对付这样的人一定要一开始就把他按住,不能给他重要官职,但却要让其心中充满希望,尽心尽力的为自己办事。
就好像一只被关在玻璃瓶子里的苍蝇,明明光明就在外面,但不管付出什么样的努力,也就是无法冲出这个玻璃瓶子之中。
希望就在前面,但希望却遥不可及。
而自己就是那个玻璃瓶子,李鸿章就是那只被关在玻璃瓶子里的苍蝇。
张震忽然被自己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如此工于心计?
这个,自己以前最大愿望,不过就是如何飞黄腾达,如何荣华富贵,可目前的所做所为,已经越来越偏离自己当初的“宏图大愿”了。
“少荃,洋夷那有几个重要人质,原是被小刀会反贼扣押,后来我们攻破上海,按着洋夷意思正在全城寻找这些洋夷人质,也不知能不能找得到。”张震对李鸿章的称呼再次改变。从“少荃兄”变成了少荃:
“本抚克复上海之后,紧接着就要对长毛用兵,这上海我是不能久呆的,非得留下一个亲信的人在此和洋人办理交涉不可。一是洋夷人质,一是洋夷答应本抚的条件,可这人选我想来想去颇费周折……”
李鸿章心里通通乱跳,听抚台大人的话这人选好像就是自己,谁想,张震却不紧不慢地说道:
“本抚后来觉得,徐勇、胡梦龙二人可堪大用,又有蒋犹屏等人辅助,和洋夷办理交涉决计出不了什么大事,我看你就暂时留在上海协助他们一起办理吧。”
这是今天李鸿章第二次从充满希望一下变得失望了,抚台并没有如自己想像中的那样安排。
李鸿章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望,谢过了抚台,张震让他先下去休息,等到李鸿章走了出去之后,方玮明却从后堂走了出来,抚掌笑道: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本抚何喜之有?你又道的哪门的喜?”张震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不阴不阳问道。
方玮明哈哈笑了几声,说道:
“恭喜大人收到一员干将,我观李鸿章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这人目光内敛,明忧实喜,明喜实忧,久后断非池中之物,大人得此人当可安心离开上海,大人得此人当为如虎添翼!”
张震笑了一下,忽然心中一动,不是为了别的,倒是方玮明的话提醒到了自己。
“明忧实喜,明喜实忧。”刚才李鸿章脸上的那些表情,是不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这人心里的真实想法,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在那竭力掩饰?
李鸿章放在自己身边,就好像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无往而不利,可要同坏了只怕第一个被其伤的就是自己。
一定要按住李鸿章,不管用出什么样的方法。可是像李鸿章这样的人,自己能够按得住吗?
“我看这人和莫黑倒有几分相似。”方玮明笑了一下说道。
莫黑?张震心里再次动了一下。
是啊,这人的确和莫黑有些相同地方。
若是让两个人合流起来,早晚有一天自己绝对无法控制住他们,可若是让这两个人变成一对敌人的话,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这是不是才会让自己真正如虎添翼,真正稳如泰山?
张震有些头疼,这个时代很多事情实在过于复杂。
瓶子里的苍蝇,那只苍蝇最终究竟会是谁?
莫黑?李鸿章,还是,自己?
眼下自己面前光明一片,可是自己最终能够真正飞向光明吗?
从一个外委把总到封疆大吏,自己这一路上是不是太顺了?如果有一天自己摔了下来,能够有应对的措施吗?
朝廷,朝廷!
张震摸着鼻子,苦笑了一下,刚才自己的脑袋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实在有些太可怕了些,很快就被自己按了下去。
什么恢复汉人江山的可怕想法,那可是会让自己掉了脑袋的。
第111章 增援
咸丰四年二月,署理江苏巡抚张震克复上海。
同月,太平天国北伐援军近八千人,为救援陷入不利状况的北伐军,在夏官副丞相曾立昌、冬官副丞相许宗扬等率领下,再度进犯安徽,准备由安庆度过黄河。
安徽形势再度告急,向荣急命张震堵截此路北伐援军。
林凤祥之北伐军,于咸丰三年六月攻克河南归德府城,缴获火药两万余公斤以及大量铁炮。之后,便北上刘家口,拟由此北渡黄河,取道山东北上,因清军在黄河渡口严密布防,该处无船可渡,太平军只得沿河西走,连下宁陵、睢州、杞县、陈留,进逼开封,不克,乃撤往中牟县之朱仙镇。此时,由于沿途大量吸收捻党和淮北各地群众参军,声势更大。
北伐军次后撤离朱仙镇,经中牟、郑州、荥阳,到达汜水、巩县地区,在这里渡过黄河。七月攻破河南温县,进围怀庆府。当时城内仅有清军三百人,连同团勇壮丁,总计不过万人。
林凤祥等原以为可以迅速攻克,没想到屡攻不下,于是将怀庆城团团围住,在城外建营立寨,一面阻援,一面继续攻城。清政府派直隶总督讷尔经额为钦差大臣,调集兵力两万余人火速赶到怀庆增援。
北伐军围攻怀庆城近两个月,未能攻下。九月北伐军遂主动撤围西进,绕道济源,进入山西,连下垣曲、绛县、曲沃,于九月中旬进至平阳、洪洞一带,然后转而向东,经屯留、潞城、黎城,复入河南,攻破涉县、武安。
其后北伐军经河南入直隶,攻克军事重镇临洺关,击溃立足未稳的讷尔经额部清军万余人。接着,连下直隶沙河、任县、隆平、柏乡、赵州、栾城、晋州、深州,迫近北京。
北伐军的胜利进军,使清廷满朝震动。咸丰急忙调兵遣将,加强北京防卫。并企图在滹沱河南合